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冬月粽子
第一章:兵戎相见
甘城,位于晋云国都——凤京,千里之外的边关古城。
暮色渐深。残阳的印迹浸透半边天空,劲狂的冷风袭地而起,城门口的兵将立定如松,尽管全身是凉飕飕的寒。
“报!赤色官文急件。”年轻的将领高声急呼,一袭黑衫衣袂翩飞,驾着座下的烈骑狂奔而来。
秦御目光略过那些守城的将士,微微暖了暖。伟岸的脊背直直的坚挺着,面色冷酷,神色倔强的甩着马鞭。
“主子,浮龙关被袭,赵申已领兵驻城,五千名军将被杀,无一幸免!城内百姓妇孺被抓。”他低着头,哑着嗓子一字一句的咬牙道,面上是噬骨的恨意与悲痛。
“哧”的一声少年手中的茶杯硬生生被捏得粉碎,上好的白玉瓷器化为粉沫,好似人的心一般。
帐内,那些几经风霜的参领、军官们,俱是一惊,目光复杂的望向主位上面如冰霜秦月。
“咳……咳咳……咳咳咳……咳……”秦月强忍着胸口的那股腥热之气,断续的咳着,素黑的锦袍上一片狼籍。
她清眸锋锐如刀,映着几分难以置信的暗沉。如玉的面颊上潮红与青白交错着,清眸中满是奔腾的怒意。
“燕泽,你为何要做得如此之绝?”秦月淡坐在书案上,低喃道。语气冰冷中带着几丝凄绝。清滟的眸子里因悲怆划过一丝愤怒的自嘲。
她转身,握了握拳,压下心中的钝痛。
眸光微微黯了下去,脑海中晃过那花海中浅笑如风的少年,那揉着她的头温声说:别怕!月,将来这天下是我们的国。
至此,那少年如擎天的魔咒一般刻进了她心底,熔入记忆中最深的血肉骨髓。
他说这天下是我们的国,那一刻她就知道:他的国是天下,她的国便只有两个字——燕泽。
当初那少年现已是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而如今,却如劲厉的尖刀般逼得她退无可退,溃不成军。
面对他,秦月只能是痛极恨极,却无心去反击。
“通知下去整军备战,五日后浮龙关全军出动,誓死拿下城池。”秦月面色平静,掷地有声般冷冷的开口,倨傲的容色中带着几分决然,手中死死的握着一枚血玉扳指,眸中有股深隐的无奈。
“主子?”秦御皱了皱眉,欲言又止道。
他神色复杂而纠结。心下定了定,他喉头艰难的蠕动,轻声道:“燕皇当真要与我们兵戎相见吗?”
闻言,秦月的身体几不可见的颤了一下,脊背仍是直直的坚挺着,她神色淡漠,冷声开口:“若两军一旦开战,生死难定,你们是否后悔?”
“属下跟随主子十年,绝不后悔,至死不疑。”秦御开口,年轻的面庞上满是笃定。
“绝不后悔,至死不疑。”帐内的众将士也是异口同声的坚定。
“很好!这才是我秦家军中的血性男儿。”秦月凛然开口,一袭素黑锦袍,迎风而立,身姿傲然如神般坚毅。
半晌,她方玉冷冷地摆了摆手。
倾刻间,众人抬步退了出去。
“兵戎相见?燕泽,你我当真只能如此了?”秦月淡淡地站在窗前,语气冰冷森寒。心底的寒意袭具全身,她好似坠入了那一汪冰湖,窒息、冰冷,却无力挣扎,只剩下呼吸在残喘。
“嘿……哈!嘿……哈!”帐外,年轻的士兵激昂的呐喊着,操练着。稚嫩阳刚的面孔的上闪着无比的坚定与倔强,一个个笔挺的身影如劲松般,巍巍不倒。
血红的秦字大旗,迎着寂寥的北风如狂龙般招展着,舞动着。艳红如血,在这夜色中沾染出一抹悲壮的色彩。
暮色渐深。军帐内,烛火通亮。
“麒麟峰地势凶险,易守难攻。正门有燕龙将的全军主力,东有广海,西有密林,此处应是他们最佳的埋伏点!”身为军师的明楼烟指着地图上的一角静静开口,他一袭紫袍清俊如玉,风华恣意如仙,面色平静的分析道。
“大家认为我军该从何处进入?”随后,他目光征询的望向众人,紫眸中明若晶石,暗含着无边的魅惑与铁血。
“从西面的密林而入,据我所知那里树木杂草参天,以此做隐护,攻入城去。可行的!”副将李峭开口道,容色刚毅。
“广海水势太深,湖面上皆以成冰,我也赞同从密林进入。”
“属于也赞同……”众人点头。
“正值隆冬,天寒物燥。当下这季节风向难定。万一燕龙将火烧密林,我军就凶险了!”秦御半支着头,皱眉思忖着,深邃的黑眸中透着几分清明。
“那……”众人目光相汇,颇有些纠结不定,最后神色一致落定在埋头于地图上思索的秦月身上。
明楼烟望着神色淡然的秦月,紫眸深邃平静,淡淡道:“月,有何想法?”
