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家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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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家书- 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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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兀,闭上嘴有些懊恼的偷眼看廉姨。

    余见初笑笑:“嘉骏,这是廉玉廉先生,她是大公报的责编之一,与杜先生和我义父都是好朋友,若不是她,你那篇报道就要上报了。”

    “廉先生您好您好!”黎嘉骏就差点头哈腰了,一边责怪余见初:“你居然不早点说,我这样什么准备都没有就见救命恩人,很失礼啊!”

    余见初一脸无辜:“廉姨不喜欢麻烦,赏脸吃个饭很好了,你要是拿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出来,她肯定转身走了,廉姨,对不。”

    廉玉一直笑眯眯地,此时才点个头:“若要谢我,就加个松鼠桂鱼吧,我最爱这餐厅的鱼味。”

    “再来一份松鼠桂鱼!”黎嘉骏二话不说就吩咐身边的侍者,这儿的侍者都是一桌一个,绝不会出现让客人丢份儿举手喊人的情况,侍者略一点头就去点菜,黎嘉骏心里暗暗感叹,最近她好像总是拿吃的表感情,那头陈学曦也只要水果罐头,这儿廉玉就要个松鼠桂鱼。

    等等,廉玉?

    她脑子里噌一下,等廉玉刚落了座,就忍不住问:“能请问一下您的笔名吗?”

    廉玉似笑非笑的:“哦?哪一个?”

    “在,在大公报的。”

    “你有投稿?”

    “……”一阵见血什么的真是……“恩。”

    “退了稿没?”

    “是,是修改稿。”黎嘉骏感觉自己脸红红的。

    廉玉看了她一会儿,那双盈着笑意的眼睛不带一丝压迫感,随后,她点点头:“小伯乐?”

    黎嘉骏觉得自己的表情已经说明一切。

    “噗。”廉玉笑起来,她晃荡着面前的茶杯,看着里面旋转的水,“没错呢,阿拉就是廉彧林。”

    她用上海话说出来,看黎嘉骏是听懂了的样子,便拍拍一旁余见初的手臂笑道:“阿初啊,就冲你这眼光,以后你爸爸再给你介绍人,你让他来找我。”

    余见初和黎嘉骏都没听懂。

    廉玉乐不可支,却不往下说了,这时候,黎嘉骏先点得菜也上来了,这时候的菜味道已经可以和未来一拼了,点菜只要够大胆,基本不会出现到让人皱眉的味道,三人中廉玉最为年长,但是她并没有什么长辈的威势,只消一声开吃,三人就都动起了筷子。

    这时候已经过了饭点了,餐厅中人却也不少,他们在这边大快朵颐,偶尔就八卦一下周围的名流,自然要数廉玉知道的最多,她和余见初你一言我一语,很快黎嘉骏就明白了他们周围的五桌中有四桌都是政客巨贾陪情妇,最后一桌是三个男的,廉玉一边吃鲍鱼一边评价:“哪个晓得他们到底喜不喜欢女的。”

    “……”余见初深埋起头苦吃,黎嘉骏蠢蠢欲动,她其实很想认真讨论一下的,奈何身边有个直男……

    原本余见初带廉玉来,就是想黎嘉骏顺便谢一下就行了,因为廉玉本身也不需要那点谢意,如此贴心安排之下三人宾主尽欢,甚至吃了没多久,主要被请客的余见初就被忘在一边,黎嘉骏和廉玉忘我的讨论起她那篇被反复修改的文章,随后又延伸到文化侵略等地方去。

    聊到后来,黎嘉骏还提出了自己最近写文的目的。她想通过反复地投书,提示大家日本人的凶暴,起到一点点洗脑的作用,让大家得知日本人打来时,跑得能快点,至少不要抱着某些所谓“侵略者不会乱杀人是文明人”这样的想法坐以待毙。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不对,行不行。

    “我是可以一直写,但我一个人力量太小了,也没有报纸会反复给我个版面放那些,我也是后来才想通这些,上一篇投书就没有登报,现在上海歌舞升平的,没人会,也没人愿意看那些。”她很无奈,“都在逃避,可逃不掉的呀。”

    廉玉一边听,一边放下了筷子,她看了看另外两人,余见初微微皱眉,看着黎嘉骏若有所思,黎嘉骏则陷入自己的愁苦中,显然都不想再吃了,便朝侍者挥挥手,指指桌子:“收了吧,再给我一杯清咖。”说罢,她用眼神询问另外两人。

    “我要拿铁。”黎嘉骏。

    “水。”余见初。

    侍者利落的收走了盘子,没一会儿就放上了饮品,三人看着外面的黄浦江,许久没声音。

    “你,怎么就有这么强的危机感?”廉玉忽然道,“文化侵略,外敌侵略,在你看来,好像我们一直就是菜市场里地鸡鸭,待宰,各种死法,还不自知。”

