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丽公主说了这句话,就转身跑了,跑远了还回头看了一眼李未央,再傻的人也知道李未央今天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她原本对李未央的那些怨气,也就烟消云散了。
那边的太子和巴鲁说了几句话,便借口将他支开了,随即等所有人离开,他刻意等了半个时辰,直到确信再也无人瞧见他,便又悄悄回到了金帐,大君微微一笑道:“太子殿下,深夜来访有什么事吗?”
太子拱手道:“不知大君对我昨日的提议是怎么个想法呢?”他昨天已经向大君提出了裴皇后的要求,他以为今天大君就会有所行动,却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出了裴家这件事,这在他看来,李未央简直是不可原谅的,再好的耐性也都用光了,他没办法再容忍这个人的存在。
大君却是微微一笑,声音里平添了一丝寒意,“太子殿下,我可不欠裴皇后什么,她怎么说我怎么做,到底谁才是这草原上的大君呢?”
太子皱起了眉头,下意识地走上前一步道:“大君,你说这句话的意思是不肯为我母后效劳吗?”
“不!”大君截然打断到,“若是其他的事情我当然会为裴皇后尽力,但是这件事情十分的难办,我之前答应你,是没有想到那郭家的小姐竟然和旭王有勾结,这么一来,她的身份可就十分特别了!你本该知道,皇帝陛下可是十分喜爱旭王殿下,我若是伤了他的心上人,他不跟我拼命才怪。”
太子挑了挑眉道:“大君这是畏惧吗?”
大君淡淡一笑道:“我这一辈子还没有畏惧过什么人,但是要看值得不值得,若是为了几匹布一把匕首,一些茶叶就和越西皇帝还有旭王为敌,我还没有这么傻吧。”
“何止是几匹布?一些茶叶?母后给你们的好处不少吧。”太子不禁握紧了双拳,大君这么说分明就是故意抵赖嘛!他不由更上前了一步道:“而且大君你明明已经亲口答应了,现在难道要出尔反尔吗?”
大君的笑容更加的亲切了,他向太子招手,示意对方不必动怒,随后面容平静地说道:“太子殿下不必着急,有什么话咱们可以坐下慢慢的说。”
太子恼怒,这还有什么好说的,不答应就是不答应,什么好好说,昨天明明已经说了,现在又反悔,是惧怕了李未央吗?太子心中不禁想到,若是草原大君不肯动手,他可不想亲自来,更不想染上什么血腥,招惹什么祸患。太子沉吟了片刻,放缓了语气道:“大君,你和我母后结盟,这已经不是一日两日的了,是否我有什么礼节不周到的地方激怒了你,我向你道歉就是,但此事实在是很重要,若是大君肯为我们做到,我可以每年向草原供上一千副铁甲,这样如何?”
大君微微一笑,道:“那可不行,我有数十万军队,一年一千副,什么时候才能全副武装呢?你们越西有句话叫不患寡而患不均,我该怎么向得不到铁甲的贵族们解释呢?”
太子咬牙道:“铁甲还不够的话,我可以拱手奉上冶铁之术,大君应该明白,越西的冶铁之术是最为精进的,我可以派专人向你们传授。”
大君吃了一惊,越西的铁甲全套不过十五斤,加上马上的铠甲也只有三十斤,不但十分坚固而且很耐穿,堪称各国第一,这样的铁甲从前哪怕用金子去买也无论如何是买不到的,都被越西官府牢牢控制着。可这太子殿下却用铁甲来交换,甚至不惜传授他们冶铁之术。难道李未央真的这么重要吗?非要置她于死地不成?
其实太子原本也没想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只不过今天李未央的所作所为实在是惊骇到他了,他没有想到,她一出手就让裴家有去无回,今天除了裴徽之外,裴白被一劈两半,裴阳被砍了头,那裴献被活生生剥了皮,这样的死状太过凄惨了,连太子也不禁心有戚戚然,若照着这样的情形发展下去,恐怕就要轮到自己了,他越想越是恐惧,不由自主地加大了筹码。
大君看穿了对方的急迫,故作为难道:“太子固然是好意,可是冶铁技术虽好,没有铁矿我也是无可奈何啊。”
铁矿?!太子不禁望着对方,目光闪动着寒光,这个草原人,野心也实在是太大了。
金帐之中有片刻的安静,大君仿佛看出对方的为难,并不在意的模样,最终一笑道:“正因为如此,太子的好意我只能心领了。只是我实在不敢违背皇帝陛下的意思,若是他知道我做了这种事情,绝不会轻易饶了我的,我实在是对越西的百万铁骑心有余悸啊。”他一边说,一边狡猾地看着对方。
太子心中一急,立刻道:“大君……”
大君挥了挥手,声音压过了他道:“太子没有什么事就离开吧。”
真是食言而肥的老狐狸!太子怨恨地看了看他,扭头就走,可还没有走出几步,却顿住了脚步,突然回过头来,目光看着大君,声音变得异常的低沉道:“若是我向大君约定,等我登基之后,许你三座铁矿丰富的城池呢?”
