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涵并没有多想,领会了原木的关心,微微有些抱怨的说:“我也觉得,可是吃不胖。”
原木愣了愣,这才想起沈涵平日里饮食跟他差不多。而上一世,沈涵也一直是这样的身量。
即使这样,原木还是道:“那就多吃点。”
“就这样吧,反正不碍事。”沈涵不在意道,“我肚子饿了。”
原木这才想起,他是来看沈涵起床没。昨日沈涵一时大意,独自赴宴,却是喝了两杯酒就回来了,现在想来饿坏了。
心下对沈涵无意识的撒娇感到心喜,原木拍拍手掌,便有几个侍女陆续进来,端着早膳,摆放在外间的桌子上。
画意则是领着两个小丫鬟进了内屋,服侍沈涵洗漱。虽说有些不习惯,但沈涵也知道,他若是拒绝了,这几个丫鬟立马就能跪一地。
画意安安静静的在一旁站着,心下却是打量着沈涵。听闻主子看重一男子,画意在泉山时并没有放在心上。当她被千里迢迢的召唤到了淳京,就为了服侍那个传闻中的男子时,画意也只当主子难得入了眼,宠了些。毕竟,她也不过是个比其他人多受些训练的侍女。
但昨晚上服侍着主子泡了一夜的冷水后,画意对沈涵的定义完全变了。从她跟着主子起,就没见主子妥协过。无论什么事,主子都好像能提前预料到,并布置好一系列的安排,从未失手。
画意甚至想过,主子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妥协。哪知道,主子却为了这么一个男子妥协了,并且心甘情愿。画意很清楚主子背地里的势力,所以在她看来,只要主子乐意,完全没必要那般委屈自己。
若说前些时间只是在主子面前做做样子,画意现在是真心把沈涵当第二个主子看待。同时,画意心里暗暗的同情沈涵。若沈涵最后与原木两情相悦还好,若不然,就主子那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子,她也不敢猜测会出什么样的事来。
沈涵见前几日颇显敷衍的侍女画意突然对自己恭敬的很,并未放在心上,只当是原木说了什么。洗漱后,与原木用了膳,待人将东西撤了下去,沈涵才与原木说起昨日的事来。
“怎么回事?”沈涵昨日一时大意中了药,迷迷糊糊,现在想来却是奇怪的很。他昨日赴的小公子乔铮的约,说是让他去品酒。那时乔铮准确说并没有露面,一直背对着他似乎在作画。因为乔铮平日表现的很害羞,昨日支支吾吾的他也只以为是乔铮有事相托,不好意思开口。
说起来,他之所以喝那酒,还是因为一旁的小厮殷勤的说是乔铮特地寻来的。
他昨日暗觉不好时,下意识的以为是被乔铮算计了。但今日想来却是不对……
原木听沈涵询问,眼神暗了暗,为了不让沈涵被他眼里的情绪吓到,微微低了低头。
“是乔铖。昨日乔铮确实叫人来请你了,只不过乔铖趁机打晕了乔铮……”
后面的话,原木不说,他也知道。其实他也猜到了,这乔家,也只有那面上翩翩有礼背地里不知道背了多少人命的乔铖干做出这种事来。他此次来本就是调查乔家的命案,虽说在外人眼里他姑姑只不过几年前与乔家闹矛盾离开了,但事实上若不是因为姑姑年轻时与沈家交流不多,怎么着沈家也不会现在才发现事端。
不然他放着好好的沈家大宅子不住,放着淳京的兰生酒家不住,偏偏要跑到这乔家的院子住着,听着他们家每日里不是咿呀咿呀的唱戏,就是那些个女人每天必来一场的撕逼大战,真当他沈涵是闲的么。
没想到临到了收尾的时候,发现自己惹了一身骚。那乔铖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模样,伪君子,还是个被他沈涵扒了皮的伪君子,不说他沈涵对男人没兴趣,就是有兴趣也不会是他那玩意。原木这种类型的才入的了他的眼。他就是颜控,怎么了。
软的不行还想来硬的,倒是想了好计策,万一不成还可以推到乔铮身上。沈涵算是长见识了,居然有这样的哥哥,乔铮也太可怜了些。
本想看在乔铮和姑姑的份上,帮一帮乔铖,此刻看来还是作罢。各人因缘造化,他现在只想看乔铖如何悲惨,他沈涵从来没说过自己是什么心善的人。
第20章 落定
腊月十三
早晨,乔家府内已有下人陆陆续续起来,开始一天的工作。
沈公子早日前说了今日离开,待了十几日也没见沈公子办了什么事,只瞅着他每日不是关在屋子里不知做些什么,就是与那原公子坐在一处低声交谈。待铮少爷回来后,铮少爷倒是往那院子跑的勤,后面不知如何两人又疏远了起来。
不过不管怎样,这少爷公子之间的事,也不是他们这些下人能评论的。沈公子说要走,老爷说要摆宴,那就摆罢。
只是苦了他们这些人,天寒地冻的还得早起准备宴席。
原木推开沈涵院门时,便瞧见了正端坐在窗子旁的沈涵。当看见沈涵睫毛上细微的水珠时,原木皱了皱眉,正欲吩咐什么,突然想起自己是一个人来的。
原木在原地顿了顿,眼里闪过犹疑,却还是转身走了。
沈涵待原木离开后,才看向他方才站立的方向。
“这么早……来送我的?”
