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雨告诉我的,你外公走到时候,你哭的很难过。”萧白说。
“飞雨?”
“飞雨说的。”萧白说。
飞雨竟然会和他说话,总以为他们两个应该格格不入才对,萧白似乎有莫名的亲和力,不止飞雨,米乐师兄弟也对他很亲近。也许是他的心真的太干净,而自己的心已经被世俗污染了吧。婠莹自嘲的想。
“我没事,你回去休息吧。”婠莹说。
“不知月当家为何事心忧,关某倒是愿闻其详。”一个男声从门外传来。
“关兄不都听完了吗?”月婠莹倒是忽略了,还有个耳力过人的关苍术。
“月当家准备向南翎引荐他两吗?”关苍术推门,这次,他竟是只身一人前来。
“是,事态严重,刻不容缓。”月婠莹说。
“那么,明rì也带上我同去吧。”关苍术说。
月婠莹正想着该怎么把关苍术拉下水,没想到他倒自己提出要趟这趟浑水。
“那更好,只是,关兄携二美,怕是要引来无数目光,羡煞无数旁人了。”月婠莹旁敲侧击。
“此事不宜招摇,我知道该当如何,明rì同去。”关苍术说。
夜渐渐的静了。
翌rì,朝食过后,也不大早也不大晚的时间,婠莹带着萧白和米乐师兄弟坐着马车往南翎府中去了。
“关兄呢?昨夜不是要同来吗?”萧白左右寻不见关苍术,问婠莹。
“今rì关兄是极低调行事的。”月婠莹笑着打哑谜。
“是那个赶车的小厮吧。”米乐顿悟,“这个小厮的衣服也未免太干净了些。”
“这可不算是他的疏失,只因为身边有个极爱干净的美人,才给他置备了这么干净的行头。”月婠莹笑着说。
“不论什么样的易容术,都易容难易形,若不是这个疏失,我们还真看不出来呢。”代青峦说。
月婠莹递了拜帖,不多时,尉迟韶便从里面迎出来。门口人虽然不多,但是看到尉迟韶出来亲自迎接婠莹一行也颇有纷议。
关苍术化成赶车的小厮跟在他们身后,只过了这么一会的功夫,关苍术的衣服就不再干净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竟弄成一副邋遢的样子。
其实这个世界上,要保持洁净是一件非常难的事,但是要弄脏,办法却有的是。
易容之后的关苍术就是活脱脱一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小厮甲,呆滞的目光,不整的边幅,有点迟缓的反应,哪里看得见那玉树临风的佳公子的模样。
婠莹一行人驾轻就熟的穿过大大的演武场,往北厅中走去。
北厅与昨rì所见完全不同,乌木门大敞着,厅中陈设着一个巨大的红漆木雕展翅苍鹰屏风。应该是南闽福州府木雕雁塔流派的作品,jīng致到鹰羽都分毫毕现,整只鹰宛若要破屏风而出,翔于九空。
“南翎先生。”婠莹看到南翎端坐在厅中屏风之后,先施一礼,一躬到底。
“月家小妮子来了。”南翎在屏风后向他们招手,“昨天叫你多来看我,你今天就来了。”
“是的南翎先生,你今天起sè看起来好多了。”婠莹像是跟自己家人打招呼一样。
今天的南翎的病容稍减,只略微有些憔悴,与昨rì之态是大相庭径。
“这些是你的朋友,我看看,都是年轻侠少啊。”南翎也很随意的跟他们打招呼,一点架子都没有。
“晚辈是大势峰弟子米乐。”米乐也行了一个礼。
“晚辈是大势峰弟子代青峦。”代青峦一起行了一个礼。
“你们是大势峰的弟子?大势峰一向门规森严,很少有弟子在江湖中行走,今rì总算是让我得见了。”南翎说,“你们下山多久了,不知道你们掌门曾城旼可还好。”
“晚辈,正是为此事而来。”米乐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边上的代青峦已经红了眼眶,曾城旼正是他的师傅。
“何事,但说无妨。”南翎神sè一凛,认真的问他们。
“南翎先生,大势三峰惨遭天悟宗灭门,执锐,披甲,定军三峰,共计弟子六百余人,除了我们两个,无人幸免于难。”
南翎听完,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仿佛想在他们脸上找到开玩笑的神情,但是两人都是一脸悲跄之sè,极力克制着,才没有哭出来。
“怎么会这样,你与我细细说来!”南翎急忙追问。
米乐又将如何发现三峰罹难,如何检查尸身,如何埋葬众人,这几rì间的行踪,都一一说来。
“这么说来,你们六月十rì才离开的定军峰,而十七rì晚间回到山门,却就见到山门崩摧,门众殉难。”南翎也惊讶非常,“大势三峰虽然常年不与世俗有争,但着实实力超群,怎可能被人在不到十rì内就灭门!”
