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花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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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花泪-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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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尘缘?你有何尘缘不了?”端敬太后盯着她的眼,厉声道,“难道天下苍生的性命还抵不过你所谓的尘缘吗?你不妨说出来,本宫自可为你主持。据本宫所知,柳子让如今几乎夜不归宿,都在陪着和乐公主,本宫既然已经给了你一个天大的台阶,你为何仍然执着着放不开呢?”
    “请太后娘娘原谅!”柳夫人知道她说得不错,知道她一片好心,但是心中却有说不清的一片纠结,“请太后娘娘再给臣妾一点时间。”
    “本宫给你时间,谁肯给本宫时间?”端敬太后道,“罢了,一月!本宫只能给你这么多时间了,否则,”她别有深意地看她一眼,“本宫不确定会发生什么事!”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她挥手招来一个端着红色漆雕木盒的小太监,“这盒子里面有些东西你用得着的。接了,下去吧!”
    柳夫人俯身跪拜道:“谢太后恩典!”捧着那只盒子,起身出了内殿。
    看她略显落寞的背影,方才言语冲突中的不快瞬时消解,端敬太后烈焰般的娇唇勾出完美弧度:逸尘师太,你想永远控制我,我就不能控制你的女儿吗?
    *****
    从德颜宫中走出来,逸尘师太一身冷汗,被晚风一吹,瞬时清醒了不少。
    想想方才的情形,便发觉自己的可悲可笑:那是自己的女儿啊!居然沦落到怕自己的亲生女儿认出自己的地步了!自己这么怕,到底是为了什么?因为当年无情的抛弃而觉得羞愧万分无颜相见吗?还是因为这二十多年来养成的习惯?每次都只是偷偷地在一个角落里窥视着她们,希望她们能够过得幸福。或者是害怕她们认出来之后,会追问自己当年为什么一定要抛弃她们?或者因为她脸上那道疤痕触痛了她心头的不忍?她已经模糊了,似乎每一条理由都成立,却又都不成立。
    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冲过去抱紧她,给她所有的溺爱。
    几株康乃馨孤单地立在假山脚下,在绛纱宫灯微弱的光下,迎风轻摆,……
    二十多年前海府
    当年自己躲在钟爱的花园里偷偷地啜泣着。那里一地粉红色的康乃馨,是她对前世母亲的点点思念。每当她难过的时候,她都会跑到这片花园里哭诉。因为她相信每一株康乃馨都饱含着前世母亲充满爱的眼泪,在这沉静无私的爱中,她,可以重获新生……
    一朵娇艳的花送到眼前,浓郁的香气弥漫在鼻尖。
    她抬起婆娑的泪眼,一个五岁的小女孩眨着一双天真的大眼走进了自己的隐秘花园。
    “母亲?不要哭了好吗?”女孩柔声对自己安慰着,那充满稚气的温柔至今还洋溢在胸间。
    “青儿,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她哽咽着,“好,母亲不哭。”但是不争气的眼泪却已不受意识的控制,“啪嗒啪嗒”落个不停。
    “母亲说话不算数,不是好孩子。”小女孩儿幼稚的言语引得她苦笑不得,同时也让她憎恶着如此懦弱的自己。
    那个时候她觉得就算是为了孩子,受点委屈,坚持一下却也是值得的。丈夫娶个二房就让他娶吧,就算是自己穿过来的那个世界结婚了,也不能完全把握丈夫对自己的忠贞,更何况是这样一个男尊女卑的世界呢?他守了自己一人将近十年,却已经是难得了。自己善妒的名声在外,再加上一直没有生儿子,确实已经给了他很多压力了,或许,自己应该入乡随俗、学会忍耐,应该相信他是绝对忠于自己的,应该尝试着去接受别的女人,她们只是为他传宗接代的工具而已。
    想到这里,她冲着小女孩温柔地笑笑:“母亲,没关系了,母亲永远不会再哭了。”
    “真的吗?”小女孩盯着她眼角的泪痕,一副不太相信的模样。
    这孩子小小年纪便鬼灵精,不愧是自己亲手带出来的。她笑了,笑得很开心,笑得很纯粹,伸出小拇指:“来,我们勾勾手。”
    那是个值得永远定格的画面,珍藏在心底,直到永远……
    *****
    回到水月庵,她遣了众人,打开一间密室。
    一个男子正在里面看书,见到她进来,躬身一礼,“海夫人。”
    她不跟他啰嗦,“你真心爱着我的女儿,对吗?”
    



第080节 两只烧鸡引发的血案

           柳夫人坐上回家的牛车,那只精致的盒子她并没有打开看,因为她知道打不打开,里面的东西她都必须要接受,所谓君命难违吧。
    想起小时候的太后总是缠着自己母亲讲故事的情形,那场景恍然如梦。昔日的小女孩蜕变了太多,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总和自己抢玩具、抢夺母亲宠爱的娇滴滴的小姑娘了。
    母亲?那个背影?太后的恩师?水月庵?
    她忽然醒悟到什么,难道真是她?
