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你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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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你别后-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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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两位教授主任都过来看我,对我表示了来自院方领导的关怀。同时我听到一个好消息,我的身体其实已经没什么大毛病,拾掇拾掇,明后天就可以出院。
  “康复要注意什么我就不多说了,”邓文杰拍拍我的床架,“你的病休还有一周,一周后回来上班。”
  “我这样干不了活。”我提醒他。
  “暂时不安排你手术,会给你安排跟一些住院病患和实验,”他顿了顿,悄声说,“就算进手术室也跟着我,不会有事。”
  我看着他,淡淡地说:“你在浪费资源。”
  他狠狠瞪了我一眼,骂道:“国家资源被浪费多了,怎么,你对科里的工作安排有意见?”
  我叹了口气,再也不说话。
  他扣扣袖子,斜觑了我一眼说:“没意见就这么定了。”
  他转脸立即温文尔雅风度翩翩,与两位老教授谈起了其他公事,边走边替领导开路,一脸谦虚谨慎的好青年模样。等他们一走,门外又闪进来一个人,我一看,居然是年轻的住院医邹国涛,他白净的脸上带着喜色,腼腆地冲我笑:“张医生,我都听说了,你终于要回来上班,真是太好了。”
  我勉强笑了笑说:“谢谢你小邹。”
  “这个,是我们家乡产这种酸枣糕,我查了书,你现在能吃的,你尝尝?”他递过来一包零食,耳朵有些发红,试探着问,“我给你剥一个?”
  我摇头说:“不用了,谢谢,不然你给我倒杯水吧。”
  他欢快地答应了,七手八脚找出水杯倒了,递给我,对我笑着说:“我考上林教授的研究生了。九月份就跟他做实验了。”
  “那很好啊,”我接过水,真心地笑了,“恭喜你。”
  “嗯,多亏了你当初借给我那些参考书和资料,对了,我,我不小心在书上划了,对不起啊,要不我还你新的?”
  “不用了,都是我在美国带回来的旧书,送你好了。”我低头喝水,“能帮到你,它们也算发挥余热。”
  “嗯,国内很难买到原版书啊……”
  我一抬头,发现他目光深邃地看着我,不觉笑了,问:“怎么啦?”
  “没,”他窘迫地别开脸,“张医生,你得多吃点,住院这两周人都瘦了。”
  “嗯,好。”我点点头。
  “那个,”他看着我欲言又止,“我妈常说,世上没过不去的坎,看开了也就好了。”
  我厌倦地闭上眼,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上,轻声说:“小邹,不管你听到什么传言,都别信,也别说,我现在不想听,好吗?”
  他尴尬地闭上嘴,未了喃喃地说:“对不起。”
  “没事,”我勉强笑了笑,“我只是不习惯聊这些,不是针对你。”
  “我知道,是我多事了,”他有些低落,过了一会认真地说,“张医生,无论如何,您康复出院,我真的挺高兴的。”
  “别高兴得太早。”我说,“我要回来了,该使唤你不会手软的。”
  他这才高兴地笑了,又说了几句,腰上的呼机就响了,只得匆匆离开,想来是忙里偷闲过来的,同事一场,能惦记着来看看住院的前辈,我已经觉得这小伙子人品不错了。邹国涛走后,护士长把我要服的药拿过来,看着我吞下了,才说:“旭冉,你别吞药痛快,治病却啰嗦,我告诉你啊,别以为自己是医生就懂保健了,医生最容易过劳死,我见多了,晓得了吧,出院后还得好好保养……”
  我点头,说:“连您也来教训我。护士长,我不就占多了几天床位吗?”
  “还好意思说,住个院还能抢救两回,有你这样的吗?”
  “我错了我错了。”我忙转移话题,“对了,您今天没见到傅主任啊?”
  “傅医生几天没见了,说来奇怪啊,往常没事都爱往咱们这溜达的,可能整形那边也忙吧。”
  我心里一片茫然,我想这样也好,傅一睿是唯一一位知道我不想活了的人,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他,更怕他一张嘴就来教训我或者让我珍惜生命好好过活。
  一直到我能出院了,我还是没看到傅一睿。连孟阿姨都过来两趟,我也还是没见到傅一睿,到了我出院那天他仍然没有出现,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怅然,难道我的颓丧居然足以把向来强大的傅医生给吓跑了?
  “旭冉,收拾完了吗?”
  我一抬头,却见詹明丽亭亭玉立地站在门口微笑看我,她今天穿一身藕荷色长款秋装,外面套着卡其色风衣,脖子上带着一条长长的珍珠项链,就这么简单的打扮,这个女人硬是能穿出拽着高跟鞋踏在曼哈顿最时尚大街的风味。
  我笑了,站起来跟她拥抱,她身上传来淡雅的高档香水味道,我深吸一口,低声说:“我以为你回美国了。”
  “我在这边要呆满一年,”她拍拍的肩膀,恰如其分地微笑着,眼角露出迷人的眼尾纹,“还会继续来骚扰你。”
  “求之不得。”我放开她,转身继续收拾我为数不多的行李,她好奇地问:“要我帮忙吗?”
