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医官精灵为了照顾小王子跟产后的王后并未搬离临时的住所,所以也都迅速的赶来,将自家大王弄到床上,围的水泄不通。
其实也怪他作死,伤没好,硬逞强。
林迪尔跟着后续部队到达幽暗密林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密林精们乱成了一团,连个管事的都没有。最后还是一个看上去有点品阶的精灵暂时先为他安排了一个住处,请他先自行休息。
这一休息,就休息了好多天。
直到重伤的精灵王再度睁开了眼。
这次精灵王真的是又在鬼门关走了一趟,等意识再度回归他的身体的时候,已经是十日之后了。
他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趴在床边睡着的安塔尔。
由于他伤势过重,她几乎是整日的守在精灵王的身边,就连帕图兰都她都觉得不放心。
也对,谁看到那副样子,恐怕都会觉得他命不久矣。
晨光中,安塔尔长发有些凌乱的搭在肩上,面颊由于这几日的焦虑跟紧张显得有些苍白,连一向颜色美好的唇此时都有些干裂。
他不自禁的微微抬手,将垂在她脸庞的乱发拨到了耳后,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到伤口已经不再似之前那般的疼痛后,也缓慢的支起了身体,尽量不惊扰到熟睡的妻子。
他缓缓的起身下床,将安塔尔抱起,放到床上安置好,指腹碰触了一下她微蹙的眉间,抚开了那一抹不安。
舒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四肢,他将薄被给安塔尔盖好,然后走向门外。
出门的时候,他无意间扫了一下有些凌乱的桌子,一眼便看到了桌上那条被他削断的项链,想了想,拿了起来。
出门之后他交给了门口的侍从,“让矮人们重新将它打制。”
毕竟是自己弄坏的,至少修好了还给她。
随后他就喜气洋洋的去往了地下宫殿,走路都带风。
那模样仿佛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得了个儿子。
而林迪尔在密林住的都有点水土不服了,天天焦虑的想要赶快把这个孩子交还给他们。
他还未婚啊,他不会带孩子啊!
自从自己临时成了这孩子的奶爸之后,他几乎就没睡过一个好觉啊。
大人,我要回家啊!
所以当听闻精灵王醒来之后,他当即抱着这孩子打算去见最高领导人。不过鉴于他太过年轻,不太了解各国居住风俗,他便选择性的无视了地下富丽堂皇的宫殿,主观的认为精灵王应该住在那座跟瑞文戴尔风格很像的高塔。
于是便就径直的一路小跑过去。
他自然是见不到已经去处理堆积如山公务的精灵王,只看到了守在房间外面,打算等王后醒来请她去看小王子的帕图兰。
帕图兰是不认识林迪尔的,只是觉得有点眼熟,可能在哪儿见过。见他抱着个孩子往这边走,手立刻扶上腰间的刀,喊住他。
“你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
林迪尔在瑞文戴尔是见过他的,也知道他是精灵王的传令官,瞬间大喜,乐颠颠的跑过去,直接把怀里的孩子塞给了他。
这是啥情况?
帕图兰傻了。
林迪尔见他一脸呆滞,便就好心解释,“这是幽暗密林之前送过来的婴儿,如今病治好了,自然要送还给你们。”
帕图兰愣愣的看着那个在他怀里好奇看着四周的婴儿,又愣愣的问,“她父母呢?”
林迪尔挠了挠头,“我来这之前打听过了,她父亲随精灵王战死,母亲之前为保护她也被兽人所杀,所以现在算是个孤儿了吧。”
我的王啊,看你造的孽。
帕图兰都不知道该做出一个怎样的表情了。
然而这时,他怀里的婴儿动了起来,伸手去抓他低垂之她面颊上的红色长发,柔软的发梢扫过她的皮肤,惹得她咯咯直笑。
这一笑,把帕图兰的心都笑化了。
抱着孩子,他都忘了自己是来找王后的。
林迪尔本身就是个有点脱线的精灵,一见自己带了那么久的孩子第一次笑成这样,也乐颠颠的跟着去逗起了孩子。
这二精玩的那是不亦乐乎,直到久久不见帕图兰带王后过来的精灵侍女带着因为好多天不见母亲而哭闹不休的王子寻来,两人才瞬间消停下来。
不过,屋里的安塔尔,一觉便睡到了中午,直到有些刺眼的阳光唤醒了她。
睡眼惺忪中,她下意识的去握精灵王的手,却直接摸空。
这也瞬间让她反应过来,自己怎么躺到了床上!?
