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逍,让他安排。”
白薇答应一声退出去,这城门处她可说是两眼一抹黑,此时人人忙碌,又有谁愿意搭理她一个女人?没奈何之下,只好到城门找陆云逍了。
这里夏清语正挥汗如雨,忽然间就听外面有人喊了一声:“兰国手到了。”接着原本就嘈杂的街道便像是又来了一大拨人似得,噪音突然就提升了几十个分贝。
秀气的眉毛皱起:兰国手,这名字好熟悉……是了,那不就是冯大哥的师父吗?夏清语忍不住就向冯金山那边看了一眼,却见这位的身子和手已经都开始颤抖了,坐在他面前那位伤者抖得更厉害,眼睛紧紧盯着冯金山手里的银针,大概是怕他一不小心把针给扎进自己肚子里去。
“冯大哥,兰国手不会知道你在这里的。还是专心处置这些伤患要紧。”
夏清语轻声提醒了一句,顿时让冯金山一个机灵醒过神来。他看上去似是想回头看一眼,却终究忍住了,吸了吸鼻子后,便继续处置手中的伤患。
夏清语倒是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一辆简朴的马车上,有一个美丽少妇扶着一个胡子头发全白的老头下来。而附近棚子里的大夫们全都扔下伤者迎了出去,对此,竟也没有任何人表示异议,可见这位兰国手在杭州百姓们心中的地位。
夏清语也只是看了一眼,便回头继续忙着自己手里的事,倒是她和冯金山手中这两个伤者,见两人没迎上去,反而觉得有些奇怪,却又不敢问,只敢拿眼好奇的偷窥着两人神情。
这里兰小怜扶着父亲慢慢向前走去,早有人在正中间的遮阳棚里搬了把椅子。老兰陵颤巍巍边走边道:“你们都围着我做什么?病人都扔在那里呢,就不管了?我来是要看看你们怎么做事的,你们倒都来看我,难道我是你们的病人不成?”
大夫们不敢说话。兰小怜却是心中得意,目光扫了一圈,忽然发现还有两个人竟然在棚子里忙碌,别说过来见礼,就是头都不抬一下,她心中不由得有些不满,再听见父亲的话,便连忙笑道:“爹爹也太不近人情了,这是大家尊敬您呢,又不是有伤重要死的病患,能耽误到哪里去?您老啊也别觉着自己的威望碍事儿,看,那边不是有两个不把您当回事儿的吗?”说完便把头轻轻朝夏清语的方向一点。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便看见夏清语和冯金山仍是忙碌着,立刻就有人上前笑道:“老大人,那位是神医娘子,听说和新任督察使大人很有些剪不断理不乱的关系,所以性子傲了些,您多担待。”
说这话的家伙自然是不怀好意,尤其把夏清语和陆云逍的关系用了剪不断理还乱这六个字来暗示**,就更是阴险歹毒,古代女人名节何其重要?稍微和男人有些牵扯,便要被人认为是天生*水性杨花,心理承受力差些的,说不定一句话就可以要了她的命。
好在兰陵虽然在整个江南都是杏林界泰山北斗般的人物,为人却平和慈祥。当下听了这话,便把脸一沉道:“这话是可以乱说的吗?你身为医者,德行何在?再者说,怎么叫性子傲?必得像你们这般,看见我就一窝蜂涌来,把手下病人都不管了,这才叫谦虚?若真是这样,我倒宁可你们也傲一些。”
大夫们赶过来本是敬佩兰陵,又带着讨好之意,却不料讨了个没趣儿。因一个个垂头丧气各回本位了。这里老兰陵却也不去椅子上坐,而是眯着眼睛看向夏清语的方向,接着对她女儿道:“扶我过去看看。”
兰小怜实在不愿意,不过父亲的意愿违抗不得,只好扶老头儿走过去。兰陵也不打扰夏清语,只在她身后出神看着,过了一会儿方惊叹道:“这丫头好快的手,从前听吴青柳说,外科大夫的手若是快到了极致,就如同是蝴蝶在花树间飞舞一般,可这么多年来,我并没有看见过这样人,没想到这丫头,她……她竟是比吴青柳说的还高了一个境界,真是奇了,从前没听小夏说过他女儿这样能干啊。”
兰陵口中的小夏就是夏清语的父亲,以他的资历,叫一声小夏倒是正常的。夏清语听见身后有说话声,只这正是缝合的紧要时候,她若贸然开口,倒显得无礼,不如等都处置完后,再正式拜见一番,虽说对这老爷子将冯金山逐出门墙有些不满,但这么大年纪的老人,还亲自来救治现场,这份儿德行还是值得自己尊重的。
缝上最后一针,灵巧的打了结,看着白蔻在旁边用剪子剪断,那伤者郑重谢了夏清语后离去。她这才微微收拾了下东西,转身对着老兰陵裣衽施礼道:“小女子夏清语,见过兰国手。”
