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玉门的地界,便是三条阡陌小道,小道旁连绵百余里皆是丘陵地形。山势并不高,却实乃盆地,易为难突。
据赵孟敖亲信大将与郑清浅所描述,此时赶来的宁驸马等援军,就行军在这附近。
暗夜行军,静静穿行于诡秘阴暗的墓地之间,除了马蹄声,静得只有耳畔呼啸的风声。进入山中后,山中古木参天,被大血所掩埋。脚踏落叶的沙沙声。时不时惊起鸟儿扇翅逃飞。
在密林里行了数里之地。就见不远处火光点点,正迅速的朝这边行来。
霍青敏骑在马上定睛一看,不远处的白袍银甲。正是大周的援军。而正在行来的宁驸马等人,刚刚好行军至两道山谷之中。
而这处山谷,四面皆绝壁,犹如布袋状,袋口一扎成绝谷。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如此一来,谷外之人轻易不得进,谷内之人也出不来。
此时的东齐铁甲只要在山谷口一围剿,只怕他们不是那么容易进得来!
郑清浅一挥手,众人皆下马。俯身穿过丛杂树枝。郑清浅更是直接走在霍青敏身侧,轻声道,“霍青敏,你可要瞧仔细了,你好姐妹的夫婿,就要死在我手里了!”
霍青敏轻嗤,“也得你有那本事再说。”
郑清浅笑得得意,“你可瞧仔细了。”一挥手,便按她们在军营里商量好的计划分头行动了。一千人兵分两路而行。赵孟敖的亲信大将带着二百人轻身沿山脊向东而行,从谷顶丢巨石掩埋住前进的道路。郑清浅则率六百人反向往西,埋伏在援军赶往玉门的必经之路,剩下的两百人则有另一名大将带领埋伏在此地。
夜,万籁俱静,静得可以听到自己扑扑的心跳之声。霍青敏虽是那般说,可心底到底还是担忧援军被她们所击破,不禁将心提到了嗓子眼。
终于,一枝火箭从谷顶发出,郑清浅眼睛一亮,将霍青敏的嘴用破布堵上,便带着众人毅然起身道,“出发!”
六百人纵马扬鞭,如疾风般直冲下山坡,在山脚,再次兵分两路,两百人守住了山谷的出路,郑清浅则带着霍青敏直冲入行进的周军内,一个个的巨大的石头从山顶滚下来,不过瞬时工夫,进山谷的路被封得死死的,一有士兵去搬石头,便被落下的石头给砸得粉碎。
带军的驸马左鸣见状立即勒令退后,见一队又一队的彪骑纵马冲来,夜浓如墨,一时不知虚实,立即下令退后。
郑清浅则是厉叱一声,拍马上前,刀挥舞向前,连续砍倒数人。一银色铠兵高举火把,刚好照在她的脸上,大嚷道,“是东齐的士兵,他们来堵路了。”
金鼓喊杀声中,火光越来越盛,左鸣见那些士兵来势汹涌,山顶上的巨石也越来越多,连忙扯辔转身,断喝一声,“撤!”哪知身后的退路亦是被巨石给堵住了。
呼啸的风在耳畔,霍青敏亦是看在眼里,痛在心上。
左鸣所带领的到底是大周精良的府兵,很快便来冷静了下来。步军执枪上前,一杆杆长枪密如苇列;骑兵骤马集结,一个个身手矫健如飞。郑清浅见状不敢再恋战,吩咐士兵撤之后,纷纷掣刀乱砍冲出军阵中,却将霍青敏丢在了山谷之中。哪知却同样被巨石给拦住,逃亡之路进行的缓慢。
身后,箭矢密集如雨,霍青敏从地上爬了起来,吐掉嘴里的破布,见左鸣打马要追去,立即朝他道,“驸马小心,不要重了敌人得奸计才是!山谷出口处围有伏兵!”
