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沐青絮愣了一下,“我想先进宫跟皇上谈一谈。”
“……我跟你一起去。”
“好。”
“这事就这么办了。”
“可是父皇……”
“没有可是,按照朕说的去办。”
“是,父皇。那么,儿臣告退。”
深夜的御书房里,即墨珲叹一口气,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将昭日国交给太子,父皇真的放心吗?”清亮的女声在房梁上想起,紧接着,一抹倩影凌空而下,紧随其后的是一身黑衣的即墨云皇。
“你们两个好大的胆子!”看清夜闯御书房的两个人,即墨珲大怒。
“父皇先别急着生气,我们两个是有事来找您的。”丝毫不为即墨珲的怒气所动,沐青絮在御书房里找了个地方,悠哉地坐下,“皇兄也找地方坐吧,这事情估计一时半会也说不完。”
“嗯。”即墨云皇看了即墨珲一眼,最终还是在沐青絮身边坐下。
“你们两个要谈什么?”看着已经找地方坐好的两个人,即墨珲不悦,但是他了解即墨云皇,这个人,若是没有什么大事,绝对不会做出这么出格的事情的。
“父皇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将昭日国交给太子,父皇真的放心吗?”
“有朕亲自教导,还有朝臣辅佐,朕有何不放心的?”即墨珲挑眉。
“父皇是一代明君,能得父皇指导自然是太子的福分,可是凭太子的资质,恐怕是学不得父皇的万分之一。”
即墨珲皱眉。沐青絮说的事情他也清楚,可是……即墨珲神色复杂地看了即墨云皇一眼。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万一哪天父皇驾鹤西去了,谁来督促、教导太子?那些朝臣吗?父皇也该清楚,他们的忠心随时都会变。人的欲望是无限的,自制很难,父皇就能保证现在的这些忠臣永远都不会变成叛臣吗?他们忠诚,是因为父皇能够掌控、驾驭他们,但是我认为,太子并不具备这个能力,所以,他们中一定会有人称为叛臣。”沐青絮愉快地看着即墨珲的脸色不断变黑,“更何况,还有外戚专权一说。父皇难道忍心看着昭日国落入外姓人之手?”
“荒谬!”即墨珲一怕桌子,怒视着沐青絮。
“皇上!”守在御书房外的连公公听见御书房里的不对劲的声音,立刻就带人冲了进来。
沐青絮瞥了眼冲进来的连公公和侍卫,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
“皇上……”连公公看了看悠然自得的即墨云皇和沐青絮,又看看明显是在生气的即墨珲,有些摸不着头脑。这箫王和绝王妃是怎么进来的?
“你们退下。”狠狠地盯着沐青絮和即墨云皇看了半天,却发现这两个人丝毫不惧,那种将侍卫不放在眼里的自信完全不是装出来的。他知道即墨云皇在外闯荡几年,一身武功不凡,这个沐青絮,听说也是武林盟主的徒弟,所以思索半天,即墨珲还是挥退了侍卫。
“是,皇上。”连公公躬身退下,今晚他要好好守着御书房了,“还不出去?动作快,快点!”走出御书房,连公公抬头看了看天空,然后垂头,站在御书房门口。
“其实这些事情并不需要我来提醒,父皇心里都清楚的不是吗?”沐青絮笑了笑。
“那么你是想让朕立即墨云帝为太子?”即墨珲冷眼看着沐青絮。他当初怎么就会以为这个女人是个傻子呢?若是当初就知道她的不凡,他一定会把她放在琉儿身边。
“不不不,”未料,沐青絮笑着摇摇头,“帝现在身中奇毒,能不能有命回来都成问题,我又怎么会让父皇立他为太子呢?”
“中毒?怎么回事?”即墨珲一愣。这事他没听说过。
“怎么?父皇不知道吗?我还以为太子会向父皇禀报呢。”
“说清楚。”
“赏梅宴那天,太子指使骠骑将军之女安昕给帝下的药。”
“一派胡言!”琉儿怎么可能有胆子做出这样的事情?
“父皇,即墨云琉是懦弱,但是前提是不伤及自身利益。但是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别说这兔子身后还有一只大灰狼支招呢。”
“琉儿的利益怎么可能受到威胁?”即墨珲看了即墨云皇一眼。
即墨云皇始终保持沉默,完全没有要插嘴的欲望。他只是想跟着来,是要确认什么还是见证什么,他自己也不清楚。
“父皇是想说即墨云皇和即墨云帝并非皇家血脉这件事情吗?”沐青絮依然微笑着看着即墨珲,仿佛自己说出来的并非皇家秘史一样。
“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应该连即墨云皇和即墨云帝都不知道的啊。
“我其实一直都很奇怪,父皇到底是为什么不喜欢即墨云皇和即墨云帝呢?甚至放任即墨云帝自生自灭,还非要立即墨云琉为储君。明明听说他们小的时候,父皇更疼爱皇和帝一点。一时好奇,所以我就查了一下当年的事情。”
“不可能!你不可能查到的!”
