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小淘最后坚持不过,孙庆也就顺理成章地去送他了。
吴小淘是个爱清静的人,但是有的时候也很喜欢热闹。一个人的性格脾气总有着两面性。
孙庆是个不怎么喜欢说话的汉子,膀大腰圆的好像有着永远也用不完的力气。
他们俩在路上几乎没有什么话说,再加上吴小淘是刚刚过来的,彼此都还没有打过交道,甚至连多说上几句话的时间都没有。两个人见面的时间加起来还不到三个小时。
他们都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给对方。也就尽量保持着矜持,可是越是矜持,那就越是保持沉默。
一条不长的山里,他们走起来却觉得总也走不到头。
一个是土生土长的山里汉子,一个是留洋在外,美术学院的高材生;一个土得老掉牙,一个洋气阳光得像个混血儿。
孙庆的手里拿了一把手电筒,不停地照着脚下的路。
过了一会儿,吴小淘打破了沉默,说不用手电筒也可以。上面有月亮照着呢。
孙庆嗯了一声。说还是照一照吧,山里的路不比大城市里的,稍不小心,一块小石头就会让你栽个跟头。防不胜防啊!
吴小淘说夜里走山路。我还是第一次。觉得跟白天的感觉正好相反。白天觉得很清幽很美,晚上就觉得很恐怖了。
孙庆说是啊,我们已经习惯了。觉得白天晚上山都是一个样子,黑咕隆咚的,白天也没有什么看头,晚上嘛就是一堆睡觉的石头,也没有什么好害怕的。照你这样说你还是不要到那里去住了,不然你晚上害怕怎么办呢?
吴小淘说我都多大了,还害怕?
孙庆说万一有个手闲脑门热不安分的家伙撞上门来你怕不怕?
吴小淘说我身上有的都被人偷走了,他们还能够从我身上偷走什么呢?
孙庆说跟你开个玩笑的。说着,孙庆憨厚地一笑。
晚上的山路,看起来长,可是走起来却很短;白天的山路,看起来短,可是走起来却很长。
草堂就在眼前了。
孙庆背着那个大大的水泥袋走了进去,吴小淘跟在后面也走了进去。
孙庆说这里不能够用电,就把这个手电筒留在你这里吧,有什么事情你也可以用一下。
吴小淘没有推辞,这里确实需要一个照明的东西。不然黑咕隆咚的还真让人觉得有点不习惯。
孙庆又跟吴小淘交代了几句就走了,吴小淘说我不送你了。
孙庆说还送什么呀,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就行了。让你住在这么个地方,我们真是过意不去。等等看看适应吗?不适应的话就搬回去跟我挤一挤就行了。
吴小淘说这有什么不适应的。国外的小孩子十几岁都有过到森林里过夜的经历,一到十八岁很多人都离开家去森林里住了。他们家里的床父母都给扔了。
孙庆说外国人就是跟我们不一样,长得跟没有进化好的大猩猩一样,那女的比男的还粗壮,真是让人吃不消啊!
孙庆的一句话把吴小淘给逗乐了,他没有想到这个山里的汉子竟然还有这么的幽默。
吴小淘说一样的,人家一开始看我们的时候也觉得不顺眼,觉得我们皮肤黄黄的跟整天没有吃饱似的。
孙庆说你觉得外国比我们国家好吗?
吴小淘说怎么说呢,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
孙庆说那你们那个时候还去国外干嘛呢?
孙庆的一句话让吴小淘无言以对。
孙庆一看这个样子,也知道自己说话太直了点,他不住地说我说话太直了,有说错的时候,你还要多担待一点儿啊!
吴小淘笑了笑说,怎么会呢?
孙庆说着几句保重就走出了草堂。
吴小淘也说了几句路上小心点啊,但是估计孙庆早就听不见了。这个山里的汉子,走起路来比猴子跑得还快,不一会儿就到了自己的家。
他偷眼看了看小云跟妈妈的房间,她们的房间的灯都已经熄掉了。
孙庆一个劲儿地后悔,怎么就忘了那么重要的事情了呢!(未完待续。。)
ps: ; ;吴小淘在老孙家吃好饭后就要回到草堂里去了。
老孙夫妻俩心里很是过意不去,他们很希望吴小淘能够住在自己家里,他们甚至希望方圃开口把吴小淘留下来。
但是,方圃没有开口。
他去自己的房间拿出了一部手机,十几张百元大钞,用一条白色的毛巾裹着送给了吴小淘。
去送吴小淘的孙庆回来后发现小云母女的房间已经关灯了,他感到一阵后悔,他把很重要的事情给忘掉了。
他的很重要的事情是什么呢?