左鸣上上下下将霍青敏打量了一番,又望向她身后,见她是与那些偷袭的士兵一道来的,到底心生疑虑,不敢轻易相信她。
“你是何人?”
这时就听得不远处郑清浅朝朝周围的士兵骂道,“你个饭桶!竟然将将军夫人丢在周军营里了,要是让赵将军知道了,看他不砍掉你的脑袋!”
那边士兵连连认错,霍青敏却大感不妙,感情,这郑清浅是要她们自相残杀?真是好生阴险!
左鸣的披风被风吹起,护躯银甲战铠。丰神俊朗的男子、气势宛若天成,倨傲炫目的笑容背后,是一抹讽刺的笑谑,“竟是赵孟敖的夫人?”
霍青敏退步。这人竟然就信了郑清浅的话?
“我不是赵孟敖的夫人,我乃霍启之女,霍青敏。宁表姐难道未曾告诉过姐夫?”
他唇角的笑容已然敛去,“我会信你?”说罢要勒马上前,他身后一员将领拍马扬尘追上,霍青敏赶忙朝他大喊,“不要过去,她们埋有炸药!”
左鸣却不理睬,朝身后之人吩咐道,“将这个女子押下去。待会儿。到了玉门便有重要的用处。”说罢一打马。便率先朝郑清浅等人追去了。
霍青敏被人押着手,嘴再次被堵上了,想要叫左鸣停下来。却是只能呜咽几声,眼睁睁得看他消失在了火光之处,不一会儿就听得山谷那边“嘭!”得一声,一切皆已晚矣。
众人惊呆,还未反映过来,霍青敏已经挣脱拦着她的士兵,一口吐出了嘴里的破布喊道,“宁姐夫!”
然而那边却迟迟未有半点声音传来。
众人见这样,没了头领,一时心乱。议论纷纷,不知是该继续前进,还是怎样。就听得霍青敏厉声倒,“众将士听令,我霍青敏以向上人头担保,我不是什么赵孟敖的夫人,我乃定国将军霍启之女霍青敏,长公主的表妹,现宁驸马已经殁已,青敏愿带领众将士突围!”
这时有人出来嚷道,“我们怎知你说的是真是假?”
“我若是说得是假,刚刚就不必提醒驸马,让你们全军覆没好了。”见众人沉默,又继续坚毅得说道,“现在玉门危在旦夕,青敏求你们相信我一次,我愿意让你们将长戟架在我脖子上随我一道去玉门,道了玉门,你们自然见分晓了。”
就在众人迟疑之际,一个小将站了出来道,“那好,那便照你所说的罢。”
于是那小将回头重新整顿军容,众人举着火把,将堵在山谷处的巨石朝玉门方向一推,那巨石一下去便是惊天的巨响,瞬间被炸得粉碎!
众人站在被堵之处一直朝玉门必经之路仍石头探路,更是有些自告奋勇的士兵上前探路,一路小心翼翼,冲出了郑清浅等人的重重埋伏,终于在天渐渐亮之前赶到了玉门城。
夕阳中的玉门城,笼在绚丽霞光里,仿佛昭示着一切就要结束了。城外,西风烈烈,锋烟弥漫,十数万东齐将士云屯雨集;任血、染征袍、透甲红,犹自瞳眸含铁、嘶杀不绝。
众人终于相信了霍青敏所言,霍青敏扯辔勒马望向玉门,突然双眸蓦然睁大,只见前方一员银铠将军挟戟骤马,自玉门城的方向朝她驰骋而来。
“三郎。”霍青敏一时怔然,有些不敢置信,遂即大声呼喊道,“三郎!”纵马入阵,身侧人喊马嘶,箭矢如雨,她皆不管不顾,只为了赶到他身旁。
就在这时,忽然听得赵孟敖熟悉的声音喊道,“霍青敏,不要过去!”转首望,只见赵孟浩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带伤出了他的大帐,策马朝她赶来,而他手中正握着一把弓箭,箭尖,直指向那抹越来越近的银色身影。
“赵孟敖,你不准伤害他!”霍青敏猛然摇头,停下马拦着赵孟敖。
然而身后一阵剧痛传来,霍青敏颤然回首,就见刚刚那摸熟悉的身影,顿时成了另一个熟悉的身影。郑清浅如水的双瞳,此时却是满含着恶毒,她笑着望了望赵孟敖,又望了鲜血直流的霍青敏道,“我得不到的东西,你也休想得到!那些士兵没有杀死你,那就由我亲自杀了你!”
