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敏峰在一旁已经听得完全愣住了,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会被送到二叔那里去,他那儿是个真正的穷山恶水之地,而且二叔那个人古板严苛,纵然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都无比严厉,若是让他知道自己居然一刀刺向父亲,只怕他会像对待囚犯一样对待自己!不,他不能去!绝对不能去!父亲和老夫人难道都是疯了吗,怎么可以做出这样的决定。
“父亲!你清醒一下,不然你以后一定会后悔的!我是你的亲生儿子啊,你怎么可以为了一个庶出的这样对我!”
李未央淡淡一笑,父亲可不是为了她李未央才做出这个决定的,李敏峰连这一点都看不出来,难怪会落到这个下场。迫使李萧然做出这个决定的,是他失去了最心爱的女人和另外一个儿子,一个他心爱的人为他生的儿子。
李敏峰还在大叫:“李未央,你不得好死,你等着,我一定会叫你死在我面前!”
老夫人皱起眉头:“让他住嘴!”说着,挥手让一旁的侍卫将他的嘴巴堵起来,然后便吩咐人将他拖下去了。
大夫人拼命伸出手去抓住自己的儿子,可是她只抓到一片空气,她扭头哀求:“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是我的错,和两个孩子都没有关系,老爷!老爷!你放了他们把,他们都是无辜的呀!”
李萧然别过头去,看都不看大夫人一眼。只要看她一眼,他都觉得心寒,虽然他在大宅门里长大,对于母亲和那些小妾们的事情,自然是有所明白的,所以他挑选妾的时候大多数都是遵从母亲和妻子的心意,尽量满足她们的需求,虽然大夫人素来强势,可他一直认为纵然大夫人算不上纯良的人,至少也不是如此恶毒的,今天的事情,实在是令他太失望了。
老夫人则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茶。因为大夫人是名门之后、李家名媒正娶的媳妇,自然不能像丫头妈妈们一样,随便打骂,可这并不代表她不能惩治她,不允许她出房,已经是最大的宽容了。
大夫人强压下心口的剧痛,一急冲上前,一把抓住李萧然的衣袖,摇撼着说:“老爷,老爷!你可就只有敏峰这一个儿子啊!你说过将来一切都是要交给他的,你怎么能将他送到衮州那种地方去!你是活生生要了我的命啊!”
“放开!”李萧然一甩袖子,就把大夫人甩了开去。他退后一步,冷冷的看着她,脸上毫无表情,声音冷峻而坚决,“蒋氏,你在李府兴风作浪,又唆使奴婢,对我的爱妾暗施毒手……你以为你是蒋家人,就可为所欲为!但,别忘了,你已嫁进李府,是我的妻子,我现在以家法治你!从今以后,你就好好呆在你的院子里,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准去探望!”
李敏峰已经被人强行拖了出去,老夫人使了个眼色,早有妈妈上去请李长乐。
李长乐一看这情形,自己一旦去了庵堂,极有可能这一生都要在里头度过了,她哪里肯轻易离开,急切地扑过去,跪在李萧然跟前:“父亲,所有的事情我都不知道啊,您也知道我没有做错什么的,不能因为母亲做错了事情就全部怪在我的头上……”她焦灼地喊着:“我不要去庵堂,我不去,父亲,我不去……”
李萧然一抬头,厉声说:“带走!”便立刻有四个妈妈上来架了李长乐出去,李长乐拼命地哭喊,头发和钗环都乱了,她这一次确实很倒霉,而且倒霉的莫名其妙。其实若非杜妈妈说出大夫人的旧事,她是绝对不会受到牵连的,但是现在李萧然和老夫人都这样痛恨大夫人,又怎么会放过她呢?
“来人呀!来人呀……”大夫人急喊着,奔上前去,拦住了那几个妈妈:“要带走长乐,先要带走我!”她一边急速地喘着,一边扶着胸口,摇摇欲坠。
“你要我当着众人的面给你没脸吗?”李萧然直视着她,语气铿然。“你引起的混乱还不够多吗?一定要我真的休妻,你才满意吗?”
“不!不!不!”大夫人凄声大喊,忙伸手抓住李长乐。又掉头看李萧然,眼中遍是凄惶,“我错了!好不好?你不要带走我的女儿……我不让你带走我的女儿……”
可是妈妈们这时候根本不敢听从她的话,拨开她的手拖着李长乐就往外走。大夫人的三魂六魄,全都飞了。眼见保不住李长乐,大夫人一个情急,就对老夫人跪了下去,崩溃的大哭起来。她的双手,死死抱着老夫人的脚,哭喊着说:“不可以!不可以啊!老夫人,我给你跪下,我给你磕头,放了长乐吧……我给你磕头!”她“嘣嘣嘣”的磕下头去。
老夫人别开了脸,皱起眉头,却根本没有饶恕李长乐的意思。在她看来,这个过分美貌的孙女将来一定会带来祸患,纵然留下她,她也一定会嫉恨他们这样对待她的母亲和大哥,与其如此,不如一并打发走。
大夫人见苦求无用,竟然突然抓住李未央的裙摆:“未央!未央,母亲错了,母亲不该害你的,一切都是我弄出来的事情,可是这跟你大哥大姐都没有关系啊,你放了他们,你求求老夫人放了他们啊!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跟你对着干了,再也不会了!”