    这么多年来,她竟然一直就在京城?甚至出家做了尼姑?
    修行者需六根清净了无牵挂,难怪她不肯认我,难怪我叫住她的时候她会那样表现!
    无论如何,一定要去水月庵确认一下。
    她的心陡然间沸腾起来,对于身边这只盒子带来的种种不快都抛向一边。毕竟,自己找了她二十年,等了她二十年,一定要当面问一问她,到底是为了什么抛家别子不管不顾!
    “石竹,我们不回家了,先去水月庵。”柳夫人急切道。
    “什么?”石竹以为自己没有听清。
    “去水月庵。”柳夫人道。
    石竹诧异道,“夫人,您这么晚还要去上香祈福?!一般的寺庙早就做完晚课休息了。况且京城宵禁森严,我们若不是有御赐的腰牌,也不敢这么晚了还驾车出来。夫人,三思。”
    柳夫人沉默片刻,失笑道,“你说得对,我这么心急火燎地去了,也未必有什么好结果。先回家吧。明天清早再去。”
    “哎,夫人。”石竹纳闷平时不敬鬼神的柳夫人居然对去庵堂这么有兴趣了。
    *****
    柳如玉和小念正躲在厨房一角,端着两盘剩菜吃得津津有味。
    “小念,你说你师傅怎么还不来接你啊。”柳如玉双手抱着一只鸡腿啃得满嘴流油。
    “我不知道,大概快了吧。”小念看着她的嘴角,“你吃东西怎么一点大小姐样都没有啊?”
    “嗯,你知道当大小姐有多累吗?”柳如玉斜睨他一眼,用手背将嘴上的油擦掉些,“走路时要慢,步子要小,三步不能离闺房,吃饭时更要斯文,那天我喝汤的声音大了一点,就被张嬷嬷打了一板子。笑的时候一定要笑得文雅,不能露出牙齿,举止不可以太轻浮,说话不可以大声,必须要轻声细语,温温柔柔的……”
    小念同情地道,“听起来挺可怜的。”
    “所以啊,如果自己偷吃东西的时候还不放纵一下,那还要不要人活了?”柳如玉说罢,继续啃着。啊,真香,感觉又回到了穿越到这里之前的日子,想吃就吃,想睡就睡,身体发福成大象也无所谓!因为是喝凉水都能胖的体质,所以也懒得节食了,反正节食也没用。这具身体应该不会那么胖吧。多吃一点,长得快!她窃笑着继续大快朵颐。
    忽然窗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呦,大厨还不睡?”厨房门口的护卫笑道。
    “啊,刚躺下就被叫起来了,这么晚了,夫人还要喝莲子粥。”一个慵懒的男中音。
    “幸苦一点吧,谁要她是夫人呢,熬好了留我一碗。”
    “放心吧,少不了你的。只要你晚上帮我盯仔细了--我总觉得这厨房里闹贼,也可能是老鼠精,连着闹了好些日子了……”
    “……”
    小念和柳如玉都屏息凝神地听着,听到“老鼠精”的时候,都忍不住指着对方扑哧一声笑出来。
    门开了,肥嘟嘟的大厨摇晃着走进来,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他点上两盏油灯,点亮了灶台,一眼就发现那上面准备祭祀用的大烧鸡有两只身上的肉都不见了,只剩下两副光秃秃、白森森的骨架。
    “我的娘哎,”他吓得差点把手里的油灯一扔,跑了出去,喘着粗气对着那护卫道,“你……你见……见到人……人进去没?”
    “见到了。”那护卫笑着说。
    “哦。”大厨松一口气,“谁?”
    “你啊,一晚上就你进去了。”那护卫喜欢开玩笑。
    大厨气道:“我没心思跟你开玩笑!厨……厨房有鬼!有……有妖精,把我的烧鸡吃了!”说着一把拉住那护卫的手走进厨房,指着那灶台道,“你看。”
    随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护卫笑道:“看什么看?不都是好好的鸡吗?你是自己吓自己。”
    “难道真是我眼花了?”大厨盯着房顶,挠了挠脑袋。
    “我没空看你胡扯,要知道我不只是要巡视你这一处。”护卫拍着他的肩膀当做安慰,走了。他不知道,他刚才和两个偷吃小贼的距离只有零点一公分。
    看他走远了,如玉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两人对视一眼,共同握着那只簪子,正准备悄悄走出去。谁知柳如玉的袖口太长,正好勾住了靠在墙角的一只扁担,那扁担砸在如玉的脑袋上,如玉吃痛“哎呦”叫了一声。
    “谁?!”大厨缓过神,机警地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小男孩儿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一溜烟地跑了。
    大厨忙大叫一声追了上去。
    小玉握紧簪子也跟在他们身后。
    小孩子毕竟腿短,尽管身形灵活,但是在七八个矫健的护卫的围追堵截之下,很快小念就被抓住了。
    “你这小贼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个护卫厉声问道
    “装神弄鬼的臭小子!”大厨气喘吁吁地跑上来,“这么晚了,还把眼睛蒙着,搞什么鬼把戏!”说着,他一把揭开了他的眼睛上的布。
    众人一看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后退一步。
    “是妖怪!”不知谁喊了一句!