“因为父皇处决了所有相关人士吗?”沐青絮挑眉,“但是,父皇并没有处决皇后身边的人不是吗?”
“跟皇后有什么关系?”即墨珲皱眉。他隐隐猜到沐青絮会说出什么样的结论,但是没有证据证明。
“父皇难道当时就没有怀疑一下吗?一个那么深爱自己的女人,怎么可能就移情别恋了呢?”沐青絮指的,当然是莲妃的事情,也就是即墨云皇他们母妃的事情。
“当年的事情你知道多少?”即墨珲怒发冲冠,死瞪着沐青絮。
“父皇先别急着发火,要不是因为我有事要离开,我也没兴趣管您的爱情史,我会等着即墨云琉登基之后,等着他失去民心的时候拉他下来的,而不是现在坐在这里跟您讨论谁更适合做太子。”
即墨珲一愣,那句“失去民心”如一盆冷水从头浇下来,浇了他个透心凉。的确,琉儿的性子,若是登基,成为昏君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可是……
“莲妃确实是夕云国派来的探子。”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情,他虽然听皇后说过,但是没有证据,就是莲妃本人当年也没有表过态。
“我查到的,我跟南宫七七还算有点交情,而且我没有必要骗您不是吗?”想起南宫七七对舞蹈的热情,她到现在都头皮发麻。她可受不了那种对某物或者某事执迷的人。
“看来朕当年并没有冤枉她。”即墨珲突然颓废地跌坐在椅子上,身上的威严散尽,只剩一身落寞。
沐青絮突然觉得,或许这些年来,即墨珲一直都不相信,或者说不愿意相信莲妃是奸细,但是现在这件事情却被她证实了。
“不,您冤枉她了。”
即墨珲再次看向沐青絮。
“她的确是夕云国派来的奸细,但是她失败了,因为她爱上您了。因为对您浓烈的爱情,她甚至放弃了她的家人,当年,因为莲妃的背叛,夕云国云家一百三十七口人全部被斩首示众。”
“不可能……不可能的!她从来都没说过。”
“换我我也不会说的。”沐青絮撇嘴,“这种事情,有什么好说的。说了不外乎两种结果,得到爱人的猜忌,或者是得到爱人的愧疚,我想,这两种结果都不是莲妃想要的,所以她默不作声,一个人背负了所有。结果呢?”
“莲儿……”
听到即墨珲悲伤、懊悔的声音,即墨云皇身子一僵,随即恢复正常。
“可是她为什么都不跟朕解释?那些人说她是奸细、说她与人私通,她从来都不跟朕解释!”
“她的解释,您会信吗?”
“为何不信?只要她说的朕都相信啊!”
“不,父皇,您不会相信的。一个奸细的流言,您已经对她产生怀疑了,即使您当时相信了莲妃所说的话,以后,还会有其他的事情挡在你们之间的。再说了,莲妃那么高傲的一个人,她付出了她的全部,她用一百三十七口人的命成全了自己对您的忠诚和爱,但是您却怀疑她,您知道您的怀疑和质问有多让她伤心和绝望吗?”
“听到那些流言,难道朕连质问的权利都没有吗?”
“您若是全心全意地相信她,又何来质问一说,您既然质问了,说明您还是不信任她。”沐青絮叹一口气,也许,若即墨珲不是皇帝的话,即墨珲和云莲会是一对神仙眷侣吧。可叹,可悲啊。
听了沐青絮的话,即墨珲愣住了。
“可是……可是云皇和云帝……”
“您是想说滴血认亲的事吗?”沐青絮站起来,顺便小幅度拉抻了一下筋骨,坐太久了,“我给您实验一下好了,父皇,让连公公准备水吧。”
“……连竹,准备清水。”
“是,皇上。”
“父皇,您都不怀疑为什么当初您赐了莲妃毒酒之后,莲妃的住处还会走水呢?难道是九岁的帝放的火?”
“你的意思是……”
“有人要帝的命啊。”看来当年,即墨珲是爱惨了莲妃了,不然怎么会头脑发热频频犯错,那么多的疏漏,他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皇上,清水准备好了。”不明白皇上大半夜的要清水做什么,但连公公知道,这些都不该是他问的。
“皇兄,血。”沐青絮看向即墨云皇。这家伙到底是来干什么的?话全都是她在说。现在让他活动一下吧。
即墨云皇点点头,拿出贴身匕首划破手指,在水中滴了一滴血。
然后沐青絮也滴了滴血在水里。
即墨云皇和即墨珲疑惑地看着沐青絮,他们以为她接下来会让即墨珲放血。
“父皇可以看看。”
连公公看了沐青絮一眼,然后将碗交到即墨珲手中。
即墨珲接过碗看了看,然后挑眉看着沐青絮。
“父皇用内力震一下。”
即墨珲照做。然后瞪大了眼睛看着碗里开始相溶的两滴血。
“父皇,两滴血相溶或者不容,其实是可以改变的。就像现在,我跟皇兄没有血缘关系,但是用内力震一下,两滴血就可以相溶。同样,在水中加入某种药物的话,即使是血亲的血,也不会相溶的。”
“怎、怎么会……”即墨珲震惊地盯着碗里已经完全相溶的血,脑中一片混乱,“你是说,当年滴血认亲的过程被人做了手脚?”
