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就稳稳嵌在李朝正的肩头。李朝正已忍不住身上的疼痛了。另一把刀又砍中了他的后背,他转身一脚踢出,黑衣人撒刀后撤。不一会,李朝正向上就嵌了五把刀。又一把刀砍在他的胸前,李朝正再也支撑不住,他半跪在了地上,但他靠着自己惊人的力气僵直不着倒。又一把砍刀往他头上落去,李朝正手一伸抓住了刀刃,鲜血顺着他的手掌汩汩而流。刀被李朝正抓住的黑衣人,看了看李朝正,突然大叫一声,丢下刀,抱着脑袋往后逃去。黑衣人都停住了手,他们不再砍杀李朝正。他们虽然是暴徒,但他们都有血性,敬重更有血性的人。躺在地上的谭刚望望那个逃跑的背影,知道他疯了。他见众人不再砍杀李朝正,呵斥几句让他们继续砍杀。没有人听他的,黑衣人们都默默地看着李朝正。李朝正浑身都是血,强撑了几次想站起来都没有站起来。他冷冷地看着围着自己的黑衣人,虽然他跪着,却比他们站着都要高大。
谭刚见众人不再听自己的命令,就强撑着站了起来。他被李朝正的铁锨砍中,从脖子到小腹,差点要开膛破肚。他捡起地上的大刀,晃晃荡荡地走到李朝正的面前“李朝正,我钦佩你,但是这个世界有你就没有我。请你见谅了。”说着,谭刚举起了大刀,背着阳光猛砍下去。李朝正抬起头,大刀在阳光的照射下,闪亮地刺眼。李朝正想,这就是天国吗?他笑了。
“当”的一声,李朝正睁眼一看,谭刚倒在地上,正朝自己身后砍去。李朝正侧着头一望,脸上几道血花的李射正手拿着钢管站在自己的身边。千钧一发的时刻,苏醒过来的李射正赶了过来,一钢管格飞了大刀。谭刚本来就受伤严重,被射正这么一格,人就退后几步,倒了下去。
“哥,起来。咱们兄弟并肩做战。”说着,李射正伸出一只手用力挽起大哥。李朝正见弟弟没死,高兴地笑了一下,两行眼泪又流了出来。他在弟弟的搀扶下,哆嗦着站起。那些黑衣人见状,慢慢往东退去,在谭刚身后站定。
“射正,捡把刀给我。”站起来的朝正已拿不动钢管、铁锨。射正闻言,把钢管放到搀扶大哥的手里,又一只手弯腰捡拾起一把砍刀。他小飞翼翼着不碰哥哥身上的刀。
朝正手里拿着刀,微微一笑,对李射正说“弟弟,我们今天并肩战斗。”
“叔,还有我呢。”小三不知何时也站到了他们身后。李朝正看着浑身刀口的小三,不禁感叹起他比儿子结实许多。小三说完,摇晃着走了过来,从左边扶着李朝正。
“好,我们爷仨,并肩做战,为死去的父老乡亲报仇。”三人艰难地往前移去。小三手里拿着一把铁锨,李朝正手里拿着一把砍刀,李射正手里拿着一把钢管。他们三人都身负重伤,行动艰难,但仍然勇敢地往前一步一步挪去。
与其做个围攻政府被人打死的暴徒,不如做个保卫家园战斗而死的英雄。
556跟爹去杀了那些拆迁队,给你兄弟、嫂子报仇
谭刚见李朝正他们慢慢逼近,命令那些黑衣人赶快上。但黑衣人没有人再听他的了,他们纷纷抛下刀,慢慢地往后退去。李朝正近前一步,他们后退一步。谭刚急了,边用力撑着往后退,边冲后面喊那些远远躲着观看的拆迁队员“谁来杀了他们,奖励一百万。”“快来,他们要不行了。”“奖励一百万啊。”仍然没有人听他们的,拆迁队员反而更往后退了。
这时拆迁队员身后嘈杂了起来,人群往两边让开。一辆黑色广本轿车开了过来。车到推土机后面停了下来,康中打开车门走了出来,他看见满地躺在血水的村民,当即就傻了,他像是没有看见慢慢往谭刚逼近的李朝正,只是出神地喃喃地说“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李朝正三人仍然提着刀慢慢往谭刚和黑衣人逼去。谭刚退到面包车前,被轮子挡住了,他哀求着黑衣人“兄弟们,快帮帮大哥,别让大哥被人杀了。”他见黑衣人不理睬他,又哀求李朝正道“李大哥,放过小弟一码吧,小弟家里还有两个孩子呢。”李朝正就当什么也没有听见,继续逼近他。谭刚见人帮自己,挣扎捡了把砍刀站起。站在旁边的黑衣人突然不退了,他们齐齐望向剑之晶村的方向。剑之晶村的路口冲出了许多人,阳正、思正、孙娟、王富长、花花、宝宝等,他们或老或少,或男或女,手提着菜刀、锄头、扁担,嘴里喊着“杀,杀”的奔跑而来。跑在最前面的赫然就是李才和老猴子。李朝正突然感到一阵虚脱,人就要晕过去。李射正抱住哥哥,眼含热泪“哥,俺大来救俺了。”小三也喊着“叔,小爹来救俺了,呜呜。”