说时,她手中的冰冷的长剑自霍青敏的后背捅入,一时鲜血喷涌而出。霍青敏眼一黑,如残絮飘零,恍然坠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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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 身死
“霍青敏!”赵孟敖的声音惊痛而绝望,眼睛通红,手颤抖的差点连弓箭也握不住了。
而另外一边,玉门城的吊桥放下,一骑飞奔而来,那才是她念念不忘的人!霍青敏痴痴地盯着那人渐渐模糊的身影,就见他倾下身躯,矫健伸臂,一手捞起了手中的弓箭,黑眸冷凝,拉弓搭箭,连发三箭。
羽箭迅猛,一箭中郑清浅的额心,另外两箭分别射中她的胸前。
一切,不过是须臾之间。
郑清浅跌趴在马背上,微抬双眸,瞪大眼睛望向就近而来的萧祈瑜,仿佛,透过晃动的人群望见了遥远时光里那白衣飘飘的少年,他不禁意的一笑,便让她痴念到了如此。
“呵,我杀了你心爱的女人,你再杀了我,倒也算公平了。”她身下的马像是感受到了周围浓浓的杀气一般,不安得晃动,终将她从马背上扑落在地。她跌落在雪地里,洁白的大地瞬间便被染成血红色,她的身体痛苦抽搐,唇角,却缓缓勾起。
“表哥,你为什么不肯回头看我一眼,我那么爱你,你为什么不肯看我一眼!现在她也要死了,你注定不能和她在一起,你们永远也不可能在一起。”
萧祈瑜看着她没有说话,她身后却是再一支羽箭传脑而过,翎羽轻颤于风中,血,自她额心缓缓流下,顿时染红了细洁的肌肤,那张苍白的脸,在血泊中。有着妖魅而妩媚的美,她喘息着抬头,回头望向赵孟敖奔来的方向,双眼讽刺。“你们皆因霍青敏而神魂颠倒,可是我诅咒你们都生生世世不能在一起,她生不会爱你,死,也不会属于你。”
说时,她缓缓阖上双目,眼角留下两行清泪。
正在这时,颜必翰从不远处跑了过来,几乎是到了疯狂的境地,一边跑一边嘶吼着。“皇后!”
郑清浅嘴角勾起一抹浅笑。眼睛却是再也睁不开了。
而赵孟敖这边。他翻身下马,几乎是跪滑至霍青敏身畔,“敏敏!”他双手轻颤着。抬手想要碰她,却又不敢,手刚一落下,却沾了一手的血,铁铮铮的冷面汉子此时双眼通红,眼泪竟是泉涌一般划过脸庞,“霍青敏,你不能死,你若是敢死,我便血洗你大周!”
霍青敏看着他。眼里却是透过他看见了另一个人,就见她嘴角挂着笑道,“你来了?”
赵孟敖点头,“我来了,霍青敏,你说过我退兵你就会与我去东齐的,你不能说话不算数。”就听得他絮絮叨叨念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遇见时,你那时不过十一二岁,当时你站在花荫下,花瓣朵朵飘飞,你好像天外来的仙女一般,我明明是来找你算账的,却竟是被你的美色所迷惑了。”他的声音里柔肠百结,仿佛在轻哄婴儿一般,“所以,霍青敏你不能死。’
霍青敏看清是他,艰难的笑着,轻声道,“赵孟敖,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回你的东齐去罢,带着颜必翰回东齐,将你东齐治理成一个强大的国家,而不是一个因为战争而羸弱的国家。此生不要踏入大周了,我求求你了,就当是我临死前的愿望可好?”
