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很差吗?”萧逸城一挑眉问道。
“没有很差,是更吸引人了,只是我例外。”
他不解,问:“为什么?”
“我是老女人,皮糙肉厚的,已经百毒不侵了。”她开玩笑地说。
“可我一点没看出来。”
萧逸城伸手一拉,将她拉上一辆公交车,车上人已不多,两个人倚窗而坐,看城市流泻的灯光倒滑过眼帘,然后彼此相视一笑,将默契尽收眼底。
这样的一种相处或许也不算太坏。
☆、37 浮沉明灭之间
开学两周后;一切都稳定下来了,顾恩笑给家里打了电话;她问家里还好吗?父亲把电话接过去了;说:“都好;都好,我和你哥哥一家都在成都市区;那个向先生真是个好人,在成都开了一家酒楼,爸爸现在是厨师长;你哥哥管采购;以后就不用天天在路上;让我们几个担心了,还有你妈妈,嫂子向先生都在酒楼为她们安排了工作,恩笑,替我谢谢向先生,他真的很好……”
父亲像是已经想不出用什么词来表达对向瑞东的感激了。
“爸,不要答应他……”顾恩笑惊慌失措,不明白向瑞东究竟想要怎么样,用这种方式来保持他们之间的联系吗?
也许是她语气过于强烈,父亲有些受惊,嗫嚅着问:“我和你妈,还有哥哥已经在了,怎……怎么了?笑笑,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她不知道怎么向父亲解释清楚,遂挂了电话,给向瑞东拨了过去。
向瑞东接起来了,声音里像是有着某种漫漫的自喜,他喊她:“笑笑……”
但很快被她的无情打断,她问他:“向瑞东,你究竟想干什么?”
“你觉得我现在还能做什么?要不你告诉我,我去做。”他在沉默了一阵之后回答她,语气中充满了自嘲。
“我们,已经结束了,不要再去打扰我的家人。”顾恩笑很难过,可这是事实,不容置疑的事实。
他似是恍然,语气淡了下来,说:“哦,你是说酒楼的事?那个,你不必太介怀,早就安排下的……如果没有什么事,我要挂电话了。”
她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任由他挂了。
想不清楚他究竟要做什么,一句早就安排下的,却让她坐立不安了许多天,翻来覆去的想,好不容易捱到学校国庆放假,她马上订票飞了回去,哥哥顾海原去机场接的她,开了一辆崭新的厢式小货车,车身上印有海悦酒楼的字样。
哥哥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说起向瑞东来又是钦佩,又是赞不绝口的:“真没想到他那么年轻就是企业老总了,你有这样的朋友,怎么不早点告诉哥哥……,如今哥哥在酒楼工作,别人一听说我是向先生的朋友,对我都是高看一眼的,进门迎出门送的,别提有多有面子了,还有爸,他现在也是如鱼得水,那么大一个后厨,什么一级厨师,特级厨师,都要尊称他一声师傅,爸现在走路都直起腰板了……”
“朵儿呢?”顾恩笑咬着嘴唇,这样的一个局,她不知道应该说破或是让它继续。
“朵儿进了一家挺大的幼儿园,听说那里教学设施,还有老师都是一流的,还是什么双语,很多人挤破脑壳都进不去……,这个事情你不知道吗?”
不用说,还是向瑞东帮的忙,也只有他有这样的本事。
她有些恼火,责怪哥哥说:“哥,为什么要接受一个外人的恩惠,知不知道你们这样做我有多为难!”