  “不用,东西很少。”
  她在一旁看着我逐件往小旅行袋里装衣物,笑了笑说:“这么少,真是有你的风格。”
  “我身上有风格这种东西?”
  “有啊,你的风格就是,多余的物品全都不要,”她看着我问,“你大概是我见过最少零碎玩意的女人了。”
  我低头:“我倒是想出门带十个箱子,但那得多麻烦。”
  她在我身边坐下,抱着手臂笑:“那是,什么衣服配什么项链,什么鞋子配什么手袋,头发什么的每隔十天就得约美容师重新修正,指甲更是马虎不得,对了,还有吊带袜。”
  “吊带袜?”
  “吊带袜是至关重要的东西,”她兴致勃勃地说,“那是让你变性感的魔术道具,当然我指的是慢悠悠当着男性的面脱下它们的时候。”
  我扑哧一笑,看着她精美异常的脸庞,轻声说:“那个男人永远不会知道自己错过多么好的女人。”
  她扬了扬眉毛,笑着说:“感谢上帝没让他发现这一点,不然我还得被迫跟一个愚蠢的脑袋打交道,相信我,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事了。”
  我呵呵低笑,她伸出手臂抱着我的肩膀,笑呵呵地说:“你看你从来不罗嗦,不做无用的事,不喜欢无意义的装饰品,社会上规定的那些女性气质元素你在做有意无意的规避,你给人感觉是直奔主题的,迫不及待就开展主要篇章,就如贝多芬的交响乐。”
  “第三交响乐?”
  “第五。”她斩钉截铁地说。
  我瞪了她一眼。
  “我的意思是,你这样当然很好,非常好,就像一辆加满油的汽车,在笔直的柏油公路上一个劲往前冲,很少有人能这样,大部分人都必须要绕很多岔路,兜很大的弯,做很多无谓的,没有必要的来回曲折,一句话,他们都得为高昂的汽油费多付钱,可你不用,这确实是一种天赋。”
  “但是旭冉,你开的这辆车,可能未必是一辆性能很好的越野车,也许你会抛锚,也许主干公路上根本没有维修站那种东西,也许通往前方的目的地根本不存在。”
  我看她,喉咙干涩,我艰难地问:“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生活不是只有一个终点,岔路和正道之间的区分,未必是绝对的。”她看着我,挑着眉毛说:“也许只需要拐个弯,你能碰见一个你需要的维修站,可能还有一位身材超赞的帅哥正等着为你服务哦。”
  我被她逗乐了,点了点头,过去抱住她,低声说:“谢谢。”
  “不客气。”她一本正经地回答我。
  我们松开后,我忽然想起来一点,回头看她:“是傅一睿让你来的?”
  詹明丽笑而不答。
  “他为什么不来?”
  “他大概,怕了吧。”詹明丽轻声叹了口气,拍拍我的肩膀说:“即便是你无所不能的傅学长也有他害怕的时候。也许我们需要给他时间,他需要这个。”

  第 21 章(入v通告)

  ……》
  我在医院附近租了一套小公寓,连家具家电在内,东西很齐全,我自从搬进去后就没往那添任何一件大东西,只铺上沙发布、桌布,挂上窗帘,布料都是从以前攒下来的,在美国或中国游玩时顺手买下的花色奇特的东西,我像攒钱一样积累这样的花布,自习惯从我外婆那袭来,很多年前,在家家还没有余钱买彩电的年月,外婆会自己拿钩针丝线勾出纹样精美通透的沙发布,铺在家里头,即便是用了几十年的老家具也有焕然一新的温馨感。
  詹明丽送我回到家,两个多礼拜不在,屋里居然干净得一尘不染,我打开灯请学姐坐了,泡了奶茶两个人一块喝了,又翻出未开封饼干一袋权充茶点,差不多到了吃饭的钟点,我正想请学姐去附近的饭馆将就一顿,忽然门外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我们都吓了一跳,等门一开,居然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妇人,提着一大堆菜进来。
  “您是……”我站起来,问,“不对,这位阿姨,您怎么有我家钥匙?”
  她没料到屋里有人,顿了顿,立即放下东西笑了说:“是张医生对吧?我是傅医生家的保姆,我姓陈,你管我叫陈阿姨吧,傅医生说您刚刚出院没人照顾,让我过来这边照应一段时间,我年纪大了,也不记得你是今天出院还是明天出院,琢磨着要不先买好菜,你回来也好有东西煮是吧,真是赶巧了,我一出门你就回来。”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傅一睿人没到,他家保姆倒先来了,我心里涌上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干巴巴地问:“那什么,屋里的卫生也是您做的?”
