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沈世卿的时候,他早已经磕完了三个头,正跪着聆听霍启的教导,霍青敏沉脸坐在了靠门处喝茶不语。
霍启念完,说完了霍家的规矩,勉励沈世卿做人要清白,学艺要刻苦等之后,一旁的丫鬟便端了茶上来,沈世卿恭敬地递上茶,霍启自然是笑着喝着茶,又给了沈世卿一柄宝剑。
霍青敏看在眼里气在心头,父亲给沈世卿的这把莫阙宝剑她讨了许久父亲都不肯给了她,竟是这般容易的就给了他,真是气煞她了!
沈世卿恭敬地接过了宝剑,得了霍启的赞许后起身,这拜师礼算是成了。
“我知你在外边闯荡的这些年学过一阵子的功夫,却也不知道你具体学的如何,不若待会儿就让青鸣与你比试一番,我倒也知晓你的水平如何。”
让他和他对招?沈世卿当初在朝花节上的初衷便是要教训一番霍青敏,这会站到她跟前,瞧了瞧他纤弱的个子,忍不住横了手掌在自己胸口比了比。坏笑着瞥一眼霍青敏。嘿嘿,这小子还没他胸口高,当初也是见过他的功夫底子,看待会不把他打得哭鼻子!
霍青敏早瞧见沈世卿的动作,她早就看他不爽了,现在更是鼻孔里暗暗哼一声:以为高她一个头。就能轻易打倒她了?前几日还是她将他打了一顿呢,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夺了她父亲也就算了,现下还把她垂涎了许久的宝剑也抢了去,还有当日的断袖之仇,她今日便新仇旧恨与他一道算了!
沈世卿度着霍青敏那瘦弱的身板,暗想自己十招之内就能将霍她打趴下。见她眼中仇恨的眼神,不禁玩心大起。居高临下道:“你使什么兵器?”又故意将手中的莫阙拿出来晃了晃,他刚刚可瞧清楚了,这小子对这把宝剑很是舍不得呢。
霍青敏转身往兵器架上取了自己平日用惯的软剑,右手挽一个剑花,剑尖一点,柱在地下。下巴枕在剑柄上,沉声道:“你是空拳与我对招还是怎的?”他最好就一直托大罢,看她待会就让他满地找牙去!
“我使这把莫阙!”沈世卿故意在霍青敏面前拔出了宝剑细细打量一番。口中啧啧称赞道,“果真是把好剑!”见霍青敏挽了一个剑花,暗暗轻笑:挥这么一下,就以为他会怕了他?脸上却是笑嘻嘻的,侧身将莫阙拔出鞘,又掂了掂分量,挥了一下,觉着趁手了,这才朝霍青敏满意道:“开始!”
他的话音刚刚落,霍青敏纵身跃了过来,挥着软剑便与沈世卿打上了。沈世卿这些年在外边遇到的武师,都是混迹江湖或是上过战场的老将,自然授了他真功夫,几招下来,自然也是略微占了上风。霍青敏心中微恼,却也满意慌了阵脚,细细观察了一番沈世卿的招式,再回想了一番平日里苦练的招式,不一会儿便使出和沈世卿喂招的狠力。两人一番打斗,只一会便打到了墙角。霍青敏见自己落下风,也不管点到即止了,朝沈世卿的面前一剑过去,沈世卿横剑一挡,伸右腿一扫,轻笑着想绊倒霍青敏。霍青敏力气虽不及沈世卿大,身子却灵活,这会腿一缩,避开他的腿,却顺了腿势去绊他的左腿。沈世卿大意右腿未收回,左腿不稳,被霍青敏狠力一扫,一个趄趑,晃了晃身子。霍青敏见沈世卿身子不稳,左手肘敲在沈世卿的手腕上,右手剑尖一挑,一下子便用软剑将沈世卿给逼在了墙上。
“不是谁拿了宝剑就能成为英雄的。”
霍青敏冷笑,缓缓地收了架在沈世卿脖子上的剑,转身朝自家父亲的方向喊道,“好了,父亲,此下胜负已分!”霍青敏将剑放入剑鞘,正要拍拍手,却觉得脖子一凉,竟是被沈世卿刀架脖子了。
“哎,怎么又是这个破道士!”张清晓早早便进来了,因觉着霍青敏与沈世卿打斗的身姿甚是俊美,便在一旁静静观看,本以为霍青敏是赢了,哪知道竟是成了这么一出。“我说你这个臭道士讲不讲礼义廉耻呀?霍大哥放你一马了,你竟然还反摆他一道,真是卑鄙下流!”