草原大君诧异地看着太子,目光之中终于流露除了一丝兴味道:“哦?每年一千套铠甲,冶铁之术,还有三座城池的铁矿,太子真是好大的手笔啊。”
太子咬牙道:“这个筹码绝不能再加了,你若是实在不愿意我就另找他人!”说着转身欲走。
大君连忙道:“不急不急,咱们好好说就是了。”说着立刻向外大声喊道:“来人,摆酒。”
太子心中一松,他意识到大君这是应允了,他快速地冷笑了一下,随后问道:“你准备什么时候行动?”
大君只是微微一笑,避而不答。太子心里把这个老狐狸骂了一遍又一遍,今天晚上这一趟来,对方硬生生逼着他加了三个条件。事实上,裴皇后来之前就已经叮嘱过他,万万不可以被这老狐狸骗了去,压榨着交出了这么多结盟条件,这是太子没有想到的,若是裴皇后在此,必然不会答应。但太子此刻已经顾不得许多了,他看到那裴家人的惨状,实在是让他胆战心惊,再也无法忍受下去,只要能够再也不见到李未央,他情愿付出这样的代价,毕竟最后一个条件可是要等他登上帝位呢,到时候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等他控制了越西所有军队,给还是不给,终究是他自己说了算!有越西百万雄狮在手,还怕这个老家伙不听话吗?
这样一想,太子神情不禁放松起来,他接过桌上的美酒,向大君敬道:“我先饮一杯,预祝大君马到成功。”
大君笑容和煦道:“好说好说,殿下到时候听我的好消息就是。”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笑了笑,大君心里却掠过一丝冷笑,这个太子聪明有余,老练不足,今天若是裴后在此,绝对兵不血刃地逼迫自己答应,太子到底还是太嫩!事实上早在太子提到冶铁之术的时候,大君就想过要按照原计划进行了,只不过他想抬抬价,看看太子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现在他已经知道这李未央的价值了。
这时候,李未央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帐中,门口婢女一见她回来,立刻迎了上去,“小姐你回来了。”
李未央略一点头,进了帐子,发现郭家三哥兄弟正在等他,他们刚刚包扎好伤口却不肯去休息,神情中露出了一丝兴奋。
郭澄躺在一旁,竟然不顾自己的伤势,开心地一边喝着酒,一边摇摇晃晃地剥着花生。见到李未央,他立刻站了起来道:“妹妹,你回来了。”李未央笑了笑道:“三哥你如此悠闲自得,倒叫我心头紧张了半个晚上。”
郭澄望了望她笑道:“你交代的事情,我什么时候没有办成的呢?”
李未央只是微微一笑,就坐在了一边,动作利落地剥了一颗花生,丢进了嘴里,目光看到旁边的郭敦,目光关切道:“四哥伤势如何?”
郭敦满不在乎地晃了晃手道:“不过是一点小伤,不碍事!但是那家伙被我砍了头,实在是痛快!”他一边说,一边露出极端兴奋的神情。
李未央这才注意到,旁边的郭导神情之中似有隐忧。李未央的目光转向他,轻声道:“五哥是有什么事吗?”
郭导叹了口气道:“事情不妙,你刚才没瞧见父亲的眼神吗?明显是怪咱们事前没有告诉他,只怕回头必有大乱啊。”
李未央却是神情不变:“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父亲不是在怪你们行事鲁莽,而是怪你们没有能将裴家的四个兄弟全都杀了。”她的神情平静,显然是不怕任何责罚的。敢做就要敢认,李未央就是这种性格!
郭澄看了她一眼,不禁打了一个寒战,早在李未央提出这个计划的时候,他就觉得十分冒险,却又不甘心放过这样一个机会。事实上李未央原本不打算让郭家的兄弟参与,但若是让寻常的禁军去搜查,恐怕裴家人反而会让路,只有郭家人在,裴家才不会忍受这种耻辱,这种微妙的人心变化,只有李未央才能把握得如此精准。
郭导拨开手里的花生米,并不说话,他知道李未央的意思,若是今天他的动作再快一点,无论是裴徽还是裴献都能一刀杀了,永绝后患!现在留下一个裴徽,多少还是留了点隐患的。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彻底,除掉裴家精英一辈,等于断了裴家的后路!
