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随后上车离开,只留我怔在原处。我摊开他给我的纸条,上面是他的名字和一串电话号码,他的字很漂亮,是标准的正楷,显然是练过的。
上海的夜晚本来就来得早,此时望眼而去,是一片华灯,却亮白如昼,他的车进入航道,隐没在车流中,渐行渐远,直到消失不见。
我回到家,第一次感觉到三十平米的一室一厅异常空旷与清冷。这是我去年按揭买的房子,小是小了点,但离市中心近,上班方便,也就咬牙买下了。
我喜欢和文雅分享我生活中的琐事,但这次是个例外,我没有告诉她这两天的事,因为我断定,连辰亦会很快在我的世界里消失。
可我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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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有小女人情怀的我
初冬。
早上刚到公司,颜应光就把我叫到了他办公室。
“坐吧”
他说。
我依言坐下。
“这一季的服装策划展我想交给你负责。”
我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因为这样的工作一向是市场部负责的,再怎么样也轮不到我一个小小的特助。
“我恐怕自己无法胜任”
我说。
“你行的,我看好你”
显然他已决定了。
“我没接触过”
我做垂死挣扎。
“任曦,你来公司两年了,公司的决策与运行都了如指掌,况且,前几季的新品发布会我就派你参与市场部的策划,你有敏锐的时尚嗅觉,一定能让我满意的”。
他的眼神笃定。
“但是老板,这总归是市场部的工作,由我来做,总是不好的”
我不想被人背地里指指点点。
“好吧,你想的是对的,那你协助市场部总监,这样的安排总接受了吧”
他终于妥协了。
我的人生到这里,仿佛是太顺了,工作上没有磕磕绊绊,还遇到这么好的老板,真是百年修来的福气。然而,万物皆有一定的规律吧,所谓此消彼长,我的感情却是困难重重啊。
说实话,我是容易满足现状的人,对总特助这一职位很满足,当然了,主要是我的薪水比公司某些高层都高,开始的时候,我以为公司薪资普遍高,后来才知道是因为老板私人为我加的,我曾找过他,我说:“我做多少事就拿多少钱”,他并没有给我正当的理由,只说:“你每天加班加点的,给你多发点是应该的”。后来我想想,何必跟钱过不去呢,何况我要吃饭穿衣,还要还贷款,再纠结下去就是矫情了。
“这一次的服装展我们要和万星集团旗下的宏辉合作”。
他说完,递给我一张纸条。
我接过来瞟了一眼,上面写着连辰亦和一串电话号码,和他给我的不一样,笔劲老练,因为这是我们老板抄写的,我手慌了一下。
卖窗帘的男人和宏辉负责人,哪个才是他?
“这个人你见过的,他是宏辉这次合作的负责人,我想你们会合作愉快的”。
老板意味深长地笑了。
看来,他是打定了要把我和他凑一块了。
这一周注定是要忙得暗无天日了。我心想。
万星集团我是知道的,总部在北京,海外注资,这几年势头很猛。但宏辉,从没听说过。
由于要和宏辉合作,我见到连辰亦的次数多了起来。
此次的方案由我誊写,我不敢怠慢,连续加班了三天才完成。后两天是两家公司对方案细节的讨论。几天下来,我对他大致有了一点了解,他工作的时候表情很严肃,对细节的要求很高,挑我方案里毛病的时候一点都不含糊。但奇怪的是,我对他的看法反而改观了。
我喜欢工作认真的男人。
所有的前期工作在周五终于结束,我松了口气,所有人都走了,我却坐着不动,因为我在想着待会要吃什么。
“又想什么呢”。
估计我又走神了吧,眼前的白问道,和工作时是不同的语气。
没想到他又回来了,我又一次在他面前现出痴呆的模样了。
