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陈和尚想了一想,也不禁有些泄气,道:“你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吗?”
完颜长之指着地图,道:“陈和尚你马上带一万人马诈称赶去救援南阳,到了光州之后,立刻转头南下,进攻黄州。一徂李显忠回军救援,就守住光州,和李显忠对持。而我则从庐州率领大军沿长江西进,进攻安庆府,蕲州。这样一来可以一举攻取江北三郡。”
完颜陈和尚有些不理解,道:“这样到是可以一举取下江北三郡,不过即使取下江北三郡,我们仍然留在长江以北的地方,还是无法南渡。”
现在整个淮南西路只有黄州、蕲州、安庆府三郡还在宋军手中。不过这三郡都在长江以北的地方,因此宋军也没有设重兵守卫。因为这三郡与金国占领的地方隔着一道大别山,金军一时也没有去攻取。
完颜长之道:“攻取三郡之后,那么江淮以北的地区将都被我大金占领,如果纥石列志宁能够攻下池州,那么就可以把宋军的水军压制在长江中游,使宋军的水军没有用武之地。二来从安庆府到黄州,长江沿岸六七百里宋军都必须设重军防守,将被我们牢牢压制在长江南岸。这样我们可以再集中人马,全力攻取襄阳,和长江北岸的其他地方。”
完颜陈和尚这才恍然大悟,道:“长之,你这个计划太高明了。我们就这么进行。”
第二天完颜长之下令,从庐州、光州和庐江各调五千人马,再从舒城调集三千人马,到六安集中,准备分兵两路,进攻江北三郡。
※※※
@文@“临福商号,乔掌柜到。”
@人@“大成商铺,李掌柜到。”
@书@“平保堂药铺,刘掌柜到。”
@屋@“万盛米庄,周员外到。”
“漱玉珠宝阁,沈生先到。”
……
杨炎、赵汝愚、岳霖、李公佐四人这时正坐在谢家酒楼三楼上,听着楼下喊门的伙计一声声的唱着门号,每一次新的客人来到,都会引起谢家酒楼呈一阵喧哗,已经到了的客人都会纷纷起身迎接,和刚进来的客人一个一个打着招呼。
因为来的每一位客人都是广东,乃至整个南方的有名大商号所东家、掌柜。谢家酒楼的主人谢元卿忙上忙下,招呼着来的客人。并按照各自的年纪、资历、以及在广东地方上的影响力分派座位。
三天以前,他受杨炎的委托,招集广州的商人在谢家酒楼聚集,商议捐助朝廷抗击金军的哥情。总算谢元卿有整个南方的商界还是有不小的影响力,而且现在杨炎在广州也颇有威名,再加上杨炎也反复强调,这一次到会是否捐助,或是捐助多少,都是由自己自愿,绝不强求,因此有不少人还是响应了谢元卿的号招,前来参加。
赵汝愚露过窗缝,向楼下看了看,已经来了差不多有一百多家商号,店铺,加上随行的人员,将谢家酒楼的二楼摆下了二十四桌席位,几乎都已经坐得满满当当了。
赵汝愚回过头来,道:“人到是来了不少,但有多少人愿意帮助朝廷呢?可就难说了?”
岳霖道:“依下官想,看在杨驸马的面子上,他们未必不会慷慨解囊。”
赵汝愚还是摇摇头,道:“下官昨日仔细想过,说起来杨驸马对那些商人都是有大恩的,只是商人都是重利轻义之辈,未必就会记着驸马对他们的恩情。”
杨炎微微一笑,道:“我们但尽人事,听天命,不可强求,也就是了。”
几个人正说着,这时谢元卿走上楼来,道:“各位大人,人都差不多到齐了,可以开始了。”
杨炎点点头,对赵汝霖、岳霖、李公佐道:“各位大人,我们下去吧。”
几个人跟着谢元卿走下楼梯,来到二楼,在主位的一张圆桌上就坐。相陪的是广东商会的另几位会长,石复、蔡建方、邹绪平和丁奎等人。再坐的所有商人见他们出来,都纷纷站起身来,纷纷给他们行礼,七嘴八舌道:“参见各位大人。”
杨炎起身,道:“各位掌柜、员外、先生,不必多礼,大家都是广东的名绅,这一次能够抽空前来赴会,本官十分感激,大家坐下好讲话。”
众人听了,纷纷谢坐,然后各自坐下。
杨炎这才道:“这一次本官请各位前来,用意大家也许已经清楚了。但本官还是想在重述一遍。如今金人入侵大宋,国家危在旦夕,当今皇上在天临府继位,决意与金人决一死战,保护大宋江山,将士们在前线浴血奋战,也是为了保卫家园亲人。但战事旷日持久,朝廷缺少钱粮,军中缺少粮草,所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凡是我大宋子民,理当为国尽力。在坐各位都是广东商户,家中也都颇有些积蓄,只希望各位能够尽已所能,有钱出钱、有粮出粮,有力出力,为大宋、为朝廷尽一份力量。”
第五百四十二章 广东之行(六)
他说完之后,全场静默了一会,这时有一个人站起身来,向杨炎一拱手,道:“在下有一言,想问一问驸马,不知可以吗?”
