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四下看了看,周围都没有路,她一路走来,也没有看到岔路,小翠几人难道插翅高飞了?她踩在马上张望,发现她来时走的小路也消失了,她站在荒壑之中,四周是看不到边缘的荒漠,脚下布满古怪的石头和树木。
她扬鞭打马,想冲出去,突然看到身边尸骨堆积,狰狞恐怖,血腥气薰得她几欲干呕,耳边飘荡着喋喋笑声,眼前情景更添阴森诡异。
“啊——啊——”
她连声尖叫,捂住双眼,使劲踹马。马走了几步,停下来吃草,听到咀嚼,她睁开眼睛,令人毛骨悚然的情景消失了,刚才的一幕好象是幻觉。她平静片刻,勒紧马缰,想往回走,刚走几步,眼前突然尸骨成山,血流如河。
她掐紧双手,心里一遍又一遍告戒自己这是幻觉,只要平心静气,幻觉自破。她闭上眼睛,在心理努力辨别方向,睁开眼,恐怖的情景还在,而且离她越来越近。她辩清方向,打马前行,恐怖的景象时而出现,时而消失。
她沉思片刻,眼前一亮,她跳下马,睁大眼睛看着尸骨血流。半晌,她冷笑几声,拉紧马缰,左移右转,前走后退,眼前呈现一条大路,还有一座门坊。
无疑,这是荒丘的入口。
有人在入口布下九宫八卦阵,她最初没按阵法的秘诀行走,触动了机关,才看到诡异恐怖的景象。她在河边看到苍鹰骑和道路、河流突然消失,也是阵法。不懂阵法的人根本无法靠近荒丘,就是误打误撞进来也是死路一条。所以,北地人都知道荒丘,却把荒丘当成荒无人烟、横尸遍里的惨境。
门坊内房屋林立,阡陌纵横,炊烟飞腾缭绕,映衬着落日的余辉,弥散着温馨。此时,江雪好象回到久别的家园,对陌生的情景没有丝毫胆怯。
华灯初上,静谥安详,久违的欣慰温暖袭上心头。
门坊两侧站着几个侍卫,见她走近,并不阻拦,都瞪大眼睛看着她这个天外来客。她也不理会侍卫,牵着马向门坊里走去,连走边四下张望。
距离门坊两丈远的地方有一块巨大的青石,一个人坐在青石上,正别有意味地看着她。江雪发现有人注视她,忙收回目光,落到青石上,借着朦胧的月色,她看清青石上的人。熟悉的身影,令她期待的音容笑貌映入眼帘,她略微思考之后,无边怒火自心底泛起,带着怒不可挡之势漫延全身,直冲脑海。
果然是他,之前江雪也怀疑神出鬼没、强悍无比的苍鹰骑是他幕后指使,但她快否认了自己的想法。这段日子那个男人对她很好,呵护她、帮助她,让她感动。甚至有时候她也会萌生以身相行的想法,为自己找一个终身的依靠。
可是,事实很残酷,面对残酷,恨怨气恼都很苍白,最直接的方式就是——
她紧咬酸痛的牙根,弯腰拣起路边的石头,一手一块,举着石头恶狠狠地直奔青石冲过去,两块石头同时砸下,她又张牙舞爪地扑上去。
南成远避开她砸去的石头,站起来,学着她气急的姿势,捧腹大笑。江雪刚要再拣石头,就被南成远抓住双臂,轻轻揽到怀里。
江雪半推半旧,阴涩冷笑,身体靠近南成远,趁他是备,突然出脚,狠狠踹向他的两腿间,脚底一阵疼麻。“噔”得一声,南成远松开她,夹紧双腿,大叫两声,双手捂着小腹跳起来,又倒在地上,滚动着身体,高声呻吟。
“起来,别以为装死,我就会放过你,还我粮食、还我银子、还我绸缎。”
“哎哟,你这个恶女人,太狠了,你……”
侍卫见此情景,都围过来,要抓江雪,被南成远呵退了,都各就各位,不敢再近前。江雪出了一口恶气,心里舒服一些,想起被抢的银粮,她仍觉得损失太重,且被骗得太惨。她见南成远不起来,又在他腰间踹了两脚。南成远双手捂着小腹之下,江雪比划几下,找不到下脚的地方,只能踩他的手臂。
“不起来是吗?我让你装死,看我怎么收拾你,我发过誓要把抢我银粮的苍鹰骑阉了喂狗。”江雪从单靴里掏出短匕,在衣服蹭了几下,咬着牙,说:“我手下留情,不阉他们了,就废你一个,把你变成太监,把你的命根了割下来喂狗。”
南成远仰头向天,哈哈大笑,问:“割下来喂狗还怎么做?你舍得吗?”
“做你个头,先把你阉了再说。”
江雪弯下腰,冲南成远两腿间比划了几下,举起短匕就要刺下去。南成远两腿一转,身体改变方向,一只手攥住江雪两手,腿一勾,把她带到怀里,另一手拢着她的头发,双臂收紧,与她做最亲密的身体接触。
“想我了吗?”