  “是啊,我收拾了一天呢,好长时间没住人,灰都积了一层,”陈阿姨快手快脚地把东西提进客厅,熟练地打开冰箱门,一边往里面塞东西一边说:“张小姐啊,你家冰箱里头原来过期的东西我都给扔了,过期的可不能吃,会吃死人的,那天我还帮你除了霜,哎呦喂,底下那层冰厚得哟。”
  我呆呆站着,心里浮上一种原因不明的忐忑,足足隔了十来秒钟才反应过来,走过去给这位陈阿姨搭把手,我低头看她一手拿着一张清单,一手清点着袋子里买的东西,我问她:“您怎么还有清单啊。”
  “是啊,傅医生说您刚刚出院,吃东西要忌口的,怕我买错了,这不,还特地给我写了,你看,有写漏了没,要漏了我明天去买。”
  她把清单递给我,上面是一行行整齐字迹,傅一睿的字并不好看,就跟他的人似的一板一眼,严谨有余,飘逸不足,字体边上还佐以数字,具体到买什么菜,买多少,这张纸条上都规定得清清楚楚。我仿佛可以看到他如何用写病历的表情写下这张采购清单,想必整个情形,如果亲眼目睹定殊为喜感,但是我现在笑不出来。我觉得心脏像供血不足一样令整个脑袋陷入呆滞状态,在这一瞬间,仿佛有晦涩不明的什么东西正在破茧而出,而那个东西,是我本能有些畏惧并想躲开的,我不是不感动,但感动之余,我却有种不知所措的慌乱,我自忖对傅一睿不能算差,但基本上也只是在做朋友该做的事,但如若易地而处,我想我不会如他这般体贴周到。
  事实上,谁也不会像他这么体贴周到,在我记忆里,即便是我亲爱的外祖母,温良贤淑的旧时代大家闺秀,在我离开她远赴美国求学的时候,也从未如此仔细叮咛过我要注意这个,注意那个。她认为孩子就如雏鹰,该放飞到远远的高空自由翱翔,她担忧我,但她从来只会将担忧压在心底。
  我这一辈子,到目前为止,从未有人这样介入我的日常细节。
  “呜哇,没想到那家伙温柔起来也蛮像个正常人嘛,”詹明丽端着咖啡杯过来瞥了眼纸条,笑吟吟地调侃说,“感觉就如钟楼怪人对上爱斯梅达。”
  我无奈地笑了笑,把纸条收好,低声说:“我还以为他生气不愿理睬我了。”
  “显然他不是小孩子。”
  “这怎么好意思啊?”我茫然地问,“我给陈阿姨付工资吧?”
  陈阿姨在一旁听到了,笑嘻嘻地说:“不用不用,傅医生已经给过我买菜钱和工资了,他说你出院后疗养很重要,怕你没人照应,吃饭乱对付,要我在这一天做两顿,食谱都给我定好了的,张医生一点都不用操心。”
  “那他自己怎么办?”
  “我介绍了一个同乡给他做钟点工,没事的。”
  我忧心忡忡地问詹明丽:“怎么办,我觉得很过意不去。”
  詹明丽做了个手势说:“这家伙的便宜就该不占白不占。”
  “我已经够无耻了,”我烦躁地拉拉头发,“难道麻烦他的事还不够多吗?”
  “那就再多一件又何妨?”詹明丽拍拍我的肩膀说,“当然,如果你真的耿耿于怀,那就照一般人的反应去做好了。”
  “什么是一般人的反应?”
  “我想,至少该打个电话,说声谢谢。”
  我在接下来的三天里至少给傅一睿打了十个电话,他都没有接,一开始我还安慰自己傅一睿大概是工作忙,但我后来不得不承认一件事,傅一睿大概是不想接我的电话,无论是道谢还是就那天瞬间涌上来的绝望,想了断自己的厌世,他都不想听,在这一点上我跟他是一致的,在我们能理解一件事,或者说服自己理解一件事之前,别人的话是没用的。
  我在寂静到水滴声清晰入耳的夜里,一个人坐着想事情时,也是能隐约明白傅一睿的心情,他不是不管我,也不是生我的气之类,他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我,他一直看到一个坚强上进的张旭冉,突然这个张旭冉就如海边沙雕一般被潮水侵蚀殆尽,面目全非,要重新看待整件事,重新获得对一个人的认知,不是那么容易。
  他需要时间。
  尽管如此,我还是很不安,像我这个德性,居然能有这么尽心尽力为自己打算的好友,纯属运气极好,我有点受不了被他隔绝在外的状态,到了第四天,我穿戴整齐,准备去医院找他,无论如何,我想他谈谈。
  我知道他那天有门诊,所以掐着中午时间到了整形外科,除了值班护士和外面几个病恹恹的女孩等着门诊重开,那边静悄悄的少了许多人。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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