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步远的距离,她突然感觉自己走得很吃力,好象浑身的骨头霎那间老化酥软一样。她伸出手,想揉揉腿,看到自己的手,她一声尖叫,几乎昏倒。
“哈哈……快看、快看,变了。”
一个白衣白发老者跃到水流对面的石头上,指着江雪纵声狂笑。他身后跟着一个一身黑衣的中年男子,目光阴贽,看到江雪,连连摇头。
江雪拼尽全身的力气,扑到水流边,看着水中的自己,惊得七魂出窍、三魄不再。水面上,一个一头白发、满脸褶皱的老妇人正看着她,苍老的容颜至少有六七十的年纪。从那张饱经沧桑的脸上,依稀可以看到年轻时的模样。
这老妇人是她?怎么可能?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江雪瞪大眼睛,水面上映出的老妇人也拉起松弛下垂的眼角,睁着混浊的眼睛看她。她试着摸自己的头,那老妇人也用一双糙皮老手摸着满头白发。她用力抓挠撕扯头发,头皮火辣辣直疼,青黄的指缝间,白丝如雪,缕缕刺目。
“啊——啊——怎么会这样?我怎么会变成这样?”
黑衣男子跳过来,冲江雪阴森出语,说:“别再折磨自己了,省点几气,还不知道你能活几天呢?好好睁开眼,看看人世的风景,死了也不遗憾。
江雪恐惧慌乱之中,仿佛处于恶梦之中,惊问:“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嘿嘿……我来告诉你。”白发老者跳过来,笑得张狂得意,高声说:“我是南疆老怪,这片白雾环绕的林野叫甲子风流。凡走进去的人,再出来,就等于活了一个甲子轮回,哈哈……你现在看到的是你六十年之后的模样。出来的人活不过三天,你想回去也行,不过,你在林野里也活不过三个月。
“不、不,老人家,我求你,求你放过我,我还有好多事情要做,我求你。”
“哼哼!老人家?你怎么能叫我老人家呢?你活了一个甲子,至少也有七十八十岁了。我还不到七十岁,你怎么能叫我老人家呢?你太过份了。”
江雪摇晃几下,扑倒在南疆老怪脚下,哀求道“小帅哥,求你救救我。
“这还差不多,不过,这片林野是我师父的师父的师父的师父,唉!我也不知道有多少辈师父了,反正是他的杰作,总之甲子风流有几百年之久了。我也弄不懂为什么人进去再出来会老六十年,我一直做实验,收获不大。
“你有什么收获?小帅哥,我求你告诉我,我出钱出力,帮你做实验。
“听起来不错,你能给我十万两黄金吗?”
“我给你一百万两,供你做实验用,你告诉我。”
南疆老怪努着嘴,想了想,说:“好,一言为定,其实……”
“师父,小心。”
几把快刀飞来,直中南疆老怪的后心,紫黑色的血喷涌而出。江雪知道刀上有剧毒,刚想施救,南疆老怪挣扎倒下,瞬时毙命。
黑衣人悲愤狠绝,一拳砸到青石上,偌大石块轰然迸裂。他没理会江雪,抱起南疆老怪的尸体,几个起落跳跃,消失在山野之间。
“啊——啊——”
江雪挥舞着双臂,气恼、悲愤、绝望的叫声响彻林野,直冲九霄。混浊的泪珠飞落,时光轮转,过往的人和物在她眼里模糊成片,渐渐淡化,直至消失不见。
白发如雪纷飞,沧海桑田变换,好象就在转瞬之时、一念之间。
结局卷 浪漫红尘 第二百零一章 恶有恶报
花落香残,水拍石惊,雪丝老妇风中凌乱。
一个年轻的、美丽的、充满活力的身体一下手变得苍老、丑陋、毫无生气。皮肤松驰下垂,腰弯背驼,浑身骨头酥软苍脆,好象一碰就会碎得七零八落。
鹤发鸡皮、老态龙钟。
六十年的风雨征程、沧桑岁月就在转眼之间消逝,六十年的光阴风华、辉煌荣耀如指间流水,匆匆滑过,没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一个朝气蓬勃的生命瞬息间老气横秋,身体各项机能衰退,时刻都有可能面临死亡。相比身体的突变,更让人难以承受是心理变化,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死去的恐慌。死亡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等死,就象江雪现在。
日移中空,光芒万丈。
她从甲子风流的林野中出来,已经过了几个时辰,她短暂的生命又少了几个时辰。她怔怔地爬在溪流边,看着苍老的身影容颜在水波中颤抖,时聚时散。
无数次抬头看天,又猛然低头,她希望这是恶梦,会在突然之间醒来。可是,水面上仍是白发苍苍的倒影,除了光阴流逝,一切都没有改变。