“想你死呀!你怎么就不死?你死了,天下少个祸害,放开我。”
“不就是几十万两银子、二十万担粮食吗?对于慕容商会来说,微不足道。”
“屁话,对别人微不足道,你就能据为已有吗?而且还用了不光彩的手段。”
“江雪,你听我说,我……”
江雪的头重重撞到南成远嘴上,打断了他的话,又狠狠拨开他的双臂,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她直起身体,松了一口气,抬起脚,又要踹向南成远的两腿之间。
南成远身体腾起,避开江雪的攻击,坐回青石上,仰头向天,轻声长叹。苍鹰骑是他的秘密,除了追随他多年的亲信,没人知道叱诧漠北的苍鹰骑是他主使。他本想这次到漠北就告诉江雪,还没来得说,她就找上门来了。
“还我银子、还有粮食,还有那五十万担粮款,全部连本带利还给我。你这几个月很威风,抢了达州,又抢了京城,收益不小吧?”
“还你银子为什么还要还你粮食?你的粮食不是黑吃黑得来的吗?那二十万担粮食就当你买了,今年秋后,等秋后同先前五十万担粮食的银子一起给。”
江雪叉着腰冲到南成远面前,呵道:“你做梦。”
“做梦,这段时间我经常梦到你,有时候想你想得难以入睡。”
“哼!月亮有多短,你就滚多远。”
“月亮在床上,我们一起滚。”
“滚你个大头鬼呀!”
南成远拉着她的手,细细揉摸,平复她的怒气,轻叹一声,说“明天我再跟你细说,你也累了,先跟我回去休息,听话,好吗?”
“不想看到你,恶心,哼!我我回益州城。”
“不行,你来了就不能让你走,有些事必须让你明白。”
不等江雪出语出手反对,南成远扯了她一下,微微一笑,把她拦腰抱起,一手控制她的双手,一手抱她的双腿,谨防她再次突然袭击。
被他抱在怀里的感觉很舒服,江雪试着挣扎了几下,就不想再动了。她感觉很累,不只今天累,似乎很早以前就很累,似乎她已累了很久。她很贪恋这个怀抱的温暖,可脑海里不时衍生一种相反的思维,支配她去反抗、去疏远。
“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什么地方?”
“很暖很暖的温泉,漠不河流经荒漠形成的温水,泡进去很舒服。”
江雪压抑相反的思维,试着挣扎,说:“我不跟你一起泡。”
“你想跟我一起泡,我还不答应呢。”
“呸——臭美。”
街道两旁点起红灯笼,交织着窗内透出的昏黄的光线,温和安详。炊烟腾起,油锅不时炸响,诱人的香味飘到窗外,氤氲弥散,直沁心脾。房屋内不时有欢声笑语传来,洋溢着与这家人尽享的天伦之乐,另人期待向往。
江雪双手试探着搂往南成远的腰,脸贴到他怀里,身心放松,感受此刻的温暖舒适。她好象一只不停迁徙候鸟,即将找到永久的栖息地,结束漂泊。她闭上眼睛,摒弃心头一切杂念,静静享受,仿佛这一刻便是此生来世,直到永远。
一个男子拖着一条腿急切跑来,身后还跟着两个人,几个看到南成远,忙恭敬施礼。江雪从南成远怀里挣脱下来,看清男子是跟小翠一起的男人。
“出什么事了?”
“王、王爷,我、我老婆要生了,我去找产婆。”
“产婆不是住在西街吗?你怎么往外跑?”
“产婆、产婆回益州了,我、我去接她。”
“你现在到益州,城门都关了,也找不到人,不如找有经验的人帮忙。”
“我、我害怕……”
小翠要生了,男子很重视、很体贴,信不过别人,要去找专业产婆为妻子接生。江雪心中泛起莫名的激动,似乎不只因为一个即将临世的婴孩。
江雪捏了南成远的胳膊一下,说:“我有经验,我去接生。”
男子看到江雪,似乎想起了她,很惊诧,支吾半天,说:“也、也好。”
南成远握紧江雪的手,问:“你有经验?你哪来的经验?你……”
“我生过,这答案你还满意吧?”
男子见他们很亲密,忙快跑几步,和跟上来的人前面带路,跟他们保持了一段距离。江雪拖着一脸疑虑的南成远,笑意吟吟地大步往前走。
几人绕过一座二层酒楼,来到一座小院,房门口站着几个人,房内传来长呼低喊。江雪洗净手进屋,男子和南成远都想跟进来,全被她关到门外。
前世,她的专业是中医药学,没涉及过如何接生。结婚前,她看了一些有关孕妇保健和生产的书,积累了一些书面经验,今天正是一个实践的机会。
小翠的胎位很正,怀孕时活动较多,在江雪指导下,生产顺利。一个女孩的降临为小院增添团团喜气,江雪很有成就感,抱着女婴,欢喜不亚于孩子的父母。
“多谢,多谢这位姑娘,我、我去做几个菜,请你们吃顿便饭。”
“不用了,照顾你妻子吧!我们去另一家吃。”
两人来到一家生意兴隆的小酒店,掌柜伙计看到南成远,恭敬热情。江雪点了几个清淡可口的小菜,在南成远注视下,狼吞虎咽,很快就吃饱了。南成远看着她吃饭,眼底弥漫着浓浓笑意和宠爱,她吃饱后,他才开始吃。
吃过饭,两人回到南成远的住所,一座两进两出的小宅院,面积不大,里外装饰雅致简约。南成远把她带进卧房,吩咐丫头伺候,让她先休息。
“今晚先跟我住一个房间,明天再让人给你安排。”
江雪狠瞪了南成远一眼,吼问:“今晚都睡一起了,明天还安排有什么用?”
