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天咬牙:“我怕死,绝不会这样做的!”
李未央笑了笑,抚摸了一下他的额头,道:“真是好孩子。”
蒋天却一下子瑟缩到一边,李未央道:“送蒋神医去治病吧。”
蒋天被人提起来,已是一副极度狼狈的样子,轻声道:“放……放了我大哥……好不好……”
李未央轻轻望了他一眼,他的心脏就几乎跳的失去了节奏,完全都是惊恐。
李未央淡淡道:“我已说过,蒋家杀了这么多人命,需要付出一点利息。你去吧。”
蒋天不敢再说,他怕触怒李未央,她的做法可怕至极,若是他再多说,恐怕她连他的性命也不会放过。从前在军中他看到过三哥他们审问犯人,已经觉得无比残酷,可是李未央——却比他们有过之无不及,落到她的手上,当真是生不如死。他开始后悔,无比的后悔,为什么要主动招惹她……
赵楠吩咐人把蒋天押着去治病,然后看了一眼昏迷的蒋海:“小姐,他怎么办?”
李未央看着蒋海,微微一笑,道:“我听说这位大表哥,有一位十分喜爱的红颜知己。”
赵楠不知道李未央此刻突然提起这个是什么意思,只是迷惑地看着她,李未央叹了一口气,道:“你不需要知道,只要照着我的吩咐去做就好。”
“是。”
屋子里,蒋天早已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才进去看诊,等他诊断结束,开了药,一回头却瞧见李未央站在他身后,立刻吓了一跳,但看李未央脸色平静,并没有拿他开刀的意思,这才道:“我已经帮他解了毒,不过,他伤得很重,不能轻易移动,也不可以碰到水。最好让他躺床上静养,什么都不要做。”
李未央看了一眼旁边特地请来的一位老大夫,对方确定地对她道:“我也检查过,没有大碍了。”
蒋天这才松了一口气,怪道李未央敢让他来看诊,原来这里还有个大夫,若是他刚才动了手脚被看出来,现在怕是没命在了,李未央点了点头,道:“我送你出去。”
蒋天胆战心惊地跟着李未央走出去,走到门口突然跪倒在她面前:“你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和你对着干了!只要你放过我,我从此以后离开京都,绝对不会再踏入这里半步!”他和他的兄弟们不同,他不是什么沙场英雄,他不过是个大夫,没事的时候治病救人,高兴的时候找些美人相伴,根本不存在和李未央作对的理由,更何况他也没那命治人家,还不如早点认清现实滚蛋的好。
李未央没有说话,只是静静望着他。
蒋天更加害怕,连连磕头,道:“我知道你觉得我无赖,但求你饶了我这条性命,我再也不会帮着三哥他们害人了!”
看着一个好端端的风流公子吓成这个样子,李未央不由微微一笑,突然对赵楠挥了挥手,蒋天吓得要死,死死抱住李未央的鞋子:“放了我放了我!不要杀我!”
赵楠失笑,一把将他提起来:“小姐说了不会杀你就是不会杀你,磨磨唧唧一点都不像是个男人!快起来!跟我出去吧!”
蒋天还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盯着李未央,生怕她反悔。然而对方却微微一笑,道:“你记得自己发过的誓言,今生今世不要回到京都来,否则——”
“没有否则!没有否则!我绝对不会再回来!”不要说他自私自利不顾蒋家,他只是个普通人,不想得罪李未央这样的煞星,也不忍看着蒋家陷入绝境,不如早走早超生,反正蒋家并不差他一个儿子,让他们自己去争夺吧!蒋天暗暗下定了决心,便跟着赵楠身后,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白芷悄声道:“小姐,您真的要放走他?”
李未央淡淡道:“人们都说蒋华是蒋家最聪明的儿子,可是我觉得,并不尽然。”
白芷奇怪地看着自家小姐,不明白她说这句话的意思,然而一转头,李未央却已经进了屋子。
李未央现在看到敏德身上那伤口还是感觉有些心悸,只觉得怕是今天晚上都没办法睡着了。三少爷屋子里的丫头都是他的心腹,此刻见到三小姐,立刻都退了出去,白芷和墨竹便也守在屋子外头,替他们看守着,不允许闲杂人等靠近。
出人意料的是,蒋月兰得知李敏德受伤,亲自来看了三四回,却都被白芷等人阻拦在了外头,白芷只当她是假惺惺,根本没放在心上,墨竹却觉得她的神情有点奇怪。
“你看到夫人那表情没?好像是真关怀啊!”
“不过是猫哭耗子假慈悲!不必理会!小姐说谁来都不用管!”
墨竹悄声道:“是啊,咱们小姐也很担心三少爷呢——”
白芷低声道:“看见就行了,别多嘴,小心小姐惩罚你。”
“哼,我才不怕,我觉得小姐嘴巴无情,可实际上根本不是像她说的那样,对七姨娘,对三少爷和小少爷,都是那么好。”
白芷横了她一眼:“就你多嘴!”
