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的性格,邵英齐是个细心的人,并不想因为自己的好奇或疑问而给两人的关系带来影响,毕竟在现在看来,她至少要跟这位看起来平凡无奇的青年相处两个多月的时间,算起来也是一名合作伙伴,职业的能力让邵英齐有目的地和安泉保持良好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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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哥哥,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会来啊?还准备了我最喜欢吃的啤酒鸭……”一进门就毫不客气地在餐桌上撕下一只刚烧好的鸭腿的夏依依,一点也没有羞愧的神情,反而得意地用亲昵的口吻嗲嗲的说道:“川哥哥最好了,不愧是我当年的未婚夫。”
系着围裙的秦川看起来仍然有一丝掩藏不去的威严,粗线条的面孔有着西北汉子的爽直,接近一米九的身高也让任何站在秦川面前的人有一股压迫感,不过略显细腻和油腻的手臂却让秦川有着上海男人特有的体贴气息,说话的声音虽然豪雄粗旷,但话语内容却跟语调语速一点也不匹配:“夏大小姐,我只是夏伯父介绍给你的男朋友之一而已,而且还是七个中的一个,什么叫当年的未婚夫啊,拜托你不要经常把这种事挂在口边好不好,让静香听见了的话,我又有麻烦了。”
“不能让我听见什么?”刚从卧房里换好衣服出来的王静香,看起来是一位真正的家庭主妇,宽松的衣服配上随意披肩的头发,没有多余脂粉让王静香显得更加的清丽,但配上她说的话,却让人怎么听起来都觉得不是那样合协:“秦川你是不是又在调戏我的学妹?”
秦川一脸无奈,摇头说了一句:“是你的学妹在调戏我才对。”不待女人们反驳,就钻进了厨房。
号称上海滩排名前三的大律师的秦川,在工作上取得的成就可以说已经到了某一个层次上的极限,上一次为上海浦东新区公立孤儿院被控非法占用私人用地一案进行的无罪辩护,让整个律师界都震动,但对于门外的两个女人,他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秦川的母亲与夏依依的父亲是青梅竹马长大的朋友,虽然因为时代的原因,七岁时一个留在上海,一个跟随父母举家迁移到了大西北,但随着国家的西北大开发的圆满成功以及西北经济的腾飞,秦川的老妈在十几年后又回到了上海。
夏依依的父亲对当年没能把秦川的母亲领进教堂深感遗憾,因此他对秦川非常器重,虽然不能对女儿的婚姻直接干涉,但介绍介绍总是问题不大的。
可惜自从秦川通过夏依依认识了王静香,这位有着一半西北血统的汉子就陷入情网了,经过一年的苦苦追求,终于把王静香娶回了家,或许这也是王静香拿夏依依没有办法的另外一个原因吧。
秦川收拾心情炒菜,王静香和夏依依则坐在餐桌边边吃边聊,反正一个星期总有三四天是这种情况,习惯倒也成自然了。
“静香姐,你说那个姓安的小白脸究竟是什么来头,听保安部于主任说,他把公司整栋楼的保全资料都拿了过去,整个下午居然都在楼层里晃荡,我今天一共接到十三个部门的近二十个电话,询问那位挂着保全顾问胸牌的人究竟是谁。”
“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王静香从盘子里抢了一块鸭脯肉,一边吞边说道:“不过按我的估计,这位安顾问应当跟前阵子邵姐遇到的意外有些关系,你也知道,因为换届的原因,我们文娱周刊的政府工程专题触及了某些政府要员的痛处,因此做一些小动作也是难免的,估计那个姓安的,是邵姐请来的私人保镖。”
“私人保镖?”夏依依来了兴趣,问道:“是不是贴身保护的那种?我看过好多这类的电影电视,基本上这种保镖最后百分百会和客户发生各式各样的感情纠纷,根本不可能保护好当事人,反而十成中有六七成会因为这样的关系给被保护者带来危险,真没想到邵姐也会做这样的事情,不就是几次意外而已嘛,有我在肯定不会有危险,没想到现在邵姐居然请来一个小白脸,说不定连我都打不过。”
罗罗嗦嗦一大堆后,夏依依问道:“那个小白脸什么来头?”
