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花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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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花泪-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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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想了想,拉开帘子同石竹仔细吩咐了几句。石竹便驾车到一片树林里,栓好马,带了些钱离开了。
    不一会儿,石竹就匆匆忙忙地回来了,看起来一脸慌张。他拉了柳夫人到一旁,从袖笼里取出一张布告来。
    柳夫人展开来看了一眼,便冷冷地笑了两声,把布告撕成碎片。
    石竹满脸愁容地看着夫人:“夫人,那我们还按原计划走吗?”
    “他们既然猜到我要去东南了,为了以防万一,自然不能再安原计划走了。”柳夫人深锁着眉头,想了半晌,道,“我在西边的宛城还有一处秘密的产业,路途也不算太远,就先去那里落脚,再作他图。”
    石竹点点头,就听柳夫人又道:“这样,你再去城里给我和两位小姐买几身男装。镖行就不用再去了,找保镖回来反而麻烦。”
    “是!夫人。”
    “为了安全起见,不要华丽的,普普通通就行。”柳夫人想了想,旋即又补充道,“等等,华丽的和普通的各要两套,以备不时只需。凡事小心为上。”
    石竹行个礼走了。
    柳夫人觉得心有些累,便回到马车上稍事歇息。
    柳如冰好奇地捡起地上的碎纸片,玩起了拼图游戏。
    拼到一半的时候,正好看见“有捉拿到此女匪者,赏银一千两”几个字,她小小兴奋了一下,好多钱!要是自己能当上女捕快就好了!专门赚赏银!
    再拼下去,看到“此女匪身边有两女幼童”,唔,这个女匪是个人贩子!
    又拼出两片,“为双生,皆三两岁尔”,咦,这个情况跟我们现在很相似嘛。等等,不会吧?这女匪就是我娘?
    如冰迅速地把剩下的几片拼好,发现上面正绘着一中年女子的肖像,和柳夫人有几分神似,旁边事还写明,此女很可能驾着马车向东南方向逃窜,凡是有见者,即刻抓捕归案云云……
    不要啊--,为什么,为什么?我一穿过来就是被通缉的命运!--柳如冰近乎绝望地在内心发出了呐喊!
    



第043节 祥和的宛城

           经过几日风餐露宿,柳夫人一行人终于来到了宛城脚下。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怀疑,柳夫人和石竹扮成一对夫妻模样,各自背着个碎花布皮包袱,感觉像逃难似的。因为这一路上见到不少这样的流民,扮成这样会不招人注意。柳如冰做男孩子打扮,柳如玉仍是女儿装扮。如此一来,乍看之下,两人就不像是双胞胎了。尤其是柳如冰苏醒之后行为举止就变得极为跳脱,整日调皮捣蛋,就跟个男孩子差不多。柳夫人虽然对此很是忧心,但因为在亡命中,却一时也顾及不了这些,只想着等安定下来再给她请个名医来。
    马车是不让进城的,只得弃了马车,四人步行走进城去。
    行在街道上,所有人都一副谦恭礼让的模样;即使是最繁华喧闹的集市中也极少有喧哗的声音,所有的摊点都依次摆得整整齐齐。一派安定、祥和的盛世模样。
    城中流民极少,出门在外的,都穿着丝绸质地的衣衫,让这穿着粗布衣裳的四人显得格外穷酸。
    这宛城治理得真不!四个人不约而同地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正在走着,却看见一队衙役走过来,路人纷纷有礼貌地放下手中的活计立定行礼,四人也停下来观望。
    那捕头瞄了四人一眼,柳夫人忙低下头。
    看着那队衙役过去,四人才稍稍松了口气,哪知正要走,却被那捕头叫住:“等等。”
    柳夫人心里一惊,莫不是哪里露出了什么马脚?
    捕头走过来,慢慢绕着柳夫人一行四人打量了一圈,在柳夫人面前停住脚步:“你这女人从哪里来啊?这么热的天,你戴这么大的斗笠,还罩着黑纱,难道,你不怕热吗?”他微微一笑,压低声音,“又或者,是因为你隐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话到“隐藏”二字的时候,他眼中精光忽地一闪,手中的剑一挑,便将那斗笠掀飞了。
    可是待他看清楚柳夫人的模样,他自己就愣住了。后面的几个衙役更是吃吃地笑起来。
    原来,柳夫人已经用了些草药敷在脸上,半边脸都是黑乎乎的。而另外半边脸,她也故意画得丑了些。见斗笠被掀开,她忙用袖子将自己脸挡了,委屈地惊叫一声。
    捕头清咳一声,示意后面的几个衙役不要太过,便干笑道:“你!赶快把斗笠戴上吧,免得影响我们宛城的市容。”
    柳如玉早跑过去把柳夫人的斗笠捡起来,递给柳夫人。
    捕头为了挽回尴尬的局面,便摇着脑袋打起了官腔,转身对石竹问道:“你,从哪里来啊?看着面生得很。”
    石竹闻言,忙接腔道:“启禀官爷,小人姓李,这几位便是小人的家人。小人原在南方,南方遭了水灾,故而来宛城投奔亲戚。”
    捕头颇有兴味地打量了他一眼:“嗯,听你口音倒也像是南方人士。以后出门穿这身可不行,念你们初来乍到的,不知情,下次再让本官碰见,可就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们了。”说罢,右手一摊,放在石竹眼前,朝着石竹努努嘴。
    石竹一看,愣了会儿,忙堆着笑,从包袱里掏出二两银子来,塞进捕头的手中:“官爷,小人向来遵纪守法。您的宽宏大量,小人无以为报,先请您和各位兄弟喝茶。日后还靠您提点照顾着些。”
    捕头左手掂了掂手里的银子,随手收进袖笼里,右手拍拍石竹的肩膀,又随口问了句:“你家亲戚在何处?要是不认识路的话,我可以派人送你们去。”
    石竹闻言忙道:“多谢官爷!小人认得的。这城南,有个梁家布庄。那布庄的掌柜梁可人是小人表兄。”
    “梁家布庄?”捕头听后,想了一会儿,问了句:“诸位兄弟这城南可有梁家开布庄的?”
