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只有掌握了知识的动物才能掌握这个森林。我老了,想要把我的知识传授给一个聪明又有见地的年轻人。来吧,来吧,我将把我必胜所见所闻,全都传授给他。老狮子这么喊了几天,总算有动物们陆陆续续地进去了。最后兔子和猎犬也结伴进了洞穴,但是那时候老狮子已经并不那么虚弱了,他威风凛凛地站着,然后堵住了兔子和猎犬的去路。他告诉兔子和猎犬他只能教导他们一个人成为森林的主人,让他们好好商量一下,兔子觉得他并不想当森林的主人,他只想要青草和暖暖的草窝,他对猎犬说让他回去吧。但是猎犬却要求兔子陪伴自己,兔子拗不过猎犬于是留下了。于是狮子冲着外面吼了一声,让他们学。兔子直接吓得呆坐在了地上,猎狗却意识到不对,逃离了洞穴。之后猎狗再也没见过自己的好朋友兔子,只是市场在清晨和日暮听到狮子的吼叫在森林里回荡个不停。”
进藤光花了好一阵子,才算是消化了这个好像睡前故事似的故事,下意识觉得上条吾介绝对是言外有意,他忽然想到了松原正司和上条吾介曾经是同学这么回事,突然觉得灵光一闪,“猎狗明哲保身,或许违背了道义,难道和兔子一起死才算是讲义气吗?”
上条吾介倒是没想到进藤光会这么说,他转过头,微微诧异地看向一脸淡然的进藤光,“猎狗背弃了朋友,也没有为朋友报仇雪恨,难道不该受到惩罚吗?”
“或许吧。”进藤光突然想起了某个人,“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运,是好还是坏,都由自己决定。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决定他人的善恶或者生死。永远存在心中的罪恶感是上天给予每个人的惩罚,比坐牢或者死刑都残酷的多,他不给恶人喘息的机会,不让他们解脱,让他们在罪恶的深渊里一遍遍回顾自己的罪行。这难道不比我们所谓的司法公正得多?”
“对,你说的对。罪恶感会永远跟着猎狗,永生永世不得解脱。”上条吾介似乎笑了,“我觉得你挺适合当律师的,比我想得能言善辩得多。这可不像兔子了。”
谁像兔子!进藤光忍住没有炸毛,斜眼看了看从刚才一直沉默到现在的领子,然后就听到上条吾介的手机震了,他看到上条吾介看到了来电显示的时候一怔,然后接通了电话,他说话的语气明显地恭敬温和了许多,而且明显带上了几分亲昵的态度。进藤光转了转眼珠,难道是上条吾介的爸妈?
但是上条吾介似乎称呼电话那头的人为阿姨,只见上条吾介笑了起来,完全不带一点点敷衍和假装,“叔叔,好,我下班就和小辉还有正司过来,您眼睛不方便千万别出去买菜,我会和正司把菜买回来的。”
上条吾介挂掉电话之后,让进藤光直接开去最近的菜场,然后又打开手机拨了个号码。看样子是拨给“小辉”的,或者说是松原辉。进藤光眨了眨眼,眼观鼻鼻观心,直接转向去了最近的超级市场。但是一边开车他还是思考了一个比较技术性的问题,上条嫌疑犯先生该怎么把松原辉和松原正司同时带到老人面前啊?
不知怎么的,进藤光觉得背脊一阵发凉,刚才塔矢亮发来的小心两个字莫名其妙地又出现在自己的眼前。等到把车子在停车位停下,进藤光的不祥预感终于应验了,上条吾介伸出手,抓住了进藤光的正要挂档的手腕,手心凉得让进藤光差点打了个寒颤,“上条先生,你有什么事,直接说就好了。”
上条吾介于是苦笑着放开了进藤光的手腕,“我刚才是去千代田看我的一个朋友。他的父亲多年前失明了,一个人独居,他和他的弟弟是跟着母亲长大的。很多年前我和正司是同学的时候,见过他的父亲,那个时候他父亲拄着竹竿带着一篮子橘子站在校门口一遍遍问门卫的样子,让我这辈子都忘不了。已经好多年了……直到前段时间他出事,我才又去联系了他的父亲,却不想正司和小辉很多年都去见过他们的父亲了。”
“上条先生的意思是让我假扮……?”进藤光赶紧捂住嘴,假装吃惊。冲动真的是魔鬼啊,差点松原正司脱口而出,这不是要露馅的节奏?
