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老二,老二这些年越发混了,这二十亩地是他最后的老本了。”邓牙子也是知道老谢头家的事,叹了一声道。
田敏颜想了想,地在自己本村的,自己原本也有地在哪,如此管理起来也就比较方便。但吴村的地又比较大,虽然离水头远些,可也是块良田,便有些拿不住主意。
“邓叔,我们可以先看看地吧?”田敏颜笑着问,买地可不是小事,总要实地勘察过才是理。
说走就走,田敏颜他们乘坐邓牙子的马车来到了吴村那块地。
如邓牙子所说,那块地很大,共四十亩,只是离水头比较远,要从上游一直挖排坑截下来,遇上干旱,很可能到这里便没了水,虽然到目前为止还没出现过这样的事,但田敏颜却不大满意,所谓天灾人祸,谁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发生。
看过了吴村那块地,田敏颜等人又回到了杨梅村,谢家老二的地在山坑东头,靠近水源,地势极好,且都是良好的水田,最重要的是,田敏颜他们也有一小亩地在这边。
”爹,你看怎么样?”田敏颜悄声问:“买得过不?”
“我看中。”田怀仁有些激动,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来,这还是他第一次买地呢,若是买下,这地都是他们三房自己攒下的第一份家业。
不由得田怀仁不激动,要知道,田家统共也就是二十四亩地,分家时他们分了六亩,如果买了这二十亩地,他们就一共有三十亩地了。
田怀仁自出生就在杨梅村生活,也当了几十年的农民,很清楚土地对农民的重要,什么铺子那些对他来说都还是次要,毕竟,有土地就有粮食,也是养活一家子的根本。所以就算是家财万贯的财主都想法子多买土地,就是自己不种,也可以佃给农户呢,地多的话,只吃租子也算是个富户了。
“只是,囡囡,不是说买后山那荒地么?这良田?”田怀仁是记得闺女说要买那片荒地的。
“荒地买,这块良田我们也买。”田敏颜笑了笑,乌黑灵动的眼睛露出一丝狡黠。
先买良田,再顺带买那片荒地,这官府是不是就会比较好说话?说不定还会当你是冤大头,来个半卖半送呢!
只是,这买地毕竟是件大事,田敏颜并不想轻率,就让田怀仁回家一趟请老爷子过来参谋参谋。有句话她一直很信奉,姜是老的辣,田老爷子当了大半辈子庄稼汉,田是不是好田,总比自己要清楚。
田老爷子很快就和田怀仁赶了过来,听说幺儿要买地,老爷子也很高兴,甚至比田敏颜他们赚了钱更高兴些,因为在他心里和田怀仁一样,也是觉得土地为重,所以一听说老三要买地让他给参谋个,便颠颠的跟了来。
在老爷子心里,其实一直觉得分家亏待了老三,毕竟老大有出息了,本可以一家子都跟着出息,却不料又出了个相冲的说法,不得已,他主持了分家,总觉得亏了老三。可分家后,老三一家很快就过得有奔头,先是赚了银子,现在又买田,他多少感到些欣慰,心里的包袱放低不少。
打过招呼后,老爷子先是看了看周围的地形,又抓了几把田土仔细看了又看,甚至还伸出舌头舔了舔,最后扔回田里,笑着道:“这块地极好,肥沃,我看老谢家的地数这块最好。”
邓牙子听了便笑道:“老爷子,不是我自夸,从我老邓经手的地,没几块是差的,这若不是没那么多现银,谢老二又要急用,我还真想买了呢。”
田敏颜扫了一眼这块地,也很是中意,便下了决心道:“邓叔,这二十亩地我们买了,请您安排一下几时量地立契约。”想了想她又道:“听说还有什么红白契约之说,邓叔,我们也不差那几两银子,红白契都托你给办了。”
她知道古代买地有红契和白契,立红契,就是报备给官府备案,等同于有了发法律效应,这样就算是将来地契丢了,也能从县府中重新找回,也不怕别人强占了去。田敏颜可不是眼浅的人,该给的钱从来就不会舍不得,尤其是地契这些,谁知道将来会发生啥事呢?
未雨绸缪,有备无患,从来都是千古定理!
邓牙子听了,眉眼一挑笑着道:“老爷子,你这孙女将来可了不得哟!”
