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了,在一个他从未到过的单元里,房间不是很大,有一张床,一张桌子,门是反锁着,而窗户是用铁栅栏封死的,窗外是一片看不到尽头的灰色的墙。
他第一个念头就是自己会不会被什么人绑架了,看了看,又觉得不像,他的手脚都能活动自如,钱和行李都在,唯一不见的是身上的手机。
他试图从房间里搜索到一点线索,可也是徒然,除了一箱子的水和食物,房间里再也找不到别的东西,试着敲门,大声地喊,但没有人来应声。
就这么过了三天,第三天,他都已经放弃了,下意识地去拉门,门居然开了,他迅速地出去,奔到街上的时候,居然看见他的车停在马路边,他伸手一拉,车门开着,车钥匙留在车座上,还有他的手机。
他开机,在十几个未接来电之后,是一条宋贤愚发过来的短信,他说:向总,对不起,我不能看着叶小姐为你伤心,因而必须阻止你去英国,我知道我这次犯了非常严重的错,我愿意为这样的错误承担一切的代价,我会在家中等,等待接受你给我的任何惩罚。
☆、58 该不该原谅?
一整天;顾恩笑都没有再和向瑞东说过一句话,他带她去他在伦敦的房子;在郊区,房子很漂亮,纯英式的建筑;有私人花园和草坪;很童话。
房间里毋庸置疑的舒适;拱门,壁炉;纯白色的毛地毯;他拉着她到露台上去看,说:“这里是一片玫瑰园,可惜现在是冬季;看不到花开,本来想等到春天带你来的,可是等不及了。”
她能想象得到那些玫瑰齐齐绽放的时候该有多么的惊艳,但心若死了,再美丽的风景也无法触动到内心,她面无表情的转身。
“这些都是为你种的,你说你喜欢花,我都为你做到了。”他在她身后喊。
她依旧不做声,进去窝在了沙发上,埋着头,就那么蜷着,像一只受了伤害的小动物。
沉默也许就是最好的抵御方式,他说的,他做的,她不再听,不再看,这样是不是就不会再有伤害?
他想,也许这次自己真的让她伤透了心,没有办法,只能这么守着她,等待她的原谅。
他脱掉外衣,去煮了一壶咖啡过来,倒了一杯递给她,她别过头去,他也没有强求,放下,转身离开了。热腾腾的咖啡飘着香气,在这个偌大的房间里四处游弋,她的心门却始终不肯打开。
不一会儿,他回来,抱了笔记本电脑打过来坐在她身边,打开了,动动鼠标敲敲键盘的,她也不知道他是在工作还是在干什么,房间里的暖气打得很暖,她坐了一会,眼睛开始迷蒙,就这么蜷缩着睡着了。
中午,向瑞东叫了外卖,是中国菜,味道很不错,难得能在英国吃到这么正宗的中国菜,她惊讶了一番,但依旧没有和向瑞东有什么交流。
下午,两个人一起去学校接朵儿,朵儿很兴奋,一手牵着一个,骄傲地向同学和老师介绍:“我爸爸,我妈妈。”
到车上,向瑞东递给朵儿一包零食,被顾恩笑抢下了,说:“听话,回家吃完饭才能吃这些东西。”
朵儿很委屈,用手拉爸爸的胳膊,向瑞东看了一眼顾恩笑冷着的脸,只能说:“听妈妈的话,回家再吃。”
还没有进家门,朵儿就着急地拉着向瑞东去见玛格丽特,说:“玛格丽特,玛格丽特,我爸爸他真的来了,我没有骗你哦。”又对爸爸说:“玛格丽特是我的朋友。”
向瑞东过去玛格丽特打招呼,用英文称赞她的美丽,感谢她对朵儿母女的照顾,并送上了从中国带来的礼物。
晚上,向瑞东没有走,朵儿缠着他要听故事,他绞尽脑汁,从大灰狼,小红帽到三个小猪盖房子,朵儿都说听过了,他想不出来别的故事,就说:“爸爸小时候就没有听过故事。”
朵儿表示很同情,问他:“爸爸的妈妈都不讲故事给你听吗?”
他说:“那时候奶奶忙着帮爷爷做生意,没有时间来管爸爸。”
“爸爸真可怜。”朵儿说:“朵儿的妈妈就很会讲故事。”
朵儿歪着头想了一会,为了弥补爸爸的遗憾,她把妈妈喊了进来,圈着她的脖子,说:“妈妈,妈妈,你来讲故事给我和爸爸听,爸爸很可怜的,都没有人讲故事给他听。”
在女儿面前,她又不能赶向瑞东出去,就讲了,讲阿拉丁神灯,朵儿听过,不时地插嘴解释给爸爸听,向瑞东很认真地听,说:“爸爸也想有这么一盏能召唤神仆的灯。”
朵儿就问他:“那爸爸最想实现的愿望是什么?”