李未央冷眼瞧着,心里头痛快无比,可是脸上却满是为难,伸手去搀扶大夫人:“母亲,你这样未央受不起,快起来说话!”
大夫人根本动也不动,死死抓住她的裙摆,李未央对着赵月眨了眨眼睛,赵月立刻上来,咔嚓一声将大夫人的手腕一抬,大夫人浑身剧震,如同木偶一般地被赵月抬了起来。
这闹得太不像话了,老夫人皱起眉头:“还不快把人带下去!”
众人不敢再耽搁,在李长乐的拼命挣扎之中,将人强行拖走了。
接连失去一双儿女,大夫人整个人都已经懵了,她嘴里,喃喃的,叽哩咕噜的,不停的说着:“长乐,敏峰,长乐,敏峰,母亲无能啊……”然后她便被丫头妈妈架着离开了。
一时之间,屋子里安静了下来。
李未央看着老夫人,沉吟道:“老夫人,蒋国公府那边——”
老夫人冷笑一声,看了一眼正在包扎手臂上伤口的李萧然,道:“她嫁进来,就是我家的儿媳妇,要如何处置都是咱们的事情,根本不必知会他们。”
老夫人说的话,分明是说不要让蒋国公府知道这件事,李未央眨了眨眼睛:“那该如何对他们解释母亲闭门不出和大哥大姐不在府里呢?”
“这也不难,就说你母亲在静心养病,至于你大姐,则是去庙里替她祈福,你大哥,让我派去衮州襄助二弟去了,我倒是要看看,蒋家人还能掀起什么风浪来!”李萧然恨恨地道。
李未央垂下眼睛,蒋家人会相信这套说辞,只怕——未必吧。
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虽然李萧然下了禁口令,但是在奴婢们中却开始有一种流言,大夫人生病了,病得很重,而且是被鬼魂吓病了。本来,这鬼神之说,最容易引起人们的穿凿附会,也最容易被好事者散播传诵。何况,府中那么多丫头妈妈们,得知真相的都不敢说,不知情的便瞎猜,人多口杂,你一句,我一句,众说纷纭,越传越烈。
李敏德告诉李未央的时候,她正在给小鸟喂食,闻言转头:“什么?她们说大夫人是中邪了?”
“是啊,她们都说大伯母现在疑神疑鬼的,每天躲在自己的屋子里不出来。”李敏德啼笑皆非,瞅着李未央,“她整天自言自语,只说要道士来驱邪,大夫来了都不肯看病,我看她离疯了也不远,若是她真疯了,正好送去给五姐做伴儿。”随后,他又道:“不过她也算是命大了,那天闹成那样,居然都没有死。”
李未央笑了笑,道:“父亲和老夫人是不会让她这么死的,她若是突然死了,蒋家上门讨说法,父亲要如何应对呢,所以他们会请大夫,让她好好地活着,好好地吃药,好好地看病,等到什么时候该死了,她也就可以解脱了。”
李敏德瞬间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不由笑了笑,道:“三姐,还是你最了解大伯父的心思。”
若是你花了半生去研究一个人,你也会了解的,李未央没有说出这句话,她不但了解李萧然,她还了解大夫人,这个人心性坚韧,刚强好胜,却有一个最大的弱点,那就是她的控制欲,她希望控制每一个人,如果别人不服从她的控制,她就会不惜一切代价将对方除掉,正是因为这样,府里才死了那么多人。其实大夫人身份高贵,靠山强大,若是她好好做这个主母,根本不会落到这个地步,因为其他人纵然生下儿子也根本没法威胁到她的地位,偏偏她骨子里这么霸道!李萧然这一次算是被大夫人伤透了心,若非有蒋家在,大夫人现在已经活不下来了。
所以李未央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言语。
李敏德刚要说什么,却突然看见白芷匆忙地走进来,行礼道:“小姐,魏国夫人来访。”
魏国夫人?李未央扬起眉,无事不登三宝殿,恐怕她是听见了什么风声吧。她想了想,道:“老夫人自然会处置的,不必管她。”
魏国夫人一来,便直奔大夫人的院子,可是被门口的侍卫拦了回来,她气急败坏地冲到荷香院,老夫人四两拨千斤地说儿媳妇在养病。魏国夫人却不肯死心,非要缠着去看望。
老夫人置之不理,魏国夫人无可奈何,铩羽而归。可她并不是一个轻易能够打发的人,自从这一天起,三天两头来纠缠,非要见到大夫人不可。
这一天,李未央在荷香院,服侍老夫人喝药,这时候听见魏国夫人又来了。
老夫人重重把碗搁了下来,一副喝不下去的模样,“哼,怎么又来了。”
“老夫人不要着急,魏国夫人既然想去看母亲,便让她去看看好了,这也无妨的。”李未央微笑着道。
“这怎么行,若是让她看到那女人的样子,一准以为我们李家如何亏待她姐姐了呢!不但不能让她瞧见,更不能让什么风声传出去!”
