“是什么?”程心妍问道。
“你进去看看就知道了,保证娘子你会喜欢。”
看着两人进了门,初秋轻舒一口气,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大少爷总算开了一回窍。
绿枝在一旁抿着嘴笑,道:“初秋,你别这么紧张,我家大姑娘可不是二姑娘,才没那么小气呢!”
初秋白了她一眼,道:“你和大少爷都一样,老实过头了。”
“我那有!”绿枝嘟着嘴,和初秋走了进去。
屋内,原牧白献宝似的拿出八个大大小小葫芦状的娃娃,笑问道:“娘子,好不好看?”
“好看。”程心妍点头,一手拿起一个,仔细一看,“这是真葫芦做的。”
“是真葫芦做的,娘子,你喜不喜欢?”原牧白自打听了元春的话,知道王嗣铭送程心妍两个泥娃娃,他就向李源讨教了一下,找来了这八个葫芦娃娃。
“喜欢。”程心妍不知道原牧白这老实人,在暗中与王嗣铭较劲,她是真的很喜欢这些别致的娃娃。
原牧白开心地笑了,眉宇间隐隐透着三分得意,王嗣铭送两个,他送八个,比王嗣铭多六个。
第二天,等程心妍给老太太请安,又跟着大太太去回嘉荫堂旁听了一回,回晨晖园,坐在院子里边纳凉边吃葡萄,悠哉悠哉的时候,绿枝问道:“姑娘,你说二姑娘究竟有什么事来找大少爷?”
程心妍看了绿枝一眼,把嘴里的葡萄核吐出来,问道:“绿枝,你是不是觉得你家姑娘我长得象虫子?”
绿枝老实,没听懂,摇头道:“姑娘长得不象虫子。”
“噗哧!”李洁正好有事找程心妍,刚好走过来听到这话,笑出了声,道:“大表嫂,那有人这么说自己的!应该说料事如神才对呀!”
“洁妹妹来了,请坐。”程心妍起身让座,笑笑,“我呀是个俗人,当不了神仙,没法料事如神。不过,我知道洁妹妹来,是有事找我。”
“大表嫂说对了,我来是有点事,想请大表嫂帮忙。”李洁坐下笑道。李洁没带婢女过来,元春猜她有重要的事要说,就拉着绿枝退开了些。
“什么事?”程心妍把装葡萄的菊瓣盘放在李洁面前,笑问道。
“七月十八,我及笄了,我想让大表嫂给我画一枝特别一点的簪子束发。”李洁脸红红的,表情有些害羞。
程心妍奇怪地看着她,这件事有什么好害羞的?眸光一转,“及笄是大事,是要用一枝特别点的簪子才好。洁妹妹,你把你的要求说说,我仔细琢磨琢磨,给你画一个最特别的簪子。”
“就是要那种,让人一眼看去,就觉得非常的漂亮,还能留下深刻的记忆。”李洁也说不出具体的要求。
女为悦己者容。
程心妍坏笑道:“快老实交待,你要谁一眼看上去,就觉得你很漂亮?还要留下深刻的记忆。”
“没有谁呀,就是想让那天来观礼的人看看嘛。”李洁不肯说,可那眉眼间洋溢的春色藏都藏不住,让人一看就知道少女春心动了。
程心妍叹了口气,道:“那这事可就难办了,俗话说众口难调,对于首饰的式样,花纹那是各有各的喜好,不能一概而论。”
李洁羞的连耳根子都红了,低着头,小声哼哼道:“不用其他人喜欢,就他一个人喜欢就行了。”
“你说的那个是谁呀?”程心妍耳力不错,凑到李洁面前,促狭地眨了眨眼睛。
“我,我不告诉。”李洁把身子扭向另一边。
程心妍眸光一转,又叹了口气,道:“你不肯告诉我他是谁,这首饰我可画不出来。我不知道他的喜好,我怎么知道金簪上该镶红宝石好呢?还是该镶蓝宝石?是用桃花还是牡丹?是该镂空,还是垒丝呢?是……”
“好了好了,大表嫂,我告诉你就是了,只是,你不许告诉别人。”李洁把身子又扭回来,扯着程心妍的衣袖撒娇道。
程心妍竖起食指放在唇上,表情严肃,“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他喜欢竹子和蓝宝石。”
李洁只说此人的喜好,可是这人谁,程心妍还是不知道,追问道:“他是谁?”
李洁咬着唇,摇头不肯说。
“到底是谁呀?”程心妍推了推她,“我认不认识?”
李洁笑,微微点了点头。
“我认识?”程心妍皱眉,她没认识的年轻男子没几个,会是谁?“我猜不出来,快告诉我,要不然,这个忙,我不帮了。”
“大表嫂!”李洁撅起嘴。
“我保证不告诉别人,快说啦!”程心妍也学她一样撅起嘴,要撒娇,大家一起来。
李洁未语先笑,娇羞羞地道:“是江公子。”
“江公子?那个江公子?”程心妍蹙眉,千万不要告诉她是江恺。
李洁娇又害羞把身子扭向另一边,“就是上次看龙舟时遇到的那位江恺江公子。”
还真是江恺!料事如神了一回。
“你喜欢江恺?”