沈世卿轻笑,缓缓地收了剑,凑近霍青敏耳旁轻声道,“师弟,你在军营里呆了这般久,难道不知道兵不厌诈么?”
霍青敏侧过头怒视他,只觉得他脸上的笑太过刺眼。确实,刚刚是她大意了。父亲都还未说停止,她便以为她赢了,才会掉以轻心对他没有了防备,最终落到这般。
“难道师弟不知,这世间人心险恶?”沈世卿见霍青敏沉默不语,在他脸上吹了一口气道,“师弟以后还是注意些好。。。”好字的话音还未收尾,只觉得自己裆下一疼,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霍青敏,这个臭小子,居然敢踹他的命根子!真是太过狠毒了!
沈世卿因不远处站了个张清晓,又想着周围还有其她丫鬟小厮,也不好捂着下面,只是忍着疼朝霍青敏咬牙切齿道,“我的小弟若是有什么事情,我非要把你的弟弟给剁了不可!”
霍青敏在一旁满脸怜惜的看着沈世卿,做叹息的摇了摇头,“真是可悲,刚刚是谁还和我人心险恶来着?怎的这下成了这幅模样?啧啧……沈公子这般想必是很疼罢?还拜什么师哟,还不赶紧回去将你的命根子护着?免得真断了,我可赔不起哟。”
“你……”沈世卿待瞧见霍青敏身后的身影时,脸上却是一变,满脸哀痛的朝霍青敏道,“咱们这不是过招么?师弟何必踢我命根子呢?”
“这便是叫做恶有恶报!”霍青敏还未将满嘴的狠话说完,就听得身后一凌厉的声音喝道,“混账!”
霍青敏心肝颤了一抖,又满眼不屑的朝沈世卿瞥去,“真是卑鄙小人!”当初她便是这般被郑清浅挑拨了与他的关系,现在这小人竟也用这卑鄙手段来暗算她,实在是好得很!却是转身朝霍启弱弱的喊道,“爹。”
“我是叫你们过招,你可知什么是点到即止?”霍启气得胡子都快翘了起来,“那地方是你能踹的么?还不回去给我好好反省反省,我一日不满意,你便一日不要出来。”
“霍伯父,明明是那个臭道士卑鄙无耻,一开始本是霍大哥取胜了的,是这个道士偷袭,所以霍大哥才这般的。”
张清晓自然见不得霍青敏被冤枉,走了过来替霍青敏打抱不平。
“晓晓你还不懂,你霍大哥今日犯了错,不能陪你玩,你先去偏厅吃糕点。”
霍青敏见张清晓还待为自己辩解,半是感激半是真诚道。“晓晓不必解释了。你去偏厅吃糕点,待我那日有空了带你出去玩。”她当初便吃过这个亏,这样越解释只会越描越黑,罢了。
“师傅,其实不是你刚刚看到的那般,是我惹了师弟不快,师弟这是和我开玩笑呢。”又朝霍青敏笑着看去,“师弟你说对不对?”