兰陵的目光却是紧紧系在那药箱里的针线上,闻言捋着胡子笑道:“不用多礼。我看着你这线,似乎不是寻常用的外科线,这是什么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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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被夸奖了
夏清语笑道:“这是桑皮线,我试验了几种线,倒是只有这线最适宜缝合,因此特意订做了一些,我们杏林馆处置外伤都是用这种线的。”桑皮线是她本来历史上很早就开始用的外科线,但是在这个架空时代,却还没有出现过。她让阿丑去寻作坊定做这种线的时候,那作坊还不信,收了保金才开始制作,没想到几次试验后就做成了。只不过因为别人也不用,所以如今只是隔段时间生产一批,专供杏林馆使用。
兰陵点点头,又问这桑皮线的好处,夏清语一一和他道来。这时冯金山那边的伤者却也结束了,他再也没理由背对着恩师不打招呼,何况老头儿没有想走的意思,还让兰小怜去把那把椅子给搬过来坐了。
曾经的浪荡子在心中好一番挣扎,方涨红着脸回过身,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黯然道:“不肖徒冯金山,给您老人家磕头了。”
兰小怜面色一变,她只注意到这个男人迟迟不肯转身,心中还有气,觉得对方竟是比这个夏清语还狂傲,却一点儿也没看出来这是曾经的二师兄。倒是兰陵眯着眼仔细打量了冯金山几眼,接着才点头道:“从刚刚看见你,我就觉着这背影眼熟得很,原来却是你,其实你比从前瘦了些。我听说你如今在夏娘子这里做事,既如此,就好好做吧,莫要再犯从前的错误,你能跟着她学习,也是福分。”
冯金山听老爷子语气诚挚,一时间心中真是百感交集,眼泪差点儿没下来。只是这时候还能说什么?唯有诺诺答应而已。倒是一旁夏清语很为他不平,有心替他平冤昭雪,但转念一想,那个蒋大勇是谁?是这老头的女婿啊,妈的老头儿老来得女,本就宝贝的了不得。人家心里是向着谁那还用说吗?再者,老头儿年纪这么大了,就算能替冯大哥平反,让他知道自家女婿是个什么德性。万一再把老人家气出个好歹来怎么办?
因此那话在喉头滚了几滚,到底还是没说出来。这里兰陵又嘱咐了冯金山几句,方叫他起来,听说江云如今也在杏林馆,老头儿不由十分欣慰,又转身郑重拜托夏清语要好好教导他带过的这两个徒弟。
这会儿没有伤患过来,一老一小倒是说得十分投机,恰在此时,就听外面一叠声的叫嚷传来:“胜了,打胜了。海匪被打跑了,卫所官兵杀敌一百五十六人,打胜了……”
兰陵和夏清语都是一愣,转头向棚外看去,就见大街上百姓欢声雷动。一*人潮水般向城内奔跑,将卫所大胜的消息向杭州城各处传去。
“不容易,真是不容易啊,我竟还能活着看见这一天。”
夏清语十分振奋,眼看着百姓避在道路两旁,让雄赳赳凯旋归来的卫所士兵从大道中央列队而过,她正握着拳头暗自为将士们鼓劲加油。便听身旁传来老兰陵哽咽的声音,扭头一看,就见老头也是激动地身子都颤抖了,一张满是皱纹的老脸上,两行浊泪顺腮而下。
五百卫所官兵过去后,后面却是杨明和两江总督以及杭州知府等官员簇拥着陆云逍走过来。当先而行的总督和杨明似是正与陆云逍商量着什么。路过此处时,却见陆云逍忽然停了脚步,扭头向这边看过来。
夏清语此时也正看着他,两人的目光越过重重人群相遇,夏清语冲渣男竖起了大拇指。一瞬间,小侯爷心中不禁升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感觉。
冲夏清语点点头,陆云逍随即扭回头和杨明以及其他官员交代了几句话,接着那些官儿都有些诧异的向这边看来,然后纷纷拱手告辞。陆云逍则穿过人群走到棚里,先对兰陵施礼,含笑道:“晚辈见过老大人,小时候老大人曾去府中为家祖母看过病,如今一晃二十多年过去,可喜老大人身体康健。今日更是亲自来到这救治现场,医者仁心令人敬佩。”
兰陵虽是告老回了江南,但京城那边的消息却从未断过。早就听说这位小侯爷近几年仗着姐姐的势力和自身才能,可说是扶摇直上圣眷隆厚,却不料他竟是如此谦虚平和,当下也大感受宠若惊,连忙施礼拜见,谦虚了几句。
陆云逍这才看了眼夏清语身边的药箱,淡淡道:“原来你这是药箱。刚刚白薇去找我,我已经让人帮你弄材料了,如何?够不够用?”