抬首望,赵孟敖却是泪流满脸的抱着她不肯答话。而另一边,萧祈瑜茕茕孑立于不远处,他望着她,只是远远站着,远远望着。明明他不曾认识她,为何看到她被人所伤他竟怒火中烧不顾一切的想要斩杀那人?为何他看到她奄奄一息的模样会心如刀割?为何眼泪会忍不住的往下流?他到底遗忘了什么?她……说的都是真的?
远处,一银色铠甲的小将纵马而来,一声怒喝,“东齐威远将军赵孟敖何在?快些将我大周霍青敏交出来。”他连搠十数人下马,一时之间,围着的东齐士兵尽皆倒退,然而,当他冲入阵中,双目却蓦然睁圆,不敢置信的道,“敏儿!”
他翻身下马,将手中的长戟一扔,横冲直撞上前,接连又放倒了十数人。
“师兄。”霍青敏眼睛蓦然睁亮,欢喜的轻语。赵孟敖眼中闪过一抹苦涩,却是朝士兵喊道。“让他进来!”
众将纷纷收戟止戈,沈世卿几乎是跌跌撞撞的冲了过来,颤声道,“敏儿,敏儿,你怎么了?”
“师兄。”霍青敏艰难仰首,断断续续道,“你带我回玉门可好?”脑子里却想起了她们初始时的场景,她们相互拼劲了所有争夺那一捧木槿花,最后却是掉进了江里,让别人给占了便宜,但是却就此结下了这说不清道不明的情谊。“师兄,我若是死了,你将我埋在我们初次相识的胡杨林树下好不好?听说胡杨林拥有三千年的记忆,敏儿不想忘了一切。”
沈世卿眼眶泛红,哑声道,“不许胡说。你要好好的活着,等你好起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霍青敏咽下嘴里的血,强笑道,“那好,那师兄带我回家罢。敏儿觉得好冷,敏儿好想玉门。”
沈世卿仰起头抹掉眼角的泪水,转身屈膝俯低身子道,“好,师兄现在就带你回家。”
赵孟敖见状已不再说什么,将霍青敏打横抱起,轻放于沈世卿的背上。他轻贴在她耳边呢喃道,“你只要好好活着,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来大周了。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
趴在沈世卿挺拔的背上,意识却是越来越模糊,头渐渐垂低,视线朦胧,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恍恍惚惚了。
身后,传来沈世卿一声声担忧的呼喊,“敏儿,再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就要到玉门了,不要睡着好吗?”那份凄怆,仿佛。浸透了无尽的忧伤。
一颗泪,坠落睫尖,霍青敏强打起精神无力道,“好。”
他在她耳畔轻语。“敏儿,我爱你,不要睡着。”
霍青敏头垂在他肩膀上微笑着,声音几不可闻,“师兄,你会唱歌么?我想听你唱歌。”
“嗯,我唱。”一颗泪,哧的一声落下,落在我雪地里,缓缓沁入大地。
刀戟声共丝竹沙哑
谁带你看城外厮杀
七重纱衣 血溅了白纱
兵临城下六军不发
谁知再见已是 生死无话
当时缠过红线千匝
一念之差为人作嫁
那道伤疤 谁的旧伤疤
还能不动声色饮茶
踏碎这一场 盛世烟花
血染江山的画
怎敌你眉间 一点朱砂
覆了天下也罢
始终不过 一场繁华
碧血染就桃花
只想再见 你泪如雨下
听刀剑喑哑
高楼奄奄一息 倾塌
是说一生命犯桃花
谁为你算的那一卦
最是无瑕 风流不假
画楼西畔反弹琵琶
暖风处处 谁心猿意马
色授魂与颠倒容华
兀自不肯相对照蜡
说爱折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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