李洁点了点头,摸着发烫的脸颊,“大表嫂,我先回去了,你记得帮我画金簪,一定要赶在七月十八日之前做出来哟。”
说着,李洁起身就走。
程心妍坐在那里发呆,李洁和苏予成情敌了!这下怎么办?男女感情的事本来就很麻烦,现在弄成三人行,那就更麻烦。不能让李洁陷入这种感情纠葛中,趁他们认识的时间还不长,把爱情的嫩苗扼杀在萌芽状态。程心妍从椅子跳起来,去追李洁,喊道:“洁妹妹,你等等,我有话要跟你说。”
李洁听到喊声,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提着裙子跑过来的程心妍,道:“大表嫂,你跑慢些,别摔倒了。”
程心妍跑到李洁面前站住,“洁妹妹,我我……”
“大表嫂,你别急,你先喘口气,再慢慢说。”李洁道。
程心妍深吸了口气,吐出来,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说。
李洁举起团扇掩着嘴,笑道:“大表嫂,什么事?这么难以启齿吗?”
程心妍一咬牙,道:“洁妹妹,那我说话就不拐弯抹角了,我有话就直说了。”
“好,大表嫂,你说。”
“洁妹妹,江恺他和小予儿,也就是苏姑娘,他们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大表嫂,我知道他们是一起长大的,不过长康一直把小予儿当妹妹。”
“这是江恺他告诉你的?”
李洁点点头,“长康说小予儿还没长大,就跟小孩子似的,爱胡闹,叫我不要在意她。”
照李洁的说法,苏予和江恺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梦?她和江恺才是郎情妾意,两情相悦?
“你们在端午节后,还见过面?”程心妍小心地问道。
李洁含笑点点头,娇滴滴地道:“我们见过十次面了。”
今天是六月二十二,距离端午节,有五十来天,也就是说他们五天见一次面,这在现代不算什么,可在古代,很频繁了,貌似程心如和原牧白以前也没这么频繁的见过面。
“姑母知道吗?”程心妍试探地问道。
李洁抬眸盯着程心妍,“大表嫂,你刚才答应我不说出去的,你可不许说话不算数。”
“我说话算数,我不说出去的。但是,洁妹妹,我觉得你还是把这件事告诉姑母为好。”
“大表嫂,你放心,我会告诉娘的。”李洁抿唇笑,“我还要娘发贴子请他来观礼呢!”
“哦,那就行了。”程心妍稍觉放心。在古代,一对男女常常在成亲当天才见面,什么两情相悦,什么情意相投,那都是空话,毕竟一见钟情发生的机率比较低。李洁和江恺能在成亲之前有感情,那成亲之后,夫妻应该会琴瑟和鸣,能有一个美满的婚姻生活。
酉时,原牧白派人回来告知,他有应酬,要晚些回来。昨天是假的,今天来真的了。而原牧白要应酬的人不是别人,江恺和路纾。
宋代书院教学与后世不同,多以自学为主,遇到疑惑之处,再请先生讲解,又或者与同窗探讨。为了方面请教和探讨,这些学子才会住在书院里,他们平日里除了看些先生规定的文章书本,还要写诗词文章让人点评。清音书院里三不五时会举办谈经论道,赋诗作词的聚会,苏濂等名士大儒,也会在旁指点各人的优点和不足之处。而这天恰好又有这样的聚会,原牧白上回交的史论,写的虽然不好,但也有可取之处,苏濂就派人将他也叫了过去参加。苏濂看重原牧白的另一个原因,是原牧白把诗词是程心妍写的事合盘托出,让苏濂觉得他很诚实,学识可以慢慢累积,可人品败坏,就教无可教了。
路纾早就和江恺约好晚上去临安城有名的一画楼饮酒作乐,江恺和李洁有了私情,岂有不与原牧白这位大表哥交好之理?就将他也拽了去。
原牧白听说饮酒,连忙拒绝,“我不去,我家娘子不准我喝酒。”
路纾和江恺一愕,没想到这么高高大大的原牧白惧妻如虎,道:“你娘子又没跟在你身边,喝点酒没关系。”
“不行,娘子要是闻到我身上有酒味,她会生气的。”原牧白依旧拒绝,“两位兄台自去饮酒,我回家陪娘子。”
路纾是爱闹之人,使了个眼色给江恺,两人上前一人架住原牧白一只胳膊。路纾笑道:“原兄,你既然要以文入仕,今日就必须去见见那两个人。”
“见哪两个人?”原牧白一挥胳膊,就挣脱了两人的手。
“原兄,你会武功?”路纾惊喜地问道。
“会些拳脚功夫。”原牧白道。
“你是上盘功夫好些,还是下盘功夫好些?”路纾问道。
“我学的长拳和弹脚。”
“好,原兄,下次蹴鞠就算你一份。”路纾拍了拍原牧白的肩膀,“长康,我们书院又多了一员猛将,一定打得南屏书院那些嚣张小子落花流水。”