“想着待会要吃什么”。
我坦白地说,单身女人是经常需要考虑这个问题的。
“走吧,一起,当做赔罪”。
他期待地望着我。
“赔罪?你并没有得罪我呀”。
我开始收拾自己的笔记本电脑。
“这几天不是有意针对你的”。
他倚着桌沿,表情严肃起来。
“哦,你说那些啊,我没放在心上”。
我醒悟般笑了。
“看来,你是个大肚的人”。
他真诚地说。
“好吧,接受你的夸奖”。
我站了起来。
“那能否一并接受我的请客”。
他笑了起来,露出整齐的牙齿。
我突然想起宁远扬也是那样的笑容,我有多少年没见过了,但常常在梦里见到。
眼前的男人成熟稳重,我为何要拒绝这样的邀请呢,我反问自己。
“那恭敬不如从命”
我拿了外套和连辰亦一起走出大门,虽然只是初冬天气,但我感觉有一股冷气扑面而来,不由裹紧了大衣,我一向怕冷。
“很冷吗”
他和我靠得很近,帮我理了理围巾。
从来没有男人靠我那么近,而且还做那么亲密的动作。我身体一僵,却没有出言阻止。
“你等我,我去拿车”
我点点头,实际上还在回味他刚才的举动。
他身上有宁远扬的影子,我恍惚地想。
五分钟后,他的宝马出现在我面前。
“你的车不错”
上车后,我说。
“公司配的”
他淡淡地说。
我开始猜想他在公司的职位,有配车,应该不低。
“你们老板对你不错,配了这么好的车”
我有点羡慕。
“是挺不错的,你呢,每天都挤地铁吗?”
他不置可否。
“是的,像我们这种工薪阶层,有钱坐地铁就不错了”。
其实老板也曾给我配车,但我不喜欢开车,也不会开。
我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半个小时后才到了吃饭的地点。我很少到那么高档的场所,一是没机会,二是没钱。我有底层老百姓的通病,到这种地方是吃不饱的。尤其是那些西餐,我看到就没食欲。
我下了车,犹豫地站着,连辰亦却走过来拉了我的手走进去,我还不习惯有人拉着我的手,何况是刚认识不久的人。但他好像不这么想的,进了包间,他给我拉凳子,又把我手上的大衣挂好,做这一切那么理所当然,只有我一个人愣愣的。
“想吃什么”。
他还挺绅士的。
“随便,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
我说。
“这里没有随便,既然这样,我就随便点了,你有什么是不吃的吗”
他翻着菜单。
“没有,只要能下肚的,都可以”。
我是真的无所谓。
“真是个好养的女孩”。
他直直地望着我。
“谢谢夸奖”
我也望着他。
“真像一只温顺的猫”。
他勾勾地望着我,有点深情款款的感觉。
“女人的性格本就像猫,但猫有时也会发狂的”。
我底下了头不敢看他。
“你不会”。
他把点好的单递给了服务员。
“对于不熟悉的女人,不要轻易下结论”。
我抬起了头,和他四目相对。
“可你纯粹的眼神告诉我,你是个好女孩”。
他仿佛要把我看穿。
好吧,对于他来说,快要26岁的我,其实是个女孩,而且单纯得要命。
这个话题,结束于饭菜上桌。我们一边吃一边聊,加上饿了的缘故,吃饱了我才发现,原来不是西餐,我再一次感谢他的体贴,虽然他并不知道我讨厌西餐。
从餐厅出来已经十点半。
“我走了”。
我朝他摆摆手,我和他住反方向,不想麻烦他。
“我送你回去吧”
他说。
“我去坐地铁,现在还有地铁的”
我说。
“地铁十一点就没有了,太赶了”。
他站到了我的身旁。
“来得极的,况且你和我住的是反方向,那边就是地铁站”。
我指了指远处的地铁口。
“这么说,你是担心我回去不方便咯,上车吧,我送你”。
他为我拉开了车门。
我感觉大囧,乖乖地上了车。一路上无话,他也只是安静地开车,这样的气氛有点怪异。
到了我住的地方,我匆匆下了车,他也下了车,不懂怎么对他表示感谢,我只站着。他走过来,帮我拉了拉围巾,对于他再次的举动,我后退了两步。
他突然笑了,那样的笑很纯粹。
“你的窗帘做好了吗?”
