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炎心中一颤,虽然他刚才一时冲动,说出要守住临妥,但心里也清楚,目前金军已经突破了长江,想守住临安根本不可能,别说十天,能守住五天已经不错了。自己到了崇德,最多也就是多坚守几天,为临安撤退多争取一些时间罢了。或者在撤退时少损失一些人马。而赵昚看来,是真的打算以身殉国了。
自从杨炎成名以来,赵昚对杨炎总体上看还是比较信任的,尽管有虞允文的竭力推荐,也是杨炎自己确实具备能力,但如果没有赵昚的破格碌用和提拔,杨炎也不可能这么年经轻轻就升至承宣使。虽然赵昚一直对杨炎有些猜忌,但这也是自古以来帝王的通病,并不足为奇。而且赵昚对杨炎的防范,也一直都在可以承受的范围以内。这次杨炎率军平定南方,赵昚基本都是放手让他去做,并没有过多的干涉,可见赵昚对杨炎还是相当信任的。
而更重要的是赵昚对金国的态度,始终都是希望收复失地的,同时也做过不少的努力,更何况现在赵昚还把两位公主都下嫁给自己,真如赵昚所说“一个人娶两个公主,只怕从古至今也没有过”因此杨炎还是十分敬重赵昚,现在知道赵昚决定以死殉国,杨炎也不禁被感动,想着如何尽力挽回这危机的局面,保住临安,好使赵昚改变主意。
杨炎一边想着,不觉已经回到了府邸。
这时家里人也早就接到他回来的消息,流苏和严蕊都在等候着他。这一去又差不多有一年时间了,一见杨炎回来,流苏早己忍不住扑到他怀里,道:“哥哥,你可回来了。”一头枕在杨炎的肩上,不觉哭了起来。
杨炎也抑制不住对她的思念,双臂展开,将她搂在怀里,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道:“流苏,我回来。”说着托起她后香腮,也不管其他侍女们都在,在流苏的双唇上轻轻吻了一下。流苏的身子颤动了一下,也热烈地反应着。
这时杨炎感到背后又有一团火热的身体贴了上来,耳边吹来阵阵温热的气息,只听严蕊道:“官人,这些日子以来,我们都很想念你啊!”杨炎转过身来,两手探出,把严蕊动人的身躯搂得紧贴怀内。同时也重重吻在她湿润的红唇上。
好久之后,三个人才分开,苏流和严蕊早己是面红耳赤,娇喘不己。而这时侍女们早已跑得一个也不剩了。
严蕊羞道:“官人,老太爷和老太夫人都在等着你呢?我们先帮你洗脸换衣服,然后过去见他们吧,等到晚上我和流苏妹妹再待候你,好吗?”
听着她说出这样露齿逗人的话,虽然和杨炎己是正式的夫妻,流苏仍然羞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杨炎也心中一荡,忍不住又在严蕊脸上吻了一下,笑道:“这可是你说的,今晚你们谁也不准逃。”
才将她们两人放开,洗漱的水早就已经准备好了,两人侍候着杨炎洗脸漱口,又换过了一身干净衣服,这才陪同杨炎一起去见杨沂中和杨老夫人。
杨炎的大伯杨朝光受任四川路的利州西路金州制置使,金州御前驻军都统制,一家人也全都搬到了金州。二伯杨朝亮刚刚出任京西路德安府知府,也带着一家上任去了,姑姑杨朝瑛随着姑父吕大焕在家里丁忧。现在留在临安的只剩杨沂中夫妇两人。
杨炎夫妻三人过来见杨沂中夫妇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行礼问候之后,杨沂中把杨炎带到书房单独谈论,其他人知道他们祖孙一定有大事商议,也不去打挠他们,流苏和严蕊只是在正堂里陪着杨老夫人说话。
到了书房,杨炎把自己上午面见赵昚的经过说了一遍,把赵昚将永安公主也许结自己的事情也说了,杨沂中听罢之后到也不感到惊奇,现然是事先就已经知道了,过了好一会儿,杨沂中才道:“你去守卫崇德,有多大的把握?”
杨炎苦笑道:“半分也没有,一共只有不到三万的兵力,却要分头守卫六七个地区,如果换上我在广南的人马或者还有几分把握,但现在我对这批人马的情况半点也不了解,统兵的将官也不熟悉,叫我怎么调备。而且我只是守卫崇德,万一湖州那边出了事怎么办,我可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所以我去了崇德,也只能拖一天算一天,为临安撤离多争取一点时间。”
杨沂中点点头,道:“局势到了这个地步,那么事不迟疑,虽然我还要留在临安,听候朝廷调遣,但家人要尽早撤走,我都已经安排好了,明天你走了以后,我们家里的其他人也马上撤走。所以午饭之后,你回去收拾一下,做好准备。”
第四百一十九章 临危受命(四)
杨炎点点头,杨沂中的考虑确实周全,道:“那就先撤到隆兴府去,那里有小曹、小高在驻守,我再给他们去封信,让他们再安排人护送家里去静江府吧,我在那边待的时间比较长,也熟悉一些,而且还有现成的地方可以居住安息。”
杨沂中也点点头,道:“这样也好,不过午饭之后,你还要先去一趟信王府,看看他们那边的人是不是也跟我们一起撤离临安,两家人一齐上路,互相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杨炎一想也对,信王府那边赵忱年纪还小,理不了事,老王妃夫人又是一介女流,只怕也顾全不了,现在赵倩如不在家,自己这个女婿确实有责任把她们母子俩安排好。
杨炎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来,道:“皇上曾对我说,如果临安城破,他会以死殉国,爷爷您是不是找个机会,多劝劝皇上,还是尽快撤离临安为好?”