顾海原略微怔了一下,不明白妹妹为什么会发这么大的火,他说:“向先生不是你朋友吗?而且是向先生几次上门请爸爸出山的,他说尝过爸爸做的菜,很欣赏爸爸的厨艺,说就这样窝在咱们家乡那个小地方,实在是太浪费了……”
“人家是见过世面的人,什么菜系没有尝过呀,夸你们两句你们都分不清楚东西南北了,爸那么大年纪了,还可以理解,哥,你和我嫂子也是走南闯北的人,这点伎俩难道就看不出来了。”
顾海原瞟了妹妹一眼,有些生气,说:“你这样说话哥哥就不爱听了,我怎么就分辨不出来了,向先生没有你说的那样不堪,他对人很好,你去酒楼问问,酒楼上上下下哪一个不在夸他,人虽然年轻但是有气度,至于有没有高抬我们,我和爸心里都有数,我和你嫂子也说了,一定要好好给向先生干活,不让他小瞧了我们顾家的人。”
顾恩笑很无语,也只能随哥哥到了他们在成都的新家。
一套三居室的房子,一楼,后面还带了一个小院,藤藤蔓蔓的爬满了小院上方的架子,各种果实和花朵竞相争艳,离离的秋天似乎还没有走近这个还绿意盎然果实累累的整洁的院落。
母亲说:“当初向先生要咱们一家都搬到市区来,我挂念咱们家的那个院子,还不肯来,可向先生派了车把我接到这儿一看,和咱们家的院落也差不多,我没事的时候还可以在院子里种菜种花,最主要的是我住在这里还可以方便照顾你爸爸和朵儿……,说起来,向先生真是个不错的人,你以前说向先生有女朋友的,可我让你嫂子打听过了,说他现在还是单身,以前的女朋友跟别人走了,笑笑,向先生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如果是这样,妈帮你相看了……”
“妈!”她打断了母亲的猜想:“我和他没有你想的那么熟。”
母亲摇了摇头,说:“你就是太固执了,别在惦记着那个男人了,他把你和朵儿都抛下不管了,你还等他干什么,我看向先生人好,脾气也好,你嫁给他不会吃亏……”
她觉得悲哀,母亲并不知道向瑞东就是那个抛弃她和朵儿的男人,还一味的念着他的好。
晚上嫂子回来,一样是兴致勃勃地诉说着向瑞东的好,还抓着她的手悄悄地告诉她了一件喜事:“恩笑,我得谢谢你,以前你哥总是在路上跑,我和爸妈都提心吊胆的,如今他总算有了一份安稳的工作,他做得很开心,身体也好了很多,前些天我去医院做检查,医生居然说我有了,我不知道有多高兴,到现在都不敢告诉爸妈和你哥,怕孩子太金贵,经不起说……”
“嫂子,你有孩子了?”顾恩笑叫了出来,很替哥嫂开心,同时又想到朵儿:“那朵儿……”
嫂子陈蓉抚着还平整的肚子,很幸福,也很满足,说:“你尽管放心,朵儿如果你想带回去就带回去,如果不方便,就还由我和你哥带着,我的孩子出生了,朵儿就是他亲姐姐,我和你哥还会像从前一样对朵儿好。”
心,沉了一下又起来,灯,暗了一下又亮起,浮沉明灭之间,希望凸现。
一想到朵儿能回到自己身边,顾恩笑心头的阴霾还是散去了一大半,只是转念再至向瑞东,她的烦恼便又浮上水面。
并没有什么好的解决方法,只能这样一天又一天。
也没过几天,假期的第三天,哥哥带他们全家出去吃饭,到了包间,一看向瑞东在,他倒神色恬淡,淡淡地看她,她却是本能地想转身就走,哥哥拉住了她,说:“向先生来成都视察工作,是我一定要拉他过来吃饭的,我们全家人受了他这么大的恩惠,请他吃一顿饭表示一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说了是一家人,笑笑,你就不能缺席。”
顾恩笑只能依言坐下了,安排位置的时候,哥哥特意让她坐在了向瑞东的身侧,她起身和嫂子陈蓉换位置,说:“你坐这边吧,我想挨着妈坐。”
嫂子不肯,说:“换什么呀,妈由我来照顾,你帮忙照顾客人就行了。”
爸妈也在随声附和,说:“对呀,向先生不仅是我们家的客人,还是我们家的贵人,你今天晚上你就负责让向先生吃好喝好。”
似乎全家人都在把她往向瑞东身边推,她不知道是大家猜出了什么,还是向瑞东向她的家人透露了什么口风。
但也没有别的办法,她坐下,但看也没看向瑞东一眼,而是把注意力一直都集中在朵儿身上,朵儿吃了几口,就开始在包间里到处跑着玩,最后竟跑去爬到了向瑞东膝上,小手在向瑞东的白衬衣上抓来抓去的,留下几道指痕来。
顾恩笑伸着手喊她,说:“朵儿,来找姑姑。”
朵儿摇头,并迅速回头伏在向瑞东的肩上,装作没有看见她的招手。
向瑞东环抱着朵儿,对顾恩笑微微的笑,也许并没有别的意思,她却觉得受伤。
脸色不好看,想发作,顾海原却先她一步说话了:“向先生好像很喜欢孩子?”
小孩子是最能分辨出谁对她好还是坏的,尤其是朵儿,似乎很喜欢向瑞东,她用手指沾了番茄酱在向瑞东的身上涂来涂去的,还咯咯笑着,场景看起来很温馨。
向瑞东也不烦,任她涂着,说:“很喜欢朵儿。”
“既然这样,如果向先生不嫌弃的话,我看不如让朵儿认到向先生名下做干女儿,不知道向先生觉得怎么样?”顾海原马上接口。
“哥!”顾恩笑叫:“我不同意!”
“你有不同意的权利吗?”向瑞东转向她,目光谐噱,又很尖锐,令她心底无由的一慌,也就哑口无言了。
“我很愿意!以后就不要叫我向先生了,我和大哥同岁,大哥就喊我瑞东吧,还有叔叔阿姨,你们都是我的长辈,以后直接喊我的名字就行了。”向瑞东对顾海原很客气。
“那敢情好,还是叫瑞东亲切点,我早想这么叫了。”顾海原本就爱交朋友,只是碍于向瑞东的身份,听他这么一说,当然求之不得。
顾恩笑站起来就往外走。
母亲喊她:“笑笑,不能这么没礼貌。”
“放心,我不走,到外面透透气总可以吧?”