    那衙役皆言从未听说过。
    捕头闻罢,便一声喝道:“你这刁民!居然在这里对本官撒谎!来人!把他们给我轰出城去。”
    “官爷,这……这是为何?!”石竹被一拥而上的衙役架了起来,却还有些不明所以。
    “哼哼,”捕头冷冷地笑着:“这城南从来没有什么梁家布庄,只有个郭家布庄,那布庄的掌柜也不姓梁,而是姓郭,我昨晚还和他喝酒呢!”
    柳夫人忙道:“这位官爷,我们曾经来过宛城,表兄的确是在此做生意。请您高抬贵手!让我们在城中四处寻寻,若是寻不到,自然不会在此逗留。”
    捕头闻言,嘴角浮起一抹狞笑:“我说没有便是没有!我们县太爷说了,这城里务必没有一个流民,要显出一片清明的样子,你这刁妇面貌邪恶、满身污秽,就在这城里晃荡,分明就是想破坏我县的面貌……”
    “一群昏官、贪官!”柳如冰拿眼睛瞪着捕头,嘟哝了一句。
    那声音虽小,捕头却听得清楚,一把将她揪起来:“小子!你再说一遍!”
    石竹忙挣扎着扑倒在捕头脚下,往他的手心中又塞了块儿银锭:“官爷,我这儿子年纪小,不懂事,请您多多包涵!别跟一个小孩子计较!”
    捕头仰天冷笑两声,将如冰扔在地上:“小孩子都是让你们这些大人给教坏的。一帮刁民!你们若是不愿出去,那好得很,本县的大牢虽然满了,但也还容得下你们四人!”
    说罢,便不由分说下令将四人押进大牢中。
    *****
    县城牢狱门口,两尊似狮非狮的石雕塑像威武地守着。柳如玉知道,它们叫做狴犴,原本是正义的象征,如今却不过是个摆设罢了。
    刚进到里面,便有一行遒劲的墨书映入眼帘:“迷津无边,回头是岸”。四周散发着潮湿的霉味。
    先在一个阴暗的小房子里登了记,那记录员大致问了一下抓捕原因,当然,回答这些问题的,都是那个捕头。
    柳夫人和石竹一路上都在大喊冤枉,但是,在这屋子里,很快二人便被扣上了扰乱滋事、小偷小摸、辱骂官吏、试图贿赂官员等十几项罪行,一应财产皆被没收后,便被爽利地请进牢狱的更深处。
    四人被狱卒领着穿过行刑房。那里更像一个刑具的陈列馆,各种各样的刑具都整整齐齐地摆放着,老虎凳、竹签、各种规格的铁镣、木枷、和一些奇形怪状的铁的、木的玩意儿……有些上面已经是血迹斑斑了、那些泥墙上溅上的陈旧血点,无不在向人展示着这里昨日的辉煌。
    石竹被送进了男监,那监牢散发着腥臭,潮湿又狭小,不过宽四五步,长七八步,单身蜗居都嫌狭窄。但如此小的地方却已经塞了三十多个人。那狱卒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将石竹强塞了进去。
    柳夫人和如冰、如玉都被送进了女监。女监人少,霉味儿和腥臭味儿却一点也不比男监逊色。她们进的这间牢房已经关了十几个。她们进去之后,那里的空间就更狭小了。
    



第044节 阎王县令

           “哐啷”几声,狱卒已经把几扇铁门给锁紧了。一溜鸽子笼一样的牢房,一扫刚才的安静,又变得热闹起来。
    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正好站在石竹的身边。他看石竹落寞的神情,眼神中泛着兴奋:“嘿嘿,新来的,你是怎么进来的?”