霍青敏心中冷哼,现在又出来做好人了?真是虚伪!也不接沈世卿的话,拉着张清晓的手朝霍启道,“我去军营了。”至于这件事,父亲要怎么看,她也不想去解释了。她忽然间觉得好累,刚刚那小人的所为又让她想起他了,心中一阵一阵的疼痛,生怕眼泪流了出来,让不相干的人看了笑话。
沈世卿看着霍青敏那孤绝的背影,霍启阴着的脸,忽然有些后悔。刚刚他本是想与他开个玩笑,顺便捉弄他一番,没有想到造成了这样的结果,有些歉然的朝霍启解释道,“师傅,刚刚我确实与师弟是闹着玩的,他也是无意伤我。”
霍启刚刚自是将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只是那丫头自幼顽劣,现在都要十五了做事都还这般没个分寸,他也不过借机敲打她一番罢了。昨日他接到父亲的来信,说在她十五岁那日行及笄礼,他也是怕今日之事对她不好罢了。
“你不用替她解释了,她从小到大都顽劣,早已习惯了。”霍启本想说给沈世卿请个大夫瞧瞧可有伤着,只是这话也不好说出口,就咳了咳道,“她刚刚可有伤着你?”
“师傅,我真的无大事,只是师弟与我开玩笑罢了。”他真的习惯了么?他刚刚瞧着他的背影,可是落寞的很。他从小也是顽劣一些,每次父亲也是从不问缘由就责备他,他忽然就有些同情他了。或许他该与他解释一番才行。本就是想要修好与他的关系,这下害了他手责备,他估计是不愿将她的消息告诉他的罢?
“师傅,我去瞧瞧师弟。这才是沐远第一日来,就惹得师傅与师弟不快,沐远该去和师弟解释清楚的。”
霍启摇头,罢了,“你去吧。”
第一百一十八章 洪灾
沈世卿听得霍启的话,朝霍启行了一礼,快步朝霍青敏离开的方向追了去。
待走进园子里,眼看霍青敏与张清晓的身影在前头一闪,立马朝霍青敏喊道,“师弟,等一下!”
霍青敏因正伤感着,不想见到他,便拉着张清晓的手加快了步伐,左绕右拐的,正感觉快要将身后之人甩掉时,却觉得袍角一紧,分明是被人扯住了,一时停了脚步,用力扯回袍角。谁知沈世卿走得急,身子还没收住,被霍青敏一扯,一个趄趑,直接朝霍青敏扑去。
霍青敏眼看着沈世卿直扑过来,将张晓晓护在另一旁,条件反射的一闪,却忘了自己的袍角还在他手里,他这一闪,却带动沈世卿身子一旋。沈世卿脚步不稳,只掀紧霍青敏的袍角,想要定住身子。不想霍青敏一闪之后,脚步也不稳,被沈世卿这一掀,直直就栽向他身上。
“沈世卿,你到底想要怎样?!”霍青敏闪避不及,直接被沈世卿扑倒在地下。眼看着沈世卿惊愕的脸近在咫尺,羞恼交加、气愤莫名、满腔怨恨全都袭来,霍青敏想也不想,对着沈世卿就是一耳光甩去。
“你为何打我?”
沈世卿捂脸半趴在霍青敏身上,只觉得身下柔软的紧,暗想这小子倒是娘们的很。却是不甘心就这样被他打了,居高临下的看着恼非常的霍青敏,一挑眉,“刚刚先是踢了我小弟,现在又是这样甩我耳刮子,师弟就这般不耐烦大师兄?”
霍青敏却是快要被沈世卿给气癫了,“你赶紧给我起来!”
“你这个破道士!竟敢欺负霍大哥!”
张清晓一开始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了一跳,待反应过来,想也没有想就冲了过来拉开沈世卿,奈何只是个小姑娘。怎敌得过一个二十岁的精壮男子。
沈世卿见霍青敏确实是冒火了,也觉着自己与他这姿势确实不雅,慢悠悠地坐了起来,却一个不注意被霍青敏给扑倒在地。
“霍大哥!”
张清晓还未惊呼完,就见霍青敏抡着拳头朝沈世卿的脸上打去。
她这些年在军营里什么都没有学会,就是学会了用拳头说话!