沈涵昨日回来后,便在窗口坐了一夜。
他今日就该离开这了,在那些人来之前。虽然不知为何娘亲发来急信让他避开,只当是江湖与朝廷之间默认的规矩吧,反正,他也不是很想在这个压抑的地方呆着了。
在乔家待得越久,沈涵越觉得,也许有些事,并不是他想的那样。
就好像,乔嘉盛似乎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奸商,背地里似乎还做着抄家灭族的事,却……
“乔铖你带走吧,他并不是我儿子,不过是当年我收养的孩童被替代了。侄……沈公子,我只求你,保住乔铮。”
这是乔嘉盛在几日前暗会沈涵时说的话。
沈涵仰头看看天色,黑夜已经过去,天边已露出一抹白来……天要亮了,而乔府却要暗淡下去。
乔嘉盛……与乔铖是孽缘。
从乔嘉盛口中,沈涵得到的是与他知道的完全不同的乔家。
乔嘉盛当年是真的爱沈涵的姑姑,为了沈涵的姑姑他甚至拿出乔家所有的财物当作聘礼,才娶回了他心爱的女人。
若不是这样,沈家也不会被动容。
婚后两人很幸福。但沈涵姑姑却迟迟不能有孕。那时乔嘉盛的娘还在世,虽说并没有因此对她坏言坏语,但也因此心有他想,不过未在面上表露出来。
毕竟是自己的娘,乔嘉盛如何不知她说想?一边是自己辛辛苦苦娶回来的妻,一边是含辛茹苦将自己养大的娘,他如何也是不愿意让两人之间因此产生矛盾的。
于是,一时冲动的他,想出了假怀孕的法子。
也是因为他是商人,不然其他男子如何想得出这样的法子?
这也是养子的由来。
沈涵姑姑感念乔嘉盛的好,虽遗憾不能自己亲生,但对那养子也是百般呵护,真真是一个慈善的娘亲。养子虽说有些憨直,也比那些奸猾的人要好得多,夫妻两均很满意。而乔嘉盛的娘,也非常的满意。
收养了这个孩子不久,沈涵姑姑便怀孕了。
乔嘉盛的娘直道是乔家有福气,不出两年又要有一个少爷诞生,乔嘉盛和沈涵姑姑却是内里有些苦。
无论怎样,乔铮出生了。
两人决定要死死瞒桩乔铖’的出身。
这一瞒,瞒到了‘乔铖’五岁的时候。
有一天‘乔铖’消失了小半会,回来后下人也只当是小少爷调皮。
再然后,沈涵姑姑重病,药石无医而亡。
……
沈涵不得不佩服乔嘉盛的是,他有这么大的耐力,忍着仇恨忍了近十年。因为乔嘉盛,沈涵很顺利的捉到了一直捉不到的影子,明白了古人有时候比现代人要聪明的多。
“我一开始,也想过要掐死他。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是啊,那又怎么样呢。明知道对方是害死心爱之人的凶手之一,为了抓出幕后魁首隐忍近十年……
“可惜,我终究不精于此道。说句自惭的话,如果不是你娘念着往日的情分隐晦的提醒,我甚至不知道这些年我为了摸清他们而做的一些事,已经……”
沈涵:“为什么不联系沈家。”
若乔嘉盛说的是真的,那么这近十年他完全有机会联系沈家,沈家在江湖遍布耳目何尝不可以成为他的一个助力?
