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新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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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新宋- 第2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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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现西夏人后,吴安国便找了个灌木林潜伏起来,所有的战马都衔枚裹蹄,部队也下达了噤口令。
    他在静静等待机会。他接到的命令是:便宜行事。换句话说,便是可以偷袭便偷袭,不能偷袭,摸清楚西夏人的动向就可以。对付地道的方法有许多。
    远处西夏人的营地清晰可见,在营地里面,可以看见有几个巨大的洞穴,洞边各有一台绞车。
    因为这里离主战场实际距离较远,而且较为隐蔽,又或是自恃能够及时得到中军的接应,西夏人并没有停止作业,只是守卫的士兵们同时加强了戒备。绞盘不断的将泥土从洞中带出,这些泥土,又被人运去土山的方向。
    营门是半开的,以便随时可以关上。
    在泥土从地道中运出,送出大营的同时,还有一些西夏士兵一起扛着伐下的树木,运进营中。在营中,到处垒积着厚厚的木板,不时有人从另外的洞中,将木板用绞盘递进洞中。
    整个大营,宛如一个热闹的工地。
    吴安国仔细观察着一切,在心里暗暗估算着地道的规模,伐木、运输的人数,又仔细清点了一下负责守卫的人马。
    “守卫的人马当在两千到三千左右。”很快,吴安国得出了大概的结论。地道的规模很大,仅仅从外面来看,不可能知道地底的构造,自然无从知道西夏人的用意是通过地道进城还是烧塌城墙,但是无论是哪一种,吴安国都相信,在地底作业的西夏士兵,至少有近千人!
    潜伏了约一时辰之后,因为绥德城外激战而警戒起来的西夏军看起来似乎稍稍有所放松。
    为了方便运输,营门终于又被全部打开。
    吴安国沉吟了一会,轻轻走到指挥使山裕跟前,低声耳语了数句。
    山裕想了一会,点头答应。亲自领了五十骑,悄悄离开灌木林。
    一刻钟后。
    在西夏人运送木材回营的路上,一小队宋军骑兵呦喝而至,他们穿着大鹏展翅背心,手执弩机,嚣张地射杀着运输木材的西夏士兵。
    完全没料到宋军会出现在这个地方,西夏士兵顿时丢下木材,抱头鼠窜。
    西夏大营很快做出了反应,五百骑兵冲出大营,试图将这些“流窜”而来宋军杀掉。但是这些骑兵刚刚出营,那些宋军立刻就跑了个不知所踪。简直让人十分怀疑这些支部队究竟是不是云翼军。
    西夏人不敢过份追敢,只得悻悻回营。不料他们刚刚进营下马,这队宋军又出现在途中。
    暴跳如雷的西夏人只得再次上马。
    而宋军只要看到他们出营,便马上逃窜。
    如是一而再,再而三,西夏人早已十分不耐。眼见着伐下的木材无法运至营中,而这边又看起来又没有什么异常,西夏人终于按捺不住。因为不知道宋军的具体人数,西夏大营派出了八百骑兵,兵分两队,向那只捣乱的宋军包抄过去。
    那队宋军故伎重施,但是这次,西夏人却没有放弃,而是开始穷追不舍。
    望着渐渐远去,直至消失在视线中的西夏骑兵。吴安国的脸上,流过一丝诡秘的笑意。不过这笑意稍纵即逝,他沉下脸来,跃身上马,摘起长枪,厉声喝道:“杀!”
    “杀!”
    猎豹终于向它的猎物发出致命地一扑。
    “关营门!”
    “神卫营!”
    声嘶力竭的吼声几乎同时响起。
    吴安国终于没有给西夏人关上营门的机会,紧随而来的神卫营将数十枚霹雳投弹准确地投掷到营门周围,数声轰隆巨响,门边的西夏士兵立时血肉横飞。紧接着,硝烟尚未散尽,宋军的弩箭,便已经射进西夏营中。
    如同黑色闪电,吴安国平端着长枪,率先冲入西夏大营。在二百余铁骑的践踏之下,西夏营中立时一片人仰马翻之声。数不清的士兵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便成了箭下鬼、枪下魂。
    紧随其后的神卫营也不甘落后,他们四处扔掷霹雳投弹,到处纵火,那堆积如山的木材正好成为神卫营的材料,一时间,西夏营中火光冲天,炸声隆隆,再伴随着人类的惨叫、战马的悲鸣,整个大营,似乎都被掀翻了。
    西夏人人数虽然远多于宋军,却苦于没有集合在一起,只能各自为战,抵挡闯入营中的宋军。但这根本无法阻挡宋军的前进。
    吴安国几乎是毫无阻碍的冲至第一个地道井口之前,一枪挑了两个守在井口旁边的西夏士兵,挂起长枪,拔出腰刀,一刀将绞索斩为两断之后,不做任何停留,吴安国又向策马冲向第二个井口。
    察觉宋军意图的西夏人疯了似地冲上来,奈何人数太少,根本无济于事,只能与宋军缠战在一起。
    而紧紧跟在骑兵后面的神卫营却趁着这个空档,将一个个装满了石油的葫芦不要本钱般的扔进井中。然后轻轻往井丢下一个火折——扑的一声,大火在一个个井口点燃,顺着铺满地道的木材,向深处燃烧进去。
    在地下作业的西夏士兵突然遭此横祸,当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地底之下,已是惨不忍睹。
    而神卫营似乎还不放心,又将数以十计的霹雳投弹同时丢进井口,数声巨响过后,只觉地面一阵摇动,所有井口全部塌方,将地道口堵得死死的!