她静静爬着,前世今生的人在她眼前一一闪过,程远、南宇沧、南成远在她眼底心头变得模糊不清,她的思绪定格在前世的奶奶身上。
父亲早死,奶奶和母亲拉扯着她和弟弟艰难求生。奶奶在她结婚前一年去逝,享年七十七岁,跟此时的她同龄。在江雪的记忆中,不管日子多苦多难,奶奶总乐呵呵的,似乎有讲不完的笑话、乐不尽的美事。
回忆不知不觉间走远,看着水中斑驳苍白的倒影,她摇头一笑。能看到六十年后的自己,还那么真实的存在,这种“殊荣”不是谁都能享受的。
她有响誉天下的威名,有风光隆威的过往,积下挥霍不尽亿万资财,也遇到了几个掌控天下的极品男人。可现在,这些对于来说都是浮云,想都嫌浪费生命。
人最终追求的是什么?她很庆幸,她现在还能思考。
哭也哭了,喊也喊了,诅咒了、怒骂了,接下来就该考虑一个人如何在荒山野岭活下去。哪怕生命还有一天、一个时辰、一刻钟,她也不会消沉等死。
奶奶常说做人要向前看,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
所以,此时的一分一秒,她都要活在希望之中,坦然面对突发的一切。越是苦难,越要淡定。她唉叹几声,自我安慰一番,坚定信念,身心也舒服了一些。
她对着溪水吹了几口气,胸口不再堵得难受。她洗了脸,又喝了几口水,当务之急,她要先去找吃的。添饱肚子,才能更坚持地活下去。
身体刚直起来,又重重摔倒了,浑身骨头阵阵酸痛。起身太急,忘记自己现在已是年近八旬的老妪了。她在地上捶了两下,拉着溪边矮树慢慢起身。她四下看了看,找了一颗高矮适度的树枝,用短匕削下来,给自己当拐杖。
肚子咕咕鸣响,前胸贴上后背。她眼睛能看到的地方,除了甲子风流林中青花大蟒守护的那棵果树,再也没有可以吃的东西了。
甲子风流林和溪流距离只有十几步远,林子边缘有一层绿草,一排矮树。薄沥沥、白蒙蒙的雾气有三尺高,游移在绿树碧草之间。她不敢靠近甲子风流林,能让人一下子老上六十岁的地方,很邪气,林中有蟒,说不定还有其它怪兽。
她正看着林中果树发呆,忽然感觉全身筋骨碎裂、肉如刀害一般的疼。她重重摔在她上,弯腰蜷腿,双臂抱胸,痛得遍地打滚,死去活来。她叫得喉咙嘶哑,滚得浑身大汗,疼痛越来越重,盏茶功夫,她就几乎喘不过气来了。
她滚到林子边缘,抓着白雾缠统的绿草,感觉疼痛轻了一些。她吸了一口长气,顺势滚进林子,顷刻间,浑身痛意全无,身体也变得轻松有力。她抓着矮树站起来,发现自己的瘦又变得瓷白柔嫩,扯下头发一看,也是满子青丝。
“奶奶的,原来是这样!哼哼!”
重回二八少女,感觉不错,同时心里也涌动着阵阵苍凉。像刚有那么痛,出去最多三天就会死,留在林子里,没吃没喝,还不知道是什么情景。
她盯着那颗果树,与大蟒对视,她不靠近果树,大蟒也没有伤害她的意思。她在林中转了几圈,实在没东西可吃,总不能吃树叶和草吧!
看到怒放的花朵,瓣瓣鲜嫩,清香怡人,她心中一喜。吃花瓣能美容,多数花草都是药材,或许能让她多活几天。她摘了花瓣和花芯吃,居然觉得味道不错。
太阳没进山头,林子里光线暗下来,阴凉凉的风荡荡吹来,树叶哗哗作响。江雪双臂抱肩,身体蜷在一起,缩在树下,仍觉得阴冷浸骨。野兽的嚎叫声响起,越来越近,团团黑影向她移来,她闻列浓郁的血腥味,浑身瑟瑟颤抖。
她靠在林子的边缘,时刻准备跑出去,林中的野兽都像那条大蟒一样,不会走出林子。在里面或许会被吃掉,出去会疼痛至死,能活几天确实是未知数。
“真是笨死了,两辈子白活了。”
她靠在林子边缘的矮树上,防备野兽靠近。她削了两根木头,月最原始的方法钻木取火。诸多野兽喘着粗气,滴着馋涎试探上前。林中黑暗,她分不清狼狈虎豹,也忘记了害怕。火星溅出,野兽停住脚步,火光燃起,野兽顿时惊散。
她很小心地保护火苗,拾了一些干燥的树叶,燃起火堆。火光照亮林子,她叉着腰站在火堆旁,一脸挑衅地看着躲在黑暗中偷窥的野兽,纵声大笑,心里洋溢着成就感。野兽如恶人,总有对付的有法,总有战胜的路径。
日升日落,云聚云散。
走出林子,她还会变成八旬老妪,疼痛会在午时以后,太阳西移时。她找到了规律,每天上午走出林子,洗漱喝水,下午到林子里采食花瓣,找些草药。
白天,林子里除了大蟒,看不到其它野兽。有时候她想刺激一些,就会蟒口夺果。只要她跑到林子边缘,大蟒就不追了,等她再进来活动,大蟒也不理采,只有她摘果子,蟒才动。晚上睡在火堆旁,不冷不热,还能睡得很香。
“你怎么还没死?”
