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他带她回家,说要给她一个家,要把她当做女儿养,却又以那样残暴的方式伤害了她,这让他觉得自己自己罪孽深重,此时,这孩子每叫他一声叔叔,都让他犹如万箭穿心。
“叔叔,我就快要上高三了,不能总回家,我要努力学习,要考大学,我会照顾好自己。”女孩儿轻轻说。
陈豫北顿在那儿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孩子懂事的让他心里有些刺痛。他点头说:“嗯,好。”
“叔叔,您去工作吧,我给您沏茶。”
她轻挣脱开他,然后自己下楼去厨房煮水。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当初,温馨而安宁。
她给陈豫北沏好了茶就离开了,并没有在他的书房看书。等几个小时后他再回到那孩子的房间,她已经抱着书在自己的床上睡着了。
小小的身体在大床的一角卷缩成一团,如婴儿在母体里的姿态。
陈豫北上前轻轻把她手中的书拿掉,两手托起她的身子把她放平,帮她把被子拉好。
女孩儿嘴里喃喃发出“爸爸爸爸”的声音,然后翻了个身,发出了均匀的呼吸。
陈豫北轻轻用指腹抚摸着她小巧的脸。
从她舅舅家把她接回来的时候,她还有着红红的小脸蛋,高原生活的印记非常明显,但现在已经完全消失了,脸颊上的皮肤白晰娇嫩,粉如婴孩;颀长的脖子如天鹅般细腻润滑,只是这些日子她瘦得更厉害了,一双本就灵动的眼睛显得更大了,下巴也变得尖尖的。
陈豫北微微闭上了眼睛,灼热的吻烙在了女孩儿光洁的额角。
“默默,我不会不要你,永远不会,这辈子,你都是我最亲的亲人。”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了~小汐牙疼好多了,谢谢亲们的关心啊,小汐眼泪哗哗滴~下一更会在周五~
人已非
老秦在后来的周末去接默默回家时,但却再也接不回来那个孩子了。
每天她都是在教室呆到最后,直到值班老师过来说要息灯了,她才会抱着书本回到宿舍。
开始的几天姜小舟还会陪着她呆在教室看书,后来时间一长就受不了,默默也不管她,自是不声不响坐在那儿做练习册上的题。
周五的时候她从教室回宿舍,在门口又遇到了老秦。她也只是抬头看了看老秦,浅浅地一笑,然后转身便回身要进宿舍。老秦一急,忙拉住她唤一声:“默默小姐!”吓得她浑身一哆嗦,脸色变得惨白。
老秦也是陈豫北刚下海时就跟着的,原是一名武术教练,身材高大却身手灵活。后来因为自己的女人跟着一个有钱人跑了,一怒之下把那个人打的半残,被判了三年刑。那是陈豫北刚刚工作后接手的一个案子,他觉得这人是个汉子,便为他说了几句话,执行也是在本市。陈豫北从西藏回来后,有一次和朋友一起到一家夜总会喝酒,看到已经出狱的老秦正在给人家看场子,便和他聊了几句。知道他出来以后工作不好找,只好到这种地方替人要债看场子得些报酬。
陈豫北当然知道这种钱是不好拿的,弄不好又要惹一身的官司,便问他愿不愿意跟着自己。
老秦当然愿意。
陈豫北便找到夜总会的老板说,老秦是自己多年前的朋友,自己一直不知道他现在的状况,现在遇见了,也不能不管,正好自己也需要帮手,便替他赎了身出来。
老秦自从跟了陈豫北,不管是开车还是跟在身边,都是只管做事儿极少说话,对陈豫北一切事情都是心中有数。
默默这孩子是怎么跟的陈豫北他当然一清二楚,就是前面发生的那件事儿,他也隐约明白一点,见这孩子执意不回家,便缓了声说:“少爷不放心你在学校,要我一定要接你回家。”
默默低头听他说完,也不说什么,只缓缓地抬头看了看他,摇摇头,又指指手里的书,向他微微弯了弯腰,便脱身便进了宿舍楼。
老秦接不回默默,心下不安,一看连手里的东西都没送出去,便好声托了宿舍的大姨好歹把东西送到孩子宿舍。那宿舍大姨也是热心肠,一边说肯定送到,一边接过东西上了楼。老秦才这回去和陈豫北报告。
默默之前在学校住的时候不多,因此宿舍一直没放什么衣物,天气一天天热了起来,却只穿着那身校服,已经又脏又旧极不舒服。
接过东西一看,外套、长裤,衬衫,一打内衣,还有一套洗干净了的校服。再打食盒,见里面有四个菜,还有一盒茴香馅儿饺子,全是自己平时爱吃的,不觉眼泪流了下来。对着吃的哭了半天,最后觉得饿了,便去洗了脸,回来一点点吃了饭。
陈豫北这段时间因为一件海外并购案格外忙碌,根本抽不出时间来学校,想想还是不太放心,便给刘成孝老师打了个电话。
刘老师说这孩子最近学习很刻苦,周末有老师帮着补课,小考时成绩也上来了,只是不爱说话。陈豫北觉得这孩子渐渐长大了,更懂事了,便放下心来。
就这样,不知不觉那孩子在学校过了一个多月了。
过了黑色六月高考的日子,学校又恢复了正常上课,高二的课已经全部讲完了,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
那天早上要考英语,姜小舟睡不着便起了个大早,拿起英语书看了一会儿,没想到这一动吵醒了宿舍齐雨婷和朱妍妍两个女生。
齐雨婷起来以后,也轻手轻脚起床去洗漱,看到姜小舟在背英语单词,便问:“打起床铃了吗?”
