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女年方5岁,自打暑月里淋了一场雨后就一病不起了,看了很多大夫,大夫也只是说受了风寒,寒气侵体才会久热不退,给开的药方也都是大同小异,吃完药暂时也会止住热,可过不了多久又会发作,就这么断断续续的退了烧,烧了退也折腾了快一个月了,可昏迷不醒今天可是头一次,老掌柜向外看了一眼听着外面“噼噼啪啪”的雨声,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小孙女,咬咬牙,沉声道:“小狗子,扶彩儿到爷爷背上来,爷爷背彩儿去看大夫。”说完老掌柜转过本就佝偻着的背,背起自己的孙女又让孙子拿来了雨草披在孙女身上颤颤巍巍的向外走去。
此时刚吃完饭回到自己房间的萧媚儿,正坐在窗边欣赏着这如珠帘般滴落下来的雨珠,如一个个晶莹剔透的珍珠般,落下打在地上溅起片片水花,发出“叮咚”清脆的声音仿佛乐章一般,这时一个披着雨草的人出现在她视线里,这个佝偻着身子踉跄的脚步踩在了这片水花之上,打乱了这水花的乐章,萧媚儿赏雨的兴致也被这个突然出现的人打断了。
这人身披雨草头戴斗笠,背上还背着一个小娃,从客栈里面走出走进这大雨横洒的街上举步坚难的前行着,等等,这佝偻的身影…。这好像是客栈的老伯呢!这大雨天的这老伯是要去哪?这身上背的又是谁?就老伯那身体在背一个,这一步一个踉跄的,要去的地方还没到途中怕是就会出事吧…。。想到此萧媚儿走出房间,刚走下楼便看到在门口六神无主来回踱着步子徘徊的店小二,干瘦的二只手紧紧握在一起,手上的青筋突出着,腊黄的小脸上掩不住他此时焦急的神色,屋檐上滴落的雨珠落在客栈门口溅湿了他身下半截衣裤,但小二仿佛没有查觉般仍是死死的盯着远处。
萧媚儿走过来怕惊到他一般,先是在他身边半蹲下身子,然后带着几分安慰轻轻抚上小二的肩膀柔声问道:“小哥,你站在这做什么?”可小二仿佛未听见一般仍是看着外面不吭一声,萧媚儿见他不语,便顺着他的眼光向外看去,似明白了几分又问道:“刚出去的那可是你们掌柜的?这大雨天的这是要去哪儿啊?”
店小二听见萧媚儿的问话,眼眶里的泪在也忍不住,如天上的雨珠般一滴滴落下来,带着浓重的哭腔指着外面说道:“妹妹生病了昏迷不醒,爷爷带妹妹去看大夫”终究还是个孩子,抵不住自己内心的担心害怕哭了出来。
原来这掌柜的与店小二是祖孙俩,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带着二个孩子,也难怪!萧媚儿轻叹一声对着店小二轻声哄说道:“你去楼上把今天跟我一块来的那个大哥哥叫下来,然后我们帮你爷爷带妹妹去看大夫好不好?”萧媚儿用温柔的语气安抚着这个看起来仅有十二三岁的小男孩,男孩闻言紧绷的小脸先是露出一抹不可置信的神色,而后便直直向楼上跑去。
看了看外面下得比方才更欢的雨,萧媚儿咬咬牙冲进大雨中,快步追上此时没走多远的老伯,一手帮他扶着身后的孩子,一边扯着噪子喊道:“老伯,下这么大的雨,怎么能就这么带着生病的孙女出来,以你这脚程怕是还没找到大夫看病,你家孙女的病反而会更严重了,快点先跟我回去。”
但这老掌柜仿若没听到般,仍是背着自己的孙女踉跄着前行,萧媚儿一看这情况,怕用说的是没戏了,便从后面着手把孩子从老伯背上抱下来,用顺带扯下的雨草严严的裹住孩子,抱在自己怀里,快步跑回客栈。
老掌柜看着自己病重的孙女被“抢”,忙追在萧媚儿背后喊道:“姑娘,姑娘,你快放下彩儿,彩儿正在发热,要马上去看大夫啊,姑娘…。。”
萧媚儿头都没回的一口气抱着孩子跑到客栈门口,不顾此刻已被淋成落汤鸡的自己,冲着站在门口看戏的李建成怒吼道:“看什么看,还不快去把老掌柜扶进来!”
李建成被店小二急急忙忙的拉下楼来,说是萧媚儿找他,可刚下楼便看见冲进雨中抱回孩子的萧媚儿和佝偻着身子一步一个踉跄的往回追的老掌柜,看着这情形他很是迷惑看向阿贵询问,可阿贵也是一脸不解的样子,想必也是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李建成正疑惑着就被抱着孩子冲回来的萧媚儿吼了个七荤八素,长这么大李建成还真真的是第一次让人这么直接的给训斥,不是话里藏刀针里藏棉,而是语言直接表达了心情,这样的单纯无心机,她,真的不防备自己吗?