跟南疆老怪的黑衣人跳上溪流旁边的青石上,一脸惊诧她看着江雪。
“我为什么要死?老怪说人出来不超三天就会死,我已经活了五天了。
“每个月圆之衣,林子里就会有地气涌动,阴阳相冲。武功再高,内力再强的人,也挺不过三次,何况是你一个弱女人。”
“活一天赚一天,什么时候生命终结我不多想,一点也不怕。”
一个鲜活的生命或许在转瞬间就会结束,知道很死,怕也没用,不如不怕。
黑衣人满眼钦佩,叹息几声,说:“第一次看到有人像你这么淡定。”
江雪拄着拐杖站起来,摇头一笑,说:“我该进去了,你下回再来,给我带些吃的,一定要有盐,最好有肉,能给我弄一口锅就更好了。”
“呵呵,你想在里面过日子?”
“活一天赚一天,当然要让自己过得舒服些。”
“你不想让我给你的朋友带消息,让他们来救你?”
“谁能有办法救我?”
黑衣人摇了摇头,说:“我跟师父研究了几十年,还没找到让人恢复的方法。”
“甲子风流到底是什么?结界还是阵法?”
“我听师父说是魔界,几百年前,一位祖师施过诅咒的魔界。以前经常有人误闯进去,都活不过几天,甲子风流的诡异传开,人们谈之变色,这里就鸟兽集聚、荒无人迹了。我的妻女都因甲子风流而死,我拜老怪为师,就想研究救人。”
“你们是什么门派?你哪位祖师这么缺德?”
“没门没派,世代自称南疆老怪,在这片山林练功生息。祖师的故事我也知道很少,一般是师父死的时候,有会把历代祖师的情况告诉徒弟。我师父死得太突然,什么也没跟我说,我翻了他的遗物,也没找到有价值的东西。
“你师父一定知道破解的方法,才有人杀他灭口。”
“那些人想让你死,却枉送了我师父的性命。”
江雪冷笑几声,说:“那些人确实够毒,想让我死,不直接杀我。怕你师父救我,杀了他,其实他们是想让我受生不如死的折磨,我却不这么想。
“你仇人很多?”
“也不多,呵呵,这里离齐越王都有多逸?”
“八百里,需要我给你的朋去送信吗?”
“多谢,如果你方便,麻烦你跑一趟王都,找齐越三王子,让他把我的行李都带来。你起身之前,一定要给我多弄些吃的,一定要有盐。”
“好,我会很快给你送来。”
第二天,江雪睡醒,看到旗边青石上堆着很多东西。几只野味、两块兽皮,一些干粮,一包盐,一把柴刀,还有一只土吊壶,一只土灰碗。江雪很高兴,把东西抱进去,动手收拾,有了这些,她野人的日子会过得更舒服些。
林中岁月,她悠哉神闲,反而觉得过得很快。月圆夜临近,她静静等待。
“江雪,江雪,你在哪里?”
看到北野枫、风清薇带着侍卫急匆匆赶来,黑衣人和貉蝉紧随其后,江雪激动泪流。在甲子风流林中过了半个月,她数着日升月落,盼他们来。
“不要靠近,站到溪流边上。“
黑衣人跃到最前面,拦住众人,“白雾环绕的地方就是甲子风流的结界,千万别靠近。白雾有一股魔力,靠近的人就有可能被吸进去。“
江雪站在林子的边缘,看了看天,午时将过,她犹豫片刻,大步迈出林子。在众人恐慌惊诧注视下,二八少女转眼变成八旬老妪,慢慢倒在地上。
众人都听说过甲子风流的邪性,却没想到是这样,都吓呆了。北野枫满脸焦虑,随性洒脱消失怠尽,眼底充斥着浓郁的狠厉。凤清薇抓着北野枫的胳膊,恐惧惊慌,失声痛哭。貉蝉急得满眼泪水,上蹿下跳,在江雪身上蹭来蹭去。
凤清薇扶着江雪很小心地站起来,“江雪,我们会想办法救你。”
北野枫咬牙切齿,握紧拳头,捶到溪边青石上,巨大青石破裂成几块。他叫侍卫吩咐几句,又跟黑衣人询问情况,怒气布满俊美的脸庞,阴涩恐怖。
江雪抓着凤清薇的手,来到北野枫面前,喘了几口气,说:“留在王宫里的北野杨是假的,我才是白玉膜易容而成,真的北野杨应该在京城。他们杀了北紧榛,下一个目标就是你,他们很可能会密谋夺权,或是兵变。”
“哼哼!那就来吧!小黑、小白,你们马上回王都,知道该做什么吗?
“属下明白。”
“我的包袱呢?”
凤清薇从侍卫手里接这包袱,递给她,再一次痛哭出声,“江雪,都是我害了你,我要是不让你为我送嫁,四弟也不会死,你不会变成这样。”
“事情都过去了,不要再说,我只恨害我的人,不会埋怨任何朋友。”
北野枫握住江雪的手,沉声说:“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南成远见多识广,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