姜小舟有点不好意思说:“没呢,我睡不着,想背背英语单词。”
说完后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一回头却发现默默呆呆地坐在床上,两眼没有焦距地茫然对着周围一切。
姜小舟有些奇怪,便喊了一声:“默默,快点起床啊,一会就打铃了。”
可那孩子却一点反映也没有,像是没有听到似的独自坐在那儿发呆。
姜小舟走过去拍拍她的肩,她却反射似的惊跳起来,“啊!”地一声尖叫着躲开了。
“谁!你是谁!”
姜小舟倒被她吓了一跳:“默默,你怎么了?”
默默也不应她,只是面色恐慌地问:“我在哪儿?为什么天这么黑?为什么这么安静我什么都听不到?”
姜小舟急了,上前抱住她:“默默默默!我是小舟啊,你怎么了?”
默默瑟缩了一下,伸手慢慢抚到姜小舟的脸上:“小舟?为什么我什么都看不见也听不见了?”
姜小舟被吓到了,另外两个女生也惊慌失措地来到她面前,拉着她问:“默默,你怎么了?”
默默根本听到不她们的问话,只是缩在姜小舟的怀里喃喃地说:“我看不到了,我什么都看不到了什么也都听不到了啊。”
齐雨婷和朱妍妍也吓坏了,大声喊着:“快去叫老师送医院啊。”
姜小舟也着了慌,急忙找出了默默的电话,找到叔叔那个名子,就拔了出去。
陈豫北还没起床,这几天他都睡的晚,那个并购案终于在昨天宣布成功,等和美国纽约那边联系结束回到家中,已经是凌晨二点多了。他具体是什么时间睡着的都不知道,迷迷糊糊中听到电话响,无意识的摸过电话就接了起来。
电话里传来的女孩子的声音让他瞬间清醒:“默默?”
“陈叔叔!我是默默的同学姜小舟,默默看不到了也听不到了,您快来啊!”电话里,姜小舟在连哭边说。
“看着她不要动,我马上就来!”陈豫北一个机灵翻身下床,套上衣服就出了门。
陈豫北在半个小时后赶到了,这时校舍老师已经在了。姜小舟紧紧的抱着默默,那孩子脸色惨白,大大的眼睛使劲瞪着,却没有半点焦距,整个人惊恐万状地瑟缩在姜小舟的怀里。
陈豫北走过去,轻轻地把她抱在怀里,抚摸着她的后背。
熟悉的怀抱和气味儿让她心安。“叔叔?”
陈豫北没有回答她,只是略一使劲儿的拥紧她一下。
“叔叔叔叔,我是在哪儿,为什么我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了?”默默的声音颤抖着,急切地问着陈豫北,似刀子般扎进他的心上。
陈豫北难过地拥紧她,把她的头贴在自己的胸膛,那孩子的身上全是冰凉的触感,没有一丝丝温度。
陈豫北让姜小舟把默默的衣服递给他,他帮她穿上外套,又去套鞋子,但只要他略一动作,她便尖声着叫叔叔,似怕他离开。
他始终拉着她的一只手不放,动作轻柔地帮她穿好衣服,然后抱起她下楼。
这时候她的班主任刘成孝已经赶到了,他看着那脸色惨白缩在陈豫北怀里的孩子,不禁有些难过:“陈先生,这孩子怎么突然病成这样了?以后还怎么上学?”
可没等陈豫北回答,背后的姜小舟却突然尖叫一声:“就是她!一定是那个老巫婆把默默逼成这样的!!”
陈豫北刷地转过身来,逼视姜小舟:“谁?”
姜小舟边哭边说:“就是要和你结婚的那个女人!她五一前来找过默默!我看到的,开着兰博基尼!默默和她说过话之后就不爱说话了,晚上还总做噩梦!”