他问。
“窗帘店的老板娘几天前就打电话告诉我做好了,但我没有时间去拿”。
我感觉有点局促。
他转身去后备箱拿出了一包东西,正是我做好的窗帘。
他竟然明知故问!
“我今早去敏姿姐那里拿的”。
“哦?”
我觉得他有点高深莫测。
“不要那么惊讶地看着我,现在你也知道,我不是个卖窗帘的”。
后来我才知道,王敏姿原来是一位职场女强人,半年前辞职开了一家窗帘店。她和连辰亦是好朋友,那天会看到他在窗帘店,是必然。后来和她熟了,我也偶尔去她那里坐坐,这是后话。
我接过了他手里的包裹,有点重。
“我帮你拿上去装吧”
他说。
我犹豫了一下,答应了,毕竟这装窗帘的活我没做过。
“你的房子布置得不错”
我打开门时,他说。
我曾想象着这个家里有个男人帮我换灯泡修水龙头的情景,却没想象过有人为我换窗帘。
看着他动作娴熟地把一个个窗帘钩挂上,心底泛起暖意。我是个容易感动且有小女人情怀的女人,容易满足于一些小细节。
他下楼离开后,我忍不住把最近发生的事都告诉了文雅
文雅说,你若是对他有感觉,不防试着相处。不要再想着宁远扬了,四年了,也真够佩服你的,竟然爱一个那么多年都没放下,都说时间是最好的良药,他已经是过去式了,忘了他吧。
文雅说得对,可说得容易,做起来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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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异国他乡的梦镜
周末的服装展很成功,一番庆功宴后,颜应光说要给我放一周的假。
我说:“我还是上班吧,放了我的假,我也没处可去”。
“没见过你这样的员工,竟然还主动上班的”
颜应光有点无奈。
“我也不想上班,但窝在家里更是不想”
“可以和朋友去玩玩,听说连辰亦对你印象不错。”
我没告诉他,实际上,自从那晚过后,我就没见过他了,甚至连展会他都没出现,他终于在我的世界里消失了。说实话,想起他,我有点小失落。
“那你想出国旅游吗?”
颜应光说。
“想过,但没想过去哪里”
“你不是很喜欢加拿大吗?和我一起去温哥华吧”
“您怎么知道我喜欢加拿大的”
“你曾经说过”
我不记得什么时候说过喜欢加拿大的,但对他的邀请,我还是答应了,因为我没出过国,我一直的梦想是,有了钱就去加拿大定居,可越来越残酷的社会现实面前,我不敢奢望了,所以能去玩几天也是不错的。
老板又发挥了他做事神速的风格,下午就让玛丽帮我弄好了签证并订好了明天的飞机,我不得不感叹,有钱真好。
飞机上,我想象着颜应光的房子,可等我到了那里,却完全不是我想象的那样。三层小复式别墅,不是很豪华,但相当幽静。
我见到了颜应光的妻子,和照片中一样,温婉,和蔼,可她见了我,显然很激动,旁边的保姆马上冲过来稳住了她。
“沈妈,,你不是说太太的病好了吗”
颜应光担忧地问道。
“先生,是好了,她像正常人一样吃饭睡觉,可不知道怎么了,见到这位小姐,她的病又犯了”
我突然意识到,我的到来,好像会让老板的妻子变得不正常。
颜应光坐到了妻子的旁边安慰着,他的声音有点小,我听不清,可看着他们温情的一幕,我感动了,有钱人很少到老还如此恩爱的。
“任曦,你先跟沈姐去客房吧”
颜应光说。
沈姐帮我拿了行李,我跟着上了二楼。
晚上,在陌生的国度里睡着陌生的床,其实是不习惯的,但一路上确实是太累了,我倒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我一向不是个睡得深的人,但那个晚上,我却睡得很熟。我做了个奇怪的梦,梦里有人轻轻地摸我的脸,我一直在挣扎,却怎么也醒不来。第二天晚上,我做了同样的梦,我感觉有人就在我的床前,轻扶我的脸庞,很温柔。第三个晚上,我想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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