    因为这是事实啊,黎嘉骏苦笑,她无意识地摸着咖啡光滑的杯沿,斟酌道:“与其说事我没有安全感,不如说是我……相信日本人吧。”

    顶着另外两人意外的目光,她苦笑:“你既然知道小伯乐,那就应该知道之前我写过什么。”

    廉玉点点头,余见初则有些疑惑。

    “不知道也没什么,小伯乐本是我二哥的笔名,他现在不知下落,我刚入了关,很惦念他,忍不住就顶了他的名字写了在关外四面逃难的见闻。”黎嘉骏简单回顾了一下,随后道,“我本来只是一时感慨,可当我意识到——经过很多朋友的帮助,我发现,东三省被占领,人民悲愤、伤心、失望,但是却并没有真正警惕起来。”

    “你们知道吗,整个东三省别的不说,光飞机,就有两百多架……飞行员都没那么多。日本自己说不定也没那么多,而关内……放眼全国,什么中央军,直系桂系狗系猫系,加起来有没有一百都难说。东三省光军备多肥我就不多说了,粮食呢,交通呢,地理环境呢?”黎嘉骏每说一个,两人的表情就沉重一分,“他们建立了什么满洲国,就好像占领了那儿就要安心移民发展似的,可是想想吧,要是我们,轻而易举的得到了这么一个巨大的宝库,一个完美的后勤基地,从此只要南下,要武器有武器要粮食有粮食,咱中国人自己还不团结,一打就散,越往上越贪,神经病了才会蹲在关外啃着玉米眼巴巴的看着一群傻子在眼前晃悠。”

    黎嘉骏说得简直快剧透了:“再想想我们那坨屎一样的海军,我们到底有没有海军这玩意儿?港口全在列强手上,领海里开的全是外**舰,最多的就是日本的,到时候北边和沿海一夹击,通商口岸全部沦陷,只要是有钱有工厂的地方全被占领,想想内陆那一个市没一个工厂的情形吧,到时候就算找着人救,除非能飞,谁能救我们?全国人民都要死在大西南了……”

    “停!”廉玉伸手做停止状,狠狠的灌了一口咖啡,急促的喘了几口气,她抚了抚心脏,看着黎嘉骏,“孩子,你吓到我了。”

    说罢她望向余见初,他紧抿着嘴,双手握着拳头,虽是惊疑不定的样子,但并没有特别激动的举动:“阿初,你说句话啊,是不是也吓到了。”

    余见初沉默了一下,点点头,他盯着黎嘉骏,开口,声音有点艰涩:“继续。”

    黎嘉骏也喝了一口咖啡,感受着那股热流顺着食道下去,带来些微的温暖,她苦笑:“可是先生,因为相信日本,所以我一直等着这一天。不可能只有我察觉到这一点,我觉得相信这点的有很多,只是要么像我这样的,人小力微;要么像那些将军政客,可惜比起那个看起来还遥远的战争,眼前的利益更重要。就像我知道的二十九军,他们守在长城那儿,借着抗日的名义练兵、要钱;他们真的知道日本要来,却也不知道日本什么时候来,而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向中央再多要那么哪怕一点点钱,去制一批军衣,或者吃一顿饱饭。”

    她一口喝完了咖啡:“只要想到这些,我真的一会儿都坐不住。”

    话毕,三人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周围人声鼎沸,可他们却好像能听到窗外江水滔滔的声音。

    “呼……”廉玉忽然长舒了一口气,她一口喝了咖啡,又招来侍者,在他耳边说了几个字,侍者点头离开。

    两个小的都只是好奇的看了一眼,却也没什么兴致问。

    没一会儿,侍者拿来了一个托盘,他给了每人一个手掌大的高脚杯,然后倒上三分之一红酒,随后恭敬的走到一边。

    廉玉举起酒杯:“先干了这杯再说话。”

    三人利落的一口灌掉这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红酒。

    侍者又给每人倒上,廉玉再次举杯,她看着黎嘉骏,一脸认真:“嘉骏,你若不嫌弃,以后就叫我廉姨吧。”

    “廉姨。”黎嘉骏微笑,举起杯子,两人碰杯,又一口喝掉。

    再次倒上,廉玉的脸色已经有点微红,她这次嘴角带了点笑,又望向黎嘉骏:“嘉骏,不管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就冲这番话,我都要敬你。”这次,余见初虽然什么也没说,还是拿了杯子和黎嘉骏碰了一下,三人再次沉默的喝完。

    侍者面不改色继续添酒。

    “最后。”廉玉举起杯子,微微扬起下巴,嘴角一抹自信的笑容,问道,“小伯乐,敢不敢来大公报?只要我有的,全都给你!”
第65章 姨娘戒毒
    廉先生是谁?