“先师留下遗字血书‘天悟宗’三个大字,必定就是那灭门凶手。”米乐咬牙切齿的说。
“天悟宗,我倒是不记得有这么个门派,待我致函晓情楼细问。但是大势峰门规甚清,我实在想不出会有人做出这样狠毒之事。”南翎蹙眉沉思。
“不论是谁,我们师兄弟都誓要报此深仇!”代青峦说。
“代兄稍缓,让南翎先生想想对策。”月婠莹出言劝解。
“为今之计,应先张榜布告天下,集天下有能之士,为你师门报仇。”南翎说。
“不,南翎先生,师门血仇,不共戴天,我们必将亲手诛除天悟宗。我们今天来,不是来寻求您的帮助的,而是将此事告知武林同道,万望各人起戒心,堤防着贼人。”米乐的神情已经恢复过来。
南翎看着这两个少年,只考虑了片刻:“罢了,我知道你们心意已决,但是,千万要珍重自身,如果敌人能将你们大势峰灭门,你们必定不是对手,与其血洒黄土,不如做鞘中之剑,必要扎在敌人心上。”
婠莹没想到看起来像一个文士的南翎竟然有这般果断决绝的心胸,他所说的,像极了古时那些死士,实在让人既敬又畏。
两人谢过南翎,南翎的面sè已经十分难看,叹息说:“看来你这小妮子还真不能多见,竟给我这样大的惊吓。”
“婠莹也不愿给您这样大的惊吓。”婠莹苦笑。
只这一瞬间,南翎刚刚的jīng神矍铄已经全部被消耗殆尽了一般,蹙着的眉就没有放开。
“那晚辈先拜别了。”米乐看到南翎不太舒服,又从婠莹那里听闻南翎尤在病中,不宜多叨扰。
“去吧。”南翎也没有心思多留他们,摆摆手,让他们离去。
尉迟韶像上次一样在门口等着,依旧是那种让人喜欢,让人舒服的笑容,仿佛还是昨rì的情景,只是今rì的事,却和昨rì大不相同了。
出了南翎府,今rì的阳光真好,花儿也开的真好,阳光和花儿都有些许晃人眼睛,但是这行人却都无心赏这繁盛夏花。rì光虽盛,这心里的yīn云疑影,血海深仇却无法散去。夏花何辜,骄阳何辜,却都凭白的无法入眼了。
………【第五章 一语醍醐心顿悟 武林大会群英涌】………
马车前行,离开了南翎府。
“你们接下来有何打算?”婠莹问他们。
“我们昨rì商量过了,我们会留下来,参加武林大会。”米乐说。
“那也很好。”婠莹说。
“重要的是可以从南翎先生那里打听到天悟宗的消息。”米乐微微的笑了。
若面对这样的事都能够微笑的出来,这样的人,是永远不会困顿的。
“嗯,但是南翎先生说的也很对,你们是大势峰最后的弟子了,千万要珍重自身,出师未捷身先死可要不得。”月婠莹说。
“月当家说的是,我们一定会为师门报仇。”米乐说。
“报不报仇还是次要的,能让大势峰重新站起来才是要紧事,现在责任都在你们两肩上了。”月婠莹叹息。
人若总被仇恨蒙蔽了眼睛,迟早会做出许多很可怕的事情来,这两个人的xìng情修为也算是上乘的,也会这样走到牛角尖里。可见仇恨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希望他们能尽早脱出吧。
米乐听到此话竟有些发愣,如同醍醐灌顶般,自己竟然犯了执念一戒!差点可能误入歧途,米乐心里百感交集。
代青峦也是一阵脸红,他本就是披甲峰弟子选入山门,在定军峰也算是这辈弟子中最沉稳持重之人,但是也被仇恨冲昏了脑袋。
米乐是极其聪明的人,自己在前思后想中百感交集,竟自入了入定状态。
“师兄的境界竟隐隐有突破之意。”代青峦感受的米乐的气海正自翻腾,与之前的平和之象是迥然不同。
代青峦和米乐都是在瓶颈期的,没想到月婠莹一番话,让米乐的心中百感交集,由恨转愧最后达到心境的开明平和,月婠莹的话竟误打误撞成就了米乐的进阶。代青峦小心翼翼的把米乐带回房里,和萧白一起欢喜的在一旁护法。
“关兄今rì装扮成这样肯定是别有用意的。不知关兄可有何收获。”月婠莹在一边的房间里坐着。
此刻的关苍术已经恢复了原来的模样,一派风度翩翩的佳公子的作风,看不出来,不到一刻钟之前,他还是一个赶车小厮。
此人易容易形的功力实在高明。
“也许是我小人之心了,但是我总觉得,南翎先生有些不对劲。”月婠莹说。
“不是你小人之心,我也觉得有些不对。”关苍术说。
“可是,他的神情和反应都很正常。”月婠莹说。
“不对的地方就在厅里,只是你一直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关苍术喝了一口茶,“他的厅中太过于干净。”
“我之前见到他的时候,他的厅中是关着门的。只留下一扇高窗,还覆着琉璃。”月婠莹说。
“即使是rìrì开着门的地方,也可以很干净,只是门后连一点灰都没有,那不是太奇怪了?”关苍术说。
“是奇怪。”月婠莹沉吟。
“今rì堂中摆的屏风更是奇怪了。”关苍术说。
“用的是福州府木雕雁塔漆雕流派的手法。”月婠莹说,“赤木城本就在南方,有两三件上佳的雁塔派雕件应该不足为奇。”
“不是,是徽州的木雕,漆只是做成福州木雕特有的红漆器式样,但是上漆的手法绝不是雁塔派的手法。”关苍术说,“你离得远,徽雕又和福州府雕刻一样注重细节,唯一的区分处只有漆,所以没看清也是正常的。”
“那么南翎是故意要让人以为这个是福州府的木雕?为什么?”月婠莹说。如果南翎用的是徽州的木雕件屏风,此去徽州府甚近,倒是个理由。只是为什么又要仿雁塔派系漆器,让人错觉为福州府的雕件?
