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言记忆故事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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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言记忆故事系列-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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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姓名?”马脸开口问。

  “侯哥,你不认识我了?我是强子!”强子把目光投向侯三。

  “我问你姓名?”马脸声音开始严厉。那侯三低头准备作记录,一声不吭。真他妈会装,强子心中有些不忿,只得吞吞吐吐挤出两字:“丁强。”

  “性别?”

  “这还用问吗?公母都分不清吗?”

  “少废话!你他妈放老实点。问你什么就说什么,听见了吗?”马脸口气横了起来。接下来年龄、民族、地址、工作单位…问了个遍,强子老老实实逐一回答,不敢怠慢。

  “老实交代,你一共带了多少赌资?”

  “六千。”强子话音没落,“啪”的一声脆响,左脸便重重地挨了一个大嘴巴。当时他没提防,一下被打得不知所以,捂着火辣辣的腮帮子,他争辩道:“就是六千,骗你是孙子!”“啪”又一记响亮的耳光煽到了右脸上,打得强子眼前金星乱冒。

  “你小子不老实是不是?”马脸撸着胳膊开始咆哮。

  什么意思?强子蒙了,自己真就带了六千块呀!怎么说是不老实呢?…哦,懂了,是不是得多说点,这样才显出他们抓赌的业绩和功劳,早就听说局子里屈打成招有得是,得嘞,我他妈光棍不吃眼前亏,就多说点吧。

  “八…千”强子牙一咬挤出两个字。

  “我看你是想顽抗到底了。”马脸劈胸就是一拳,打得强子差点没吐血,他妈的…还嫌少“一万!”强子也急了!

  “一万?今儿你是不想活了…”马脸从桌上抄起了警棍,蓝色的电火花“啪啪”作响,一下子对准了强子额头

  “那你到底让我说多少?”强子真的懵了。

  此时,侯三对马脸耳语几句,马脸收起警棍拍了拍手说:“你小子给我听着,到了这儿就别想耍滑头。让侯三开导开导你。”说完摔门出去了。

  “强子,抽口烟吧。”侯三不错,递过一支烟来,随即开口道:“我说你这个人呀,真得不聪明…”

  “侯哥,我真就带了六千块。再多我也没有哇。不是大军他们强拽着,我还不玩呢,这到好,一下折到局子里来了。”

  “对,没错,六千。我觉的也是实话。可你知道承认六千的后果吗?不知道吧?进了局子,看到墙上的标语了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其实,这是说给傻子听的,懂吗?真格的是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还不明白?看在咱俩在一个厂里的份上,我才帮你,才给你透这个底。我现在告诉你承认六千的后果吧-赌资没收,罚款一万,拘留一星期…你想尝尝这滋味吗?”侯三在屋里踱着方步,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

  妈呀,那要是承认一万还不得关一个月呀!强子不禁吓出一身冷汗。这候三够哥们,关键时候真帮忙,“那候哥你看,我说多少合适?”

  “你嘛…”候三沉吟一下,“交代个千八百的就得了,明天一早就能回家上班。”

  “行!行!候哥我听你的。谢谢你的指点,出去后我忘不了你。”候三摆摆手。此时,门一响,马脸又回来了,“怎么,想明白了吗?”

  “明白了,刚才我没说实话,其实,其实…我就带了八百块。”

  “嘿嘿嘿…”马脸一阵奸笑,“早这么交代不就结了吗,还少挨两大嘴巴。来,笔录上签字画押。”

  第二天一早,强子真就被放了出来。他赶紧去上班,同时还带了个大口罩,同事一问就说感冒了。昨晚抓赌的事跟任何人都没提。

  一晃三个月,强子再也没玩过牌。心里倒还常常有点感激候三,要不是他及时指点迷津,说不定自己这辈子也悟不出那点道道来。真是世事洞明皆学问!自己活了二十多年也没活明白。

  又是一个星期六的下午,车间里早放了会儿假,强子走到菜市场打算给家买几条黄瓜晚上吃炸酱面。顺着菜摊一路看过去,有一份黄瓜挺不错,顶花带刺鲜亮水灵,得,就是它了。卖黄瓜的戴顶破草帽,不知为何把整个脸都遮住了。强子蹲下来挑了几条,问:“多少钱一斤?”

