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色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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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色男女-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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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紫说:“我没问题。”去将这间屋子的空调温度提高几度。
  两人分别坐在沙发两边。
  安母说:“一直都呆在这边没有走吗?”
  宣紫说:“是啊。”
  “不想走的时候不会走,想走的时候走不了,是这个道理的吧。”宣紫唯唯诺诺,安母浅笑着摇头:“细想起来,咱们能在一块儿说话,这是第二次。第一次我情绪不好,整个人看起来像个犯了更年期的老大妈……不过你要体谅那时候的我,知道的不多,所以以为自己想的就是真的。”
  这番话倒教宣紫承受不起:“长辈批评晚辈是应该的。”
  “长辈犯了错,也是应该自我反省的。”她将手里的杯子搁到茶几,一手撑在沙发上,支着下巴,“这段日子发生了挺多事,糊里糊涂就走到今天这一步。安宴刚进医院那会儿还不肯告诉我,辗转从他朋友口中才知道他的病情,这时候我才发现我们母子之间的感情原来存着这么大的危机。
  “以前一直忙着工作,没空理会到他,小学起就要他念寄宿制的学校,每次回家见到我都生硬地喊我妈妈。出事之后,总觉得是以前的关注不够,想着要好好补偿,于是一叶障目地看不清全景,还自以为是的要他趋利避害。
  “我从来不知道宣小姐为安宴做了那么多事,还以为你对安宴只是一时的兴趣,他一有难,你这个娇小姐就毅然决然地抛下了他……其实你父母把你教育的很好,是我没有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宣紫选择沉默。
  安母又说:“你现在在哪工作,又住在哪?”
  宣紫这才说:“白天会在开发区的一家公司做翻译,晚上的话在一家快餐店兼职,公司有宿舍,一直都是我一个人在住。”
  “觉得辛苦吗?”
  “还好。”
  “那以后可能还要让你更辛苦一点。”安母定定看住她,“安宴这边需要有人陪着,他那个人很倔强你不是不知道,很讨厌被别人伺候。如果可以的话,把晚上的工作辞了吧,你在的话,他睡得比较安心一点。”
  宣紫拧眉,“从泠应该比我更适合吧。”
  安母笑起来,“从泠很懂事,我听说她在老家找了份新工作,她母亲身体不太好,离得近一些好照顾。不过默默应该要留下来,总是要孩子不断适应新的环境,我们觉得对她伤害太大,我今年就快退休,以后她可以和我们住。”
  宣紫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向安母告辞。安母一路送至电梯,在宣紫的强烈要求下止步。
  宣紫说:“再见。”
  她拉了拉宣紫的手,说:“明天你会来的吧?”
  ***
  宣紫在宿舍只睡了不到两个小时就爬了起来。
  安宴熟睡中的低吟,纤瘦的侧脸,还有安母絮絮的话语,拉起她手时温暖的触感……都像一个接着一个的梦。
  这梦里有辛酸,有释然,又痛苦,又快乐,让她头痛欲裂,完全不知所措。
  等到九点,她向总监请假。
  德国佬问她理由,她讷讷说身体不适,德国佬不留情面地说年轻人注意身体,别再让我听到有人抱怨你房间的床声了。
  宣紫挂了电话,脸还在烧。一边熬粥,一边盯着那张单薄的小床。
  ……
  “只是……以后你不要再帮我了。”
  “你结婚之后,我怕自己再没有办法来感谢你。”
  ……
  那时,是怎样的一种混乱,她才会头脑发热说出这样的话。
  宣紫到医院的时候,安宴刚醒没多久,半躺在病床上,微阖着眼睛看向窗外。
  大晴天,阳光好得刺眼。
  金色光线自他头倾泻,一张脸,白得几近透明,密密的睫毛落下阴影,蝴蝶羽翼般落在脸上。
  他依旧英俊得教人窒息。
  宣紫走进去,脚步不轻不重,他耳朵灵敏,脸微微一侧发现来人,生硬地下命令:“出去。”
  宣紫没有理会,径直走到床边,将饭煲搁在床头柜上,旋开盖子的一刻,粥的清香即可弥漫。
  男人挺了挺腰,冷冰冰地说:“我说了你给我出——”脸侧过的一瞬间,看见是她,话语顿了顿,随机滑出低短的后一个字,“去。”
  宣紫将粥舀出来,微抬起眼帘看他,说:“认真的?”
  安宴很重的喘息,将脸又侧回去,用尽全身力气似的说:“出去!”
  宣紫将碗一丢,说:“好啊。”
  慢慢地起身,手自他床畔移开,余光里,他身子打颤,往前迅速倾了一倾。
  下一刻,手腕处传来铁一般紧箍的力度。
  他骨结分明的手抓住了她。
  预料之中,毫无意外的,又一次抓住了她。
  无论过去或现在,平静或争吵,面对着她,他永远是外强中干的纸老虎,被她牢牢攥进手心。
  他对她,永远心软。
  安宴说:“你去哪,又要跑到哪里去?”