“嗯。”上条吾介很简短地点了点头,看到进藤光一脸吃惊自己为什么不给他介绍介绍他要假扮的是个什么样的人,笑着拍了拍进藤光的肩膀,“不用担心,你很像我记忆里的他。自然也像叔叔记忆里的那个儿子。”
进藤光似麻木地点了点头,心想自己的难不成要开展自己的间谍身涯,一天之内假扮清洁工,当律师的私人秘书然后要去假扮自己律师老板的竹马?顺便见家长?这是什么情况?进藤光同学突然觉得亚历山大……
于是就在上条吾介转身关上车门的瞬间,他听到自己的领口传来一个令他想抓住痛哭的人的声音,“少说少错,松原辉是可靠的人。”
进藤光低声回了一句明白,然后也赶紧下了车,跟着上条吾介往超级市场去了。
上条吾介很绅士地推着购物车,于是进藤光先生就没了狗腿的机会,于是进藤光只能如坐针毡般跟着上条吾介选着江青菜,然后看着上条吾介很娴熟地挑了一条还会蹦跶的鲫鱼头,放到了购物车里。
“正司喜欢吃鱼,但是不吃香菜。”上条吾介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回头看了一眼明显正处于焦虑状态的进藤光,“放轻松,很容易的。待会和小辉会和的时候我会让小辉配合你的。”
进藤光楞楞地点点头,“我不挑食的,这个方面绝对没问题。”
“这就好。”
然后两人在超级市场又买了些食材,顺带捎上些水果,就出门,准备回到车上。不过,还有很长一段距离的时候,进藤光就听到一声极富活力的喊声,“嗨嗨!又见面了!”进藤光觉得自己的太阳穴跳了跳,这回真的要以不变应万变了。
第二十四章完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五章
进藤光觉得自己神经绝对在一秒钟之间抽搐超过人体能够承受的次数,有一瞬间他甚至想如果这时候应景地来个大地震或者突发性大暴雨什么的,是不是就不用想现在究竟该怎么办这回事啊!
于是进藤光低下头,用尽他全部的注意力开始盯着自己从刚才到现在一直一言不发的领子,然后很自暴自弃地想着自己一个人继续坚持伪装到见到松原兄弟的父亲之前不露馅的可能性有没有可能是正数。
“你好,又见面了。”进藤光万分纠结地嘟囔着抬起头,然后冲着笑得有点晃眼的松原辉打了个招呼,他回过头,看着明显有些惊异的上条吾介正想解释些什么,就感觉到松原辉很热络地把手搭到自己的肩膀上,然后冲着上条吾介很随意地招了招手,“上个星期我在这个公园写生的时候,就见到过他,本来想让他当我的模特的,结果他还拒绝了。”说完松原辉还摆了摆手,对着上条吾介露出一副很无奈的笑容,“毕竟中意我我也中意的模特也不是那么好找的。”
上条吾介沉默了一瞬间,却转眼便变成了早晨进藤光见到的那副温文儒雅的模样。他拍了拍松原辉肩膀,似乎想说些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只是又拍了拍松原辉的肩膀,“刚才我接到叔叔的电话了,他想见见你和正司。”
原本正趁着空,对着进藤光扮鬼脸的松原辉,听到话愣了一下又进藤光吐了吐舌头,就低下了头,低声应了一句“喔”就再没了下文,良久之后,才又用一种几近自嘲般的语气笑着说,“我要怎么去给你找一个松原正司去给……那个人……”
进藤光闻言惊疑地回头看了一眼松原辉,却发现松原辉原本低着的头,不知什么时候抬了起来。初见时总是闪动着喜悦的眼睛,正极力地仰着脖颈,茫然地看着天空。进藤光咽了口唾沫,却莫名地无言以对。他回头看了一眼上条吾介,期待着他走过来轻松地来一句: “嘿,我这里不就有一个现成的高仿松原正司可以带过去当手信嘛!”来解决这个大麻烦,可是上条吾介只是皱着眉头沉默,兀自陷于情绪的漩涡,不能自拔。
如果可以,进藤光真的很想要回炉再造一个情商更更高一些的大脑。鉴于最近频频面对各种伤心难过场景,进藤光觉得作为一个合格的有道义感和同情心的正常公民,是绝对不能坐视不管的,但是……进藤光忍住了想去糟践自己一头乱发的冲动,硬生生地把冲着自己伸过去的手转了四十五度,伸向了自己的口袋。然后一通乱找之下,竟然除了手机没有发现自己平时一定会备着的纸巾。
此时,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貌似是穿了传说中的工作服所以……他在心里很熟练地第N次痛扁了侦探一顿,然后才好像很随意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又放回去,咳嗽一下,“那个……你们觉得我怎么样?”
