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便淡淡道:“照我说的做,哪里有那么些不妥?”说完就对白蔻道:“我们先回去吧。”
“真是的,这叫什么事儿,奶奶好心……”白蔻还在抱怨,被夏清语瞪了一眼,这才闭嘴,心中犹自不忿。
夏清语的心情也很糟糕,不是因为今天的有惊无险,而是因为她真正目睹了这原身造下的孽债,如今这些都要自己来背负,这也没什么。她原本都该死了,却能借尸还魂,就是替对方背负债务也是应该的。关键是这种孽债,她都还不清,再怎么样,她能还清蓉儿这些年所受的折磨吗?能还清她原本的花容月貌青春年华吗?更不用提还有那些被发卖了的丫头,其中是不是已经有人被折磨致死了?想也知道这原身绝对不会把那些丫头卖去什么好人家。
这种无力和愤怒真是太让人糟心了。白蔻大概也看出奶奶心情不好。不过小丫头还算了解夏清语。知道她不会是因为蓉儿行刺的事不高兴,奶奶可从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人,如果她真是因此不高兴。就不会让蓉儿去清云院了。
回到清云院,大大小小的丫头婆子们看见主子身上泥水,都是大吃一惊,连忙烧水让夏清语洗浴了。娇蕊又找出一套干净衣裳给夏清语换上,刚找出来一套。就听夏清语淡淡道:“再找一套出来,蓉儿等下会过来,这条路太泥泞了,只怕她走过来后。衣服也脏了。”
“蓉儿?”
娇蕊吃了一惊,她知道这个命运悲惨的女子,但和对方却没有什么来往。只是远远看过两回,此时听夏清语忽然提起。不由就是吃了一惊,连忙道:“奶奶,蓉儿过来做什么?”
“柱儿是她的儿子,昨天她也只是一时气急,这会儿已经后悔的不行,所以我让她过来看看柱儿,安她的心。”夏清语说完,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娇蕊知道这其中有事儿,却没多问,只是道:“奶奶,蓉儿是奴才,您这衣裳她可不能穿。不知道她如今身材如何?奴婢箱子里倒还有两套新衣裳。”
夏清语转头看了看,便笑道:“咦?你身材和她倒差不多,既如此,好丫头,你去把那两套衣裳拿出来给她,回头我给你钱,再去做新的,是了,库房里还有好料子,你自己去挑几匹。”
娇蕊笑道:“奶奶素来待下人宽厚,我那衣裳多的穿不完,就给她两套也不算什么,做什么又添新的?”说完便挑帘子出去,回屋找出衣裳后,出门恰好看到白蔻,她便把白蔻叫过来,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白蔻气愤愤的将事情经过讲了一遍,只听得娇蕊目瞪口呆,好半晌才呐呐道:“我从前听人说起她,说是极冰雪聪明的一个女孩儿,怎么如今嫁了人生了儿子,竟这样糊涂起来?爷和奶奶过继柱儿?亏她怎么好意思想?这人莫不是疯了吧?”
“谁知道?就不是疯,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白蔻气哼哼道:“偏偏奶奶还要她过来照顾柱儿,但愿不要再生出什么事。不行,我得让朝云过来,在这里看着才好,免得她万一不知怎么又发了疯,好歹有个能制伏她的人。”
娇蕊脸上微微一红,她和青梅已经知道了陆云逍的意思,朝云暮云是爷的贴身小厮,将来定然有好结果,两人又是聪明诚恳的,两个女孩儿对这安排当然千肯万肯。娇蕊知道自己将来是要配朝云的,这会儿倒也盼着对方能过来,然而一个小厮进后院,着实不应该,因此她便强忍了心中春意道:“也不必朝云过来,安排几个孔武有力的婆子看着就是,奶奶说那蓉儿和我身材差不多,想着就不是什么有力气的。”
白蔻一想,倒也是,于是点点头道:“你说的没错,我这就去安排。”说完径自去了,这里娇蕊便捧着衣裳去给夏清语过目。
夏清语看了衣裳,也说不错,知道娇蕊是把自己的好衣裳拿出来了,暗暗打定主意下次做衣裳时要给这丫头多做两套。因正议论着衣服布料,就听外面小丫头禀报道:“奶奶,蓉儿来了。”
“奶奶,我先带她去换衣裳,回头来见您。”娇蕊笑着说了一句,便走出门来,果然就见一个丑妇手足无措的站在门外,她看着对方脸上的伤疤,心中也叹了口气,先前的愤怒不齿就淡了几分,柔声道:“姐姐和我来吧,你看你裙子都脏了,换了衣裳再来见奶奶。”
蓉儿先前全凭着头脑发热一时血勇,才做出那样极端事情来。此时那股劲儿泄了,便觉着手脚发软,心中更增了几分惧怕,却又惦记着儿子,于是换完衣裳跟着娇蕊来见夏清语,正想着不知对方要如何教训为难自己,才能让自己去看儿子一眼,结果就见夏清语从椅子中站起身道:“走,过去看看柱儿吧,我刚才问了白薇,说是刚刚醒了一会儿,如今又睡过去了。”
蓉儿十分诧异,想不到夏清语竟没有半句呵斥嘲讽,只是也顾不得这许多,当下亦步亦趋跟着来到厢房,只见白薇正坐在外室绣花儿,看见她们,就站起来道:“这会儿睡了,只是热又起来了,刚刚喂了药,才又用温水擦了一遍,不知等下热能不能退。”
“哪有那样容易?去炎散吃了吗?”夏清语摇摇头,听白薇说已经吃了,她就道:“怎么也要吃个三五日,或许才能好起来呢。这一场病实在是来得急,又重。”说完看见蓉儿满脸羞愧自责,她便话锋一转道:“不过话又说回来,借着这场病,把体内毒素都揪出来清一清,倒也好。”
说完几人进屋,果然就见李二柱睡在床上,小脸红扑扑的,显然是烧的厉害,面上肿胀还没有消下去。
蓉儿一看儿子这番情景,心就是疼的一哆嗦,想要哭,又怕吵醒儿子,只能捂着嘴默默流泪。这里白薇就冲夏清语使了个眼色,于是夏清语就知道她有话要说,便悄悄儿走了出来问道:“什么事?”