王静香把手里的鸭腿骨丢在桌子上,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红酒,一边擦手一边说道:“这个我也不是太清楚,不过联系安顾问的电话号码和在线ID都是邵小姐给我的,而你说的那位小白脸对我的电话明显感到非常意外,因此我估计安泉在此之前并不认识邵姐,而邵小姐似乎对安泉有一点点了解,至少有人告诉过邵姐这些相关的资料。”
……当秦川把刚弄好的东坡肉端出厨房时,整个餐桌已经是一片狼籍了。
第三章始动
保镖守则第三十四条:一个好的保镖,如果只会防守,那么总有一天他会被敌人踩在脚下,好的保镖都是进可攻退可守的全才,虽然大多数时候保镖会偏重于防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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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了,邵女士请进。”安泉谨慎地从邵英齐手里接过钥匙打开别墅的门,观察了一下环境后,说道。
邵英齐没有说话,但对安泉这种过于谨慎的态度,并不以为然,时代不同了,作为二十一世纪初出生的邵英齐,从小就接受了大多数人都会接受的技能教育。
所谓技能教育,指的是近几十年来随着国内贫富差距加大而形成的一种特殊的教育方式,通常那些略有身份地位的人,会选择在教育过程中学习某种保护自己的技能,例如夏依依的太极长拳和王静香的咏春拳,虽然这样的技能在一些现代武器的攻击下显得作用不大,但一般情况下却足以保护自己的安全。
因此邵英齐对于外表看起来并不太粗壮,也不像是有强力技能的安泉谨慎的态度,并不以为然,在邵英齐的眼里,如果有强力的攻击手段,那么谨慎所起到的作用是有限的,而如果不是强力的手段,则谨慎的意义并不是很大。
安泉当然不会知道邵英齐在短短几步路之间想了这么一堆的东西,他仍然恪守自己的保护原则,尽量通过自己的行为来提升环境的安全系数。
整个别墅区的保安级别非常高,理论上只要进入别墅区,那么个人的安全系数就已经达到了基本的安全标准了。这是安泉在驱车进入别墅区之前和之后,通过感应区别得出的结论,同时也是安泉在下午拿到相关资料后分析得出的结论。
但尽管如此,安泉仍然在别墅的门窗等处布置了超微型的警报器,布置在门口的是纳米材料制成的摄像头,而窗口处则布置了微波对冲装置,虽然都是一些很普通的保安设备,但越简单往往就越有效。
纳米摄像头可以向安泉的随身电脑提供实时的影像,虽然有效距离只有区区两百米,但用来布置小范围的防务是绰绰有余了。至于微波对冲器则是通过十二个简单的微波发射和反射装置,在面积不大于五十平方米的地方形成一个复杂的微波网,一旦有大型的热源将微波网屏蔽,装置就会自动报警,用来布置在窗户四周,防止有人从窗户进入,是最好的设备了,而美观的外形算得上是有些新潮的装饰品了。
邵英齐很不习惯自己家里多了一个怎么说都还是陌生的人,看着安泉在窗户边不停的置,很有种不知所措以及不知如何开口的感觉,要说些什么呢?对于这个将要贴身保护自己好几个月的人。
考虑了很是有一会之后,邵英齐决定开口了,为了缓和客厅中说不出来的尴尬气氛,邵英齐还很用了个心眼地招呼道:“安泉,先别忙了,坐一会吧!”
应当说,这是邵英齐第一次完整地称呼安泉的名字,理所当然的,这样的称呼被延续了下来,直到之后被另一个更显得亲昵些的称呼取代。
安泉倒没有太在意称呼的变更,毕竟安先生也好,安泉也罢,说的都是他。对于雇主的话,虽然算不上命令,但至少也算是一个指令,安泉当然也尽可能满足,恰好工作基本结束,该布置的也差不多都布置好了,坐下来休息一会倒也没什么,于是安泉在邵英齐的对面坐了下来,开始了两人之间并不愉快的第一次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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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家是哪里的?”邵英齐虽然并没有窥人隐私的意思,但为了缓和气氛拉近距离,通常拉家常是很有效的手段,这一招邵英齐在大学里已经动用得炉火纯青了。
“上海浦东新区XX路XX号。”安泉报户口似地将他的现在的住址说了出来。
邵英齐愣了愣,对于得到这样的一个回答,邵英齐与其说是惊讶,不如说是迷茫来得更贴切些,通常来说这样的一个问题,回答者大多会回答一些地名或是县名,而问的人当然也不是想知道被问一方的住址,而只是想了解被问者家里的一些情况,因此安泉这样的回答,显然有些诡异了。
稍作思考后,邵英齐问了另外一个更加私人化的问题:“你父母亲现在在老家吗?”考虑了一下,邵英齐补充道:“不用这么严肃的,我觉得我们除了保护的关系外,还应当可以成为普通的朋友。”
安泉平静的脸上看不到什么异样,不过半分钟后传来的回答却让邵英齐知道这个问题问得太鲁莽了,因为安泉是这样回答的:“父母?我也许有吧!”没有给邵英齐再次发问的机会,安泉就说了几句让邵英齐更加郁闷的话:“邵女士,你是雇主,我是保镖,为了确保你的安全和我的工作职责,我希望在平时你把我当成隐形人,同样的,我会尽量确保我的工作不会有任何影响到你的地方,希望你体谅。”
略显客气生分,但听起来却似乎合情合理的要求,让至少表面上没有太多异样的邵英齐一肚子火没有地方撒,这样的感觉,邵英齐至少有五年没有感受过了,正想生气,安泉已经站了起来,说了一句让邵英齐没办法生气的话:“晚餐想吃什么?”