李未央只是淡淡地一笑道:“你们不必担心,郭家和裴家本就是死仇,再加上一笔也没有什么,不要看现在他满堂富贵,裴皇后又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但终究有那一日罢了。”
郭导就坐在李未央的右侧,紧挨着她。看她说话的时候眼睛闪闪发亮,面容格外清秀美丽,他的目光闪烁,凝望着李未央的面容,又下意识地向她伸出手去。李未央一愣,侧过头避开来,郭导一怔,随即微微一笑道:“别动,这里有一些脏的。”说着,他替李未央将脸上不知从和何处碰来的黑灰擦去。
郭敦原本正往嘴巴里倒酒,可是看到这一幕,登时吓到了,连酒都来不及喝下去,顺着喉咙一直流淌到胸口去。李未央神情也是十分的莫名,郭导只是收回手去,讪讪一笑道:“怎么,五哥给你擦把脸也不行吗?”
李未央看到他这模样,心头有一丝奇怪,只是毕竟她从没把心思放在男女之情上,更加没有特别留心郭导这个人,所以只是一笑道:“当然没关系。”
而旁边的郭澄看着这一幕,却是陷入了沉思,目光之中还有一丝不安和忧郁,他隐约觉得,老五好像比以前更加迷恋李未央了。
郭敦已经反应过来,他是个比较粗枝大叶的人,看这个情形当真相信了郭导的解释,再加上今天心情很兴奋,压根不会想得很深。他一拍大腿道:“现在只剩下裴徽和裴宝儿了,不过他们闯了这么大的祸,你看那草原贵族看裴家人的眼神,他们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哼,最好一锅端了!”
李未央笑容柔和,眼神清亮道:“是啊,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看来这裴家人真的要想一想,如何躲过草原贵族们的敌视,平安回到越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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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秦:起名无能星人飘过……
☆、225 十大家族
就在此时,赵月快步走进了帐篷,轻声向李未央禀报道:“小姐,老爷刚才派人来报,请你过去一趟。”
李未央微笑起来,随即她看向一旁的郭澄,开口道:“三哥,我得先去见父亲,很快就回来。”
郭澄的面上表现出一丝罕见的担忧,他看着李未央,流露出欲言又止的模样,道:“嘉儿,父亲向来不赞同咱们主动出手对付裴家,这件事情……”他的话说了一半,显然是担心李未央受到齐国公的责罚。
李未央却是轻轻一笑,语气中没有半点的紧张:“该来的始终会来,这主意是我出的,父亲要惩罚便惩罚我一个人好了。”不管齐国公怎么看,她是一定要对付裴家的,并且她也不赞同郭家往日里那种慢吞吞的打法,真要等到裴家自动在家族斗争中消亡,恐怕要等到地老天荒了。李未央自诩是个有耐性的人,可也不想花费几十年的时间才能报仇雪恨,所以有些话说开了也好。想到这里,她站起身,向众人微微一笑道:“我先去了。”说完,她带着赵月从帐篷里走了出去。
郭敦面上流露出一丝不安,他看向郭澄道:“三哥,咱们要不要也跟着去瞧瞧?”
郭澄思虑片刻,摇了摇头道:“父亲既然只说要见嘉儿一个人,咱们跟着去他不会高兴的,反倒会连累嘉儿。”
郭敦不禁恼怒:“父亲一直叫咱们忍耐,这些年咱们忍得还不够吗?难道真要等到郭家被裴家人彻底的消灭,这才算日子到头了?咱们先下手为强,又有什么不对!照我说父亲是太小心翼翼了,我可不想一辈子做缩头乌龟!”
子不语父之过!郭澄不禁面色一变,斥责道:“父亲掌管着整个郭氏家族,他的一举一动都要千斟酌、万思虑,和我们这样的人自然是不同的。还有无数的人在靠着郭家的荫蔽吃饭呢!若是将来有一天你做了家主,你才能明白他的想法,责任越大顾虑越多,就是这个道理。”
郭敦不由反唇相讥道:“若真如此,这家主可真没有什么意思。”
郭导不再看向两人,而是低着头,流露出若有所思的模样。随即,他站了起来,快步向外走去。郭澄连忙叫住了他:“你干什么去!”
“不管你们是否想去,我是一定要去听听父亲说什么的!”郭导很担心,他知道李未央不是自己的亲妹妹,万一父亲发起怒来,改变原先的主意该怎么办呢?他不愿意冒这么大的险。
这时候李未央已经步入了齐国公的帐篷,一进去,就见到郭素正在执笔写着什么,她略一停顿,便主动上前行礼道:“嘉儿向父亲请安。”
齐国公手中的笔没有停顿,片刻之后才淡淡地道:“事情都办完了?”他并没有说什么事情,可李未央已经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了,她微微一笑道:“是。”
齐国公又道:“那裴献也被处决了吗?”
李未央轻轻点头,声音婉转轻柔:“是。”
齐国公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信继续的写了下去,随即他慢慢开口道:“嘉儿,从你入郭府开始,有个问题我一直没有问你。”
李未央默默地听着,也不追问,面上只是一派平静,静静的等着齐国公说下去。郭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