杨沂中也苦笑了一声,道:“我知道了,明天我会和陈相公,韩子温一起去劝皇上。”又道:“你到了崇德,也要小心些,这一次不同以往,一但情况不对,赶紧撤走,千万不要呈匹夫之勇,和金人死拼。留得青山在,不怕浚柴烧。”
杨炎点头称是。祖孙两人谈完了之后,这才来到正堂,杨沂中吩咐开饭。
一家人一齐吃过了午饭之后,杨炎让流苏和严蕊回去收拾东西,准备撤离临安,自己立刻就要去信王府。其实现在的局势两人多少也知道一些,由其是严蕊,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立刻就明白怎么一回事,这几天也都在着手准备了。因此两人只是咛嘱杨炎早些回来,然后一起回去收拾去了。
杨炎正在街上走着,忽然听到身后传来马蹄声,接着就有人叫道:“杨炎,老山羊,你等一下。”
杨炎苦笑了一声,知道麻烦又来了。扭头一看,只见一个十四五年纪的红衣少女,骑一匹红马,正从自巳背后追赶过来,果然是邓王赵恺的同胞妹妹,铜陵县主赵婉如。
杨炎停下脚步,道:“县主,你找我有事吗?”
赵婉如来到杨炎面前,跳下红马,道:“你是不是马上又要去和金人打仗了。”
杨炎点点头,他赶回临安自然就是为了迎战金军的,这一点许多人都是知道的,到没必要隐瞒。因此道:“是,县主有事吗?”
赵婉如又凑上前一步,道:“你这次去打仗,能不能带上我,我可是真的很想学六娘和九娘那样,去参加打仗的。”
杨炎心里也忍不住觉得啼哭皆非,原来自从赵月如、赵倩如姊妹两人参加完远征回来,又组建惊燕军,后来赵倩如又随杨炎南下平乱,这一些行为除了少数理学大儒、卫道人士看不过眼之外,大多数人还是十分佩服的。赵月如、赵倩如姊妹衍然已经成为人们眼中的帼国英雄,由其是临安城中的一些贵族女子,不少人都以加入惊燕军为荣。
赵婉如年纪虽然不大,但生性活泼好动,一十二三岁时就跟着邓王府的待卫学习过一些骑马射箭之术,也练过几下武功靶式,赵恺对她也十分疼爱,一切都由着她的性子来。正好这时赵月如、赵倩如姊妹远征回来,听她们讲起远征的经过,以及如何在战场上与金军战斗,听得赵婉如热血沸滕,恨不能自己也参加进去才好。
这一次赵月如领兵去守崇德,这小丫头就主要请缨,想跟着一齐去,结果被赵月如训斥了一顿,赶回邓王府去了。这一次听说杨炎回来,马上也要出去打仗,于是赵婉如就又来缠上了杨炎。
对此杨炎只好苦笑了一声,道:“这可不行。”
小丫头一厥嘴,道:“为什么不行,当初六娘和九娘都跟你一起去参加远征,为什么我就不行。”
杨炎只觉头大如斗,一时还找不到理由,只好道:“领军出战是要有朝廷的调令也行,没有上谕,我怎么敢私自带你出战呢?”
赵婉如嘻嘻一笑,道:“你就偷偷的带我出去,等立了功以后回来可以将功补过,这不就没事了吗?再说你是九娘的驸马,官家也不会真把你怎么样。”
杨炎却真的是无言答对了,只好一横心,道:“总之就是不行。”说着转头就走。
这一下赵婉如也来了脾气,她任性起来除了惧怕赵月如三分以外,真还没把其他人放在眼里,听杨炎这么一说,也把脚一跺,道:“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跟你一起去打仗,你要是不答应,我就总是跟着你,你到那些我就到那里,看你怎么办?”说着,就在后面跟着杨炎杨炎这才是彻底服了这小丫头,这下可怎么办,甩也甩不掉了。因此也顾不得惊世骇俗,脚下一点地,整个人腾身而起,飞掠上屋顶,几个起落就消失无影了。
赵婉如气得只跺脚,道:“死老山羊,臭山羊,别以为你现在溜了,我就把你没有办法,我去你家门口等你,来个守株待‘羊’。”
※※※
“都是这该死的雨。”赵婉如接过待女递过来的毛巾,一面擦着脸上的雨水,一面不往的咒骂着天气。
只是刚刚放晴了一会,秋雨又开始下了起来,而且还越下越大,使得蹲在杨炎府邸门口,一心一意准备“守株待羊”的赵婉如也只有放弃自己的从军大计,转回了邓王府。不过也幸好她当机立断,才避免被淋成落汤鸡,只是脸上、身上淋湿了一点,到也无大碍。
不过邓王府的侍女、从人、内侍却慌得不得了,生怕赵婉如有个什么闪失,等她擦完脸之后,两个侍奉赵婉如的宫女赶忙又带她去沐浴更衣,以免着凉。赵婉如这才问道:“我哥哥呢?他在那里?”