田老爷子看了一眼田敏颜,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却笑道:“她这丫头是个有造化的,哈哈。”
邓牙子笑赞了几句,眼见天色还早,就说着今日把事办了,叫上谢老二量地,田敏颜 则和田怀仁家去取银子。
两方人一方要买一方要卖,事情倒也进行得十分顺利,土地很快就量好了立了地标,接着又立白契。
立契时田敏瑞和小五也下了镇学,接到消息就直接赶到了镇江楼,并由田敏瑞这个初学字的牛犊子亲自写的契纸。
契纸写好后,田敏颜接过来看了看,又让他在地契持有人一栏上加了两个名字
邓牙子凑过一看,那持有人一栏写的却是田家三兄妹的名字,田敏瑞和田敏良两个名字还是后头加上去的,而田怀仁从头到尾都没吭一声,不由深深地看了田敏颜一眼。
契约立好,谢老二就揣着一百两银子匆匆离去,听说是要带着一家子北上。
事情了了,田敏颜又说晚头在镇江楼请一桌席面让邓牙子和吴掌柜来吃酒,并让田怀仁叫上老爷子。
邓牙子是个干脆利的人,说好了便急着去给田敏颜他们办红契,却被田敏颜拉着了。
“邓叔,这个不急,我还有物事儿托你。”
“丫头你说。”经过那么大半日相处,邓牙子已经对这田家三房产生了极大的好感,老实豁达,行事爽朗干脆,并不是那些个有花花肠子的人。
而且观田田敏颜那几个孩子,将来定是有大造化的人,也不怕结交起来,不仅如此,田敏瑞如今又在镇学,自己的大儿子也在哪,等家去定吩咐孩子和他好好相处。
“邓叔,也不是多大的事,只是我还有一块地要买,还托你帮我问上一问。”田敏颜见他严肃的样子不由扑哧一笑。
邓牙子有些惊讶,看着她问:“不知颜丫头你是看上了那块地?”
他算是太平镇周遭有名的牙侩,哪里有田地要卖,最是清楚不过,近日也就吴村和谢老二那块地要卖,难道还有他不知道的?
田敏颜淡淡一笑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好地,是我们杨梅村后山的一块荒地,大约有一百亩的样子,我们家想要买下来,只是不知那块地价如何,想请邓叔你问问。”
“荒地?”邓牙子瞪大眼,有些不敢相信,以为自己听错了。
要知道,这年头的人买地多是买良田,就是不是良田,次一点也没关系,只要有粮食产出就行,可今儿,眼前这小丫头竟说要买荒地,他没听错吧?
“丫头,荒地买不过,荒地荒地,既然是荒的,自然是没人愿意开垦的,就是开垦出来,土地贫瘠不肥沃 也就产不出粮食,没的白废了心机。而且,这开垦荒地还得大费人力物力财力,那可是比买地所花的钱还要多,不值得。”邓牙子一脸认真地道:“听叔的话,你要是还想买两块良田,我就给你打听打听,统共不会要你银子打了水漂就是。”
田敏颜听了心里十分感激,这邓牙侩确实是个老诚的人,感觉事不可为还会劝她一声,这要是换了其他人,管你三七二十一,是荒地还是良田,只要有钱赚就行。
实诚的人可贵,就因为这点,田敏颜便高看这牙侩一分。而在日后,田家的天地买卖,多是邓富贵在中间帮忙买卖,两家的关系更因此而交好起来。
“邓叔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那块荒地我是要买的,非买不可,将来开垦的时候还请邓叔帮我找些得力的人手才好。所以邓叔,你尽管帮我问价,如果可以,我想早些买下来。”
她想过了,现在快到六月,离棉花籽出现的时间还长着,但既然有钱了,就把地先买下来开垦沤肥了,还可以种上一茬庄稼养养地,如此到了明年四月,种棉花的试验田就更成熟了。
所以,事不宜迟,趁着有空余的银子在手,也为了不让别人捷足先登,她得先把那块地买下来。
邓牙子看她的表情不像说笑,便拿眼去看田怀仁等人,见他们满脸平静,似是早已知道并认同这事,不由对田怀仁苦笑道:“田兄弟莫不也是主张?”
田怀仁憨憨的笑道:“孩子们说买,那就买。邓兄能的话,请帮我们说个低价吧。”
邓牙子听了不由摇头,无奈地道:“既这样,我便尽量说道,那些个荒地,该不用花多少银子才是。”
“那可多谢邓叔了。“田敏颜连忙福了个礼。
邓牙侩能在太平镇这周遭有着一席之地,在官府上应该也有说得上话的人才是,他这么说,那块地就更有把握了。
“谢啥,请我多吃两盅酒便行。”
“那自然是少不了的。”
田敏颜他们爽快地应,邓牙子便问了那块地的位置,拿了契纸去给田敏颜他们立红契。
第一百五十五章 老三驳嘴(万更满)
是夜,田老爷子因为高兴而吃多了两盅酒,直到曲终人散才由田怀仁他们送着回家,吴掌柜还亲自让人驾着马车送到家门口。残璨睵伤
田老爷子醉倒在炕上,江氏免不了骂骂咧咧的,二房的人都去了横河,找个人烧个水都没有,怨气就更重了,最后还是罗氏挺着肚子送来一盆水。
“吃,两杯马尿咋吃不死你,上辈子是没吃过酒呢。”江氏一边绞着棉帕一边骂,粗糙的手大力的擦拭着老爷子的脸。
许是感觉到疼,田老爷子甩开她的手,打了个酒嗝,巴砸着嘴道:“老婆子,我是高兴哇,老大出息了,老三如今也有奔头了,我心里高兴哇。”
“老婆子,咱们田家从前最风光的时候有六十亩地,这些年,卖的只剩二十四亩,多少年没买过土地了咱们?老三如今买回了二十亩地,二十亩啊,咱们老田家又能买地了。”
“呸!”江氏狠狠地将手中的棉帕扔在水盆里,骂道:“买了是你的么,家都分干净了,毛都没你一条,你高兴个屁股蛋子么你。”
田老爷子腾地从床上弹坐起来,直愣愣的瞪着江氏,嚷道:“谁说的,老三是我儿子,咋不是我的?瑞哥他们是我田家的子孙,哪不是我的?”