  宣紫像是把自己摊开,晾在沙滩上暴晒的小鱼,死活横竖都由你。
  “你让我走的啊。”她开始耍无赖。
  安宴气得鼻翼张阖,说:“我要你走你就走,我要你留下的时候,你怎么从来都没听过话?”
  “你什么时候要我留下来了。”
  “我——”他将五指扣进她手中,稍稍一个用力,拽她坐在他身边。
  “生病了力气还这么大!”宣紫瞪他,“别以为你生病了,我就会让你。你说啊,你什么时候要我留下来了。”
  安宴留着针头的一只手来扼住她的下巴。
  “现在,现在行不行?”
  宣紫笑起来,说:“我考虑考虑。”
  他头一抬,吻到她柔软香甜的唇。
  忽然有人敲门,两个人狼狈不堪地分开,穿白大褂的医生携着一众偷笑的护士站在门口。
  “打扰了。”医生笑眯眯地说:“觉得怎么样了,安先生。”
  宣紫要走,无奈安宴紧紧握着她的手。
  她挤眉弄眼,说:“我就是出去打个电话。”
  安宴一字一顿告诉她不行。
  于是在一群陌生人的大眼瞪小眼里接受检查,每一分每一秒对宣紫来说都是度日如年,可安宴一脸的泰然自若,教人头疼。
  晚上,宣紫留下来陪护。
  安庆和王琦抱着孩子来探望过一次,遇见她,都是一样的惊。
  宣紫听安庆小声咕哝,说妈是怎么想的。
  王家小儿开始蹒跚学步,精力旺盛得神憎鬼厌。宣紫抱在手里,小家伙始终手脚并用,忙得不亦乐乎。
  孩子一见安宴,兴奋得手舞足蹈,张开两手要他抱,稀奇古怪地喊:“爸爸……”
  王琦听得两只眼睛都直了,将儿子一把抱回来,说:“这是舅舅。”
  “爸爸……”
  王琦说:“哎哟,下次不敢来了,不敢来了,这儿子一见了安宴就不把我放眼里,要是外人看见了,我这绿油油的帽子戴定了。”
  “什么恶心话。”安庆瞪他。
  三个人一走,宣紫麻利地安排安宴吃药,水杯接过来送过去,最后一人握住一边,安宴不松手,等她慢慢抬起眼皮看向他。
  “你干嘛?”
  安宴淡淡笑着说:“要是能有个孩子,我们俩的,就好了。”
  宣紫直直看着他,说:“突然提这个干嘛。”
  “如果有一天我先离开,至少能有个人陪陪你。”
  直面生与死的第一个讨论,两个人弄得很不愉快。
  在无数次刻意回避这样的话题之后,面对安宴如此一句看似关怀备至感人至深的话语,宣紫没有一点感冒。
  晚上,安宴拉她睡进一床被子,她始终背对着这个男人,将脸留给平整的墙面。
  安宴将手自她睡衣下摆伸进去,温柔地一路抚摸而上。
  宣紫按着他钻进她内衣下摆的手指,狠狠掐了把他的手背,往下拉动,不耐烦地从睡衣里掏出来。
  他仍旧不依不饶地顺着那边沿进入,这一次,只停在她平坦的小腹,反复地抚摸。
  他声音低幽,说:“生气了?”
  宣紫不语。
  “哎,我哪句话说得不让你痛快了。”
  宣紫仍旧沉默。
  他勾起手指,在她小腹上轻轻抓挠,痒得她一阵发抖。宣紫转过身来,在他手上就是一拍。
  安宴嘶声喊疼。
  她又心疼地去抱他。
  安宴手轻轻一拢,她就在挤在怀里,安静地像是一只玩累的小兽。
  宣紫说:“你干嘛说那样的话。”
  安宴说:“哪句啊。”
  “喂!”她大喊。
  安宴捂着她脑袋,安慰:“好好,别喊,胆都被你吓破了。你嫌我说话不好听了是不是。”
  她在他胸前画圈,“谁像你那样说话。”
  “那你上次说的那一句,怎么不想想我听了之后有什么反应。”
  “我说什么了!”