稍迟一些时候,沈世卿便是脸青唇肿的回了沈府了。
“你这是第一日去将军府拜师,怎的和别人打架打成了这样?”沈夫人见沈世卿连眼角也肿了,自然连连追问,又是心疼又是生气:“你这孽子。不会拜完师就出撒野了罢?”
沈世卿却是一声不吭,只笑眯眯的让沈夫人给他上药,沈夫人看他这德行,心中一火。便加重了手上的力度,疼的沈世卿嗷嗷直叫。
“究竟是与谁打成这样的?”沈夫人大怒,好你个沈世卿,她和沈慕还以为他浪子回头了,没想到竟又出去惹是生非了,真是气煞她了。这会拍桌道:“你这是非要你爹将你皮扒了你才满意?”
沈世卿见沈夫人震怒。忙笑着解释“今日拜师后师父要考量我的功夫,所以让我与霍师弟过招,你儿子技不如人,没能打得过他。”
听得这话。沈夫人放下了半颗心,又摇头,“谁让你这些年在外边乱晃悠,堂堂男子汉,竟连一个十五岁的少年郎都打不过,真是丢脸!”
“娘,我到底是不是你与爹亲生的?”是他被别人打了,他娘还这般幸灾乐祸。
沈夫人脸上却是一笑。拿了熟鸡蛋给沈世卿敷眼角的乌青。只笑道,“我估摸着不是。”
“娘!”
沈世卿心中懊恼着呢,自己当时脸上着了两拳。正要回手,谁知那霍青鸣把自己一推,往旁边一滚,避过自己的拳头。自己伸手去扯他,倒扯断了他的腰带,拳头还没落到他身上,他的两个小厮都赶来了。他也不好再打他了,只得活生生的吃下了这个哑巴亏。
待躺到床上,沈世卿暗暗发誓,以后不能已定要好好跟着霍将军学,待他将霍家功夫全学完了,他定要狠狠地凑霍青鸣一顿!
他哪里知道天却不从人愿,到了半夜,天空突然一个大雷,乌云不知道从哪里堆积下来,压得仿佛罩在了人顶,等又一道炸雷从头顶滚过时,天便像撒豆般地下起了雨。
这一场雨下个不停,到了天亮时分,非但没有停,老天爷反而像放开了天河的大闸,越下越大,沈府有些地势低些的院落里,水已经积得没过脚背,放眼望去,视线里就只剩被瓢泼大雨紧紧裹住的天和地了。
沈世卿站在屋檐下,却是觉得这天不大对劲。玉门在偏北方,在他的记忆里,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只怕是要不妙了。
沈世卿的预感果真是没有错,第二天傍晚的时候,雨还在下,丝毫没有减弱。就一直这么过了三天,整个玉门都被水浸泡着,而护城河的河水位暴涨,早已漫过河岸淹没大片的田地。靠着城门附近的田地一下子就成了一片汪洋。
霍青敏拄着根树枝蹚过齐了小腿的水慢慢从军营回将军府的时候,一路见到不少家住低洼地的百姓搭高桌子堆家中的旧粮,女人抱着绵衾被褥,小孩抱着鸡鸭,每个人都愁眉苦脸。这个刚诅咒几声这鬼天气,另个就赶紧嘘一声,说:“我一辈子就没遇到过这么大的雨。还敢不敬,求老天爷开眼才行!”
将军府的地势还算高,所以并未像城中其他人家一般进的水多,推开大门进去的时候,见家丁小厮脸上滴着水,满脸狼狈,正在院子里排着水。饶是心情沉重,见这情景霍青敏忍不住苦笑了下。
“你们不必管它了,都回去罢。待雨水小了自然便退去了。”
“公子,奴才刚摸出去,听到很多人家里都进水了,咱将军府也赶紧把院子里的谁给排出去罢,不然也要进水了!”
霍管家听到霍青敏的声音,赶紧走了过来,紧张地说,“老奴在玉门呆了三十多年,从未见过这般大的雨,我瞧着这不大对劲!”
霍青敏不想荒了家中众人的心,只得安慰道:“再瞧瞧罢,看看今夜雨会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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