“我想父皇需要些时间思考一下,我和皇兄就先走了。三天之内要是父皇想通了的话就找我,三天之后,我会按照自己的方式解决问题。”说完,沐青絮和即墨云皇对视一眼,窜上房顶,按照来时的路线离开了。
“王妃,有客人。”两天之后,姒流涟带着一个罩在披风里的人来到沐青絮面前。
“涟,去请箫王过来。”难得她想在花园里欣赏一下这初冬的萧瑟的。
“是,王妃。”
“那么这位尊贵的客人,请跟我来书房吧。”沐青絮放下手中的茶杯,懒洋洋地起身。
“云帝……现在在哪?”即墨珲的声音有些晦涩,有些尴尬。
“灵雪山。”
“灵雪山?神医无影?”即墨珲一惊。沐青絮能让神医无影给云帝医治,她到底是什么来路?他派人查过,也只能查出她是沐家独女,是武林盟主的关门弟子。但是这两重身份,能让神医都给面子吗?
“嗯,作为交换条件,我也去凰城做三年苦力。”沐青絮耸肩。
“你……为什么要为云帝做到这个份上?”虽然不知道这苦力是什么意思,但是听说神医救人的条件都十分刁钻。
“没有为什么,就是觉得这样做也没关系,所以就做了。”
“你总是这么冲动吗?”
“冲动?”沐青絮挑眉,“或许吧。”因为事情不会对她不利,所以冲动一下也无所谓吧,她的人生,可正处在充满冲动的阶段呢,她才十五岁呢。更何况她本来就不喜欢想太多,想做什么就去做,不论成败,不然试都没试过,不是很遗憾吗?
“青絮。父皇。”没到两刻钟,即墨云皇就推开了绝王府书房的门。
“皇兄坐吧。父皇可以说正事了。”
“或许,我当年应该更相信她的。”
这些年,他一直不去想这件事情,因为觉得自己当年受到了背叛和伤害,他甚至不允许皇宫里的任何人提到云莲,违者杀无赦。那件事就像是他心口上的刺一样,拔掉了会血流不止,若不拔除,时间久了那疼痛也就麻木了,只是在碰触时疼痛便会加深。但是两天前,沐青絮强行打开了他那段尘封的记忆,沐青絮所说的一切都让他心惊,若她说的全是真的,那他要怎么办?这么多年的恨和伤岂不都成了笑话?但是他又想到了即墨云皇和即墨云帝,这两个无辜的孩子,想到了曾经自己对他们的疼宠,若他们真的是他的骨血,那这么多年来,他都做了些什么?所以就算了为了他的孩子,他也要弄清当年的事情。
“这话您给我们说也没用。”沐青絮可不会因为他的懊悔而同情他,自作自受这种结果,在一开始就要做好承担的准备。
“不过朕还是不能相信你们。”即墨珲直视着沐青絮。他已经无视即墨云皇了,他知道这小子一个字都不会说的。
“我知道,父皇需要证据。”沐青絮单手支着脑袋看着即墨珲,“那么,父皇能稍微配合我一下吗?我的时间不多。”
“……好。”盯着沐青絮看了半天,即墨珲点了点头。之前他还没觉得沐青絮怎样,但是那天,那天沐青絮和即墨云皇突然出现在他的御书房里的时候,这个女孩浑身上下散发出的自信和气魄让他都不自觉地折服,那种气质可不是谁都能有的。“皇后娘娘!”怜玉,皇后的陪嫁丫头,陪着皇后在皇宫里呆了近三十年,但是此时,怜玉却失去了平时的端庄。
“什么事情?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凤宫书房里,一个端庄大方的女人正在阅读一本游记。
“对不起,皇后娘娘。但是真的出大事了。”怜玉快步走到皇后面前,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什么?”听完怜玉的话,皇后大惊失色,“你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箫王现在还在御书房呢。”
“让小厨房准备一碗鸡汤,跟本宫一起给皇上送去,动作要快。”
“是,皇后。”
“父皇!您竟然不相信母妃?!”
“孽畜!朕做事还需要你来指手画脚吗?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母妃是被冤枉的?”
老远就听见御书房里激烈的争吵声,皇后跟怜玉对视一眼,继续往前走。
“儿臣一定会彻查此事!父皇可答应儿臣,如若母妃真的是被冤枉的,父皇要为母妃平冤!”
“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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