墨竹笑道:“说不准小姐对三少爷——”
白芷一怔,当即变了脸色,斥道,“大胆,小姐的心思又岂是你能猜到的。”
“我,我这不是担心小姐么,这么凶干什么……”墨竹叹了口气,看着白芷严肃的脸色几乎不敢再开口了。
房间里,李敏德自昏睡中陡然惊醒,睁开一看,映着白朗朗的日光,竟是李未央明亮的双眼。他心里不十分相信,不觉用力撑着坐起来,想要看个仔细。他伤在胸口,哪里能使力,才一动就痛得“哎哟”了一声。李未央慌忙伸手扶住他的肩,揽住他慢慢躺下,柔声问他:“你好些了?”
李敏德不答,昏昏沉沉出神一会儿,忽然又闭起眼睛,近乎自语地说:“我已死了,难道这是在做梦?”
“满口胡言乱语!你还活得好好的。”李未央望着他,不由自主地笑了,心头那口气也松了一些,“没事了,你很快会好起来的。”
哪怕是动一下都是撕心裂肺的疼,喉咙里干燥的灼烧让他几乎说不出话来,只是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不知该从何说起,“未央……”
李未央握住了他的手,轻柔地道:“外面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我可能没办法待太久,晚上我会来看你的。”他却握紧了她的手,有些紧张的看着她,总觉得这个人总没有办法握在手里。
这时候,外面的白芷送了药进来,李未央亲自接过来,调好了温度,舀了一勺子,轻轻送到他的嘴边。他张口含住,用力的咽了下去,胸口痛的厉害,他眼底却已渗出点温柔笑意来。
“这件事,跟太子、拓跋真、蒋家都有关系——”他的喉咙,清晰地发出这几句话。
李未央喂了他一口药,微笑道:“是,跟他们都有关系,我知道,你不必心急。今天这件事,我不过找他们讨了点利息,等你康复了,一起和他们算总账就是了。”
李敏德露出一丝怀疑的神情:“我伤的很重——”怎么会平安无事的?!
李未央笑了笑,道:“我绑架了蒋天,逼着他医治你。”这件事情,她不打算隐瞒,“而且,我还斩断了蒋海的脚,把他架在了烤架上。”
“你……”李敏德一急,情急之下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痛的连五脏六腑都快挤在一处,抽的缩成了一团。
李未央没想到他这么激动,不由又惊又气又怒,“你这是做什么,不要命了。”
“你怎么做这么冒险的事情?”他紧张的捏牢了她的手。
李未央一愣,道:“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你死吗?”
李敏德摇头,蹙眉道:“蒋家人会找上门的。”
李未央微笑着道:“不要紧,蒋天已经离开京都,恐怕他这辈子都不会想要见到我了,而蒋海,我已经将他送去该去的地方。”
“现在的法子,最好是杀了他灭口。”李敏德轻叹一声,道,“就是冒险了些。”
李未央松了他的手,站起身道:“我不能耽搁,只怕蒋华现在已经找上门来了。”
李敏德咬牙,对白芷道:“吩咐人进来,我要起身。”
李未央不由沉下脸,道:“你这是干什么!我千方百计把你从阎王那里拉回来,你这是在跟我做对吗?”
李敏德摇头:“蒋华不是好对付的,我该在场。”
李未央心中微震,随后道:“这么逞强,你是成心要让我不安吗?还是故意气我?”
李敏德一怔,随后不敢置信地看着李未央,“你在意我的是不是?”
李未央无语,她无法理解怎么会有人到了这个地步却只会在乎这种细枝末节无关紧要的事情,她沉住气,道:“你若是不好好休息,我就再也不来看你了!”
李敏德望着她,半天没有开口,竟然将她的手重又捉在手里,脸上浮出个甜蜜而狡黠的笑,“我应该谢谢他们,若非他们,你也不会这样照顾我——”
李未央一愣,他已经捉住她的手,将手轻轻贴在他的伤口处,李未央只觉得那里一热,他伤口的热度仿佛要通过她的掌心,一路烧到了心里。
李敏德的脸因为发烧而染上一层胭脂般的色彩,像是绚烂在树梢的艳丽桃花,他勾着唇微微一笑,“晚上,要来看我。”
李未央抽回了手,慢慢道:“好。”
从屋子里出来,李未央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白芷悄悄观察她的神情,却看不出她的半点喜怒,更加无法分辨出她究竟对李敏德有没有半点情意,或许是有的,但可能不是三少爷希望的那样,白芷心中悄悄想着,不由叹了口气。
此时,赵楠已经回到门口,恭敬道:“小姐,蒋家三少爷就在大厅等着您。”
哦,果然找上门来了,李未央微微一笑,这个蒋华,速度还真是不慢。
蒋华一直坐在客厅里默默喝茶,甚至没有说一句话,脸色也十分的平静,仿佛自家兄弟失踪的事情他完全不知情,直到丫头禀报说,我家小姐来了。他才抬起头来,就看见李未央慢慢走进了大厅。
她已经换了一身素净的藕荷色衣裙,看起来清秀温和,蒋华不由一阵恍惚,他的心中对她鄙薄厌恶到了极点,偏又抓不到她丝毫把柄。她心思缜密,手段毒辣,看似莽撞偏是花样百出,却又生了那样清秀的一张脸,蒋华每一想到她的脸,唯一残留在心中的感觉就是——想折辱她,想看她求饶,看她发疯!