对此,乔嘉盛苦笑一声,道:“我如何还有脸面。她……”
阴差阳错,终归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对于自己即将面临的危机,乔嘉盛的态度是沈涵对他改观的原因。
乔嘉盛说,他不怕死,他只怕死前没有给他的妻子报仇,没有给乔家留个后。他并不是个好人,为了自己的目的手上也沾了不少人命,如此结果只当是报应。
乔铖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他不仅对他没什么感情,甚至可以说是恨他入骨。只是乔铮……
“请你看在你姑姑的情面上,带乔铮走。当年为了以防万一,我将他在族谱上的记录全部抹去……即使是上面那位要诛灭九族,乔铮也是毫无干系的……”
“只盼着他不要怪我。”
那夜沈涵与乔嘉盛说了一夜,一夜之后,沈涵便定下了今日离开的日子。
而乔铮……为了不引人注目,沈涵早叫人将其打晕运了出去。至于日后……沈涵叹了口气,这便是孽缘。
面前突然出现一碗姜汤来,沈涵愣了愣,转头便看见原木那双狭长的凤眼微眯看着自己。
“一夜未睡,虽说是习武之人,还是注意些好。”
沈涵收回心神,倒是不奇怪对方发现自己未睡,毕竟他并未想过隐瞒。伸手接过姜汤一口喝下,将碗放置窗台之上,与原木道:“原木,我今日便要离开了。你呢?”
原木眼眸微敛,眼神若有若无的看着那沈涵嘴唇碰过的碗边,嘴中道:“我欲去綦南区域处理些事务,亦是今日启程。”
沈涵微楞,这都要过年了,原木还要去綦南那苦寒之地?不回去过年吗?
但抬头看原木面色平静,似乎完全没想过这些,沈涵心下微动,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万一人家是真有急事呢?
原木虽不知沈涵想了些什么,但也大概摸得出一些,也不解释。重生一世,他怎么会任那些早已预料到结果的事绊住脚,不过是因为想到当初沈涵在綦南一站成名,时间与现在相差不久,料到沈涵必定会因为某事过去,而提前去等着而已。
即使事有意外,他也可以在最快的时间内赶到沈涵附近。
辰时,开宴。
沈涵落座于首座,原木已提前离开,并未前来。乔嘉盛坐于沈涵下首,乔铖坐于末尾。
见沈涵被乔嘉盛奉为上宾,乔铖奇怪的看了乔嘉盛一眼,犹豫了下并未说些什么,倒是问道:“小铮呢?沈公子要离开,为何不见他?”
乔嘉盛在沈涵来乔府以来首次对乔铖采取无视措施,沈涵厌恶的看了眼若无其事的乔铖一眼,与乔嘉盛微点头。
一时厅内只听见筷子轻碰碟盘的清脆声响,乔铖微有尴尬的冲沈涵笑笑,道:“小铮可能还在休息,我代他向你赔罪。”说着举杯示意。
沈涵已懒得应付,瞟了他一眼,默默吃完这餐饭。
直到沈涵要走时,都未有人搭理乔铖。
乔嘉盛:“多谢你对乔铮的照顾。”
此话在乔铖耳里是这些日子沈涵时不时的点一点乔铮,而沈涵却知道乔嘉盛说的是他将乔铮保下来的事。
沈涵微点头,在青墨的服侍下上了马车,静坐在马车内听着离开这块地方哒哒的马蹄声。脸色却是沉了下来。
乔嘉盛说的是真还是假,沈涵心中自有定论。即使乔嘉盛有部分隐瞒,但大体却是经得起考证的。
而让沈涵心情不好的是,他隐隐觉得从他出沈府到现在遇到的事,似乎都能追溯到十年前。如果是巧合还好,如果不是,这……
只愿此次能够顺利回府过年,他真心不爱在外面奔波。
沈涵离开不久,不过半个时辰,乔府就被一群着黑红色衣物的人士包围起来。
乔铖得到消息第一时间就察觉不对,窜出屋外飞身欲走,直接被人打落在地。同时,乔府内不少下人装扮的人纷纷欲翻出乔府逃离,亦被当场抓获。
而乔府的主人,乔嘉盛却是稳坐在方才沈涵离开的地方,直视着身前不远处着紫袍的男人。
“倒是没想到小小乔府竟让他派了你来,真是让寒舍蓬荜生辉。”
男人身形挺拔,一身紫袍尊贵无比,头发高高束起,腰间系着明黄腰带,一看便知身份不简单。对于乔嘉盛稳坐于门口,毫无礼节的直视自己,他似乎并没有生气,而是淡笑道:“怎么说也跟本家沾了些边,让我等逍遥这么多年自然是要办点事的。”
腊月十三,丹嘉首富乔府一夜之间成空府,江湖上诡异的波动几日,马上在有关人士的干涉下平静下来。
腊月二十二,沈涵受母命前往綦南区域,同时原木收到师傅的飞鸽传信,急召回山。
第21章 除夕
綦南区域是苦寒之地,并且知名度非常广,就算是未曾读过书的平民都听过它的名字。
说是南,并不是南方的南,而是因为它地处綦原地区以南,而綦原地区用现代的地图看的话,靠近黑龙江一带。
沈涵是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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