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孩子。
不成想岳太后做主让江雪离开,却把峥儿和嵘儿留下,让她们母子分离。没有战火硝烟的争夺,却骨肉分离,一片慈母情怀,化做滴滴血泪。
“江雪,我进宫去把峥儿和嵘儿带出来。”
“不用了,峥儿和嵘儿是我的孩子,也是他的孩子,我离开了,就让他们留在他身边,给他一点安慰,毕竟他也为我付出过很多。”
“好,我们放下生意,出去散散心。”
江雪勾住南成远的脖子,前额在他肩膀上蹭着,踏实瑕意涌上心头,宛若当年。仿佛在他们的生命中,没有生离死别,记忆的长河也无断流,平静无波。
“爹、娘,你们要去哪里?”
“王家庄。”
“我都两年不回去了,我也想回去看看。”
“你什么时候能自己记一本账了,我就让你回去,衣锦还乡,明白吗?”
“明白,我……那还要等好长时间呀!”
江雪笑了笑,说:“豆豆,我把暖香交给你,暖香会记账,让她帮你。”
“她才不帮我呢,她总骂我先”
“呵呵……慢慢学,我们去住几个月就回来。”
两匹健马打着响鼻,自由欢快的奔腾,黄沙古道,茫茫尘埃,入目迷离。再回首,前尘往事朦胧在尘沙烟雾中,模糊隐约,却清晰欲现。
青山绿水,怡然于心,鸟啼蝉鸣,清脆入耳,宁静的山村一如既往。
两间土屋浑朴屹立于葱葱林野,简单破旧,却是温馨家园,可避风雨。篱笆小院内青苔遍地,绿草没膝,几棵花树枝繁叶茂,娇花盛放,香雅生姿。
“成远,我们回来了。”
“这里真是我们的天堂,一回来就觉得很舒服。”
推开陈旧的木门,土屋中摆设依旧,熟悉得让人心动,好象他们从没离开过。
“两年多了,我总觉得这里有人住。”
“呵呵,去中州见你之前,我还在这里呆了几天。”
江雪眼角泪珠晶莹,她双臂缠住南成远的脖子,依偎在他怀里,轻声长叹,哽咽出语,“你两年没有音讯,如果不回到这里,不想起我们一起走过的那段日子,你是不是就不去找我了?就想永远在我生命中消失?”
南成远把江雪紧紧搂在怀里,诉出以往,满腹相思化做数声长叹,泪花荡漾。
“在绝尘谷和飞豹营决战的时候,我中一种很厉害的烟毒,这种毒能慢慢化解人的内力,在西州,我又中香丝缕的毒。我从冰棺里醒来时,已经过了三个月,听楚易说你当了皇后,又怀了身孕,而南成远已经下葬两个多月了。后来,我就回到王家庄,一个人住了几个月,思前想后,直到北野枫找到我,才同他一起离开。到了齐越,我就创立了远洋,开始做生意,一直跟慕容商会合作。我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却不让他们把我还活着的消息告诉你,我想让你平静生活。”
“我还以为楚易真把你害了,那段时间我都不想给我娘写信。”
“我事先也不知道楚易的安排,确实真中了毒,要不怎能骗过归真和楚泠漓呢?我要是不死,追杀我的人不会死心,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平静。”
“听人说你的尸首送回京城,若不是怀孕,我都想死了。”
“那是我的一个属下,唉!我要重谢峥儿和嵘儿,是他们救了你。”
“嗯,成远,再也别离开我了,好吗?”