有些惊愕的赶忙撑起身体来,她见精灵王并不在房中,想必是已经清醒过来,自行的离开了。
那想必,也便是他将自己抱到床上的。
唇角不自主的弯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她起身便想下床,手撑在床沿,却被一个硬物给硌到了。
她从薄被下摸出了那个硬物,发现是一个并不大的银质的吊坠盒,做工十分精美,是看上去是有些年头的精灵工艺。
只是没来得及打开看里面是什么,她就听到外面一阵婴儿的哭闹。
母亲的直觉让她能够辨认出这是莱戈拉斯的哭声,她匆匆把吊坠塞到怀中,便急忙出了门。
“这是……”安塔尔刚一出门就见到帕图兰手脚僵硬的抱着一个精灵婴儿,而自己的儿子在侍女怀中哭的满脸通红。
她急忙接过儿子,转头又望向帕图兰,一脸疑惑的看着他怀中的婴儿。
帕图兰垂首向她行礼,“她的母亲死在兽人手下,而父亲在战斗中死于恶龙火焰之下。”
安塔尔挑眉,“那你……怎么打算?”
帕图兰望了望怀中笑的连眼睛都没了的婴儿,想了想笑的有点腼腆,“我可以收养她。”
这个女婴长得是有点像他的,红色的头发,碧色的眼,如果不是他确认自己绝对是个洁身自好的四好精灵,他都会认为这就是他的亲生女儿了。
安塔尔见状,也微微一笑,“那,起名字了吗?”
一提这个,帕图兰皱起了眉。他望着王后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该为她取一个怎样的名字。”
安塔尔略微思索了一下,开口道,“他父母既然是为了幽暗密林的荣誉而亡,她便是密林之女,叫陶瑞尔怎么样?”
帕图兰连忙垂下了自己的头,向王后施礼,“是个很好的名字。”
安塔尔摆了摆手,这时也注意到了一直站在帕图兰身边的黑发精灵。
见王后的目光落到了自己身上,黑发精灵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王后,我叫林迪尔,是阿希礼大人命我随军照料林地王国军队的伤员……顺便来探望您。”
听到是父亲派来的,她便也微笑回应了一下。
林迪尔见她怀里抱着的王子哭声已经渐小,便也好奇的凑上去看。这个婴儿有着冰蓝色的眼瞳和金色的头发,于是他话不经大脑就脱口而出,“为什么一点也不像王后您呢?”
帕图兰如果不是抱着陶瑞尔,肯定一巴掌招呼他脑袋上了。
有这么说话的么!
听了这话,安塔尔嘴角有些抽搐。
林迪尔也随即意识到自己的话有所不妥,看了看帕图兰怀中的孩子,急忙加了一句,“看,这个孩子就像王后您。”
都有绿色的眼嘛。
帕图兰气的抬脚就去踹他。
你是维拉派到瑞文戴尔的逗比吧你!
其实这也不能怪林迪尔,其实就连安塔尔在莱戈拉斯降生之前都以为它会遗传自己的黑色头发。
自己的父亲,也就是阿希礼的母亲是带着一半梵雅血统的,只是这个血统的特征并未在他和自己身上表现出来,所以她本以为自己就不带金发基因,却未曾想自己的儿子竟是有着这一头璀璨的金发。
后来接到林迪尔传书的阿希礼也对此表示十分骄傲,但同时也有点愤愤。
这便宜都给你们绿林占去了。
第七幕
被他们这二精一闹腾,安塔尔也就忘了项坠盒的事情,直到晚上回了房间,换衣服的时候,再度被硌了一下,她才想起这茬,随手便掏了出来,将它打开。
这个项坠盒里面有一张画的非常细致的小像。
黑色的发,碧色的瞳,白皙的皮肤,一个面容姣好的女精灵。
乍一看跟她很相似。
但她却清楚的意识到这个不是她。
她的唇没有那么薄,她的鼻子没有那么挺,她的眼神没有那么俏皮。
这不是她。
如果找一个词汇去形容她此时的感觉,那么如坠冰窟大概算是最贴切的。
她不是从未察觉过,不是没怀疑过,只是她太过自信精灵的忠贞,也太过自信自己了。
不看见血不知道怕,不见到棺材不落泪。
这千年的相敬如宾,千年的相随相伴,到头来,居然还是抵不过一个不知是否还存在的人。
她记得自己当初跪在神殿时,他匆匆赶来的身影。那个时候,她真的以为自己在他心里还是有分量的。
她以为他在意她。
手指有些用力的揉皱了腹部的衣物,那种如梦初醒,让她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如果不是子嗣,他或许也就任由自己胡闹了吧。
或许,连莱戈拉斯都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被他所在意。