江氏被他突然坐起吓了一跳,待反应过来后一巴掌拍在他身上,大声骂道:“作死啦你,唬谁呢!”
田老爷子又躺了回去,阖着眼嘴里不停地道:“是我田家的,是我田家的。”
小五在正房门口听了,眼珠子转了一圈,装作若无其事地将一碗羊奶/子送了进去,又将刚才听来的话原原本本的对田敏颜他们说了。
西厢里,田怀仁也喝多了,正睡得香沉,而田敏颜他们因为高兴,一时半刻也没睡下,听着小五的话,不由都皱了皱眉。
“娘,我们田家从前有这么多田?”田敏颜皱眉问。
“听你爹说是有的,只是这些年要供你大伯和大哥念书,家里愈发艰难,就卖了好些地。”罗氏点了点头道。
田敏颜听了,眉头皱得更深了,老爷子这样的想法可不好,既然已经分家,那他们买的田地自然属于他们三房一宗,他们也从没想过要并入过那一支上,可如今看来,老爷子似乎并不这么想呢。
“哥,你怎么看?”
田敏瑞习惯性地抿了抿唇道:“他如何想,是他的事,地契写的是我们三兄妹的名字,就连爹都没份儿,还是立的红契,将来谁想打主意,可都得掂量掂量。”
田敏颜听了点点头,但她想得更多,要真正让老爷子那一支的人不敢打他们主意,最重要的还是自己要起到震慑的作用。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哥,要让人真正感到敬畏可不能就这样。自古以来,民不和官斗,世人为何对当官的有敬畏,只因为官字两个口。所以,我们三房要想让他们,让其他人敬着畏着,就得要出头。”田敏颜将小五搂到身边,看着两兄弟说道:“所以,哥,小五,你们要考取到功名,将来就是不当官,也有个功名让人敬畏。”
“姐,你放心吧,我会听先生的话。”小五仰起头认真地道。
田敏瑞眼神一闪,避了避,也点头道:“我会用心机。”
田敏颜嗯了一声,又亲了小五的额头一口,在她心里,田敏瑞虽然是长兄,可毕竟读书迟,她的希望,其实更寄予小五多些。
隔日,邓富贵就带着田敏颜他们那新买的二十亩地契上门了,并带来一个消息,因为新知县到任,主张新政法,鼓励村民开发荒地耕种。当听说田家要开发荒地耕种,便将那后山的荒地定价为六百钱一亩卖出,也就是说田敏颜他们若是要买那块百亩的山地,只需六十银子就行。
这消息几乎让田敏颜欢喜得几乎跳起来,六十两,简直白菜价啊,比前世看到的情节,那姓齐买的还要便宜许多。
田敏颜当即就让邓富贵去县衙说一声,派人来量地立地标。
而随着邓富贵的上门,田怀仁他们家买地的事很快就传遍了杨梅村。有人羡慕有人嫉恨,都说田家是祖坟冒了青烟了,先是老大当官了,再来就是老三发达了。
老大当官,他们是多少有些心理准备的,毕竟田怀仁当了好多年的秀才老爷,就是当官,也不出奇。让村里人感到不解的,是田怀仁那闷头愣的,你说这人向来不起眼,突然就像是被点化了似的,又是做那什么蛋糕赚钱,这又突然买地的,咋不奇怪?
于是,就有人猜测,田怀仁是不是在哪得到了启示,脑子变得这么灵光了?可这猜测,并没有持续多久,为何?只因为田怀仁竟然又跑去买那后山从没有人开垦的荒地。
买良田也就罢了,还要买那贫瘠的荒地,这是脑子被驴踢了才做的事吧,有两个钱,还不如多买两块良田呢。
同样感到震惊的还有田老爷子,他事先一点都不知情,乍然听到这么个消息,简直都被炸懵了,连忙叫来田怀仁。
“老三,我咋听说,你们要买后山那块荒地?”
“爹,是的,今儿下晌邓大哥就会带着官府的人来量地了。”田怀仁点头。
“你疯了?”田老爷子一听还得了,恨不得拿手中的烟枪敲醒这傻儿子,那块地贫瘠得大豆都种不好,杂草横生,除都除不掉,那草根都有好几尺厚,这不是拿银子扔水漂么?
“那块地种不了粮食,你们这是买的做啥?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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