“好,我永远也不会再离开你。”
沥沥白雾萦绕山野,如白玉绫纱,纤柔曼妙。桔色霞光弥散天际,缤纷溢彩,婉转翩舞。一轮红日冉冉升起,薄淡的云层映射金辉缕缕,洒照绿野。
年轻俊朗的男子一身布衣,肩上背着一个竹筐,筐内装满野菜鲜蘑木耳。一个农妇打扮的女子挎着竹篮跟在他身后,边走边采摘路旁的野花。
踏着朝飞的云霞,一路欢声笑语,两个携手走过石桥,来到山村边缘的篱笆小院。篱笆墙四周花草繁茂,整洁的小院饱含农家风情,朴实清新。
“我们今天吃木耳馅饺子,拌一个野菜,做一个鲜蘑汤。”
“好,等我们离开,带上晒好的木耳和野菜,让他们也尝尝鲜。”
“我们都出来两个月了,也该回去了。”
南成远倒出竹筐里的野菜鲜蘑木耳,江雪挑出他们要吃的,其余全晒起来。
“江雪,我看你这几天脸色不好,是不是不舒服?生病了?”
南成远接过江雪手里的竹篮,撩起她额间的秀发,关爱询问。
江雪甜蜜一笑,很温柔地靠在南成远肩上,轻声说:“没生病,我……”
话没说完,江雪捂住胸口,一阵呕吐,早起腹空,只吐出几口酸水。她微微皱眉,苍白的脸庞泛出几丝红晕,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
“江雪,你先歇一会儿,我去请村里的大夫。”
江雪冲他吐了吐舌头,轻笑问:“村里的大夫有我医术高吗?我没病。”
“我忘记你懂医术了,该打,你真没病?”
“没病,我很好,你不知道我为什么吐吗?附耳过来,我告诉你。”
南成远听完江雪的话,仰头看了看天,突然把江雪抱起来,就地转了几圈。放下之后,又把他紧紧搂在怀里,细心呵护,只怕她有丝毫闪失。
“哈哈……一定是龙凤胎,江雪,咱们的儿子叫绛儿,女儿叫缇儿,好不好?”
“你怎么知道是龙凤胎?要不是双胞胎呢?也许是两个儿子或两个女儿。”
“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都是我的宝贝,我们可以多生几个。”
“你想要几个?”
“越多越好。”
欢快甜蜜的笑声回荡在恬静的山村,绿叶娇花随风起舞,薄雾朝辉摇曳翩跹。
……
明黄帘幔描龙绘凤,婀娜柔垂,初秋金风透过窗棱,飘来丝丝清爽。
南宇沧伏在御案上,俊逸的面庞清朗依旧,眼角眉稍透出淡淡的忧郁,神情沉涩。他翻着成堆的奏折,查阅批复,不时蹙起眉头低声长叹。
“启禀皇上,洛大人求见。”
“宣。”
洛柄琢进到御书房,行礼请安之后,侧立一旁,说:“臣与家兄上奏折请求告老还乡,奏折呈上几天,一直没得到皇上的恩准,臣来问问,请皇上恕罪。”
南宇沧从抽屉里拿出两本奏折冲洛柄琢晃了晃,问:“为什么要告老还乡?”
“臣在朝堂为官三十年,伺奉三朝天子,新皇登基,臣本打算呕心沥血,为皇上鞍前马后,却一直得不到皇上的重用,还不如告老还乡。”
“朕一向任人为贤,洛大人却认为得不到重用,那朕只能恩准了。”
南宇沧微微冷笑,拿起笔,在奏折上写了几个字,让太监递给洛柄琢。
洛柄琢接过奏折,手不由哆嗦,他并不想告老还乡,不过是想以告老要挟,希望皇上挽留,给他们兄弟加官晋爵。他打开奏折看了一眼,不由大惊,忙跪地谢恩,原来南宇沧在两本奏折上都添了三个字——晋候爵。
“起来吧!朕打算择日册立水瑶为皇后。”
“臣肝脑涂地,叩谢皇上圣恩。”
洛水瑶侧躺在龙榻上,凝望着窗外,风过树梢,枝叶摇摆,她的身体不由一颤。她双手下意识地摸向小腹,银牙紧咬青白的嘴唇,眉头微微蹙起。
“洛姑娘,太后恩准洛太太来看你。”
“请进来。”
洛水瑶坐起来,靠在床边,双手用力搓着脸,目光忧郁迷离,一声长叹。洛太太进来,一脸喜色,躬身要给洛水瑶,被她拦住。
“娘,你这是干什么?”