他说:“爸爸当然是希望能和朵儿,妈妈三个人一起幸福的生活,永远不再分开。”
朵儿睁大眼睛,惊奇地说:“原来爸爸的愿望和朵儿是一样的。”她又问他:“在幼儿园里,所有小朋友的爸爸妈妈都是住在一起的,中国这样,英国也是这样,还有以前的顾爸爸和陈蓉妈妈也是住在一起的,为什么你和妈妈要分开住呢?”
向瑞东看顾恩笑,顾恩笑把头偏到了一边,他就说:“原因很多,爸爸现在还说不清楚,总之以后,爸爸妈妈,还有朵儿我们三个就不会再分开了。”
“太好了,太好了。”朵儿拍手。
顾恩笑为她整理小床,说:“朵儿,今天已经玩得很晚了,现在马上睡觉。”
“可我还想再玩一会。”朵儿撅着嘴讨价还价。
“不行!”顾恩笑说。
“那,朵儿今晚能让爸爸陪着睡吗?”朵儿又问。
向瑞东抢先一步回答:“爸爸非常愿意。”他抱过朵儿,把她举了起来,倒在她的小床上,用额头抵着她,朵儿咯咯地笑,很开心。
朵儿睡着了,他出来,顾恩笑在客厅里坐着整理衣裳,旁边放着一个大大的行李箱,他问她:“你这是要做什么?”
她还是不理他,自顾自地整理。他有些慌张,过去蹲在她身边,把她的手攒在自己手心里,轻吻着说:“恩笑,你可以不睬我,不和我说话,但是不要再离开我了,以前的错我会弥补,就当是看在朵儿的份上,不要再闹了,行吗?”
她把手往外拽,他就是抓着不放,徒劳无功之后,她把脸别到了一边。
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向瑞东先妥协了,说:“我知道我亏欠了你很多,你不肯饶恕我,我也能理解,但是朵儿还是个孩子,她不会明白这些,给我一个机会,让我陪她几天,几天之后,我就走。”
她答应了,因为在情理之中。
第二天,没有送朵儿上学,向瑞东带朵儿出去,她跟着,一是朵儿极力要喊妈妈一起去,二是担心向瑞东根本就没有能力照顾好朵儿。
去了海德公园里的游乐场,冬天的海德公园很梦幻,朵儿到处跑着看,向瑞东就拿着相机跟着拍,有时候会把顾恩笑也摄入镜头之内,她本来正笑着看朵儿,一回头看见他的镜头,便立刻淡漠地走开了。
向瑞东带着朵儿骑马,朵儿坐在马背上,既胆怯又兴奋,整个过程中都紧紧抓着向瑞东的手,从马背上下来之后,她开始非常依赖和崇拜爸爸,不论走到哪儿都要爸爸牵着她的手,上洗手间也要爸爸陪着,顾恩笑批评她:“平时都是自己去的,怎么这会倒不会上洗手间了,再说了,爸爸是男的,能陪你进女洗手间吗?”
朵儿就是不肯自己去,固执地扭动着身子撒赖,说:“不要,朵儿要爸爸陪。”
向瑞东马上说:“还是我送她过去吧,我在外面等。”
朵儿这才破涕为笑,心满意足地牵着爸爸的手一蹦一跳地过去。
顾恩笑都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以后的几天,朵儿总是这样,很任性,吃饭要爸爸看着,睡觉要爸爸陪着,坐车要坐在爸爸身边等等,诸多的毛病,一旦她凶她,她便会眼泪汪汪的,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向瑞东便会马上站出来护着,说:“朵儿还小,你和她计较?”
算算时间,朵儿也该睡着了,她去找向瑞东谈,刚推开门,还没来得及说话,向瑞东先“嘘”了一声。
她看着他把朵儿小心翼翼地从臂弯中放了下来,轻轻地为她掖好了被子,这才示意她和他一起出去。
她心里也说不出什么滋味了,也许他的确很珍惜和女儿相处的这段时间,可他犯下的错,终不可原谅。
她恍惚了一下,喊住拿了睡衣往浴室去的向瑞东,说:“你等一下,我们谈谈。”
向瑞东一喜,马上转回身来,脸上浮上了一层笑容,说:“好。”
这几天里,她对他一直都是冷冰冰的,从不主动和他说话,对他也是不理不睬的,好像他的存在是空气一样。
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她说:“你不能这么惯着朵儿,这样会把她教坏的。”
他心头的狂喜退去,说:“我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朵儿她只是个孩子。”后面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讲,其实他想说,如果你愿意,我也可以这么惯着你。
爱从来都是没有什么原则可言的,如果可以,他想就这么宠着她们,惯着她们,让她们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两个女人。
可她很坚持,说:“不行,你这样会让我以后很难做。”
他悠忽地一笑,直接指出问题的症结所在,说:“你是怕朵儿以后向你要爸爸的时候,你很难回答吧?”