但阿贵可没李建成的那种心性,他一听萧媚儿胆敢对着自己家公子大吼,心下便生不满了她凭什么指使自已家公子?她惹事也就算了,还想让他们公子给她擦屁股吗?刚上前一步想反驳萧媚儿时,却被公子拦下了,随后公子便冒雨向老伯小跑过去,阿贵一见自己家公子出去了,也没时间跟萧媚儿计较忙小跑着跟上前。
萧媚儿只顾着自己眼前的小女孩,跟本不知刚刚差点用眼神剥了自己的阿贵被李建成拦下的事,看着旁边手忙脚乱,不知要做什么的店小二她忙急急的吩咐道:“快去找块干净的布,给你妹妹把湿着的身子擦干!”店小二闻言忙起身绕进柜台推门走进小屋里去找布巾。
萧媚儿扯掉小女孩身上已经湿透了的雨草,看着她紧闭的双目,圆嫩嫩的小脸因发烧的缘故而显的红通通的,抿起的双唇苍白而无血色,紧紧锁起的眉心,不难看出虽然此时小女孩是昏迷状态但仍是有知觉的,看着小女孩这痛苦的神色萧媚儿不知怎的突然觉得自己心口一痛,眼前模糊随着一阵天旋地转便要晕倒,而此时扶着老掌柜回来的李建成见此情况忙上前扶住萧媚儿,半蹲在她身边揽着她的肩膀,看着她突然变的苍白的脸色,担心的问道:“萧姑娘怎么了?可是刚才淋了雨水着了凉?”
萧媚儿扶了扶额头,自己也感到奇怪,怎会突然觉得像魂魄被抽走般的有气无力呢?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怀里的小女孩和此刻已回到客栈的老掌柜,对着李建成摇了摇头一改刚才跋扈的口气带着七分讨好三分试探的说道:“我没事,但这小丫头混身滚烫看来是病的不轻必须得马上看大夫,你帮帮她好吗?”
第十二章 肺炎
李建成看着此时脸色苍白,虚弱无力的萧媚儿满脸焦急的神情,她这般着急是认识这小丫头吗?她,不是头一次来这里吗,如何识得?可若是不识为何这般焦急?李建成虽心里千般疑惑,但最终还是决定救人要紧,对着身边的阿贵沉声说道:“阿贵,去驾马车过来。”
萧媚儿听见这句话心里顿时如放下了一块大石般,只要李建成肯帮忙就有救了,于是她强忍着不适抱起小丫头,绕过打算接过孙女的老掌柜说道:“老伯你孙女被你这一折腾现在已混身都湿透了,不死也去了半条命,我先抱她去换身衣服,你去拿床棉被铺在马车上面,我们陪你一块去看大夫。”
老掌柜一听这话知道自己这是遇到贵人相助了,忙不迭的带着萧媚儿往小屋里面走去,又翻箱倒柜的去找彩儿的衣服,萧媚儿把小丫头放到床上,接过小狗子递过来的布巾帮小丫头身上都擦干,又接过老掌柜拿来的衣服,帮小丫头换上,这才重新又抱着小丫头走出来。
李建成看着抱着小丫头走出来的萧媚儿,孩子身上的衣服是都换了,可她此时比那老掌柜也好不到那里去,刚才在大雨里跑来跑去,此时混身已经是湿嗒嗒的了,头发被雨水冲散头上还在滴着水,看到这情况,李建成走过来,接过萧媚儿手中的孩子,凝起眉头担心的说道:“萧姑娘,你现在脸色不太好,我跟阿贵陪着去就好了,你回楼上换身衣服去休息会吧,当心别生了病才好。”
“我没关系,看大夫要紧我们别耽搁了,还是快走吧!”萧媚儿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紧张这个小丫头,只是在她扯下雨草看到这小丫头的一瞬间,便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来,然后自己就觉得一阵头晕目眩,看她病的严重自己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担心,她也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此时还是救人要紧于是便决定暂且不想。
看萧媚儿坚持要随同一块去,李建成也觉无奈,但又看一眼此时脸色苍白神情不太稳定的她,心里想着也许是该一块去,该给她也看下大夫,于是在没多说话,抱着小丫头走上马车。
老掌柜一颗心七上八下的看着此时坐在床边给孙女诊脉的大夫,颤抖着声音问道:“大夫,我孙女这倒底是得了什么病?虽说从暑月里就一直发热,但从未昏迷过,为何今天会突然浑身发热昏迷不醒?”
“掌柜莫要着急,且等老夫诊完脉”这大夫虽说看起来也年过六旬了,但却面色红润气色极佳,一看就是保养惯了的不似老掌柜那般枯瘦,他一手捊着自己花白的胡须一手放在小丫头的手腕处半眯着眼睛,仔细觉察着脉博跳动的频率。
‘无规律发烧’萧媚儿在心里重复着老掌柜说的话,莫不是肺炎吧!“老伯,孙女平时醒来时是否会咳嗽?平日里是否会时常有吐吸气不顺畅的情况?”萧媚儿盯着老掌柜寻问着,她想证实一下这丫头的病,是不是真的如自己猜测的那般。
老掌柜一听萧媚儿的话,立刻眼睛放光的走到萧媚儿面前,她孙女的确是有这些症状的,可是这位姑娘既无诊脉又没问寻,是如何得知?莫不是自己碰到了医术高明的“神医”忙点头如捣蒜般的回答道:“是,是的,彩儿早些日子的确是会有这些症状,姑娘是如何得知?”