  “你看着给吧。”对方头都不抬。什么叫看着给?强子有点纳闷,正琢磨着,忽觉声音有点耳熟,低头一看,咦,竟是侯三“侯哥,你怎么…卖起黄瓜来了?不当警察啦?”强子又懵了。

  侯三把破草帽拉得更低了:“强子,甭提了,就为了那次抓赌。我也是一时糊涂,跟马六,就是打你的那家伙,合伙搂了点赌资,不知让谁告了,结果,让公安给开除了。”

  “是吗?揣了多少?还至于开除?写个检查不就行了嘛。”强子还真有点同情。

  “那有那么简单。说是影响恶劣,必须严肃警风警纪…其实,当初这馊主意全是马六出的,他说你交代多了就揍你,逼你往少了说这样出来的差额就可以揣兜了…可谁知你转不过弯儿来,一个劲儿往多了说,结果白白挨顿打。后来我实在不忍心看下去,才把他支出去,给你出主意…我们本来就不是正规编制警察,而是试用期的合同警,这下全完了。”

  一股怒火腾的冲上强子脑门,他牙关咬紧,拳头攥得嘎吧嘎吧响,“马六那孙子现在哪?我非扒丫的皮不行!让他假公济私玩他妈坏…”

  “算了吧,强子。马六你现在找不到他,这家伙还犯有别的事,已抓起来了,听说得判几年。”

  “活该!恶有恶报!”强子朝地上狠很吐了口唾沫,“等丫的出来,我非卸丫一条膀子不可,此仇不报枉为人,侯哥,让他等着!”

大鱼
丘子转业半年多了,一直没找到满意的工作。其实县安置办给他没少费劲。只是单位换了一个又一个,丘子没一个喜欢的,不是太脏太累,就是单调乏味,总之—没劲。那干什么才有劲呢?作买卖吧自己没本钱;办厂子吧自己又没能力,究竟干什么好呢?家里也为他着急,花钱,托人,终于在县公路管理处给他找了份差使—路政巡察。上班的头天晚上,丘子老爸把他叫到跟前,声色俱厉地对他说:“这回可要好好干,再说没劲,看我这鞋底子抽你有劲没劲…”

  还甭说,这工作还真对丘子的心思,他一下就喜欢上了。处里给他配了台带警灯的巡逻车,发了一身暗黄色的马裤呢新制服,穿上挺威风。工作就是整天在县辖区内的省道和县级公路上开车巡逻,说是巡逻,在丘子看来,其实就是兜风。你想,、这公路能有什么事呀,又不是战争年代,有人挖路埋地雷,修战壕…所以,基本上就是玩一样的工作,不错,挺美!

  干了一阵子,丘子渐渐发现自己的权力在路人眼里远比规定的要大的多。路上行人车辆见了他的车都纷纷减速避让。其实主要是乡下百姓大多弄不清政府各部门具体的权限划分,看见穿制服的就有三分畏惧,况且丘子的车上还装有警灯,都以为他是什么“公路特警”。所以他也就飘飘然起来,觉得在这百八十公里的路面上,自己就是路政王了。

  起初,丘子在这路面上想买点什么是给钱的。比如遇上拉菜车他想给家买捆大葱,待掏出钱来对方却死活不要,且说自家种的不值一两个钱,拿回吃去吧,给钱就生分了,乡里乡亲的…一番热乎乎的话语说的丘子不知所措,他本来只想借工作之便买东西便宜点,不承想却可白拿,这真奇了…日子一长,此事遇多了,丘子也就心安理得地习惯成自然了,开始雁过拔毛,水过地湿了…自此丘子家里不要钱的东西见多起来,蔬菜水果、酱醋油盐、禽肉蛋奶、河味海鲜、烟酒糖茶…到后来连过境的运煤车,他都截住往家卸几麻袋。理由有的是—超载!要么交罚款,要么到公路处卸载点卸车,而这两条对车老板来说都是万难接受的,所以,不如借坡下驴送他个顺水人情—不就几麻袋煤嘛!

  “要想富,上公路”,丘子终于对人们流传的这句口头禅有了深刻的理解。他刚转业时曾协助县公安局突击打击过一些盗窃抢劫犯,在审讯一名惯偷时,审讯员曾质问犯人,你怎么总屡教不改,小偷说,自己心理上已经形成一种顽症,看见一个钱包有下手的机会,如果轻易放弃了,那感觉就象自己丢了钱一样难受…所以,他管不住自己,总想偷。当时丘子还想,*古教主张抓住贼后就剁手是有道理的…可现在,丘子自己也说不清了,在这条公路上,看见油水他若没捞上,也是大大的若有所失深深懊悔,是不是这乃是一种正常而普遍的职业心理?

  时间一晃一年,慢慢地丘子对这小打小闹葱姜蒜的便宜又觉没劲了,靠这点针头线脑什么时候才能发呀?不行,得琢磨着逮条大鱼!

  还别说,想什么什么就来了。五月端五刚过,丘子开着巡逻车在县境交界处调头,忽见一辆美国大悍马趾高气昂地从邻县开过来。这儿是贫困县,这么高档车很少见,丘子一看,真是老天爷开眼,大鱼来也

  丘子开车紧紧跟在悍马后面,待它驶进本县辖区约30公里处,丘子突然拉响警笛,加大油门呼啸着超过去,然后下车截住了悍马。

  “靠边停车!”丘子煞有介事地命令着。

  “什么事?”悍马司机探出头,五十来岁,花白头发,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略显迷惑。

  “驾驶证和行驶证。”丘子接过对方递过来的证件仔细翻看,琢磨着从哪儿找茬开刀“山西牌照?您大老远跑这儿干吗来了?”