“我没说要跟你睡一起,我打算你睡床上,我睡地下,既然你有意,我将就。”
“呸——你这个得便宜卖乖的小人,你敢碰我,我阉了你。”
南成远拉着她的手,把她揽到怀里,满脸宠溺注视着她,轻声说:“我先去处理一些公务,回来再陪你,你等我回来,不许睡,否则……”
江雪推开他,噘了噘嘴,说:“快点去吧!我要睡觉。”
送走南成远,江雪盘腿坐在床上,毫无睡意,她找了一本书,越看越无聊。心中激荡着两种情绪,对南成远的感觉很矛盾,导致她心烦意乱。
她乐于享受南成远给她的呵护和关爱,贪恋他温暖的怀抱,喜欢跟他撒野耍赖,毫无顾忌表现自己的本性,从来不怕被他嘲笑。恣意嘻闹说笑,以互相挖苦讽刺、折磨取笑为乐,从不刻意去想对方的反映,也不考虑对方的承受能力。
能在一个人面前表现本性,不在乎显露自身的弱势,也不怕被取笑,这恰是一种信任,而萦造这种信任的正是相互的理解和包容。
江雪信任南成远,想去依靠他,可心底对他又有一种排斥。她经常想南成远是爱她的人还是爱她的钱?他贪财好色天下闻名,而她貌不惊人,如果她一无所有,一直是那个有姓无名、身份卑微的沐家九小姐,南成远会这么对她吗?
富可敌国的财富让她荣光万丈,也能成为她的心理负累。别人尊重她、对她好,她总会考虑别人是不是因为她的钱财和声名。除了以前对她巨商身份一无所知,却一直对她好的区区几个人,她对身边人的信任都浅含杂质。
小丫头送来茶点果品,江雪突然想起温泉,想去泡泡温泉,一解身心劳乏。
“王爷说这里有温泉,在哪里?”
“荒丘有好多温泉,灵山的温泉是王爷专用的。”
江雪塞给小丫头一锭银子,说:“带我去灵山的温泉。”
“奴婢带你去,银子还给你,我有月银,在荒丘用不到钱。”
还有用不到钱的地方?江雪怀疑,却没多问,此时,她最关心的是泡温泉。
小丫头把她带到灵山脚下,告诉她如何上山,如何进温泉室,就离开了。
夜空高远,繁星璀灿,温暖的气息交织着春夜的芳香,氤氲弥漫。
江雪借着朦胧夜色,来到温泉室门口,四下看了看,推门进去。室内萦绕着白沥清浅的薄雾,门口的石台上,安放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照得满室通明。
满室娇花碧草,香气怡人,花草丛中有几张青石桌椅,雕刻玲珑。中间有一个宽大的水池,淡碧清澈的泉水汩汩流动,弥散着腾腾热气。水池四面都有宽大的青石台阶,泉水浅漫石阶,映衬着夜明珠的光芒,水纹波动,柔光荡漾。
江雪关紧石门,又推来石椅挡住,仔细查看温泉室的每个角落,以防有人偷窥。确认安全,她才脱衣下水,光洁的身体泡入水中,泉水温热,满身舒适。她闭上眼睛,身体沉入水底,掬水扑面,双腿轻划,荡起青白的水花。
突然,她感觉脚心一痛,好象有什么东西咬了她一口,难道水里有蛇?她大吃一惊,赤身光体跳到石阶上,查看脚底,没发现有伤口。她正在奇怪,就听到水池一角,雾气最浓重的地方传来熟悉的笑声,一个人冲她游来。
江雪抓起池边的白色中衣披上,看了看石门,惊问:“你、你怎么进来的?”
南成远与她并肩坐在石阶上,笑着说:“我刚进来,就听到你的山角下说话,你进来以后,我就藏到了水里,没看我连衣服都没脱完吗?”
“就知道你会使坏偷窥,讨厌。”
“你搞清楚,不是我本偷窥你,是我要洗澡,你撞进来,你才有偷窥之嫌。”
“哼!无赖。”
中衣沾了水,贴在身上,江雪扯着衣襟,裹紧身体,却发现中衣不够长,能遮住上身,却不够遮下身。江雪收紧双腿,看向一边,窘得满脸通红。
“要不要我脱一件衣服给你?”
南成远只穿了一套中衣,也浑身湿透,衣服贴在身材,健美的身材显露无遗。
江雪扫了他一眼,心底泛起一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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