“水瑶,皇上跟你爹说了,要册立你为皇后。”
洛水瑶心里一颤,忙问:“爹不是要告老还乡吗?怎么又说起我了?”
“你爹和你大伯上奏折请求告老还乡,皇上留压奏折没发,今天你爹来问,皇上说要择日册立你为皇后,还给你爹和你大伯都晋了候爵。皇上登基两年多了,洛家自从南宇涣被流放以后,一直支持他。皇上登基之前废了你,登基之后对洛家不理不睬,你爹和你大伯一直忍耐,要不是他们要求告老还乡,皇上还不给候爵呢。我去请太后请安,太后说你怀孕了,唉!洛家真是喜事连连。”
洛水瑶轻叹一声,想了想,说:“娘,你回去跟爹说让他告老还乡。”
“为什么要告老还乡?皇上加封了你爹候爵,你又要封后,又怀了龙种。水瑶,你听娘说,只要你生下皇子,那就是太子,将来大统的继承人。你不要担心皇上宠爱现在的太子,他这么小,亲娘又不在了,只要洛家说话,就能废了太子,立你的儿子。就是皇上不愿意废,他一个小孩子,失足落水、吃错东西,哪怕走路都能摔死。总之想给你的儿子扫清道路,方法多的是,你一定要听娘的话。”
“娘,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怎么不知道?娘不是为你打算吗?”
洛水瑶咬唇长叹,说:“娘,你先回去吧!你告诉爹,他要是不告老还乡,我就不做皇后。唉!爹在朝堂这么多年,怎么就这么糊涂呢?”
“你……”
“娘,你回去告诉爹,要想洛家不被灭门,他就告老还乡。”
“这、这是怎么说的,你……”
洛水瑶躺在床上,头转向一边,不再理会洛太太。南宇沧赐给洛家两个候爵,却没说让洛柄琢兄弟继续留在朝堂,洛家不明白南宇沧的意思,认为封候立后是恩宠。如果洛家接受恩宠,只要在朝堂稍有不慎,就离灭门就不远了。
“洛姑娘,皇上听说你怀了龙种,赐了一碗安胎药给你。”
“我……”
看着那碗乌褐色的汤汁,沥沥水雾透着苦涩阴森,洛水瑶的牙齿打起了哆嗦。太监往前凑了凑,把托盘递到她跟前,催促她喝药。
洛水瑶双手颤抖去接药,碰到玉碗时,她的眼底流露出浓重的恐惧。她的手颤抖加剧,猛推了玉碗一下,碗打碎了,药也洒掉了,药汁溅得四处都是。
“我、我不喝,我……”
“为什么不喝?”
南宇沧进来,看到洛水瑶打翻药碗,微微冷笑,摇了摆手,让太监下去。他坐在床边,注视着洛水瑶,眼底透着狠厉阴涩的精光。
“奴婢、奴婢不、不想喝,求皇上……”
“呵呵,你怕这碗是堕胎药,对吗?”
洛水瑶很紧张,双手捂着肚子,慌忙摇头,说:“不,奴婢没这么想,没……”
“那好,传旨御药房,再煎一碗药送来。”
南宇沧拍了拍洛水瑶的手,挑嘴一笑,挪步到窗前。窗外青枝绿叶随风起舞,飞鸟划过蓝空,自由翱翔。他的眼底堆聚着浓浓的忧郁、沉沉的哀思、淡淡的向往。一别两月有余,清丽的倩影夜夜入梦,早已化成他心中永恒不变的风景。
“回皇上,药送来了。”
“端给洛姑娘。”
洛水瑶擦去眼角的泪滴,坐起来,双手哆嗦着接过药碗,眼底透着恐惧、痛楚和绝然。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端起药碗,一饮而尽。喝完药之后,她怔坐许久,咬着嘴唇,等待剧痛来袭,她看了南宇沧一眼,跪走到他跟前。
“求皇上放过洛家。”
“为什么要这么说?”南宇沧悠然转身,拉着她起来,说:“朕登基两年半了,花家和沐家早已人迹难寻,洛家不也安然无恙吗?为什么还要求?”