  “……”
  又喊!安宴一颗心被喊得一上一下,只好妥协。
  片刻,在她轻柔的呼吸声里,说:“你不知道,你那句话比要我死还难受。”
  怀里的女人蹭了蹭脸,抱着他的双手更增了一分力气。
  ***
  新学期开始后的一个月,默默顺利转学至开发区幼儿园,只是校址和住址南辕北辙,安母一颗要照料孙女的雄心壮志,在连续穿梭城市几次之后,彻底萎靡了下来。
  宣紫临危受命,每天下午自公司出发,接默默回家。
  她对这个的孩子的情绪始终别扭,对她稍好一些就想起她的身份,她追在安宴身后喊爸爸的样子,是她一天中最大的阴翳。
  可对她稍坏一些又觉得实在过意不去,大人间的恩怨是非和孩子有什么关系,何况无论她摆出怎样不耐烦的神情,默默总是会甜甜笑着抓上她的手臂。
  日子像温水煮青蛙,一点点消磨尽人的棱角,所有的爱恨情仇,随时间无垠地蔓延而去,最终随风而逝不值一提。
  总有一天,宣紫会忘记伤害过自己的那些事,会忘记自己伤害过的那些人,最终,也会接纳这样一个没有血缘却又推脱不开的负担、包袱或者说是……责任。
  总有一天。
  宣紫赶到幼儿园的时候,默默一个人搬着小板凳坐在教室门口的木地板上发呆。粉色的米妮书包丢在一边,像是一个阖起的龟甲。
  宣紫朝她拍手,说:“快出来,咱们走了。”
  她猛地一抬头,笑得嘴巴咧开老大,一脚踩上一只鞋子,顾不得拔起后跟,拿过书包,踉踉跄跄跑到外头。
  宣紫蹲下身子,将包接过来,扶着她的小胳膊,一只脚一只脚的帮忙套鞋子。
  做工精致的儿童运动鞋,后跟嵌着会发光的彩灯,她一踩,五颜六色的闪动,和第一次见到她时一模一样的设计。
  老师匆匆从教室里出来,站在门缘内和宣紫说话。
  “你是默默妈妈?”
  宣紫拧着眉头,唉,怎么解释呢。
  “我们幼儿园可是四点放学哦,家长上班很忙我们可以体谅,但是每次默默都是最后一个走,孩子会觉得不受重视,心里会有很强的失落感的。您一定要注意,以后早点来接啊。”
  宣紫说:“我尽量。”
  默默忽然小炮弹似地跑出去,拍拍老师的腿,招手要她弯腰。
  老师笑着问:“怎么啦?”
  默默踮脚,和她咬耳朵,小声说:“她不是我妈妈啦,老师。”
  老师眨巴眨巴眼睛,“那她是……”
  “她是宣紫啊!”
  “宣紫……是谁呀?”
  这个问题太困难,超出一个孩子的认知范围。默默咬着手指歪头想了半天,才实话实说:“宣紫就是宣紫啊!”
  “……”
  “她和我爸爸总是呆在一起。”
  “……”
  宣紫过去捂住孩子嘴巴,将她拖着拉到自己身前,冲一脸震惊的老师苦笑:“我们先走了!”
  老师一脸黑,说:“呵呵,好啊。”
  路上,宣紫脸色不好。
  默默撞了撞她的腿,说:“宣紫。”
  宣紫垂眼睨她,“现在不想说话。”
  “为什么?”
  “不开心。”
  默默很乖地将手从她手里抽出来,又绕去一边拿自己的小书包。
  “……”宣紫仍旧垂眼看她,别以为这样就可以打动我。
  默默双手拉着背带,头向前一倾,几乎埋进书包里,小声说:“宣紫,你到底是谁呢?”
  宣紫觉得确实到了一个该向她普及常识的阶段,但对于一个刚会数十以内数字的小女孩来说,这个关系的阐明,确实需要一定的技巧。
  宣紫于是问:“你听过《白雪公主》的故事吗?”
  一听到故事,孩子总是雀跃,默默两眼发亮,跳起来说:“听过,prince charming!”
  “唔,对的,我们现在假定你就是那个snow white,那我就是……”
  “什么是假定!”默默猛摇她的手,琢磨片刻,一张嘴张得浑圆,“宣紫,难道你是狼外婆吗!”
  什么情况?
  “是你吃掉了prince charming,然后太阳公公升起来之后,你就变成了卖火柴的小红帽。”
  什么情况?
  “我要吃蛋挞!”
  默默指着一边速食店外打出的大招牌,拽着宣紫的手往店里拖。
  宣紫买了两只蛋挞,默默咔嚓咔嚓很快吃进去一只,轮到第二只的时候新鲜感已过,捂着肚子说饱了,将只咬了一口,还沾着口水的蛋挞举上去。
  “老师说,不能浪费粮食!”
  宣紫接过来,换了一边,很自然地往嘴边送,只是刚一碰到嘴唇,平时觉得香甜的馅料飘过浓浓的油味,味道冲得她一阵干呕。
  默默捏着她手,说:“你怎么啦!”
  宣紫胃口全无,将东西扔进垃圾箱,牵着默默往一边花坛坐下来,歇了半晌才平复下来。
  兜里手机铃响,孟溪林说:“你什么时候过来一趟。”
  宣紫说:“你在医院的吧。”
  “对。”
  “我马上到。”
  赶在下班之前挂了号,她先绕去科室做了检查,拿着单子去见孟溪林的时候,他刚在住院部查过房间,屁股刚一落上办公室的座位,随即来处理宣紫的事。
  他说:“和院里沟通了,同意我过去那边给安宴手术。”
  宣紫拍着胸口,如释重负,说:“太好了。”
  “其实我分析过他的病情,按理来说,他这种程度的病情,手术成功率非常的高,那边的医生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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