“也许是南翎喜欢,也许是南翎yù盖弥彰。”关苍术说话都不会说死,这点跟婠莹非常相似,婠莹也不喜欢绝对的说法。
两人都在想心事,一时间竟冷了场。
“只是月当家一语竟然能助米乐突破境界,什么时候也对在下指点一二”关苍术打趣说。
“其实无非那么几句话,那些大道理,说者无心,听着有意,便能茅塞顿开,于自身大有裨益。”月婠莹笑笑,“若我真有这个能耐,便收了拗钢,到处开坛讲说去,一个人收他个百两千两的,包管赚翻天。”
“若只要百两千两便能得境界上的提升,谁不愿意付?”关苍术说。
武技提升是比较容易的,互相交流切磋也许都会有体会,但是境界的提升却比什么都难,如果把武技提升比作倒水入瓶,那么境界的提升,就是换了一个更大的瓶子。
境界的提升不仅仅要有实力,还要有机遇,例如像米乐这样被一句话醍醐灌顶的顿悟。
这米乐的一闭关就是三天三夜了。
这三rì里,发生了许多事情,月婠莹向伶拿的南翎的卷宗已经到了,同时来的还有伶的八骏马车。一辆八乘骏马的马车已经是气派豪奢了,这rì,是两辆八骏马车一同摇晃着宝顶上的金玲驶进了南山城。一辆是黑锦白昙,一辆是绿锦红棠,同样制式的马车,在南山城的街上并排而行。
这些人高举着大旗,左侧的是:晓天下之事。右侧的是:洞世间之情。晓情楼的两辆马车从闹市招摇而过,一路招摇到了南翎府邸。与安宁镇中一样,一道黑sè的蜀锦直铺到南翎府门口,另一遍马车却是一道殷红的蜀锦一直铺到门口。
南翎府上的尉迟韶早就等在那里,晓情楼一向招摇,南翎早就嘱咐过尉迟韶要稳妥。伶从马车上下来了,依旧是那样的出尘,宛若整个黑夜中唯一的月sè一样耀眼。
另一辆马车上下来一个女子,女子肤sè白皙,头发微卷,肆无忌惮的披散在肩上。身着碧水sè的抹胸裙到大腿下就被不规则的缴去,裙子下露出一段纤白的小腿,殷红的裙襦,披肩,美人踏着同样殷红的蜀锦步道,却不端庄也不典雅,步子跨的极大,白皙的长腿在殷红sè的蜀锦的衬托下更显诱人遐思。
“晓情楼,伶,俐,奉楼主之命,前来协助南翎大人。”那鲜艳的女子开口,声音也是好听极了。众人这才如梦初醒,原来这姑娘是晓情楼的人。
“是,在下尉迟韶在此久候多时了。”尉迟韶微微一躬身,行了一礼,便请伶俐两位姑娘入府见南翎先生。
这好戏才刚刚登台呢,武林大会的布告一出,这本就热闹的南山城又来了一群又一群的人。
这武林大会可不是草台班子,虽然号召的是全民参与,门槛又几乎没有限制,但是真正排上武林大会的赛程的,只有前一百名,在此之前,将有非常多场,为时十天左右的预选赛。
直到决出一百名,开始进入真正的会赛。一百名之前的预选赛几乎不会有生命的危险,仲裁会救助参赛者,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比赛之前就签下的生死状也不是闹着玩写的。
月婠莹对着长幅的南翎的卷宗在仔细的研究,并不时的记录。突然,米乐他们房间传出了一声巨响,婠莹心中想着糟糕,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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