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12点的时候,稻草不甘心地又去开了电脑,她打开了信箱,她看到了他写来的信:稻草小姐,真是万分抱歉,今晚本想上网见你,不料我孩子生病了,和妻子赶紧送孩子上医院,还好,没事。让你久等了。文以勒的信里在“妻子”两字前忘了加一个“前”字。
稻草不知怎的,眼泪又掉了下来。他怎么可以有妻子,孩子怎么可以生病呢,哦,天呐,多么让心疼的夜晚啊。稻草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这样,他难道不可以成家?成家了的人难道不可以上网聊天?他对你说了他爱你吗?
稻草终于写下了几行字:不必抱歉,生活就是这样,总有美丽的缺陷。谢谢你。祝你孩子早早康复,全家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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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树的等待
那天,文以勒的前妻游风给他打了个电话,问他现在在哪,文以勒本想说在哪不管你的事,可话在嘴边又说成:在阿图家。老实人就是老实人,连撒谎都有不会。不过。文以勒想还有必要跟她撒谎吗。在阿图家又怎么样,反正在不会再租在她那儿了。游风说,你是自由人,随你如何潇洒,但儿子病了你不能不管。
“朋朋怎么了?”文以勒一听儿子病了,有点紧张起来。
“在你妈那儿,希望你抽空去看看。”游风说完就挂了电话。
文以勒连忙关了电脑,直奔父母家。儿子朋朋躺在床上,正在发烧,线亲出来第一句就问:“阿勒啊,好多天你没都回来了,忙什么呢?朋朋病了,我急死了,一时又找不到你手机号码。找到游风才。。。。”
文以勒没哼声,直接跑到朋朋面前,见他熟睡着,松了一口气,便摆头问:“爸呢?”
文以勒的父亲是很严肃很固板的考古学家,对儿子的管教从来都是按章程按模式办事。文以勒生活这样的环境里,性格似乎注定了有些刻板,对于新潮的东西,他接受总是比别人慢,父亲说过。时尚那玩意儿,永远不值得追求,老头子的话,文以勒是半听半不听,一方面,他潜意识里受了父亲的思想的影响,一方面,新潮的事物又在入侵他的脑子。他两方面都有好像在抵抗。
母亲告诉他父亲回老家了。文以勒便问:“我的事爸不知道吧。”
母亲是个非常通情达理善解人意的知识女性,她对儿子说:“你离婚的事,免职的事,你爸都不知道。我没对他说。”
“哦,不说也好。这算不了什么。别让他老人家大惊小怪的。”文以勒一边说一边看表,快到和稻草约定上网的时间了,他正想走,朋朋却醒了,在叫着奶奶。文以勒快步上前,一摸朋朋的头,发觉很烧,不禁叫道:“妈,朋朋又在烧了,送医院吧。”
正在这时,游风打来了电话,问儿子的情况,文以勒的母亲如实告诉 了她。游风说她也去医院。
在医院时,文以勒和游风没说一句话,都只关心儿子的病情。文以勒守在朋朋打点滴时,还不时地看了看表。早已超过了约定的时间。他有点坐立不安了。但不他会想着走。因为儿子在他心中的地位谁也替代不了。
游风这时板着一副苦瓜脸,文以勒看着就心烦,只想着当初如何和她对合在一起。真是阴差阳错。
过一会,文以勒终于忍不住了,试探性地问:“我们,可不可以轮班?”还好,游风顺了他的意,说:“随你的便。”听她这样一说,文以勒不想马上走了,他一直等到朋朋的点滴打完,然后送他回到家。之后才又回到那个不属于自己的公寓里。
文以勒是步行去的,第一次,他独自一人走了这么远。夏天的夜很长,足可以让一个人的梦醒着。文以勒坐在了电脑边。可他此时没了心情,一些烦恼的事不断地涌上来,想着目前自己的处境,文以勒有了一点前所未有的自卑。他连抽了三支烟,才回过神来,在网上给稻草写了信说明失约的理由。
这回轮到文以勒失望了,这样清静的夜晚无人陪他,要做的事早做完了,现在应该轻松一下了,她要来的,只有她才能和自己聊得那么投机有兴致。哦, 稻草,一个平民化却又让人向往的名字。他想知道她是什么样,嗯,一定漂亮。有才有貌的那种吧。文以勒说不清自己人到中年却在网上有了一种似爱非爱说不清的牵挂,这是为何。如果真的和她发生网上恋情怎么办。文以勒,你相信网恋吗?文以勒不断地问自己,可是,他觉得这种憧憬非常美好,现在,他最需要的不是事业不是地位而是这种一份对温情和浪漫的憧憬。