“瞒是瞒不了多久的,与其这样僵持着,不如让她亲眼看一看,只是要让她看什么,就该由我们决定了。”李未央微笑着道。
老夫人一愣,随即抬起头来看着李未央,细细思量了片刻,笑道:“还是你这个丫头鬼机灵,好,你来安排吧。”
魏国夫人在外面等了足足一个时辰,才看到李未央笑容款款地走出来:“姨母。”
魏国夫人脸一沉:“谁是你姨母!”
李未央半点也不露出不悦,反而笑得更温和:“姨母是来看望母亲的么?哎呀,真是不巧,母亲身体不适,最近不见客。”
“别跟我来这一套,你们再不让我见我大姐,小心我——”魏国夫人的话刚刚说了一半儿,李未央已经笑道:“姨母,你若是执意如此,我们也不便阻拦,就请跟我来吧。”
魏国夫人一愣,随即以为对方是被她吓到了,冷哼一声,吩咐身边人道:“走吧。”
高敏满脸地不高兴,道:“母亲,你怎么听一个小丫头的话?!”
魏国夫人低声道:“先见到你大姨母再说,有了证据我们也好去国公府。”
高敏点点头,道:“母亲说的是。”只是她越看李未央越是觉得不顺眼,连带着看这李府的一切都觉得厌烦起来。
进了福瑞院,李未央站住脚步,道:“姨母先请。”
魏国夫人高傲地扬起下巴,走在了最前面,丫头将门推开,她第一个走了进去。
才走进院子,魏国夫人还来不及回过神来,嗖的一声,左边有条绳索飞来,嗖的一声,右边又有条绳索飞来。她的身上立即就被套了两圈绳索。只见面前有两个小道士交错游走,嘴中念念有辞,她被缠绕得动弹不得。
魏国夫人勃然大怒:“你们这些狗东西,都在干什么?!李未央,你搞什么名堂!”
高敏急忙冲进去,就看到院子里竟有个祭坛,有个老道士站在坛后,双目半阖,嘴里大声念叨,一手高举着摇铃,一手在胸前作出古怪的手势。
“你们在干什么!”高敏大叫:“快放开我母亲!”
道士手中的摇铃往祭桌上重重一扣,双眼蓦地张开,两个小道士各朝绳索的一端,不住拉紧,魏国夫人被牢牢捆住,站在那儿,无处可躲,她尖叫道:“快来人呀,快来人呀!”
可是赵月挡在了那些丫头妈妈的面前,院子里除了魏国夫人母女,谁都进不去。
李未央走进去,轻轻做了个手势,道士立刻冲过来,拿着一把木剑在魏国夫人面前挥舞着,嘴巴里念念有词:“急急如律令,太上老君晓我心意,一切妖魔鬼怪,快点伏诛!”念着念着,他就托起桌上的香炉,把黄符焚化,然后将香炉在魏国夫人面前晃来晃去,骤然一声大喝:“妖魔鬼怪,灰飞烟灭!”
顿时间,一炉香灰,全泼向魏国夫人。
“滚开!”魏国夫人气急败坏地大声喊着,可是她无论如何都挣扎不开,弄的满头满脸满身都是香灰。
高敏扑过去拼命捶打那两个小道士,奈何那毕竟是男子,她一个趔趄摔倒在地,满身都是狼狈。
“一切鬼怪,立现原形!”
道士又大喝一声,拿起桌上的一碗鸡血,猛地泼过去。
高敏没有防备,被泼了个正着,她哪里受到过这种待遇,整个人几乎要气死,跳起来就给了其中一个小道士一个耳光:“你们吃了雄心豹子胆!”
魏国夫人大声喊道:“你们在做什么?这太过分了!外面的人都死了吗,快来救我……”
不过片刻的功夫,魏国夫人母女已经满身都是鸡血和香灰,哪里还有半点夫人小姐的尊贵,比外面的疯婆子还不如,魏国夫人的尖叫声,已经穿透了屋顶,将所有人都吵到了,李未央挥了挥手,赵月便闪开了,外面的丫头妈妈们这才跟着冲进来,看到这场景,顿时想笑又不敢笑,只得冲上去推开那两个道士,将魏国夫人解救下来。
高敏嚎啕大哭:“李未央,你这个不得不好死的小贱人,你把我们弄成这个样子……丢死人了!”
李未央笑着走进来,道:“哎呀,这是怎么了?!崔妈妈,崔妈妈!”
崔妈妈是老夫人派来看守大夫人的妈妈,平日里最是严厉不过的,她早就得了魏国夫人要来的消息,将这院子里的一切按照三小姐说的布置好了,这时候听见李未央叫她,连忙作出一副慌张的样子从屋子里出来:“县主。”
李未央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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