    近千名西夏士兵,就此全部或被烧死、或被熏死、或被闷死,无一人逃出生天。
    眼见目的达成,吴安国立刻下令撤退。
    但眼睁睁见着近千袍泽惨死的西夏人,又如何肯放过这群宋军?
    西夏军中,被编在一个部队的,都是同族,血脉相连,这时候全部红了眼睛,不顾一切的追了出来,恨不能将这些宋军生食,特别是对于神卫营。为了阻止宋军撤退,许多西夏士兵完全是不惜与宋军同尽于归,他们用身体扑,用拳打,用牙咬。瞅见西夏人扭曲的面孔,连吴安国都感觉到一阵心寒。
    神卫营创立以来最惨重的损失,不可避免地出现了。
    一百余名神卫营士兵最终没能够回到绥德城,许多神卫营战士根本是被西夏人活活咬死的。神卫营的骡马也损失了大半,虽然器械因为携带较少,没有损失,却有超过三十枚未及施放的霹雳投弹以及两枚“炸炮”被西夏人缴获。在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后,西夏人终于知道为什么地底下突然发生爆炸了。这次偷袭战,吴安国能够率领余下的一百多云翼军与九十余名神卫营士兵生还,也是因为他事先设下炸炮阵,这才挡住西夏人的追杀。
    这一天的战斗,史称“绥德逆袭”,在下午结束。持续时间超过三个时辰。
    战斗的结果,是西夏人的伤亡超过两万人,梁永能通过地道攻城的计划化为泡影,将领、头领被杀者超过三十人,其中包括因为被吴安国偷袭成功,事后被秉常斩首的五名将领。而大宋方面,云翼军第三营与第五营永远从大宋军队的编制中消失了,宋军全部伤亡,达到五千余人。战斗过后,云翼军能够继续作战的人,实际上只有一个整营的编制了。而且正七品以下武官(营都指挥使以下),伤亡率超过百分之八十。连小隐君种古,也是身中三箭。
    这次战斗无论从哪方面来说,胜利者都是宋军。云翼军的骁悍可以说让西夏人刻骨铭心,西夏军的士气受到严重挫折,悲观的情绪在军中弥漫,虽然没有解围,但是西夏人之后却连续三天没有攻城。
    而接下来双方的攻守,实际上也变得毫无意义。
    西夏人实际丧失了攻克绥德城的信心,只不过为了面子、侥幸心理等等莫名其妙的原因,一直没有退兵。当然,最重要的原因当然是,宋军玩了一个预定的小动作——西夏人的打援部队挡住了两支看起来似乎是想增援绥德的宋军,所以,直到此时,西夏人依然相信,战争的主动权,在自己手里。绥德城他们想打就打,想撤就撤。
    而绥德城的宋军,此时实际上也无力进行任何反击。
    于是战争进入僵持阶段。
    当然,这也正是种古与刘舜卿所盼望的。
    时间又过去了十天。
    *********
    西夏御帐。
    “陛下,我们该撤军了。”当着梁乙埋的面,李清提出了令众人觉得脸上无光的建议。
    “国相以为如何?”秉常侧过脸去,询问梁乙埋的意见。
    梁乙埋尴尬地咳了一声,道:“陛下,臣以为不若再给梁将军一次机会。”
    秉常的目光移到梁永能身上,梁永能顿时坐立不安起来,他知道再攻下去已无意义,但是当面和梁乙埋做对,对他来说,更不可能。
    “臣以为,再攻三日,若是无功,不若明春再来。”梁永能谨慎的说道。这实际上一个折衷的办法,所谓的“明春再来”,自然是一句面子上面的话。
    禹藏花麻听到这话,不由在一旁冷笑道:“天气渐渐寒冷,多留一日,便多一日危险。陛下,臣亦以为当退兵。”
    梁乙埋哼了一声,道:“有何危险可言?宋军尚有何能?”
    “万一下雪,只恐你我皆为所擒。”禹藏花麻并不怕梁乙埋。自谅祚以来,吐蕃与西夏虽然冲突不断,而且吐蕃也倾向于宋朝,但饶是如此,吐蕃依然是西夏要竭力拉拢的对象。他既是投降西夏的吐蕃首领,又是驸马,自然没必要讨好梁乙埋。
    “本相倒要看南人有何本事擒我!”梁乙埋冷冷的说道,站起身来,向秉常说道:“陛下,臣愿亲自督战,再攻绥州!”
    秉常见梁乙埋如此豪气,不由击掌赞道:“好!朕便看看国相领兵的风采!”