是啊,城市人缺少的就是这种少有的温情和浪漫。文以勒终于明白。
人是有感情的动物,茺唐也好,天真也好。在这张网面前,你无法超脱了。还好,不要见面。情感就不会突破。文以勒想着,实在等不及了,他进入了讨论区,一眼他就看见了那行字:平常心态看网恋。
有人赞成有人反对。他想看看别人是怎么个反对法的。有人说:不一定在高原住过,就可以说高原是适应人生存的地方。不一定有过飞奔,就认定飞奔是我们正确的行走方式。文以勒觉得有点道理。心里头竟然亮堂起来。可是人是需要情感寄托的,他又有些不解了。稻*来回答我,好吗。可是稻草一直没来。
文以勒就这样白白耽误了一个夜晚。
打个电话给她吧,他起了这个念头。太晚了,不要打搅人家。
而此时,稻草却在打搅别人,不过对方是个女的,她们也是网友,已经聊到了可以通话的程度了,她们在通电话。稻草说:同性聊好,不会有痛苦不会有烦恼。而且,有些话同事面前不能说,熟人面前不能说,亲人面前也不好说,只有对不熟悉的人说最好。。。。
说到这里,稻草哭了,她的房间里,邓丽君的情歌不知唱了多少回也没停下来。她知道自己太天真了。可是没法控制自己。
文以勒的等待有了一种特别的意味。他不知道是否为这事认真,他开始为自己感到好笑,他关了电脑离开了书房。今晚的等待化成了一阵风。他回想着有一次和稻草的聊天,她说人需要心灵的放松。他说,压力太大而空间太小。有时候需要一种看不见的交流。她马上说,网聊会上瘾的。他说,好在我还没对网聊上瘾。她说,不见得,等你有了网友之后,你会有一种美丽的牵挂。他说,真的很美丽吗。
是啊,现在想来,是很美丽。这种心态让人年轻。但不能沉陷进去。文以勒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虚拟的空间真实的情感他想拥有但他有自己的原则。
奇迹就在他不想这事的时候发生了,稻草打响了他的手机。他的兴奋不亚于看了一场过瘾的球赛。稻草在电话里说她已经进入了语音聊天室,在等他。文以勒有些激动又有些慌乱,他没有玩过那玩意儿,不知道如何才能接通语音聊天,何况在房子里一人傻傻地对着一台电脑说话,也不成什么样。无奈之际,他打开了电脑,以最快的速度给稻草发了电子邮件,很郑重地敲下了一句话:说好只在网上见。
然后,网名叫铁树的文以勒躺在了床上,他在等待什么呢?
。。
权当他是另类吧
文以勒的脾气也是比较倔强的,他宁可这般闲着,也要保守面子,不去求人走关系,或者主动找点事做。物质局里不是没有考虑他,现在已经给他安排了一个位置。到工会任主席。不去!文以勒在心里坚决地说。
文以勒瞧不起单位那些自以为是却无能力只知道拍马皮的人,他从来都是看不惯。可是他不见得看得惯自己,你有什么本事,你又有多少能耐?你固作清高你轻视小人,你自己又如何高尚伟大?文以勒拷问自己时,不禁有了一丝让心里隐隐作痛的惶恐。
这天,文以勒去了局里一趟,他想说明他不上任的理由。在局长办公室,文以勒沉默了好久,一直不说话。局长拍了拍文以勒的肩,意味深长地说:“小文啊,其实你工作一直是不错的,这个我清楚,不过,那些材料也不是没有道理,人年轻,难免犯点错,经历了这次教训,相信你会成熟起来,好好干就是。工会清闲,单纯,活跃,你去了对改变你的性格有好处。”
文以勒在心里冷笑了一下,扔给局长一根烟,但不去点火,只顾自己点燃,局长见状,也不抽烟,他习惯了别人给他点火,对于文以勒,他是了解的,他就这个性,怪他没用,权当他是另类吧。局长倒想得通。
文以勒这时吸了一口烟,吐出了长长的烟圈,面无表情地说:“谢谢局长的安排,我想我暂时不适合上班,休息休息再说吧。”文以勒起身时没忘了和局长握手,局长还没回过神来,文以勒已经带上了门走了。
去哪?繁华的都市里车来车往,一片喧嚣,文以勒抬头看了看通海市最高的摩天大楼,觉得头抬得十分吃力。他把头低下来,脑子里却浮现出参加工作后的那几年时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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鲲鹏变成蚂蚁(1)
那时的文以勒踌躇满志,可当他走入社会,工作了几年,一种失望后迷茫时常在心头缠绕,他以为他的梦想一直是美丽的,可回到现实中,他这只自喻成鲲鹏的人渐渐地感觉到自己几乎变成了一只微不足道的蚂蚁。