侍女答道:“王爷正在水纹园里陪宗先生下棋。”
赵婉如这才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别告祈我哥哥,我淋过雨了,要不然又会找一大堆太医来看我,又给我开一大堆又苦又难喝的药了。”
第四百二十章 临危受命(五)
这时赵恺果然正在水纹园,和宗天玄正在翼然亭里对座手谈。这时秋雨下起,逐渐加大,雨水击打着翼然亭的飞檐,发出轻重不一的浙沥响音,随着刺骨的秋风,不时还有雨滴飘进亭子里,滴落在棋盘上。棋盘上黑白交错,正是势均力敌的局面。
赵恺忸头看了看窗外的大雨,忍不住道:“沟壑水飞千丈玉,涧泉波涌千万条。真是好雨啊!”
宗天玄道:“王爷,秋凉雨寒,我看我们这一局棋今天就此做罢,还是改日再下吧?”
赵恺回头又落到棋局上,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只可惜现在金人已经打到了临安,明后天我也打算离开临安,到南方去僻一僻,只怕是再没有机会与宗先生下棋了。”
宗天玄冷冷一笑,道:“说起来现在弄成这个样子都是杨炎的过错,如果不是他把海州的水军都调到南方去,金军那有那么容易就攻到临安来。简直就是言过其实,不堪大用。只可惜皇上居然还要任命他去抵挡金军,实在是用人不明,只怕大宋江山就误在他的手里了。”
赵恺道:“现应局面已经到了这一步,还说这些有什么用,只是不知宗先生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宗天玄看着赵恺,道:“局势虽难危急,但王爷不觉得这正是一个大好机会吗?正所谓时势造英雄,乱世出明主。王爷难道没有什么想法吗?”
赵恺脸色一变,道:“宗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赵恺虽然蠢顿,但也知晓大义,绝不会有任何不臣之心,这一生只求做一个太平王爷,寄性山水之间足矣。”
宗天玄哈哈大笑道:“王爷此言差矣,请问王爷何为大义?”
赵恺肃容道:“在下愿闻先生高见。”
宗天玄道:“天下者,天下人之天下也,德者居之,失德者失之,方为大义。王爷也是太祖后嗣子孙,怎么就不能居有天下。比如太上皇,只是徽宗皇帝九子,这皇位本来怎么样也轮不到他,只是靖康之难,二帝北狩,宗室无人,却偏偏就落到了他的身上,本是应该励精图治,中兴大宋,结果太上皇只顾一味享乐,偎金如虎,弃东京、避海上、杀岳飞自损长城、屈卑颜向金称臣,早己大失人心。而当今皇帝虽然勤政治公,中庸自处,也有恢复之心,无奈识人不明,庸者逐而不去,贤才敬而远之,我看也只能苟延国运而己。至于太子,而不提也罢了。”
赵恺击掌道:“宗先生之言,真是一语中的,掷地有声啊。”
宗天玄又道:“而王爷则不然,素有贤明,知礼守义、谦恭待下,礼贤下士,若是为大宋国君,必能立法教民,兴利除害。中兴大宋,天下信服。国运昌盛,名传千古。”
赵恺道:“先生太过奖了,只是在下虽是太祖后嗣,无奈现在既有皇上,又有太子,岂能如我所愿。”
宗天玄微笑道:“王爷放心,诚如刚才在下所言,‘时势造英雄’,现在金人从海上突袭,宋室必将大乱,王爷不妨暂避到南方,积蓄力量,以王爷的贤名声望,若是登高一呼,必然从者如云,打退金军易如反掌,介时王爷有救世之功,百姓拥待,何愁不能背南背北,登基坐殿。然后王爷在任用贤良、唯才是举、励精图治、治兵甲、选将材、修城池,收复失地,驱逐鞑虏,王爷之名将与太祖太宗并列,流芳百世。这些都是在下的肺腹之言,因此请王爷不必迟疑,速速决断。”
原来宗天玄第二次到了临安之后,发现整个朝廷对他都敬而远之,因为赵昚决定淡化天机宫的影响力,因此别说是皇帝、执政大臣,就连六部九卿,除了一个鸿胪寺正卿张公旦之外,也没一个人理他。连接待规格也此上一次差了许多,还美其名曰:天机宫都是世外高人,不可以俗礼待之。只气得宫天玄根不能马上离开临安。
幸好这时赵恺邀请宫天玄到邓王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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