白薇小声道:“奶奶看看抽空儿去二奶奶那里一趟吧,听说昨儿下大雨,水姨娘不知因为什么在二奶奶院子里站了一下午,回去后就倒了,二爷昨晚不在家,今天早上回来看见水姨娘病倒了,知道了事情经过,认定了是二奶奶折磨水姨娘,这一通闹,连太太都惊动了,奶奶回来前,太太才回屋呢。”
“什么?”夏清语诧异,暗道秦书盈上次都让自己点拨过了,她也向自己承诺过,怎么……怎么这会儿却做下这种事?让水幽兰在那样大雨里站了一下午,她这是生怕和陆云遥不成仇人吗?
“知道是为了什么事吗?”脑袋有些大,夏清语努力抚了抚额头,见白薇摇头,她想了想便道:“那我这就过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爷要是回来了,就让他先在屋里等我回来。”
白薇答应了,这里夏清语正要出门,就见蓉儿从里面出来,青肿脸上泪痕交错,看着她的目光无比复杂,嘴唇翕动了两下,似是要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夏清语这会儿却也顾不上她了,便对白薇道:“让蓉儿就留在这里照顾柱儿,有什么事情你帮衬着,我先去二奶奶那里一下。”
白薇点点头,看着她出门,才转身看向蓉儿,昨天晚上在这女人身上发生的事,她自然也知道了,原本还十分同情的,然而想起刚刚白蔻和自己说的对方要杀奶奶的事,心中又有些恼,不过再看看对方此时模样,这复杂心情终于是又软了下来,因轻声道:“一直没吃饭吧?我去小厨房给你端点粥过来。”
“不用麻烦姑娘了,我现在也不饿。”蓉儿叹了口气,面上现出担忧,回头看着房间内,呐呐问道:“柱儿……柱儿不会有性命之危吧?”
☆、第四百一十三章:**奶的冤屈
“应该不会,从他昨儿来了这里,奶奶就给他喝了姜汤,还煎了药喝,这会儿虽然发着热,但奶奶说这也是正常的,只要能把温度控制住,按时用药,过上三五天,应该就能痊愈了。”
蓉儿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忽听门“吱呀”一响,抬头一看,原来是白蔻进来了,白薇便扭头道:“去做什么了?”
“把奶奶换下来的衣裳送去洗。”白蔻剜了蓉儿一眼,没好气道:“我们奶奶今天一早起来,听说你昨晚被丈夫打了,就要去找你,任人怎么劝也没用。走在那泥泞地上,深一脚浅一脚,裙子和鞋沾满了泥水,我看着都不忍心,结果换来什么?要不是朝云有功夫,这会儿奶奶就被你砍伤了。真是的,知道这世上有白眼狼,却没想到我竟然能在现实里遇到。”
“好了白蔻,蓉儿也只是一时冲动罢了。”白薇瞅了白蔻一眼:“你去小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端些过来,要认真说起来,蓉儿能有今日这些举动,当日……奶奶做的也的确有不当之处。”
白蔻本还不服气,心想我凭什么要拿东西来给她吃?然而听到白薇提起从前,她一愣之下,这才想起蓉儿对夏清语的愤怒恐惧是因何而来,一时间也没有话说了,想了想便转身出去,过一会儿用食盒装了一碗粥和几样小菜过来,还搭配了两盘咸甜点心。
蓉儿起先还不吃,却听白薇道:“我料着你从昨儿起到现在,大概是没有心思吃饭的,只是你要想一想,若你一直不用饭。体力能熬得下去吗?没有体力,你拿什么来照顾柱儿?这会儿你且安心吃饭,我们奶奶……不管你信不信,她如今的性子确实大变了,不再是从前那个跋扈张扬的,如今和她相处过的人,就没人说她不好。”
蓉儿听白薇这样说。自己再不吃这碗粥倒有些不识好歹。何况现在身子上也的确饿得打颤,于是忍耻答应了,将那碗粥喝了下去。
且说夏清语。这里来到二房院子中,春绣和几个丫头都在外面,看见她就忙迎上来,春绣小声道:“大奶奶来了?我们二奶奶在屋里呢。您快进去看看吧,先前简直闹得不可开交。”
夏清语点点头。进了屋里一看,只见秦书盈坐在炕床上,双眼无神看着窗外,听见脚步声。也不看是谁,便喃喃道:“出去,我如今不想见人。也不想说话,都别来烦我。”
“先前还和我拍胸脯保证。如今还不到一个月,说好的自强自立都哪里去了?就这么一件小事,便万念俱灰了?”