此时不仅仅是老掌柜吃惊,一直坐在旁边注意着萧媚儿的李建成也颇为吃惊,刚开始他见萧媚儿紧张,总以为她们相识,可眼看这老伯对萧媚儿的态度又却是不识的,可若是不识她为何会如此紧张这个素昧平生的小丫头?又如何得知这丫头的病情的,莫非她精通医理?可这也不通,精通医理也需诊脉问寻啊,可她什么都没做呢!
萧媚儿绕过老掌柜走到床边的大夫身侧,怕影响大夫诊断只是默默的站在一边没有吭声,直到大夫收了脉,才问道:“大夫,如何了?”
老大夫习惯性般捊了捊自己的胡须露出了浅浅的另人放心的微笑说道:“无大碍,老伯孙女只是受了风寒致使体虚发热,稍侯待老朽开一副驱寒退热的药方抓了回去煎了吃,不过几日便可无事了!”
“大夫,以前您也是这么说的,但我家孙女的病也一直未见好转,这可如何是好?”老掌柜一听老大夫这不疼不痒的话,便着了急上前拉住老大夫的衣袖,不肯放手。
“哼~那掌柜的意思,是在怨老朽医术不精?即是如此,就请另寻高明吧!”说罢老大夫一甩衣袖,作势便要送客的样子。
萧媚儿见此情况,忙拉住老大夫讨好的陪着笑道:“大夫所言极是,既是风寒那大夫开方抓药便可,不过倒是小女子最近偶感不适,希望大夫能替小女抓几味药来。”说着萧媚儿便从自己湿漉漉的衣袖里拿出钱袋取出一锭银子塞给了。
老大夫一见银锭子乐开了花,立马赔上笑脸说道:“这自然是没问题,但是不知姑娘所得何病,这抓药老夫也得先诊脉方知抓些什么药”
这老大夫见银子是乐开了花,这李建成见萧媚儿掏出的这个钱袋却是吃惊的瞪大了眼睛,这…这不是自己在郡守府初见萧媚儿疑心她时,用来试探她的银子吗?她,她…。。
“就不劳大夫诊脉了,小女子这病是旧疾,在家乡时就有大夫给配好了方子,一直服用,只借用大夫的笔墨写下方子劳请大夫抓药即可。” ;萧媚儿委婉的给自己圆着谎,这脉肯定是诊不得的,自己身体康健那里来的什么病嘛,不过刚刚那阵头晕,倒是真来的有些稀奇,不过也不算是病吧。
现下这隋朝末还没肺炎这一说,如果她没记错直至清朝年间还有人因得肺痨而死,也不怪这大夫昏庸,幸好她的室友李嫣家里世世代代都是老中医而她也是中医系,平常自己跟其他几个死党生个小病小痛时总让李嫣抓去当活病例让她医治,因此也知道了不少治病的方子,而这里头恰巧就有治肺炎的。
“这自然是没问题,姑娘,请!”老大夫一听不用请脉只是抓药便给了这么大一锭银子,这可是够他买好几箱子药材的了,便乐呵呵的引萧媚儿往前厅走去。
可老掌柜一看这情形不明白了,本是来给孙女看病的,怎又扯到他人身上去了,这…这可如何是好?他孙女总不能还是按着那老大夫的方子治啊,若是如此这来来回回不知道还得反复多少次啊?于是忙上前拉住了萧媚儿,这位姑娘虽不知是不是大夫,但就刚才她出口就能说出彩儿的病情,便把最后的希望放在了她身上,当做是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老伯放心,小彩儿的病我知道该怎么办!”说完安老伯的心般拍了拍他的手,走到李建成面前甚是尴尬的低下头如蚊子般小小声的说道:“麻烦你跟我去前厅写下方子,我不会写字!”
不会写字?这无疑又是给李建成扔了一个巨型炸弹,惊的李建成久久不能说话,今天他看到的关于她的事情带给他的惊奇已经够多了,但还是比不上这句话给他带来的震撼。这是什么情况?她不识字?懂天时,懂医理,能背诗的她却目不识丁?此时李建成看着萧媚儿的眼神满满的全是惊讶、不可置信,却是怎么也相信不了。
“看什么看,在看眼珠子就掉地上了,还不快起来去写药方?”萧媚儿怒气冲冲的吼完李建成,转过头自顾自的往前厅走去,心想着她虽说不是硕博士,但怎么也读了十二年的书了,被人当白痴样的眼神盯着看还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可就算她在怎么读了十二年的书,教授也没教她隋朝时的文字怎么写啊,唉!想想也只剩无奈,只得哑巴吃黄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