进藤光觉得他话音刚落,就被一台名为松原辉的扫描机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用强烈的X光线扫射了个遍。虽然他从小到大一直觉得被人像看货物一样从头到脚品评真是件难熬的事情,不过在遇到了某个无良侦探之后,这些完全都不构成困扰了。毕竟,在遇到一个从来没见过面却能在见到你几秒之后说出你工作、爱好,甚至早上去了几次厕所的“神探”之后,进藤光同学已经毫不留情地一刀切断了个人隐私保密神经。
进藤光摇了摇头,挣开了松原辉那些粘人的视线,有点犹豫地看向了仍旧没有说话的,“上条先生,你们还是抓紧时间和我说说……那位松原先生的事情吧。”
上条吾介看着不远处睁着眼睛,似乎有些手足无措的青年,心底莫名地就柔软了起来。他转身打开车门,坐进了驾驶座,“小辉看来很满意呢。”他笑了笑。“你们俩坐在后座吧,正司的事情小辉会和你说的。”
“我只是相当中意他当我的模特啦!”松原辉朝着进藤光翻了个白眼,迅速地钻进了自己刚才还流着口水参观过的车子,“想要冒充我哥,他这长相还得我再用画笔添几道皱纹吧!”说完他还拍了拍自己背着的大包,“还好我有带画笔,要不临时补救一下?”
进藤光很无奈的看着这两个翻脸比女人还快的男人,为自己立足的情商哀悼了一秒,坐到了松原辉的边上,撇了撇嘴“反正松原老先生也看不见的嘛。”
松原辉也不知有没有听到,在进藤光在自己身边坐下来之后,就开始用一种极低极缓慢的声音开始向进藤光解说松原正司平日里的生活习惯和各种兴趣爱好。零零碎碎的从吃面条喜欢加香菜却不要葱,到喜欢抽什么类型的烟甚至喜欢吃几分熟的蛋都有,简直就像是要在这趟旅途中把直接把所有松原正司的习□□好全部塞到名为进藤光的躯壳里面。
而进藤光竟然很神奇地联想到了近年来很流行的穿越上面,他拉了拉松原辉的衣摆,等到松原辉停下来之后,指了指窗外才缓缓开口,“现在距离目的地还有十分钟左右的车程,可以划重点吗?”
松原辉趴到车窗口看了看,然后很小声地用进藤光完全听不懂的火星文字嘀咕了一大通乱七八糟的话,虽然进藤光看出来应该是在赞叹车窗构造,不过就用进藤光自己的肉眼,似乎没有看出来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喂,你要吐槽我,也不要用这么明显的面部表情啊。”松原辉很无奈地朝着进藤光摆了摆手,“要不是他看不见,又没有其他人选,你绝对是第一个game over的对象好吧。”
“可是你又没有其他人可以选。”进藤光冲着松原辉眨了眨眼,“到目的地了,从现在开始你要叫我哥哥。”故意压低的声音,还有刻意的重音,听起来,还真像这么回事?
“好吧,好吧。”松原辉下车关门的时候还不忘让自己的手和车把手来个亲密接触,然后才心满意足地走到了在车门前等候的进藤光身前,“哥哥你还是得要我来带路的吧,是吧?”
进藤光比了个请的手势,就看到上条吾介已经拎着袋子走到了他们的身后,他本想尽一尽做助理的职责,提个袋子拎个重物什么的,可是上条吾介执意要拿的话,好像助手也没必要和老板过不去,对吧?
“叔叔住的地方有点偏僻,车子是开不进去的,我们一起走进去就好。”上条吾介看到进藤光正迷茫地望着小巷的样子,于是好心地解释了一下,然后走到了两人前面,向前指了指“先直走就好,拐弯的时候我会提醒你们的。”
在几次拐弯和一个劲地直走之后,进藤光总算在小巷子尽头看到了一大片空地和一幢大约三层的的楼房。楼房的外面的棕色涂料已经被风雨冲刷地开始剥落,露出了里面深红色的砖块。房屋低一些的地方涂得是奶白色的油漆,上面还密密麻麻布满了各种广告和红色记号笔写的文字和图画。走近屋子里面之后,他们直接从楼梯上到了二楼,水泥楼梯上每一阶还隐隐可以看到未曾被磨平的年份——1990。
进藤光在心里比较了一下新闻里看到的危房和这座房子的区别,然后就听到空旷的走道上传来一阵清晰而又缓慢的竹枝刮过水泥地面的摩擦声。他有些奇怪地四处张望了一下,才看到一个穿着黑色工作服伛偻着腰背的人,拿着竹扫帚扫着从门洞外吹进来的树叶。那个人把黑色工作服上的帽子也翻了起来,完全遮住了面容,远远地看过去,只看到一团并不明晰的黑色身影和青黄色的不断规律移动着的竹扫帚。
“这不会是……”进藤光刻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扯了扯身边的松原辉,“还有我忘了问你一件事,我该怎么叫他?”
“这当然不是!”松原辉低声回了他,“你怎么会问这个问题,自然是称呼父亲的。”
“可是你……刚才……”
“那是因为他的确是哥哥的父亲,却并不是我的父亲呀……”松原辉也没什么反映,只是淡漠而又冷静地向进藤光解释了称呼的缘由。然后又继续向前沉默地走着,进藤光本想说些什么,却被上条吾介和松原辉平淡的沉默压得完全喘不过气来。他只能低下头,然后死死看着上条吾介的脚后跟,亦步亦趋地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