    她低调,从容,行走于上流交际圈,黑白通吃,有权有钱,有个好爹,一窝好兄妹,嫁了个好老公,有子傍身,有良师益友,有文采五车。

    所以作为大公报主要赞助商,顺便做做顾问,兼职一下责编审审稿子,为难为难文坛小鲜肉,简直是洒洒水。

    可是她动用职权往报社里塞人还真是盘古开天头一回。

    这位名字里带着廉洁的廉字的女先生一点都不客气,上来就让黎嘉骏当了空降兵。

    空降兵这种东西在学生时代是酷炫言情的神秘转学生,但是在职场就差不多和特权、背景、有钱、任性甚至如果可能,就和三儿连接在了一起。

    反正不是个受欢迎的角色。

    这一点要放在几十年后的黎嘉骏身上她估计会很不舒服,毕竟她自己一直都是个独行侠,虽然工作没两年但也全凭自己打拼出了一个小空间,其中也放弃了很多因为家里关系当空降兵的机会,因为她觉得自己完全可以,没必要去填那招人嫌的角色。

    可是现在她却面不改色的在报社上海办事处领了一张工作证。

    因为自身并没有过人文采和经验的缘故,能让她不受攻讦的得到报社的职位唯独用别人少有的特点,她得特点就是钱,在得知她有一台莱卡并且能够自主做到取景拍摄洗印一条龙后,廉玉几乎是兴高采烈的为她办了一张“大公报摄影记者证”。

    这个证明并不是原先想象中的一个小本本或者一张卡片,而是一个红袖章,当她戴上的时候,就和外套了内裤的超人一样,与众不同了,这个袖章的作用就是当她套着红袖章在政府大楼门口的时候,警卫就只能动口,不能动手……

    原本黎嘉骏是想利用一下自己的日语特长的,奈何现在全国人民虽然还没抗日,但都不爱听日语……包括报社。

    领了记者证后,她就不再是那个投书后需要期待的底层码字机了,而是一个每周必须定量完成两到三篇稿子的有专人压榨的包身工,但这对她来说是甘之如饴的事情,她但凡手里有闲钱,就会去照相馆败几个胶卷回来屯,偶尔拍拍这儿拍拍那儿。因为摄影记者的版面和普通记者不一样,她如果没有图片,可以用文字代替,如果有照片,则可以简单附介绍,形式非常灵活。

    余见初这一次无意之举简直给黎嘉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她感激涕零几乎无以为报,思前想后,她照着后世那些特工电影的设计,按照上次跟着黎老爹送出去的枪,给他订做了一个背带枪套,等送出去了,虽然知道不是很贵重的礼,但表到了心意,她也算松了口气,转而专心对付起亲娘解毒的事情来。

    这两日每天章姨太都会进行锻炼和调养,家里院子就那么大,每日黎嘉骏带着亲娘绕着院子慢跑和跳操的时候总会遇上练拳的大哥,她就干脆让姨娘在一边伸胳膊踢腿,自己跟着大哥开始打拳。

    大哥的拳是带点古老的感觉的,现如今武斗家还是很多,武馆虽然是夕阳行业,可是在军队普遍冷热兵器交替的情况下,好身手总是多个保障,黎嘉骏给大哥演示了一下以前军训学得军体拳,直接被大哥无情否决,他说:“这是捉贼,不是杀人。”

    黎嘉骏感受了一下,好像还真是这么一回事,有些地方还模仿了过肩摔,这让一些女孩子练了怎么打,过肩摔是说摔就摔的嘛。她果断放弃了军体拳,开始学起大哥的军拳来。

    章姨太一开始每日早起并不习惯,后来发现作息规律了以后精神焕发,也就不再抗拒,将养了大概半个月的样子,就连对大烟和吗啡的依赖都少了很多,再一次去疗养院检查的时候,医生郑重表示,可以开始了。

    房间已经准备好,一个僻静处的单间,附近的病人要么打了招呼,要么转移到别处,老爹这次特别给力,如果有不满的,一律给了补偿,但因为在这儿休养的都是些达官贵人,并不在乎这点好处,反而愿意给个人情,章姨太的病房就这么被孤立了起来,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床上放着皮带和绳子。

    章姨太跟上刑场一样躺上去,护工就要去绑她,她挣扎了一下,微微低头,看到黎嘉骏在床尾面无表情的看着,反而不挣扎了,任人绑住,随后特纳医生亲自上阵,给她灌肠,打麻醉。

    即使是刚开始,那景象也让围观的黎嘉骏一阵蛋疼,她这才发现当初自己那样戒毒是多么粗鲁和危险,而现在,看着被灌肠的章姨太痛苦的样子,她又开始怀疑起自己来。

    似乎是太过顺风顺水,竟然开始对着亲娘下手了,从头到尾都是她武断的替她决定,章姨太柔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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