杨炎看了看这人,大约三十出头年纪,中等身材,净面微须。微微一笑,道:“这位先生如何称呼?”
谢元卿在一傍道:“驸马,这位是齐玉斋的少东家,王钟。三代人都是做珠宝生意的。”
杨炎点点头,道:“王少东家,你有什么见教吗?请尽管直言。”
王钟道:“‘见教’可不敢当,在下只想请问驸马一件事情,这一次招集我等前来捐助朝廷,是由我等自愿,还是由朝廷分派,必须有所贡献。”
杨炎道:“这个本官先前曾对谢员外说过,不知谢员外对诸位说明清楚没有。不过现在本官可以再重伸一遍,这一次请各位前来赴会,是否捐助,或是捐助多少,都是由自己自愿,朝廷绝不强求。王少东家,还有各位可都听清楚了吗?”
王钟也点了点头,道:“驸马即然这样说了,在下也就有什么说什么了。我等都是安份守己的商人,虽然家中微有些薄财,但也是我们辛辛苦苦赚来的,也不曾做过作奸犯科,违法乱纪的事情。平日也尊纪守法,应交的税赋摇役也不曾少朝廷一分。而且还有不少孝敬打发钱,实在没有义务再为朝廷尽力,朝廷的安危,也不关我们的事了。”
他这么一说,底下有不少人都频频点头,其实有不少商人都是过来观望。从心里说,他们是不愿意捐钱的,但碍于杨炎的威名,又怕不捐钱会得罪朝廷,因此才不得不来赴会。来了之后也打定主意,先观望一下情况在说,如果大多数人都主张捐钱,那么也就随大流一起捐钱。如果大多数人都反对,也就一起跟着拒绝。见有王钟首先带头反对,虽然一时没有人附和,但都在底下议论纷纷。
赵汝愚和岳霖听了,也都暗自摇头叹气。
谢元卿见情况不对,急忙站起来,道:“王少东家,你这话说得未免有些不对。正所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朝廷的安危,怎么会不关我们的事。如果金人打到广州,大宋灭亡,我等岂不是都成为亡国之人,那里还能够这样平平安安做生意,各位认为呢?”
他这么一说,底下也有不少人点头表示赞同。
王钟却摇摇头,道:“谢员外,在下以为你这话才说得不对。我们不过都是平民百姓之流,又非皇亲国戚、又非朝廷命官,就算金人打到广州,总不能把我们都杀光吧,他们也要人来交税赋摇役。所以管他谁坐朝廷,我们只用照交税赋摇役。我们该过什么日子还过什么日子,该做什么生意还做什么生意。金人又会把我们怎么样?”
他说完之后,又有不少人觉得有道理。底下还有几人都应声道:“是啊,是啊。王少东家说的有理。”
岳霖觉得有些听不下去了,正要发作说话,却被赵汝愚拦住,然后赵汝愚轻轻叹了一口气,对杨炎笑道:“驸马大人,下官可曾说错。商人重利轻义,你当初费尽心思,抚平海盗。再坐的各位都是受过你的恩惠,只是现在还有几个人记得。”说着冷笑不止。
在坐有不少人听了,都低下了头。王钟脸上也红了一红,强辩道:“士农工商,自古以来商人都是四民之末,平时朝廷何尝看得起我们这些商人。海盗横行十余年,几曾管过。只是到了要钱的时候,才都想起来了。”然后对又谢元卿施了一礼,道:“谢员外,你要抱朝廷的大腿,想求个一官半职,尽可以把家财尽献于朝廷,但不要把我们广东的商人都拉扯进来。在下不想做官,只愿终生做一个商人,也不愿和朝廷拉上半点关系。刚才驸马曾说,一切皆由自愿,不知算不算数。”
原来这王钟虽然出身商家,但他父亲不愿儿子继续做个商人,一心想让他苦读诗书,考中科举做官,因此请了不少老师教他。王钟小时候十分聪明,十余岁时就颇有才名。加上他家本是广东豪富,不少人为了奉承他们,也刻意夸赞王钟,结果反而助长了王钟的自负心理,自以为自己以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矢要参加料考,就可以一举中地。
谁知他参加过几次科举,都屡考不中。王钟不怪自己学问不高,反而认为是主考官不懂自己文章的精妙或者收了别的考生的贿赂,一怒之下决定弃学经商。结果惹得他父亲大发雷霆,一怒之下与他断决了父子之情。后来尽管父子两又重新和好,王钟也接管了齐玉斋,到是把生意做得十分红火,但因为商人地位不高,总是受人轻视,因此王钟心里非常不平。不过他自然不敢反对朝廷,只是平时发发牢骚,吐吐怨气。这一次听说杨炎想请商人支助朝廷,王钟第一个心里就不愿意,来赴会本来就十分免强。
宋朝对于民间言论的管理相对其他朝代来说较为宽松,加上广东一带民风开放,目前朝廷的约束力也不够,因此广东商人私下里都在议论目前的局势,抱有王钟这样看法的,也大有人在。而王钟年轻气盛,一时口快,全都说出来了。