  “这不到港口结笔帐嘛,完事绕道过来看个亲戚,二十多年没见面了…正好这趟有点时间。”老司机说完很客气地递过一支中华烟,丘子没接,公事公办地把车前车后看了个遍,。他妈的,纯正的原装进口货,老美的东西就是地道!听说这家伙在伊拉克大出风头,跋山涉水如履平地,戈壁大漠能疾驰如飞…这回我非过把瘾不成!

  “什么时候买的车?”

  “去年,北京车展上买的,当时就两辆。”老司机口气里带着自豪,他那里想得到,一个阴谋正向他袭来。

  “有海关手续和商检证明吗?”

  “当然有了,不然怎么上牌照发行驶证呀。”

  “那就把这两样手续拿出来我看看。”

  “这…小伙子,你这不是成心难为人嘛!”老司机有点莫名其妙“谁没事出门带着它呀!万一丢了呢,你看行驶证不就结了,这不就是车子的合法证件吗?”

  “我不听这个,你今天必须把手续拿出来,否则,这车就得暂扣。”

  “凭什么呀?这车证照齐全你凭什么扣车呀?”老司机愤然了。“我不管这些,最近走私车买卖猖獗,你拿不出海关和商检手续,就有嫌疑。我这是执行公务,希望你能配合。走吧,把车开到前方公路处院内停好,你回去拿手续,然后回来领车。”

  “这离山西千八公里呢,我怎么去取?你这么作算怎么回事嘛?”老司机真有点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他抗议,争辩,嗓门再大也没有用。丘子铁面无私,车看来是扣定了。老司机嘟囔着从公路处院里被哄出来,他站在路边楞了好一会,才无奈地拦了个出租车奔火车站而去。

  车是扣下了,下一步怎么办?丘子这小子主意大了。他想,必须先和头儿通个气,没有头儿的支持什么事也办不成。这条大鱼他一人可不敢全吞。遂后他拨开围看悍马的职工,直奔了处长办公室。

  “你这是搞什么名堂?”处长一见他进屋劈头就问。

  “头儿,大鱼来了。我这是给咱们处里搞创收哇。头儿你看,这悍马的车主是山西的煤老板,哪儿的私人矿主个个都是亿万富翁。今儿敢开着悍马到咱这儿来摆谱,咱还不狠狠宰他一刀?”

  “那你打算怎么处理?”

  “这么着。”丘子凑到头儿的耳旁,如此这般地嘀咕了一阵,那处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也别太过火了。差不多就得,别弄出事来,听见了吗?”

  一听此话,丘子心里更有底了,他双脚一磕,打了个立正:“是,头儿,您就瞧好吧!”

  “你小子没白当兵,鬼点子就是多。”处长赞许地拍拍丘子肩膀。丘子得意地打了一声口哨出去了。他还想抓紧时间亲自驾着悍马在县里撒撒欢,痛痛快快地过把瘾呢。

  一个星期刚过,那老司机拿着全套手续回来了。他满以为这下顺理成章就能把车领走了。没承想,丘子只把各种手续大致用眼一扫,就扔回老司机面前。

  “你这手续是假的吧?”丘子阴阳怪气地说。

  “假的!?”老司机在强力按捺着火气“这海关大印、商检大印,还有这展销商的原始发票…那一样是假的?”

  “这年头在你们哪儿听说花个万八就能搞套假手续…”

  “年轻人,你这话什么意思?”老司机真有点急了“这手续若是假的,你说那什么才是真的?”

  “真的嘛…”丘子漫不经心地吐着烟圈故意引而不发。

  “你说呀,什么才是真的?”;老司机开始较真。

  “真的嘛…你还真得再跑一趟北京。让海关总署和商检总局各出一份鉴定,证明这些手续的真实性和合法性…”

  “你…这不是成心刁难人吗?”

  “觉得为难是吗?…和大衙门口打交道费劲对吗?看你年龄也不小了,来回跑着怪辛苦,我呢给你出一主意…”

  “什么主意?”

  “你嘛,出点钱…也算支援一下本县公路建设,破财免灾嘛!剩下 的事由我和领导去说,你就甭管了…”

  明白了,明白了!老司机终于恍然大悟。自己也是老江湖了,怎么一开始就没转过这个弯来,真是该打!什么手续是假的,即使再从北京弄来证明,这狗小子也会说是假的…听出来了吗?什么是真的?他妈钱才是真的,真金白银才是真的。可他娘的你倒是早说呀,害得老子大老远山西跑一趟,原以为这小子秉公执法呢…得,今儿就算又栽一回吧,小不忍则乱大谋,先把车弄出来再说。

  “说吧,出多少钱?痛快点儿!”

  “唔…就十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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