夏清语来到秦书盈面前,果然,一听见她的声音,秦书盈的眼泪便“刷”一下流出来了,起身紧走两步,看上去似是要扑到她怀里,却又强自忍住了,哽咽道:“嫂子,你不知道……我……我没法儿活了,我们爷当着众人面儿给我没脸,连太太……太太都不信我,呜呜呜呜……”
夏清语拍了拍秦书盈的肩膀安慰她,心中只觉荒谬,暗道穿越女能和妯娌相处成这样的,不知道我是不是头一份儿。一面柔声道:“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咱们女人家在这个世道上,得自强自立,尊严也好,面子也好,那得自己给自己,不能靠别人。二爷给你没脸,你就没脸了?谁规定的?你要是真因为他不给你脸你就觉着颜面无光,走到哪里都抬不起头,这才是真正让人瞧不起呢。”
秦书盈哭着点头,夏清语估摸着差不多了,这才拉着她的手坐在炕床上,正色道:“我房里正好也出了一件事,所以今天早上就出门了,回来便听说你这里的事,我就赶了过来,和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料着你不至于傻得用那种法子折磨水姨娘。”
秦书盈擦着眼泪道:“嫂子,自从上次听了你的话,我是真看开了,何况这两日,我们爷对我也不似刚回来时那般不管不顾的,我怎么会蠢到他一离开家,就用这样拙劣手段折磨那贱人?怕二爷不和我生分吗?实在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每天午后都要歇晌觉,昨儿歇了晌觉刚起来,看见外面天色阴沉了,我想起先前有几床被子晒在外面,正准备吩咐丫头们去收,就有人说她来了,我那会儿还懒着呢,又因为不愿意见她,就让丫头们打发她回去,谁想她竟不肯走,我就生气,哪有这样不知分寸的?难道主母不愿意见你,你还非得逼我见你陪你说话不成?我就没理她。后来下雨了,我也没管这事儿,直到春绣要去茅房,出了门看见她在大雨里站着,春绣赶紧去问她干什么,她……她竟然就跪了下来,说上午她的丫头不懂事,把供我房里的花儿剪了两枝插瓶,所以特地来给我赔罪。春绣一听也不是什么大事,倒让她淋了一场雨,就让她回去了。谁知……谁知今早我们爷回来去了她那里,她的丫头说她淋雨病了,也不知她们怎么撺掇的,二爷就跑过来找我闹,我都不知这事儿怎么算在我头上的,然后太太过来,虽然没明着说我,言下之意我也听得出来,分明是怀疑我整治那贱人,我……我真是有冤无处诉。”
夏清语听了秦书盈这一番讲述,不由得就倒吸一口冷气,暗道这若不是秦书盈故意撒谎,那这水幽兰的心机可就太可怕了,故意找了件小事假装来认错,却不在开头说清楚,偏偏淋了雨之后才说出来。宁可得一场大病,来换陆云遥和秦书盈彻底离心离德,加上先前太太过来时看见她的憔悴模样,又给太太留下了委曲求全的印象,果然这一次,连叶夫人都认为是秦书盈施展的折磨手段。
因就连忙道:“盈妹妹。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你现在就要认清一件事,这水幽兰的心机城府,着实可怕,你必须要打起一百万分的精神和其周旋。像你现在这样,因为二爷和你闹,你就万念俱灰自怨自艾,于你可是有百害无一利。二爷如今这个心肠,你就把他当成一个外人,把自己当成这府中的大管家,做自己的事。如此行得正坐得稳,我看她还能有什么手段害你?”
秦书盈疑惑道:“嫂子是说,我如今还该管起府里的事?原先我都想着干脆不管这个家了,下人们背地里不说我的好儿,如今连太太二爷都疑心我,我图的什么?”
夏清语忙道:“你看,又钻牛角尖了不是?二爷咱们不说他,这会儿他智商肯定是负数。只说太太,你可是她外甥女儿,她今就是疑惑你,那也是因为水幽兰之前布的局,可她到底没当众说出来吧?她言语里对你还有回护吧?你这会儿若是去她面前说要撂挑子,你让太太怎么看你?说几句就受不得了?就要拿不管事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