这样一句转移注意力的话是安泉准备好了的杀手锏,从进门开始就在酝酿,毕竟对付这种刚认识不到一天,又是孤男寡女独处一室的情况,安泉的经验远比邵英齐要多得多,邵英齐的想法安泉当然能够理解,虽然论年纪安泉可能要比邵英齐小一些,但说到阅历,安泉肯定要比邵英齐丰富数十倍,何况专业的被保护者人际关系学课程,安泉拿的是双A。
于是头一个晚上的气氛算是缓和了下来,邵英齐努力地将安泉当成隐形人,而安泉则属守自己的职责,虽然表面上看来,邵英齐不会有任何的危险。
当晚,邵英齐在卧室里失眠,与其它夜晚失眠的理由不同的是,这次的失眠并不是因为又想起了谢非凡,又想起了和谢非凡在床上的抵死缠绵,而是因为一个认识仅仅一天,但却人在客厅的保镖——安泉。
安泉并没有失眠,专业的训练让安泉在不到三分钟的时间内进入了梦乡,当然,专业的训练也可以让安泉在外界有任何风吹草动的情况下,第一时间清醒,并保护他要保护的对像,唯一的区别在于,这一次,被保护者是邵英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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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
将车驶入地下停车场后,安泉职业的本能就让他精神略为紧绷,小心地在地下三层找了个不显眼的车位,安泉将车熄了火,制止了邵英齐下车的举动,简单地吩咐道:“解开安全带,低下头,不要下车。”
安泉拿出自己的掌上电脑,迅速调出昨天从保安部拿到的建筑图,同时打开超微型的热能扫描仪。
选择地下三层是因为整栋楼的停车场只有三层,而基于所有人的习惯以及车位安排的优先原则,地下三层已经使用的车位只有不足四成,使用者大多是文娱传媒的高层经理或秘书,安泉停车的位置是停车场的东南角落,“至少不用考虑从东面和南面来的危险。”安泉迅速地做了最坏的打算。
热能扫描仪很快将整个地下三层的热能点标示了出来,正值上班的时间,不停有车驶进停车场,不到一分钟,安泉就锁定了问题车辆,因为那辆车里除了发动机外,居然还有五个热点,白痴都能想明白,上班时间居然有一辆车里面坐了五个人,除了不正常三个字以外,没什么好评价的。
安泉收起仪器,打开车门下了车,在邵英齐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随手把车锁了,问题车辆里的人估计也在用什么设备扫描车场里的车子,忽然有人下车了,自然成了注意力的焦点,安泉缓步向前。
这个时候,安泉想到的却不是前面的车子里究竟有什么样的对手,而是想到了他第一天成为保镖时教官说的那句话:“一个好的保镖,如果只会防守,那么总有一天他会被敌人踩在脚下。”
安泉甚至还记得,当时有一个够笨的人问了这样一个问题:“那如果保镖只会进攻呢?”当场被教官踢到训练场上,跑了整整三十公里的负重越野。
安泉拿出袋子里的PPM(轻型多用手枪),随手从衣袋里抽出一个麻醉弹夹,这把改造过的枪跟了安泉整整三年,在寂静的地下停车场,PPM不足三十分贝的射击声音和完全没有硝烟的麻醉弹,成为安泉最佳的攻击武器。
“保镖必须审时度势,用最小的代价和最直接的手段保护当事人,防守的目的只是为了在突发事件下能够取得最佳的位置,而一旦了解了所有的情况,那么进攻也是保镖很自然而然的选择,有攻有守,才能成为真正的保镖。”教官的话仿佛又在耳边响起,安泉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轻轻抬手,不到两秒的时间,五发麻醉弹射穿了车窗玻璃,汽车内正注意观察安泉的五个人,甚至还没有任何反应或反抗的念头,就被麻醉弹击中,并在不足一秒的时间里熟睡了过去,除了不足三十分贝的射击声和窗户玻璃的破碎声以外,什么也没有发生。
转了个身,安泉以刚才的速度向车位走去,先把车解锁,然后打开车门,很有些绅士风度地做了个请下车的手势。
邵英齐并不是太理解为什么安泉要先下车『散步』,过了一分钟后才回来开车门,不过经过昨天不愉快的谈话,习惯了安泉奇怪动作的她并没有问什么,毕竟问了估计也意义不大,与其得到一个比没有更糟糕的答案,不如干脆就不去问。而安泉也没有再去查看车子里的五个人究竟是什么样子或者找寻线索,或者把任何消息通知给保安部,就这样把那辆车上五名『应当』对邵英齐有企图的人,简单地丢在了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