    眼看着护卫们举起了手中的刀剑就要朝他砍下去,柳如玉扑过去,大叫一声,“住手!”
    “当啷--”,两柄剑相交发出的嗡鸣声在夜空中回响……
    



第081节 离宫

           “小念!”
    “小玉!”
    “小姐?!”
    三种不同的喊声交汇在一起。
    众侍卫慌忙收了手,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受伤!”小念眼最尖。
    “啊?”柳如玉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在刀剑砍来的那一刹那自己下意识地用胳膊护住脸,刀伤就留在右胳膊的外侧,殷红的血顺着皓腕流到手上,衣袖已经洇红了一大片。
    一阵痛楚袭来,她“哎呦”一声晕了过去。
    *****
    几乎与此同时,拈星楼里,依然灯火通明。
    装作刚睡醒的模样从床上爬起来,柳如冰慢慢走到亦柔的身边。
    “亦柔姐姐?亦柔姐姐?”她摇着亦柔的胳膊,可是亦柔已经趴在桌子上睡得很熟了。
    她偷笑几声,迅速地解下亦柔身上的腰牌。嘻嘻,那个傻国师,居然把迷药那种东西放得那么明显,让个小孩子都能碰到,真是失策啊!
    对不起了,渣国师,本姑奶奶要走了。每天当你的小喽啰实在是太无趣了。
    她又看了亦柔一眼,嗯,马上就要去浪迹天涯了,还是要些金银财宝放在身边的。
    亦柔,你身上的这个镯子、簪子、耳环都像是金子的,嗯,应该能值些钱吧。嘻嘻。对不起了,亦柔,你的东西我先借来用一用,将来挣了钱一定还你十倍,不,是一百倍!
    咦?还有个荷包,里面不少钱哦。好亦柔你可不要怪我贪心,出门在外多带些钱防身总是不错的吧?你也不忍心看到我这么一个小孩子去要饭吧?放心我将来一定一百倍地还你!千万、千万不要怪我哦。
    亦柔,你怀里的东西好多。火折子啥的,咱都用得上,这些瓶瓶罐罐估计不是毒药就是迷药,你拿着害人就不好了,我帮你收着吧。这些以后就不还你了。
    这堆从亦柔身上搜刮下来的东西,再加上前两天在宫里顺手牵来的物品,已经堆了满满一桌子,她把实在太大的、难拿的、看来不很值钱的都放在一边,只留下些轻便小巧又贵重的,用针线一一缝在自己的内衣夹层里。不好缝的则单独包一个包袱,揣进怀里。最外面再套上自己的宫女服,把腰牌往腰带上一挂。
    回望睡得正香的亦柔,她轻轻地摆手:好亦柔,再见了,希望你醒来的时候,一定要淡定、淡定啊!
    抚着塞得鼓鼓囊囊的肚皮,她一步一步蹑手蹑脚地下楼,却忽然发现一间房子里十几张黑檀木桌子整齐排列着,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依次排成几列,倒像是现代的实验室。
    她嘴一撇,切,不知道这渣国师又准备做什么害人的玩意儿了!
    贼贼地一笑,她将一块儿布叠了多层,沾上水,把自己的口鼻都捂紧,才走进那屋子。倾尽全力将桌子上垂下的台布一扯,就见那些瓶瓶罐罐泼的泼,洒的洒,滚落在地上碎了一地。一团团绿色的雾气飘出来,迅速向地面低洼处沉积下去。墙角笼子中的几只小白鼠“吱吱”叫着地挣扎了两下,一动不动了。她吐吐舌头,庆兴自己做了及时的防备,没被毒气熏着。
    看着那几只死老鼠,她忽然有点下不了手了。算了,万一把自己搭进去可不划算,就给那个渣国师留点东西吧。
    她轻轻把那门带上,美滋滋地继续下楼,却发现一路上的护卫都已经晕倒了。
    难道是那种毒气的威力?她愣了愣,没有深究下去,只觉得自己的运气实在是很不错。
    出了拈星楼,贴着墙角北行百十米,便是一条人工河。她找了个避人之处,将自己的宫女外套脱了,裹成一个包袱皮,顶在脑袋上,从岸边折了根细长的芦苇杆含在嘴里,然后潜游进水中,只将那布包袱和自己的眼睛露在水面。
    皇宫的宫禁是森严的,她计划的这条出路倒是许久以前就找好的。外庭这条人工河正好和皇宫外环绕的金水河相连,相连处有铁栅栏,不过那栅栏能拦住成年人,却拦不住她这样的小不点儿。只要能避开那些宫禁的侍卫,就一定能逃出去!
    不远处,一队侍卫晃晃悠悠从人工河的小桥上划过,每一个都提着一盏绛纱宫灯。那宫灯在这漆黑的夜里显得明亮而耀眼,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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