    李清与禹藏花麻对视一眼,嘴角都不约而同的流露出嘲讽之意。
    此时,西夏御帐之外。
    一身白袍的文焕面对绥德城,负手而立。
    昨天晚上绥德城中燃放的烟火,很多人都看到了。但是只有文焕知道,那些烟火的意思,与宋军大肆张扬说是庆祝种古康复不同,其中绝对有更深的含义。
    许多西夏士兵都目瞪口呆地拍手观赏绥德上空那花样百出的烟花——这是他们中间许多人一辈子都难得见上一次的。但这些西夏人不知道,对他们来说,这些烟花,足以致命。
    文焕收回目光,环视身边的西夏士兵,突然感觉到一丝怜悯之意。





    第二卷《权柄》第八集 肆伐西夏 第八集 肆伐西夏 第03节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07…11…16 8:30:16 本章字数:12107

    《夭下郡县书·陕西路》(熙宁九年刊,桑氏书局)
    ……绥德以南曰淮宁河,沿河距绥德四十里,有怀宁寨,又四十里,有新筑绥平寨;淮宁河以南曰吐水,蕃人谓之“灌筋水”,过延川县北入黄河。有支流名清涧水。清涧水入吐延水处,有青涧城,至怀宁寨七十里,至绥德城一百一十里。此皆边防要寨,延州之险扼处。
    ……延川县城北九十里,井出石油,亦名脂水、石液,遇火辄燃。或谓六月取之,涂疮疾即愈……
    《西夏纪事本末长编·绥德之战》……初,用刘舜卿谋,伏军于吐延水以北,淮宁河之南。使张约节制八千长安兵及蕃兵四千,出怀宁寨,张声势。而以姚兜领振武军、沿边弓箭手、未整编禁军及教阅厢军计三万五千众,僵旗息鼓,伏于守约之后。又命种愕领龙卫军九千与蕃骑三千,皆马军,伏于绥平寨以南,吐延水之北。
    梁永能闻守约来,以党名大王领马军两万,步军一万五千余人,击之。每与战,大宋兵皆不利,少却然守约典兵日久,威名甚著,其兵部伍严整,虽退不乱,西夏诸将皆惮其威名,又虑怀宁寨与之特角,亦不敢迫。两军僵持有日。
    及是夜,种古燃烟花以召援军。守约丑正造饭,寅正即举兵大出,简八百精锐敢死之士于阵前,皆执强弩,而使蕃兵护两翼,守约挺身阵前,自节金鼓,与夏军战。
    党名大王亦西夏名将,善知兵,为将谨慎,遂自领步军以当守约,张马军为两翼,夹击守约。守约素得蕃人敬畏,又遗以强弩硬弓,抚之如汉兵,沿边蕃部皆骏勇,至是,莫不死战。夏军竟不能克。
    两军激战,自寅至午。大宋兵以寡敌众,弓矢皆尽,守约亲冒矢石,左臂中箭,断箭怒吼,奋战不己。
    众皆感奋,莫不效死,将士死者二三,伤者四五。夏军虽得势,然自寅正出战,未暇得食,苦战半日,既饥且渴,人困马疲,·准惧于军法,犹不敢稍退。
    至午正,守约度形势,遂举大旗,姚兜尽起伏兵,皆执振武军旗,出守约军后。夏军莫不惊惧徘徊,党名大王亲斩两酋长,县头于阵前。其知不能免,竟亲率五千众断后,令其子党名多磨领余众退至绥德。
    然其弩末之兵,不能当一鼓之击。姚兜兵至,夏军稍触即溃,自相蹈籍,姚兜纵兵击之,杀伤无算。党名大王知大势己去,三呼“亡矣”,竟自自刎于阵前。
    姚兜遂合张守约兵,穷追党名大王余部,会遇大风,风沙迷眼,方止。
    姚兜、守约遂整兵北行,一日便至绥德。其军容鼎盛,秉常以下,尽皆惊怖。
    熙宁十一年,正月。
    沛京城里,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一派节日的气氛。自熙宁十年十一月以来,帝国的北方地区,连续下了几场大雪,至正月二日,沛京又是普降大雪,自今尚未消融,残雪挂在树枝上,竟显得十分的娇憨可爱。
    在沛京城最热闹最繁华的大相国寺前,此时聚集了密密麻麻的人群。其左墙边临河第三棵柳树下面,有人在那里搭了个小小的茶棚,摆了几张桌椅,煮上一壶茶,俨然便成了一个简陋的茶馆。许多的市民游玩累了,便会到这里来,掏上几文钱,买一杯茶坐下歇脚,一面听一个五十多岁的李秀才,口沫横飞的说着一本署名为“卫辉张氏”的《上古神仙评话》的新话本。
    不过这一夭,李秀才拿起惊堂木重重一拍,却没有如往常一样开讲他的神仙故事。
    “众位看官,今日要说的是,却是本朝前不久发生的一桩大事……”
    这一句话,顿时将茶客们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过来。
    “话说去年十月,西夏国秉常兴无名之兵,来犯我大宋边境。想那秉常不过是天狗星干犯天条转世,又如何能敌得过我大宋有左辅星君石学士坐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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