他的一切努力换来的会是什么呢?
小云的妈妈到底情感的归依在哪里呢?
精彩继续,静待下一章
第三十七章 人在暮年,其言也善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苏轼《江城子》
远在g州的周普仁有一天心血来潮,想起了自己的儿子。
不知道儿子在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他自己也明显地感觉到老了。
人一老,心地就宽广了,很多不如意的事情也就慢慢地变得不那么不可原谅了。
偏偏g州那边那几天一直在下雨。秋天的雨下起来,带着飒爽,带着清凉,带着一股莫名的寒气。
他走到窗户跟前把关着的另一扇窗户打开。房间里实在是有点闷,就像是被囚禁在一个大葫芦里,略微活动一下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为了做生意,周普仁把自己的几套别墅抵押给了银行,而他自己则包了一个酒店的套房,这样一来,住着舒服,还有人帮着打理房间,省得再雇钟点工了。
再说,生意上的伙伴也很多,今天张三来,明天李四来,这样大家都住在酒店里,谈生意也方便了很多。
有房子有什么用呢?有房子就一定有家吗?家里除了自己连个喘气的人都没有。那里又怎么能够算是家呢?
想到这里,周普仁的心里一阵悲凉。
窗户开了,一股寒气刷地逼来。像是一把冷箭直抵他的喉咙。他猛地打了一个喷嚏,顺便还流出几滴眼泪,这喉咙鼻子跟眼睛实在是连得太近了。就像设计好的机关,牵一发而动全身了。
狗养的狗疼,猫养的猫疼。此刻的周普仁想起了自己的儿子,自己那个傻得不能够再傻的儿子——吴小淘。
不知道他到了那里后会不会水土不服,会不会吃不惯那里的饮食害病呢?会不会遇见小偷,会不会遇见坏人,会不会……
他不敢往下想了。
他拿起桌子上的手机,找到通讯录一栏儿子的号码。拨了过去。
手机没有接通。回应他的是嘟嘟嘟的声音。
他不甘心,又继续拨打。
同样的操作换来同样的结果。做的人在怀着一个美好的梦想,就是希望想要的马上就能够来到。
可是梦想是美好的,而现实却很残酷。
梦想是想出来的。而现实却是做出来的。二者之间好像隔着一座天桥。一个在这头。一个在那头,可望而不可及。
一个现实版的西西弗斯的神话。
几次的折腾后,周普仁变得焦躁起来。他像一头被阉割的公牛,一时难以接受这不公平的又无法逆转的命运。
小淘出事了?穷山恶水出刁民啊!小淘一定是出什么事情了,不然电话怎么一直打不通呢?
一阵激烈的荷尔蒙过后,他颓然倒在沙发上。
我一把年纪了,我的儿子要是出个什么差错,那可怎么去见祖宗啊?
周普仁思来想去,眼圈都被巨大的内压力压得充血了。
他想起了自己远在国外的妻子——舒兰,就是这个女人二十年前带走了我的儿子,就是她这个女人把儿子培养成了现在的模样,就是这个女人指引着小淘走上了这样的一条不归路!
一时间,舒兰的形象变得陌生,恐怖而残忍起来。
他重新打开手机的翻盖,找到了舒兰的联系方式。在拨打以前他的情绪突然一下子变得缓和起来,刚才的怨气恨气消散了一大半。
一股愧疚袭上心头——一个女人,大字不识三个的女人,拉扯着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去了国外……
想到这里,周普仁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夺眶而出。
有多少年他没有哭过了,他自己都记不清楚了。
他记得那年,父亲得了喉癌,从确诊到死亡,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一个大活人就这样走掉了。
他哭了,他哭的时候不单单想到了他刚刚去世的父亲,他还想到了他早就睡在地下的母亲。
他为他自己那么早没有了娘而哭,为自己的父亲走掉而哭。
其实,他很清楚父亲之所以能够这么快就走掉,纯粹是被他给气出来的,好端端的一个媳妇,好端端的一个大孙子,好端端的一个家庭就被这个不争气的儿子给毁了!