“既然如此,过几天我们约他们踢一场。”江恺血气方刚,一听这话,立刻同意了。
“怎么样原兄?”路纾问道。
“好,到时候你们叫上我。”宋朝蹴鞠盛行,原牧白没在店铺帮忙前,也常跟人去蹴鞠,路纾相邀,那是不会推辞的,满口答应。
路纾见他爽快,十分开心,道:“那就这么说定了,现在我们去一画楼饮酒作乐去。”
“饮酒我不去。”原牧白立场很坚定。
“那原兄就以茶代酒好了。”江恺力邀原牧白同行,“原兄,这两个人必须要见的。”
路纾不等原牧白再次拒绝,道:“喝茶,你娘子不会生气。”
原牧白佩服两人的才学,也愿意与两人结交,挠了挠头道:“好,那我以茶代酒。”
三人往临安城有名的花街走去,来到花街,放眼过去,灯火通明,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年轻女子,成群结队站在楼上和楼下,见有男子经过,就齐声娇嗲招呼,楼下女子甚至会过来拉拉扯扯,柔软的身子靠来靠去,迷惑着来寻欢的男子。
“我要回去了。”原牧白从小被老太太管的严,这些烟花之地从未涉足,见这架势,就想离开。
“原兄,来都来了,为何要走?”路纾笑问道。
“这里青楼,我家娘子知道会生气的。”原牧白虽然老实,但也知道没有一个做娘子的会喜欢相公进出青楼。
“原兄,我们不是去那些窟,我们只是去些雅致点的地方喝酒谈天而已,学友相邀,并非狎妓。你这样告诉你娘子,她不会生气的。”江恺告诉原牧白该如何向程心妍掩饰。
原牧白皱眉,这么说娘子真的不会生气?这时一个女子扑上来拖住了原牧白手臂,吓得原牧白用力地挣开她的手,连连后退。
“原兄,你都娶妻,怎么还如此腼腆害羞?”路纾笑问道。
“她们身上味道太熏人了。”原牧白是男子,本来就不喜欢熏香,而程心妍也不喜欢用熏香,在房间里摆的是鲜花和鲜果。原牧白也习惯这种清淡的味道,对于这种浓香,不觉喜欢,只觉厌恶。
三人来到一画园门口,早有小厮非常热情迎上前来,躬身行礼见安,把他们引进园子。
路纾常在这里走动,这些规矩不用他说,小厮早就给办的妥当。在厢房没坐一会,一个珠翠满头的半老徐娘,带着一股香风扭进了包间,向三人道个万福,笑着对路纾道:“路公子,今儿又来帮衬我们园子了,真是位大豪客啊!”
路纾朗声大笑,道:“秋娘,你家月棠姑娘呢,我来了这许久,怎么还不见她过来?她何时也这般托大了?”
“岂敢岂敢!有你路公子和江公子在此,我家月棠哪儿敢怠慢?只是前儿她去进香,受了点暑气,有些不舒服,这两日养着,没见客。”老鸨儿秋娘惯经风月,笑盈盈转向原牧白,“这位公子好生面生啊,不知如何称呼呢?”
路纾为她介绍了原牧白,秋娘用心记下,又奉承两声,咯咯地笑道:“三位公子,我园子来了位新姑娘,三位公子都是好眼光的人,秋娘有个不情之请。”
“秋娘何必说这么多客套话,不就是想让我们为新姑娘捧捧场。既然月棠病了,你让她进来就是。”江恺笑道。
“秋娘谢谢三位公子。”秋娘喜滋滋扭身出去。
片刻后,秋娘带进来了一位身穿披淡蓝色薄纱,内穿着紧身束胸白色绣桃花的中衣的女子,那身衣裙衬得她身材曼妙婀娜,莲步轻移,纤腰轻扭,行动间更觉她风骚入骨,与一画楼的花魁月棠不遑多让,两人各有风情。
那女子微微垂首,盈盈向三人行礼,“影怜见过三位公子。”
“‘顾影自媚,窥镜自怜。’姑娘的名字可是由此而来?”江恺问道。
“公子好才学,影怜之名正是由此而来。”影怜轻笑一声,抬头看去,眸光流转间,看到坐在一旁发呆的原牧白,脸上露出惊讶之色,“咦,原公子!”
“你认识我?”原牧白脸上的惊讶之色不少于影怜,他从不涉足风月场所,这里的姑娘怎么会认识他?
“一个多月前,公子仗义,助小女安葬了亡父,公子可还记得此事?”影怜提醒他道。
原牧白皱眉,想了一下,才道:“你是俞姑娘!”
“正是小女。”影怜笑靥如花,“想不到公子记得苦命的小女。”
“既然影怜认识原兄,你就坐在原兄身边,好好招呼原兄。秋娘,再唤两个姑娘进来招呼我和江公子。”路纾笑道。
秋娘笑着答应了,又唤来两位姑娘陪路纾和江恺。影怜扭着纤腰走到原牧白身边坐下,娇声道:“影怜真没有想到,还能再见公子。”
原牧白皱眉,向一边挪开,高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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