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冷静,她把项坠合上,收好。等深呼吸之后,再度睁开眼是,面上已经看不出什么异样了。
所以当精灵王回来的时候,并没有察觉到有哪里不太对劲。
安塔尔坐在床边,手里捧着一本书翻看,一切如常。见他进来,也只是微微抬了下头,随后又低了下去。
精灵王微蹙着眉缓缓脱下自己的外衣。
外衣的摩擦,让他有些痛苦。
身体上的伤还需要换药,有些比较严重的地方现在仍是还会渗血。
安塔尔依旧低头看着她的书。
他以往倘若受伤,都是安塔尔为他换药。
瑟兰迪尔并不喜欢外人的碰触,自己的妻子本身又相对精通医术,久而久之,也就养成了习惯。
但是这次,他将外衣脱下后,安塔尔并没有一如往常的上前为他照料伤口。
他微微挑眉,感觉气氛有些奇怪。
于是,两精就陷入了这奇怪的沉默之中,一精站着,一精坐着,却都没有说话。良久安塔尔轻微了叹了口气,放下书走到了他身边。
依旧轻柔而熟练的拆着绷带,被遮盖住的狰狞伤口逐渐的展现在她眼前。
说心里不难受,是假的。
“为什么你一定要去杀那条龙?”她低声问道,眼睛望着伤口。
瑟兰迪尔一直专心在看为他包扎的妻子,她忽然的出声一问让他愣了一下。
其实关于屠龙这件事,他确实有冲动的成分。
不过更多的,却也是轻重权衡之下做出的决定。
毕竟作为一个统治者,他不会轻易的拿自己臣民的性命开玩笑。
众所周知,自从第二纪索伦战败之后,中土大陆还是消停了很长时间,巨龙这种生物也都快成了人嘴里的传说了。
然而,从千年前魔影笼罩,领地的迁移,他就隐约预感的到,可能平静的日子不会太多了。
巨龙的现世,被袭击的城村。
其他领地的领主只需要将它驱逐出境便可,但是这只巨龙来自多尔哥多,它的窝就在自家的隔壁。
如果不杀死它,那真的就是定时|炸|弹啊。
作为一个精灵王,他需要保证他臣民的安全。
作为一个男精,他更需要保证自己妻子的孩子的安全。
桃瑞丝当年死在他面前他无能为力。
他不会让历史重演的。
绝对不会。
这一回想,就耽误了挺长时间。
安塔尔见他眼神发愣,顿时心凉了一半。顿了片刻,又问,“你为什么这么憎恨半兽人?”
瑟兰迪尔回神,有点奇怪的看着安塔尔。
今儿老婆有点不太对劲啊。
精灵王依旧没有出声。
安塔尔则是彻底的无言了。
直到这个时候,他都不愿说出来吗?
“肮脏恶心的种族,”精灵王察觉到安塔尔情绪的低落,想了想说道,“多少个世纪的冲突,精灵与兽人们的仇恨不共戴天。”
安塔尔没有说话,直到安寝也都是背对着他。
在瑟兰迪尔眼里,安塔尔不过是闹起了小脾气。
毕竟连莱戈拉斯的降生他都没有陪伴,她生气也是应该的。
他其实也是颇为的内疚。
夜里,他抱住了背对他的妻子。将头埋在安塔尔的颈间时,他却蓦然察觉到了她身上精灵气息的衰弱,猛然从她身上支起了身体,“你做了什么?”
安塔尔见到精灵王拧眉,话语中带上了怒气,只是平静的回答:“我选择了我的命运。”
“你的命运!?”
瑟兰迪尔真的是好久没那么动怒了。
甚至于他都不明白自己在生气些什么。
他握住安塔尔的手腕,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隐忍着怒气道,“明天,随我去瑞文戴尔。”
安塔尔弯着唇,眼底却没有一丝的笑意。
她从枕下摸出了那个他无意落下的项坠盒,拎到了他的面前。
“瑟兰迪尔,我陪伴了你千年,原来我从来都只是别人的替身吗?”
精灵王一眼就认出了这个项坠盒。
这是当年桃瑞丝系在他盔甲上的,他一直没有拆下过。久而久之,他也就习惯了,任这个项坠千年如一日的挂在身边。
其实也可以理解成,他忘了。
想必是自己受伤昏倒时掉落的。
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却不曾想这个无意的举动,在此时安塔尔眼中更是扎眼的刺目。
她一向是个温和的淡漠的精灵,她记得自己的母亲曾经在她小时跟她说过,精灵,算是冷血的生物。太过长久的生命,让他们几乎已经忘记了什么是情绪。
也就忘记了什么,是爱情。
当然,她母亲这种想法的确是太过主观,但是她亲眼见证了自己母亲十几年独自一人郁郁的生活,直到王国的覆灭。
她与父亲并不亲近,便也就是这个原因。
纵然她明白,那个时候精灵们本身族群动荡,腹背受敌,他不可能放弃他的族人。但是她还是无法的真正去体谅他。
他与母亲的相遇相爱不过是他生命中的一瞬。
却是母亲生命的全部。
她本以为,精灵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