蚂蚁们正排着队,欣然地向那棵粗粗的梧桐树迈进,上了,蚂蚁们轻易地上了树身,上树的姿态镇定从容,似乎势不可挡。文以勒看呆了,在他的眼里,这些微不足道的蚂蚁居然一时高大起来,可爱起来。
蚂蚁们上树干嘛呢?文以勒皱着眉头想,他双手抱在胸前,目光随蚂蚁的移动而移动。已经半个多小时了,文以勒就站在办公大院内的这棵梧桐树下不肯离去。此时,可爱的蚂蚁还在勇往直前,终于爬上了树尖,文以勒不得不昴起头,但他很快就感觉到了一点累意,他的脖子都望酸了,不得不低下头来一皮股坐在了地上。嗬,好家伙,爬到我手上来了。文以勒想捉住正在自己右手上爬行的一只小蚂蚁,可片刻间,他犹豫了,任那只小蚂蚁孤独地在手上移动。上班的钟声响过两次之后,文以勒将这只蚂蚁带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文以勒将蚂蚁小心地放在了办公桌上,蚂蚁象一时找不到了方向,东窜西跑,眨眼就不见了影子。文以勒用心找了好半天,也无结果,蚂蚁毕竟太微不足道了,找它作甚呢?文以勒摇头叹笑。
小陆,找什么?办公室的图标探过头来,随口问道。那时阿图和文以勒一同进了财政局,从上班的那天起,文以勒就明显地感觉到了阿图和自己开始有了隔膜。他们是两种不同性格的人,阿图一心要出人头地,而文以勒却是坚持中 之道。当然他也是有心无胆,不敢冒险的人。
找,找一份材料。文以勒差点将“蚂蚁”两个字说出来。
是那份关于新闻发布会的安排意见材料么?我早交给主任了。阿图这回头也没抬。
我就知道,难怪?文以勒心里不由得涌动一起莫名火,很快把那只蚂蚁给忘了。他不知道自己刚才是在找蚂蚁还是在找材料,反正找什么都无所谓,都没有多大意思。文以勒呆呆地坐着,突然觉得自己象一只可怜的不起眼的蚂蚁,现在不知钻到哪个缝里。
我还没看,你就这么快交给主任大人了。是讨好,还是?按程序应该是两人先商讨初稿,然后交主任审定。何况这不是一般的材料,其中还有关于组织召开一个重要会议的安排意见。不说别的,单说开会人员名单也该跟文以勒通通气,至少有一部分人员须要他去联系。可阿图偏偏一声不哼,抢先在领导面前表现去了。文以勒气就气在这已不是第一次。自从自己四年前与阿图一起到财政局,阿图这小子就好象与自己过意不去似的。不过回过头来想,这小子也没有别的意思,他毕竟还是自己大学四年的同窗。应该排除他的害人之心,只是与他这种人在一起处事不是滋味。阿图究竟是什么味,说不出。但应肯定一点的是他这种人在现实生活中绝对吃香,绝对对味。拍马皮不学就会。文以勒不知怎么在他面前有点沉闷压抑的感觉。他认为实在不应该,但又无法做到心胸开阔。
这时,文以勒的眼睛亮了起来,他又看见了那只从桌子缝里钻出来的蚂蚁,文以勒想要是此时桌上能长出一棵树多好,让这只落伍的蚂蚁摇摇直上。然而眼前的蚂蚁只能拥有无尽的落寞。
鲲鹏变成蚂蚁(2)
高主任,您好。阿图正在接电话,也没忘记停下来跟刚进办公的高主任打声招呼。听那个声音,看那副神态,显得过份讨好而又做作,天天见面的,又是对门对府,何必时时刻刻招呼不停,何况还在接电话,接完电话后再讨好也不迟。文以勒轻 地望了一眼正对高主任眉笑眼开的阿图,心里不是滋味,见了高主任也没哼声,说什么好呢。此时他觉自己只要礼貌性地点点头,微笑一下就够了。这样做恰到好处。
蚂蚁又不见了,文以勒没心思去找。
小图,图科长,来,你过来一下,我有事跟你商量。高主任对阿图招手,话里神神秘秘的。阿图嘴里不住地说,好,好。就紧跟高主任屁股后面去了。他们眼中好象没有文以勒的存在。
文以勒长叹了一口气,禁不住燃起了一支烟,他吐烟圈的姿势很优雅,此刻他有点孤芳自赏的感觉。而阿图却是被高主任赏识的,也可以说他们是彼此欣赏。但文以勒看不惯他们欣赏的程度。经常是当着别人的面交头接耳,比如刚才,两人又来了神,秘密事也真多,好象每天都有说不完的秘密。
一个下午过去了,高主任办公室的门始终都是虚掩的,阿图也没出来。有两个电话是找阿图的,文以勒实在不忍心去打搅他,可又不能说他不在。就对电话里说等会儿再打来。当电话第二次打来时,文以勒起身走到对门办公室门边,轻轻地叫了一声,但无反应。文以勒就在心里没好气地想,你们是在搞同性恋吧?但他不想直接推门而入,因为他记得有一次进高主任办公室汇报工作,正好阿图在,文以勒感觉到他们的表情变得很不正常,高主任的眼里含有一丝责备。文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