埋怨外面的女人?纯粹胡扯!人家怎么不找别的男人,偏偏找到你这个下三滥?人家看上你的钱了?比你小子有钱的人大有人在!人家离不开你?你就能够离开舒兰跟小淘?我早就跟你说过,舒兰这个孩子有个倔脾气,别看她平时不声不响老实巴交低眉顺眼的样子,什么时候你把她给惹急了,她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的!兔子急了还要咬人呢!
他记得舒兰带着孩子真的要走的消息传出来后,他的父亲给舒兰跪下了。
一个守寡立地,又当爹又当娘的亲爹给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媳妇跪下了,而且是长跪不起。
作孽啊!作孽啊!
此刻的周普仁似乎还能够听到父亲当时以头撞地的声音,只不过现在听来,同样的声音听起来有点远。
但是舒兰是倔强的,因为她已经给过他好几次机会了,他每次都能够用花言巧语蒙混过去,可是这次,他没有机会了。
她没有给他机会,但是,她给了跪在地上的公爹一个机会,就是等到公爹百年之后,她就带着小淘离开。
她给自己的公爹跪下了,这个公公可不是一般的公公,他真的是自己在世的亲爹呀!自己的爹娘死得早,还不多亏了这个公公把自己接过来。养在自己家里,跟自己的儿子一起疼爱,下guangdong ;那么苦的年头都没有把她舍下不管,有多少亲爹亲妈都把自己的亲女儿给聘在那边了,可是他却带着两个孩子——一个也不少地回来了。
那个时候的舒兰跪抱着公公哭得伤心得都背过气去了。她想起了自己过世的爹娘,想起了公公的疼爱,想到小淘还小,想到自己一个女人可往哪里走啊!
电话拨通了,里面传来一个女人轻轻的一声喂。
周普仁用手背抹了抹眼睛,说你还好吗?
对方冷冷地说你有什么事情吗?
儿子——我们的儿子……给你打过电话吗……最近?
打过的。
周普仁一听打过。心里登时高兴起来。他在那边还好吗?
你自己没有问吗?还是你自己问吧。对方冷淡得像是北极的一块化不开的有棱角的寒冰。
周普仁的心一下子又低沉起来。
我打过了,可是没有打通。他坦白交代着。
他遇到了抢劫的人,行李背包都被抢走了。对方平静得说着,像是谈的事情根本就不关自己的事情似的。
但是。这句话对周普仁来说却是致命的。他早就料到了不是吗?
穷山恶水出刁民!自己早就想到这一点了。不过。他并没有在电话里直接说出来。
他做了一次深呼吸,说哦,那他现在的号码是什么?请你告诉我好吗?
他想把话刻意地说得温柔一点。他想化解她语气中的寒冰。
他是用别人的电话打的。
她的语气还是一样的平静,一样的冰冷,并没有任何转暖的迹象。
他说你能够告诉我那个号码是多少吗?
他几乎是在讨好她了。
不过,是别人的电话,你打过去,这样合适吗?
舒兰是个尽量不会给别人添麻烦的人,这么多年,她的性格还是一点儿都没有变。
想到这里,他哦了一声,说最好还是发给我,或者直接告诉我吧,也好有个防备。
她一听,他说得也在理,毕竟还是小淘的爸爸。看来,小淘出事的第一时间还是只想到了她这个妈妈,而那个就在国内的爸爸却没有这样的荣幸。
想到这里,舒兰的心里一阵宽慰,毕竟自己为儿子付出的太多了。付出总有回报。自己的儿子没有白养!
可是,周普仁再有多大的不好,那毕竟也是你的亲爹呀!
想到这里,舒兰的心里一阵忐忑。她翻找号码的动作明显地快了很多。
周普仁一看手机短信到了,赶紧打开看,迅速储存好后,他拨打了这个号码。
手机的屏幕上显示的是sh电信的图像,他的眉头一皱。
电话打通了,对方传来一声低沉的喂声。
周普仁说请问小淘在吗?
对方一听是找小淘的赶紧说你先稍等啊!小淘,小淘!
其实,那个时候,吴小淘正好在老孙的院子里研究一棵奇特的树呢。
听到方圃喊他,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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