“三面攻入。主力仍是从西面的密林攻入。”秦月挑眉,容色狂狷地定定道,眸中那亮如星辰的光芒,尤如暗夜明灯般让人心安,笃信至极。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必定会有敌军埋伏着。”她指着地图上几处隐蔽的山峦。
“我们兵分三路,绕过这些埋伏。先由我带兵潜入广海水下,以敌军认为最不可能的地方潜入城内,烧掉粮仓,制造出混乱;再由秦御假扮成我,由正门攻进,将敌军主力吸引至正门处,在其兵力分散之际,最后,由明楼带全军从密林潜入,全线攻上,给敌军拼死一击!”
秦月徐徐开口,清冷的面上是飞扬的傲然,漆黑的清眸中满是森寒的冷冽。
“好……”
“此计可行。”
众人点头,如此安排,如此计划,心底也不由得折服。
明楼烟闻言也不由得点了点头,只是那双琉璃般的紫眸倾刻间暗了下去。最后,尽数化为难言的暗色,深入骨髓。
他心中发疼,对秦月担忧无比,此次她压根就没有半分考量,是顾忌到自己的。
“不行。广海是最为凶险,水下极寒,还是由属下带兵潜入。”秦御忽的面色一寒,眉头皱起,紧声道。
主子她怕是不要命了,秦御心中气恼无比,眸光中带着几分怒意。
见此,那副将李峭的面色也是沉了沉,秦将军身上的寒疾已经多年。
若此次潜入广海,寒气侵骨,怕是再也没有痊愈的可能了。
他心下叹了口气,低声道:“将军您身上还有寒疾,此般如何能潜入水下,还让属下等代劳吧!”
“闭嘴!本将军主意已定。”秦月冷声命令道,神色果决,眸光冰冷中暗含着慑人的寒意。
众人心中虽不赞同,但被她身上的那股森冷所慑住,不再反驳。
“秦御负责正门,明楼负责密切观察风向、以及西面密林的情况,明日午时三百士兵随本将军潜入广海。我不在的时间,一切唯明楼的命令是从!”
“可是……”
“谁有异议?”秦月站起,黑袍拂动,倨傲冰冷,面色如冰般,厉声开口,周身气场森冷,无端令人望而心惊。
“未将遵命!”
“誓死夺下城池。”秦月开口,语气高昂,清眸中带着决然的自信与狂傲。
“誓死夺下城池!”
“誓死夺下城池!”
……
激昂的声音在帐内响起,年轻的将军带着她的士兵,带着她那群热血满腔的士兵,誓死收回城池。
漆漆夜色的甘城,寒风历历,满城的士兵心底皆是一股坚毅的豪情,相信着、拥戴着他们的将军,誓死跟随着他们心中的王者。
九州天下,秀域山河,疆土四分而立。
东属月宏,西有天漠,南主晋云,北起大商。
四国之中以晋云与大商最为强大。
大商兵力强盛,民心稳定。政王荆无忧用兵如神,狂霸四方。他征战数年,扩充大商领土四十一次,未曾一败。
“天下南北分,商有政王,晋有秦月,双雄并立难决!”近年来,百姓中经久流传着这么一句话。
如果说政王荆无忧是大商的战神,那么秦月则是晋云的神话。
这个有着“天下第一将”之称的风华少年。无人知晓他是师承何方,只知道在短短七年间,他凭空冒出,所训练的秦家军皆是清一色的年轻兵将,却好似无坚不摧的利刃般横扫沙场。
而这一次,晋皇燕泽与秦月之间两方对阵的浮龙关交战,早已在天下间传开,版本却是众说纷纭。
曾几何时,那年轻的帝王与将军生死而行。
那时,他是不得宠的二皇子,他是集尽万千宠爱的秦家少主。
从朝堂,到沙场,再转至朝堂。
七年的时间,两万多个日日夜夜,少年始终相伴在他身侧。邻国入侵,逆臣作乱,森森白骨之下,他们并肩杀出一条血路。
直到,他登基为帝,蕃族作乱,她为他远赴沙战,再到如今的刀剑相对!
有人说秦月生有谋反之心,欲取晋皇而代之;有人说秦月是功高盖主,才使得晋皇下了杀心;也有人说是因为她才是晋云国真正的天子,是已故的太子燕倾,当下也只是要夺回原属于自己的东西;更有人说那秦月生得清滟风华,晋皇心恋成痴,想娶其为妃,势以兵力相逼其屈服。
只是,这其中的任何一种说法,到了晋云皇宫内,都成了秦月的催命符,成了宰相宋书文与百官指证秦家军的所谓“铁证”。
金华玉砌的展凰殿内,帝王端坐在那九五之尊的高位上,望着庭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俊毅的星眉纠结成了一个川字。那清朗风华的龙颜上是一片寒意。
燕泽轻抚着手上的血玉扳指,凤眸中是涌动的暗潮,面上带着难掩的悲戚与不舍。“月,朕该如何对你!”他咬着唇,语气中是难言的复杂。
在燕家的百年基业,天下家国之前,他终究还是要负了他。那个为自己平定下这晋云国半壁江山的少年,他终究还是要负了他。
燕泽痛若的闭闭眼,胸口如撕裂般生生的疼着。
半晌,那凤眸再次睁开时,已经是清冷一片,他朝着殿外一挥手,淡漠道:“传令赵王,秦家军——杀无赦!留秦月一命,押解入宫。”
“诺!”殿外的俩名暗卫首领应命而出,目光对视间,心底皆是一寒。
自古,伴君如伴虎,便是如此!