杨炎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局面,不过他向来不愿以官势压人,于是点点头,道:“王少东家,请自便。”
王钟点点头,道:“既然是这样,那么在下就先告辞了。”说着起身就走。有不少人见王钟起身离开,都有些跃跃欲试,只看王钟离开没事,也打算跟着离开。
王钟正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只听“登、登、登、登”传来一串上楼梯的声音,众人的目光一下子都集中在楼梯口,只见上来一个老者,年纪约在七十上下,头戴四楞方口员外帽,身穿团领对花员外氅。拄着一根拐杖,颤巍巍的走上楼来。
第五百四十三章 广东之行(七)
在生的商人见了这老者,都纷纷起身,向那老者拱手施礼,道:“贾老先生,一向可好。”谢元卿早己迎了上去,对那老者一躬到地,道:“岳父大人,您老人家也来了。”
原来这老者是谢元卿的岳父贾济成。他在广南一带经商以有四十余年,在商人中有很高的威望。不过近年来他的产业也分散交给几个儿子去经营,自己在广州郊外购买了一处庄园,安度晚年,很少出头露面了。这一次谢元卿也是怕自己资历不够,说不服其他商人,这才把自己的老岳父请出来。
见自己正撞上贾济成,王钟也不敢马虎,赶忙给贾济成施礼,道:“贾世伯一向可好,侄儿有礼。”
贾济成看了看王钟,道:“王世侄,你这是要到那里去。”
王钟道:“刚才杨驸马说了,是否捐助,或是捐助多少,都是由自己自愿,朝廷绝不强求。侄儿认为我等都是安份守己的商人,应交的税赋摇役也不曾少交一分。如今朝廷有事,自然有那些朝廷命官去管,与我等无关,因此要先走一步。”
贾济成点点头,道:“王世侄,你若要走,老朽自然不敢拦你,不过是否可以听老夫说几句,再走也不迟呢?”
贾济成的面子,王钟可不敢不给,当下道:“世伯既然这样说了,侄儿更洗耳恭听就是了。”说着转身又回到自已的位置上坐下。
贾济成在谢元卿的搀扶下,先来到杨炎面前,向杨炎施了一礼,道:“草民见过驸马大人。”
杨炎也站起身来,欠了欠身,道:“贾老先生,不必多礼。”
贾济成这才转过身来,面对在场的所有商人,道:“各位,老朽是早已经退隐了的人,今年六十有八,也没几天好盼的了,今天闭上眼睛,还不知道明天睁不睁得开。本来是不该再管事了,但现在的形势,不用我说,大伙儿也应知道,要不是杨驸马在隆兴府挡着金人,让金人打到广州来,咱们还坐在这儿这么逍遥自在的畅谈吗?”
王钟这时又道:“贾世伯,不是侄儿有意反驳您的话,侄儿我也和金人做过几笔生意,从来都是银货两清,也没见他们和宋人有什么两样的。我们不过是平民百姓,管他谁当皇帝,只用照交税赋摇役。照样还做我们的生意,金人又会把我们怎么样?”
贾济成摇摇头,道:“王世侄你错了,你现在还能和金人规规矩矩做生意,那是因为大宋还在。如果大宋不在了,金人还会和你老老实实做生意吗?”他扫了扫全场,道:“我想在坐的有不少人都和王世侄的想法差不多吧。但是你们之中,有谁真正经历过靖康、建炎年间的事情。又有谁知道金人是怎么对待我们大宋百姓的吗?”
在场的商人又小声议论了一阵,然后都安静下来,听贾济成的下文。停了一会儿,贾济成缓缓举起左手,只见左手的食指、无名指、小指均以齐根而断。贾济城缓缓道:“这就是在那个时候留下来的。”有些年长的商人和贾济成较为熟悉,知道他的左手只剩两个手指,到并不意外。但年轻的商人大都是第一次看见,在场顿时一阵哗然。
贾济成接着道:“那个时候老朽不过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家住河间府。金人打到了河间府,所到的村庄镇店,百姓皆被其害,杀人如麻,鸡犬都不留,臭闻数百里。到处是惨不忍睹的景象。老朽全家男女老少二十三口,除了老朽一个人之外,其他人都死在金人的手里。老朽躲在死人堆里装死,才侥幸逃过这一劫。”他闭了闭眼睛,仿佛又在回忆那段时间的经历,缓缓叹了一口气,道:“那段经历实在太可怕了,之后好几年,老朽都会做同样的恶梦。后来老朽不敢再和金人有接触,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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