夏清语道:“伤患处置的差不多了,剩下的足够用。我来的时候听说你放难民入城,又抓到了两个海匪,人人都说你是火眼金睛,我却知道你虽位高权重,却也是凡夫俗子,到底怎么做到的?我好奇了这半日,没人,也没时间解惑,如今既然你这正主儿来了,可否满足我的好奇心?这不是什么秘密吧?”
从和夏清语重逢以来,陆云逍还没听她这样夸奖过自己,虽然是间接地,但从前可是连间接地夸奖都没有。一时间心中竟也微微有些得意甜蜜,因笑道:“不是什么秘密。那海匪再怎么假扮,终究非我族类,外形矮小面相凶恶,身上也带着一股煞气,这些都不是平民百姓所有。我安排了几十个士兵挨个检查,但凡发现可疑之人,便问他们杭州这里的地理风俗人情,海匪只知道抢掠,哪里知道这些?所以一问之下,可不是就露馅儿了?何况这些逃难的百姓大多是成群结队,海匪不属于他们,一站队就显出来了。其中有个海匪,连咱们的话都说不清楚呢,一急起来唔里哇啦的乱叫,我倒真是佩服他的胆色,这么个熊包样儿,也敢扮作百姓混入城来,敢情是怕自己死得不够快?”
夏清语忍不住就笑起来。又听陆云逍道:“这里已经没有伤患了,逃进城来的百姓自有其他官员安顿,剩下的倒不用你忙活。不过此次和海匪作战,卫所官兵虽没有人战死,轻伤却不在少数,我听人说这里属你清创包扎的手段好。那卫所军医经验虽然丰富,人数太少,不如你等下去帮个忙,如何?”
夏清语闻言,连忙道:“责无旁贷,既如此,咱们这就走?”
陆云逍道:“我要去总督府,又有事情和杨明商议,不能陪你去卫所了,我让暮云送你过去。”
“好。”夏清语没有多说什么,这份儿干脆利落只看得老兰陵激赏不已,捋着胡子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你爹爹若知道你如今的成就,也该含笑九泉了。”
伤患既已处置妥当,大夫们便都撤离了,老兰陵也告辞而去,只说春天疫情的时候,他也感染了风寒,卧床不起,以至于错过了见识新药制作的机会。如今既然夏清语在杭州城住下来,那有时间是一定要亲自去杏林馆讨教的。夏清语忙谦虚了一番,又表示了欢迎之意,这才和老头儿作别,看着他上了马车离去。
百姓们此时也都散去了,只有几家店铺沿街收拾着这些凉棚。夏清语的马车和陆云逍的马都停在街口,两人便并肩而行,虽默然无语,但陆云逍却觉着这实在是自己和夏清语难得拥有的温馨时刻。
走了大概几十步,眼看到街口了,互听夏清语正色道:“有个问题,可能事涉机密,但我不问出来,实在是如鲠在喉不吐不快,当然,你可以不回答的。”
陆云逍扭头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你竟然也有这样客气的时候?真是难得,想问什么就问吧。”
夏清语沉声道:“你忽然来江南做督察使,又要我帮你打探陈家的事。如今海匪肆虐,百姓苦不堪言。我……我斗胆问你一句,对海匪,皇上和朝廷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几十年了,朝廷任海匪发展壮大不闻不问,如今,也该下定决心了吧?”
陆云逍一挑眉,微笑道:“出了府后,想的倒是多了,脑子也聪明了些。你说的没错,海匪,的确是不能再让他们猖獗下去了。朝廷迟早要开海禁,扬国威,海匪就是这条路上的绊脚石,自然要搬开的。”
夏清语松了口气,心中振奋不已,握着拳道:“既如此,今日卫所官兵大胜,可是打响了这次大战的头一炮?”
“刚刚说你聪明,这就又愚蠢了。”陆云逍摇摇头:“什么第一炮?今天这点海匪算得了什么?不过是几小股海匪联合起来罢了,真正严峻的考验在后面呢。更何况,朝廷虽有决心和海匪不死不休,但大战嘛,今年是不可能的,明年能实现,就是早的了。”
“为什么?”夏清语是真不解了:“朝廷明明有一战之力,为什么还要姑息养奸这一年?这一年,城外的百姓还要遭多少罪?还要死多少人?”
“你以为我不知道?”
陆云逍没好气的将扇子在自己手中敲了一下:“但你以为和海匪的大战就那么容易么?现在杭州卫所的战斗力有所提升,可是其他卫所是什么情况你知道吗?还是一盘散沙。沿海卫所的官兵,你以为是边军那些百战之师?更不用提大陈的水军并没有多少战斗力。更何况,大战将起,粮草得不得预备好?城里这些勾结海匪的内患要不要铲除?海匪的后路要不要埋伏?将他们一网打尽?真是女人,头发长见识短,说话上下嘴皮子一碰,多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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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为国为民,无关风月
夏清语一时激愤,倒真没考虑到这么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