“皇上想让奴婢怎么做?尽管吩咐。”
“呵呵,第二碗也不是堕胎药。你认为第一碗是堕胎药,你打翻了。你把第二碗也当成堕胎药,却一口喝了,又来求朕放过洛家。水瑶,你很聪明,可你太聪明了,朕有危机感,你让朕怎么能放心把峥儿和嵘儿交给你呢?”
洛水瑶叹了一口气,说:“我会对峥儿和嵘儿尽心,请皇上放心。”
“朕也希望能放心。”
南宇沧的背影淹灭在泪水里,模糊成一片,随着泪滴滚落。洛水瑶靠在床边,思虑良久,叫来外面伺候的太监,吩咐了几句。
一会儿功夫,太监就端来了一碗药,她咬了咬牙,端起药慢慢喝下去。盏茶功夫,她的额头就冒出豆大的汗滴,脸色欲渐苍白。她咬着牙掐紧肚子,一阵又一阵剧痛传来,她在床上翻滚着,咬紧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响。
她滚下床去,两腿之间片片血红朦胧了她的双眼……
“洛姑娘,洛姑娘,你怎么了?”
“快传太医。”
南宇沧抱起洛水瑶放在龙榻上,眉头微微皱起,轻声长叹。聪明、大气、善良如洛水瑶,只可惜生在洛氏一族,她的荣辱与一个家族息息相关。他不想伤害洛水瑶,却不得不从朝堂角度考虑,为压制洛氏一族,只能委屈她了。
听太医说洛水瑶流产了,南宇沧捏着她的手,紧紧皱眉。他信得过洛水瑶,却信不过洛氏一族,他知道洛水瑶夹在中间很为难,只是不得已而为之。
“峥儿、嵘儿,快来,找父皇来。”
“父……皇,呀——”
南宇沧蹲在地上,拍着手逗两个孩子玩。峥儿和嵘儿咿呀学语,拍着小手,笑得小脸开花,摇摇晃晃冲南宇沧走来。走了几步,嵘儿摔倒了,咧着嘴要哭,峥儿赶紧去拉,两人一起滚倒在地,又咯咯欢笑,互拉着小手爬起来。
洛水瑶来着几枝野花过来,冲两个孩子晃了晃,“峥儿、嵘儿,过来……”
“母……后,母……”
两个孩子撇开南宇沧,径自跑到洛水瑶怀里,又亲又啃,异常亲昵。
“皇上,明天家父告老还乡,臣妾想去送送。”
“去吧!带上峥儿和嵘儿,让他们出去玩玩,后宫太深了。”
“多谢皇上。”
洛水瑶抱起嵘儿,递给南宇沧,她抱起峥儿,现南宇沧一起向寝宫走去。
“皇上,臣妾有一个想法。”
“什么想法?”
“后宫确实太深,臣妾想每年都带上峥儿和嵘儿去中州祁云寺进香祈福,不拘春秋两季,让他们每年都有机会出去转转,也可以了解民情。”
“主意不错,你来安排吧!”
“好,皇上,臣妾想搬到后宫,离太后近一些,方便她老人家看孙子孙女。”
“为什么要搬?你们搬到后宫,离朕不就远了吗?”
洛水瑶清浅一笑,说:“皇上要召嫔妃侍寝,臣妾不能老住寝宫。”
南宇沧停住脚步,自嘲一笑,说:“水瑶,你别想太多,朕喜欢守着你们。每天早朝之后回到寝宫,能看到贤妻在侧,儿女绕膝,就觉得人生很圆满。”
洛水瑶微微一笑,头转向一边,眼底泪雾朦胧。能被一个男人宠爱,哪怕她只是另一个女人的影子,有一双儿女承欢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