这时刘成孝也像是想起了什么:“是的,我也看到过她来找陈默菡。当时,这孩子是有点奇怪。”
陈豫北这时的脸已经变得铁青,原本阴郁的眼神变得更加阴鸷。他略一停顿,头也不回地说:“她会好的,放心吧。”
上了车上,他把孩子放进车的副驾驶里,可是那孩子却死活不撒手,哭着喊叔叔不要走,叔叔不要走,哭的一头的汗。
陈豫北没办法,说话她又听不到,他只好给老秦打电话让他过来开车。过了不到二十分钟,老秦坐着出租车赶来了,陈豫北抱着孩子坐在后面,老秦把车开回了别墅。
下了车,他直接把她抱回了自己的卧室。
随后,他吩咐于阿姨把默默的一些日用的东西拿到自己的房间。
这间别墅的格局从他们住进来就没有改变过,在和杜薇商量结婚的时候,为了不让默默感觉到环境的改变而不舒服,陈豫北一直坚持不再装修维持着原貌。他的房间隔壁就是他书房,而且,他的床足够大。
那孩子自始至终都不放手,死死的抓住他的衣襟。
他身子略一动,她便叔叔叔叔地叫。
他不能说和他说话,因为她听不到;她看不见,也不能比划。他想了想,只有把她的小手翻过来,在她手掌上慢慢写字。
“宝宝不怕。”
“叔叔。”她轻轻地叫。
他把她拥紧。
“叔叔我是不是死了?人死了是不是就像这样什么都看不到也听不到了?”那孩子的眼睛清澈纯净,没有一点点杂质,他都能看到自己的影子映在她的瞳仁里,陈豫北发誓他从没有看到过比这双眸子更纯净的眼睛了。
“叔叔,好静啊,为什么一点声音都没有?黑黑的,什么都看不到,默默已经死了吗?”
“傻孩子。”陈豫北把她紧紧抱在怀里,眼睛瞬间湿润了。
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把这孩子伤成这样?!
她从来都是以教养和淑女风范来示人,不管在什么场合,都是那么有修养,即使在俩个人柔情蜜意约会时,接到默默电话她都会很急切地催着他快走,孩子的事儿不能耽搁。这曾让陈豫北那么感动,感动于她对默默的关爱,感动于她对他的理解和包容。可是现在他非常想知道,她究竟是带着几套面具在做人?
杜氏是以经营建材为主,近年来并不景气,杜瑞锋有意联姻而获得北佳资金上的支持原没有什么错。但仅仅是怕他变卦,她便想着生米煮成熟饭;仅仅是怕他再推迟婚期,她便想让他们的关系即成事实,然后让他背负起这个责任。
于是,她便给他下了药。
以至于,不久前金雅芹才告诉他,那药里,竟然还有致幻剂的成分。
默默一直都是他的女儿啊,这让他情何以堪!
细想之下,这还不是自己惹下的祸!
如果他不想着和她结婚,如果他不想着要用这个婚姻来阻止默默对他的依恋,怎么会有如此伤害?
杜薇自私,自己又何尝不是!
默默,默默,你要我怎么办?怎么样才会赎回这深重的罪孽?
他把那孩子抱在怀里,犹如万箭穿心。
那孩子抬起了头:“叔叔,你哭了吗?”
明知道她听不到,也看不到,却仍是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难过。
他一手拍拍她的背,另一只手握着她的小手,轻轻的摇摇。
“你就是哭了啊,我要摸摸你的脸湿了没有。”说着,小手挣脱他的大撑,摸索着抚上他的脸。
陈豫北暗自震惊,自己没有出一点声音,她是怎么知道自己流泪了?
“叔叔,你知道吗?你有心思的时候,心跳和平时是不一样的。”那孩子灿烂地笑着,调皮地用手去摸他的胸膛。“你平时的时候,每分钟心跳是五十八次,如果你有心思了,你的心跳是六十二次。我不是听到的,我是摸到的哦。”
她看不看,也听不到,却能准确地摸到他的心跳,不能不说这是一件诡异的事。
真令人心悸。
几乎一整天,这孩子都是粘在他身上的。虽然听不到看不到,却是在不停地说话,强装镇静的样让让人心碎,精神紧张的像是炸了毛的猫,敏感而纤细。只要陈豫北身体略一动弹,她就惊叫,他要去卫生间,只好叫来于阿姨抱着她。
晚上的时候,金雅芹过来了,她给陈豫北带来了一些文件要签,也来看看默默。
那孩子抱着金雅芹声声地叫着:“金阿姨金阿姨,默默好想念你。”那软软的声音直叫得金雅芹这铁娘子泪流满面。
“金姐,有两件事,请你亲自去办。”陈豫北站起来,阴郁的脸在灯光的影照下显的有些狠戾。“给我盯紧杜氏的一切动向;还有,从现在起,我要岳一珉每天二十四小时的详细情况报告。”
岳一珉是杜薇的舅舅,南方某省的常务副省长。
“我知道了豫北。”每当这个时候,金雅芹从来不问为什么,她明白陈豫北这是要求她不惜一切代价要办到的。
作者有话要说:只能更这么多了,小汐要吐血而亡啦……PS:小汐已经开始送分了,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