刚在外面站了一会,向瑞东就出来了,问她:“生气了?”
她扯了扯嘴角,略带着讽刺,说:“你应该很高兴吧?成功收买了我的家人。”
“真不是收买,成都是一个美食之都,在这里建酒楼是早在计划之中的事,确切地说,是你们一家帮了我的忙才对。”向瑞东说。
她嘲讽地说:“向先生是大钱赚腻了,数不过来,因而想赚点小钱来了。”
他淡淡地说:“生意场上的事,只要有利润都是生意,哪分什么大钱小钱。”
“向先生说的是,你赚你的钱就好了,不需要在这里乱认亲戚吧。”她很刻薄。
他凝视着她,说:“笑笑,我总觉得你有什么事情隐瞒了我,否则为什么会这么害怕我接近你的家人,你心里很清楚,我并不会伤害他们,反而可以帮他们……”
她一慌,很快地避开他的眼睛,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们之间,连着什么,又隔着什么,她很清楚。
这种血缘的亲近很容易让他沉溺,她不想朵儿靠他太近,可似乎已无法阻止。
☆、38 如果我执迷不悔
“听说成都的夜色很美丽;不介意带我去看看吧。“向瑞东向她发出邀请,灿亮的眼睛和挺秀的鼻梁离她很近;气息缓缓地打在她的额头。
顾恩笑内心很挣扎;毫无力度的拒绝着;说:“凭什么?”
他微微一笑,说:“你是主我是客;地主之谊,这个理由应该够了吧。”
她往后退,说:“可我不想去!”
他盯着她看;明亮的眼睛像是要穿透她一般;说:“别撒谎;你不会撒谎,敢不敢听从你的内心?”
她咬着嘴唇,很用力地咬着,最后头发扬起,说:“好,我带你去。”
没有和家人打招呼,他和她一路出来,酒声灯影,十里红尘,在她看来,城市的夜色到哪里都是一样,可他既然说想看看,她就带着他走。沿着长街走了一段之后,两个人拐进街边的一个游园里,在长椅上坐下,他们的面前是一大片盛开的兰花,白色的花瓣在静谧的空气里散发着幽香。
他摘了一支,放在鼻子间闻了闻,说:“这花真香,像你身上的。”
她像是被刺了一下,猛地抬起头问:“是不是所有你认识的女人你都会用这种谎话来骗取她们的欢心?”
他懵懂了一下,笑笑说:“一支花而已,何必这么大的反应。”
她借题发挥,为他的死不悔改,说:“花又怎么样,它也有生命!小孩子都知道善待生命。”
他看她一本正经的模样,有些惶惑,但还是说:“你说的是,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这样是怎样,她没有问,心里翻来覆去的想,自己为什么还要生气,他怎样哄女人的和她都再没有半点关系。
心情有些烦躁,她侧过头看月影下的那一大片白色的花海,睫毛低覆着,花影参差得落在她的脸上,有些动荡,像是她的心。
他默默地看着她,并不说话。
她回过头来发现了,有些慌,说:“你看我干什么?”
他说:“觉得你很美。”
她嗤之以鼻,说:“这话对多少女人说过。”
“你是第一个,信不信由你。”他没有撒谎,此刻月光映照在她的脸上,更显得她的眼睛水光潋滟的,可她偏就不自觉。
有点傻的女人,从她的眼神里,他不相信她会移情别恋。
虽然也生过闷气,尤其是那晚她扑进萧逸城的怀里,后来一想,她很可能是摔倒了,这个女人,总是冒冒失失,跌跌撞撞。
忽然就清明了,他心无旁骛,把东哲的事处理完之后,便想飞去北京看她,可顾海原的电话来了,说妹妹回了成都,他一想,这样更好,到成都见她,顺便还能处理一下集团方面的事务。
她更乱了,站起来说:“走吧,很晚了。”
“笑笑。”他叫了一声,很快地拉住了她的手,自如地一带,她已经在他怀里了,突然与他的目光相遇,她呆了一下,却无法移开自己的眼睛。
风很冷,身体却渐渐暖了起来,手心里的暖和身体的温度交织在一起。
他低头吻她,她错愕着,却挣不开他禁锢的手臂,只能倔强的紧闭着嘴唇,他却用牙齿轻易地就叩开了她的唇,她痛了一下,被他连同舌尖一起吮了进去,不知道什么吻法,让她痛,又让她依恋……,感情也一步步沦陷。
她心里很清楚,只要对他还有感情,迷失是迟早的事。
很恨自己,却又没有丝毫的办法。
倒是他,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