    石竹哑着嗓子,没好气地叹了一句:“被冤枉进来的。”
    “哼哼,这儿哪个人不是被冤枉进来的?”背后暗影里一个深沉的男声啧啧两声,嗤笑道。
    “我问你犯的什么事?”胡子男耐下性子跟石竹挤在一处。
    石竹正要回答,就听背后那个深沉的男声笑道:“一看他打扮就知道,是刚从外地来的。这曹县令早就下令清出城中所有流民了。你进城之前也不仔细打听打听,冒冒失失地进城来,活该被抓。”
    石竹听了这话,一个劲儿地用头撞牢房的栏杆:“是我思虑不周。谁知道这县令三年的优良政绩竟然是这么来的呢?外界都还道他是一任好官呢!”
    “好官?!”那深沉的声音咯咯地笑起来,让这蒸笼一样的牢房也隐隐透出些阴冷,“本地的人都知道他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阎王,能逃的都逃了,不能逃的都乖乖留下来当个顺民!想当年,我在这宛城打拼多年,也挣下了一笔家业,本想着可以靠着这买卖舒舒服服地过下半辈子了!怎想到祸从天降!那一年……”
    “行了,行了,梁兄,你每天见人就说你的血泪史,我耳朵都听得长了茧子了!”有人颇不耐烦地打断他的故事。
    胡子男笑了笑,悄悄附在石竹的耳边道:“他家生了个漂亮女儿,偏偏被那县太爷家的管家看上了,非要纳为续弦夫人。谁都知道那管家是一匹豺狼,一年到头,依仗着县太爷的势力,四处为非作歹,糟蹋人的妻女不在少数,良家的女子哪个肯从!收到聘礼的那天,他女儿就悬梁自尽了。他也便被捉进这监牢中,家产也都全部没收了。”
    对面牢房的一个人用颇为遗憾的口吻说道:“梁兄,你何苦来着,直接把女儿嫁了不就好了?续弦也是正妻啊,又不是去当小妾,还能依仗着好女婿的光,继续挣你的银子!”
    那被称为梁兄的人狠狠地啐了一下:“呸!我那如花似玉的女儿哪里能让那种禽兽糟践了!更何况,他打的是另外的主意,想谋夺我家的财产!怎么可能让他有这种机会?所以我准备卖了布庄,搬出这宛城去。”
    “你姓梁?你家是开布庄的?”石竹忽然高声问了句,嗓音是沙哑的。
    “开布庄,有什么了不起?我家过去还是开古董行的呢!”对面另一个男人不屑道,“我进来倒是活该!谁让我爱上了赌博!明知道那管家不是好人,还总跟他凑在一起赌钱,开始还能有赢有赚,到后来却是越输越惨,没过多久便把几代人传下来的家产败了个精光!老婆孩子都给人了,还欠了一屁股债,结果把自己给送进来。”
    “别打扰我讲故事!就你那屁事儿根本不值一提!”那个梁兄吼完,又接着叙述道,“谁知那管家得知了风声,便连夜送来了一箱聘礼,带人把我女儿强抢进府中!可怜我那女儿啊!被五花大绑着,还拼了力气撞墙自尽了,没有折辱于人,也算给我这当爹的挣脸了!哎呀,我那苦命的女儿啊!”说着竟然嚎啕大哭起来。
    “那个梁兄,你节哀顺便呀!”石竹忙劝道。他想,一会儿得问清楚他是不是就是那个梁可人,若是的话,那这被抓入狱的原因便可清楚些了,才好想应对的办法。
    正在他开始思考如何同这位梁兄套话的当,胡子男却一把抓住他,小声道:“你千万别再劝他。他是越有人劝,哭得越厉害,时间也越长,我们都快受不了了,只要别理他,过一会儿他就没事了。”他旋又笑了一下,“兄弟,说说你的经历吧。”
    “我和拙荆带着两个孩子来投奔亲戚,然后就被捉了。”石竹简单地回答道。
    旁边一直听着他俩对话的人忍不住插嘴道:“你那两个孩子多大?”
    “都是两三岁的,一男一女。”他曾听说监房里常有冒充为囚犯的密探,便把话说得很小心。
    “兄弟!你真是不该来这里啊!”那个人深深叹息一句。
    石竹听出其中必有蹊跷,忙问:“何出此言?!”
    那人道:“你若是只和你夫人进来,那你还有五成的生存机会;但你偏偏带了两个三岁的小孩子一起进来,那便一成的活下去的希望都没有了!”
    石竹惊道:“此话怎讲?”
    那人啧啧地阴笑两声,咬牙切齿道:“难道你不知道皇帝要两千童男女献祭的事吗?还敢带着小孩子瞎跑!这附近流民的孩子基本上都被捉光了。那县官便是怕流民到县衙里闹事,所以才严禁流民进城的。如今你被捉了进来,表面上是因为你冒犯了谁,其实是因为他们看你无权无势、无亲无故,便想绑了你一双儿女去京城邀赏!!你想一想,你的儿女被县太爷绑了去,你能不心怀忌恨吗?对于心存忌恨的人,他又怎会留情呢!”
    石竹乍闻之下,只觉两眼发晕、双腿虚软:“居然……居然因为这样的事?!他小小的一任县令居然胆敢如此肆无忌惮、罔顾法纪?”
    “这还用问?自然是朝中有人呗!”那人冷冷地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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