看着眼前这个人,用柔弱纤细四个字来形容是毫不过分的,然而与此形成强烈对比的,却是她坚韧的心智,在蒋华认识的人里,再也找不到她这样妖娆狠毒的女子……
------题外话------
喇叭:反复说,蒋华不是男主,绝无可能!
☆、128 待宰羔羊
蒋华表情冷峻,端坐不动,只拿目光反复扫视着李未央。
相比毫不掩饰的狰狞面目,这如暗夜森林一般的深不见底更叫人害怕,因为你永远也猜不透他想要什麽,就像你永远也不会知道他下一步会作出什么样出人意料的举动。平心而论,李未央很欣赏眼前这个男人,因为他跟她一样,狠毒到了家。
若是没有跟蒋家的仇怨,她或许还会挺欣赏他做事的干练果决,可他不该咄咄逼人、欺人太甚。李未央不喜欢他身上那一种,属于蒋家人独有的优越感,仿佛所有人都该臣服于他们脚底下,若是稍有反抗便是罪该万死。这——真让人不舒服!
“三公子大驾光临,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李未央微微一笑,径直坐下,丫头立刻捧上一杯茶,李未央轻轻端起,却不碰一下,只是开口道。
蒋大夫人逃回蒋家,只说路上遇到一伙狂徒,好在蒋海和护卫们拼死保护才能幸免于难,然而那群人却是掳走了蒋海并且不见踪影。他们已经报了京兆尹,并且出动了蒋家的力量去寻找,可那批人来无影去无踪,竟然一无所获。蒋华好不容易从太子府回来,一听说这件事,立刻想到去查探蒋天的下落,发现他真的失踪了,立刻将两件事联想到了一块儿,他的一腔怒火无处发泄,终于直奔李家而来,原本要效仿李未央所为暗地里闯入,干脆地一剑杀了李未央,不想对方似早已猜透他心思,竟撤走所有护卫,摆出架势来迎客,只差没有等在大门口迎接了。
李未央愈是如此,蒋华愈是觉得不同寻常,心想,对方既然早已有了准备,想偷袭暗杀便无法成功,索性撤走了蒋家死士,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进来。
李未央坐的离他不远,甚至还道:“怎么,三公子走了远路,却不喝茶吗?”
蒋华心头一直压抑着怒火,然而他这个人的性格是越生气,脸上的笑容越多,所以他举起茶杯,喝了一口。
李未央微笑:“这是今年我们府上顶级的云雾茶,只用来招待贵客。不知你觉得可好?”
蒋华盯着李未央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出恐惧或者不安的神情,可惜他失望了,李未央的眼睛里,什么都看不清。他从小心智出众,素日里无往不利,但这次回来遇到李未央,他竟然发现自己束手束脚,败在了她的手上。在战场上,往往四兵不厌诈,身为主帅不能明察秋毫,败了也是活该,实在没有什么可指责对方的。好在他从来都没输过,可是在这里,情形完全掉了个个儿,输的人似乎变成了他。原本以为很简单就能解决掉她,可是现在,看看他给自己留下了一个多么大的麻烦。
李未央看了一眼蒋华,慢慢道:“还没问,三公子今日是来做什么的?”
蒋华突然站了起来,走到一旁的桌边,指着那盘棋道:“可否下一盘?”
下棋吗?!李未央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若是一般人,闯进来的第一件事就会问她蒋天在哪里,而眼前这个人,明显是另有心思。
李未央心下冷笑,若论起书画舞蹈,她的确是和其他小姐们不能比,但若说起棋,则大为不同。下棋这种东西,并非从小练就有用的,这是一场斗智又斗勇的拼杀,兵对兵,将对将,剑拔弩张,各逞威风。她相信,于此道中,自己并非任人宰割的羔羊。慢慢站起身,走到桌边,随手一子落在盘中。
蒋华笑了笑,抬手应了一子,却是落子如风,棋风一如其人,步步为营。
“今日之事,我有话要问。”蒋华盯着李未央的眼睛,一字一字道。
“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回答你一个问题。”李未央微笑着道。
“不,你问问题,我选择性的回答。”蒋华点头,又落下一子,“同样的,我问出的问题,你也可以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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