秦月,他晋云国神话般的少年将军,还有那秦家兵亦是可惜了。
乾宁宫内,如拳头般大小的夜明珠,高挂在四周的宫灯上,晶透夺目的散着光芒。
偌大的宫殿中,通亮如虹,琉璃玉砌的擎天大柱,奢华璀璨。
精致玉华的贵妃榻上,身为太后的宋仪庭一身华服宫装,容色艳美非常,高高的发髻上斜插着两支金步摇,娇映妖娆。
然,在那精致的妆容下,宋仪庭面上却满上是翻腾的仇恨与得意。
“仪庭,百官联名的奏折为兄已经上交到皇上面前,只是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做?”宰相宋文书挺着身子欣然道。
“哈哈……哈哈,本宫终于等来了这一天!”宋仪庭大笑,眸光凄利阴冷,血红的下唇却紧咬着。
一转身,她死死的抓着宋书文的手,祈求道:“哥哥,求求你!你绝计不能让那个小孽障活下来。这辈子我死不会再让那个女人的孩子,再来迷惑我的泽儿!那个女儿夺走了我的一切,如今我不能再让那个女人的孩子毁了我儿子的江山。”
“好!没事的!仪庭,你放心吧。为兄答应你就是!秦月再也见不到泽儿的!”宋文书望着几近恨到疯狂的妹妹,心下疼惜,软言安慰道。
泽儿亦是他的亲侄儿,他岂会不关心!
宋文书精明的眸子冷冷地一眯,面色阴暗,心中已是下了狠然的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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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潜入广海
晨起的太阳缓缓冒出,微微散出几分薄弱的光亮,崖上突起的老树下身着素黑锦袍少年静静的立在悬崖边上。
狂风凛冽,在耳边上呼啸而过,吹起少年那墨黑的发、素黑的锦袍交织在一起,凌乱的舞动着,如山水墨画般的凝立身姿,清滟绝伦。
老树高耸入空,秦月站在树下,挺拔的身影在这孤峰上犹如一株傲然的苍松,坚毅中隐隐透出一丝落寞的孤寂。
“月,来!我们喝个痛快。”明楼烟一袭紫衫翩翩而来,墨发冠玉,神色飘逸风华万分。
紫眸中幽深如寒潭,他将秦月的一举一动看到眼底,清偕的面容上挂着温润的浅笑,向着秦月高声开口。
只见,他轻轻的袖袍一扬,便将怀中温热的烧酒递到她手上。
“行!今日便喝个痛快!”秦月一转身,白玉般清灵的面容上现出几分暖意,她单手接过,一昂头便灌了下去,姿态潇洒豪迈之极。
温温的烧酒,烈而醇香,胃里一阵热浪涌入,秦月明白他的用心,心里也不觉多了几分暖意。
她抬手,随意的擦了擦嘴角,眸光清明。半晌,才静静地开口:“明楼,你可是有话要同我说?”
“嗯!”明楼烟眸光中微有一分惊鄂,只是瞬间便淡了下去。
果然,聪明如她,又怎会不知道自己的来意。
原本谈笑风华的俊脸上闪过一丝凝重,他望着秦月,神色凝重,甚至带着几分疼惜:“月,你与他之间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呵呵……我也很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闻言,秦月原本狂傲的面色悠地一冷,清眸深处暗藏着晦暗的低落,嘴角勾起的弧度上似笑非笑的,看不出是何种情绪。
“七年,我跟在他身边随行七年!哪怕是刀山火海、战场险境、生死陷阱,我秦月也从未退却过、犹疑过。凭他一句话,我带着秦家军远赴边缰七年,驱除天漠蕃贼。乾东三省哪一座城池不是我秦月和众将士拿命换来的。可是……”平淡的声音里带着几不可见的凄楚与无奈,说道最后身体甚至是有几分颤抖。
秦月昂头又将壶中的酒给灌了下去,胸腔内一阵阵辛辣的热流涌入,却始终暖不了那噬骨的心寒。
一甩袖,她望着脚下那涛声滚滚的邻海,身姿临风般倨傲。
海面上,那无边无际的波澜好似一下下的撞击进了她心底,胸口隐隐地发疼着,痛入骨髓。
她红唇一勾,那悠扬张狂的弧度间隐隐带着几分戚然,低低的声音似是在自嘲:“我秦月用尽生命去信任的人,他却不信我!他不信我!就凭那些所谓的铁证,他就认定我秦家军勾结大商,意图犯上作乱!他不信我,他燕泽居然不信我……”
明楼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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