她语结,这也是其中的一个原因吧,可是却不愿意承认,只管强蛮地说:“总之明天我管女儿的时候,你不要插嘴。”
说好了,明天是最后一天,明天之后,他就走,一切的问题也都不复存在了。
她站起身来要回房间,向瑞东拉住了她的手,说:“恩笑,说实话,你真的从来就没有想过让我留下来吗?”
她想过,有他在,房间里会变得比从前暖,朵儿笑得比从前开心,玩得比从前疯,不用每天挤迷宫一般的地铁,不用担心朵儿在路上睡着了没有办法把她驮上楼,朵儿长大了,她抱她上楼已经有些吃力了。
不用担心迷路,不用担心买东西的时候售货员会听不懂她蹩脚的英语,在那里比划来比划去像猜哑谜,不用很多的时候还需要朵儿做她的翻译,说实话,朵儿的口语都比她好,她能流利地和房东太太交流,可她很多时候都还在想用什么样的语法与句式才不至于出丑……,总之很多的好。
但她不能因为这许多的好,就忘记了他对她们的伤害,一次原谅,两次原谅……,她不知道这样的原谅还需要多少次,还有没有尽头?
☆、59 有人得到,有人失去
想到这里;顾恩笑用力拂开了他拉着她的手,无情地说:“没有;向先生,希望你能遵守我们的约定。”
说完,她很快地进卧室。
晚上;出来上卫生间;看到向瑞东一个人站在阳台上抽烟;月影浮动过来,他的身影在清冷的夜色里显得很是落寞。
她的心微微动了一下;想了又想;终是没有过去。
第二天,向瑞东没有带她们继续游伦敦,而是去了他的一个朋友的家做客;一对英国夫妇,很热情地和他们拥抱,向瑞东如是介绍她和朵儿:“我太太,我女儿。”
那对夫妇的中国话说的很好,在惊讶了一番之后称赞顾恩笑漂亮,很有东方女人的气质,又说朵儿像爸爸,有企业家的气度和风范。
她就那么听着,心想原来英国人也懂得阿谀奉承,莫说她看不出来朵儿现在能有什么企业家的气度与风范了,就算是有,她也不想让朵儿长大之后做什么企业家,她只希望她能平安快乐地度过一生。
在别人家里总不好意思等着吃饭,她到厨房帮忙,女主人艾丽莎问她:“听向说你在中国也是做电台的,但伦敦的华语电台和中国的风格还是有所不同,不止要说普通话,粤语和英语也要过关,电台会有培训,你有时间过来学习一下吧。”
她没听懂,奇怪地问:“什么电台?”
“难道你不知道,向今天带你来,是为了你到电台工作的事,其实向很有魄力,他足可以让你和女儿过着优越的生活,你没必要出来工作的……,我是不是多嘴了,也许向想给你一个惊喜。”艾丽莎说。
客厅里,男主人杰里和向瑞东在谈话,微笑里风度翩翩,向瑞东不属于那种特别帅,让女人看第一眼就脸红心跳的人,但他与生俱来的优雅和后天养成的气度不容忽视,反而更有种逼人的味道。
趁男主人到厨房去看妻子饭菜准备的怎么样的功夫,她走过去问向瑞东:“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不需要你的帮忙。”
向瑞东略微迷惑了一下,随即明白,说:“你不是嚷着要独立吗,我不过是做个中间人。”
“我的事情请你不要插手,这个工作我不接受。”她说。
她不想别人录用她是因为向瑞东的关系,而且她这么辛苦离开中国到伦敦是为了什么,就是不想再和他有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纠缠,如今好像总是不行。
“一定要这么固执吗,如果你没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就无法抚养朵儿,你不会是想让我来和你争朵儿的抚养权吧?”他有些恼怒。
“对不起,辜负了你一片美意!”她在斗争了一番之后,还是走到院子里抱起正在玩耍的朵儿起身离开了。
等向瑞东反应过来追出去,她已经带着朵儿乘车走了。
没有回去,就那么在街头坐了一会,朵儿在一旁玩,玩累了,过去爬到她的膝上揪着她衣服上的扣子睡着了,天擦黑,有些冷,她才意识到该回去了,就抱起朵儿走,不算很远的一段路,但走得很吃力。
远远地就看到向瑞东,他扔掉烟奔过来,满脸的焦灼,嘴唇动了动,却一句话没说,而是从她怀里把朵儿接了过去。
安顿好朵儿睡下,向瑞东出来,顾恩笑还坐在沙发上支着头发呆,仿佛想不明白一些事情,他叹气,把准备好的东西拿了出来,一把钥匙,一张写有电话号码的便签纸,还有一枚戒指。
他说:“我这次来本来是想向你求婚,可是,看来还不行,如果接受我让你这么为难的话,我走,钥匙是前些天带你去过的那栋房子的,你住也好,不住也好,随你的便,电话是杰里夫妇的,如果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