那些远远观看着的拆迁人员一见剑之晶村男女老少齐出动了,转身就往回跑,刚跑了两步就停住了脚。对面长长的拖拉机长龙呼啸而来,机厢上同样站满了手扛锄头扁担的农民。他们是剑之莹、剑之亮村的村民。最前面的拖拉机厢里,贺发手左拿着一包药,右手拿着一把镰刀,站在最前排。
拆迁人员和黑衣人都乖乖地举起了手,三个村的村民把他们分割包围起来。
李才走上前,看着满身是血的大儿子小儿子,再看看躺在地上的儿媳妇,眼圈红了。阳正抱着朝正、思正抱着射正,泪水早就啪嗒啪嗒掉了下来。花花和宝宝已抱着小三哭成一团。李才吸了下鼻子,对阳正、思正说“跟大去杀了这些人,给你兄弟、嫂子报仇。”
李朝正迷糊中听见了,强睁开眼说“大,不要!”话未说完,他就昏了过去。
这时只听叭叭几声枪响,在东面剑之莹和剑之亮村拖拉机后面,几辆军车掀着黄尘开了过来。诸兰瑞带着大批武警赶到。贺发眯着眼看了一会,幽幽说道“来得可真快。”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557贺芹当县长
晶都宾馆517房间,贺芹躺在床上读《资治通鉴》。市组织部长突然闯入,令贺芹暂代晶都县长之职。贺芹一脸惘然。织织部长接着宣读市委紧急指示:火速解决剑之晶村对抗拆迁事件。
马题、海洋被烈火无情吞噬之时,贺发站在几百米外,银须白发在夜风中飘扬,他偷偷擦去一把眼泪,趁乱奔往县城。上午,贺发骑着三轮车要出村时,安全帽们拦住了他。谭刚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和气地问“你是贺发贺老伯?”贺发心中一喜,还是朝中有人好办事。他连声说“是,是。”正当他得意地瞅着边上被拦劫下来的村民时,谭刚仍然和气恭敬地说“刘书记特别观照,您老岁数大了,在村里多歇着不要随处走动。”贺发听了更加鹤发童颜,关公一般。他讪讪地解释,“我孙儿有病,每天都得用药,我拿了药就回来,中午之前一定赶回来。”村民不忌他老夫聊发少年的狂妄,帮着他做证说孙儿确实有病。谭刚笑笑,礼节性地重复一遍话语,就把贺发晾在那了。贺发看了看安全帽们魁梧壮硕的身材,再掂量一下自己老迈的身躯,就决定好汉不吃眼前亏。
左奇伦见贺发郁郁而归,反倒安慰起他“外公,我年轻,少用一天两天药,没关系。”贺发看见外孙脸上极力做出的灿烂,叹了一口气熬起了中药。过了中午,奇伦的脸色渐渐苍白起来,苍白地头发都显得稀少。为了分散注意力,奇伦胡乱按着电视频道,仍不能制止脸上的豆大汗珠整齐地下流。贺发做好晚饭给奇伦端过去。奇伦吃力地看了一眼,说了句“外公,我不饿”就又看起了电视,脸上的汗珠像石榴子一样密集起来。贺发也不再劝,放下碗筷坐了一会,就起身出屋。当他再进屋时,奇伦蜷缩在床角,闭上了眼睛,昏了过去。贺发的眼睛潮湿了,他摸了摸外孙瘦削的脸庞,说了句“苦命地孩子。”
贺发换好衣服,走出卧室。老黑狗和三脚猪见贺发走了出来,呜呜哼哼地围了上来,一个蹭着贺发的小腿,一个舔着贺发的手心。贺发蹲下来,一手摸摸老黑狗,一手摸摸三脚猪。老黑狗歪着脑袋,耷拉着耳朵,享受着贺发的抚摸,一双有些灰蒙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三脚猪纵跃着后腿,身体两边晃动,唯独脑袋极力贴着贺发的手掌,它撒娇式地哼个不停。
贺发走过田埂,跨过河渠,一路不停脚,来到东单湖边时,伸手招了辆红色面的。在人民医院门口,贺发掏出两元钱给司机,就快步跑进急诊室。值班医生说特殊药品锁在冷藏柜里,要取只能等到明天专家医生上班。
558贺发救孙
贺发解释说外孙已昏迷不醒,如果再耽误一段时间可能就没救了。整日在生死线上巡逻的医生坚持既定原则,让贺发明日再来。见医生文质彬彬的样子,贺发胆子大了起来。他指着医生的鼻子大骂他,草菅人命,枉为白衣天使。言语之间,贺发不忘表白县长是他的女儿。面对贺发前半截的谩骂指责,医生无动于衷,及至听到他大言不惭地说自己女儿是县长时,涵养再深的医生也忍不住揶揄他:县长的爸爸还亲自,一个人来拿药?
贺发再次做了回关公。他手足无措一会,想到外孙,只能决定为老不尊。他一屁股蹲在地上,双手乱舞着说医院见死不救。医生仍然风度十足地看他表演了几分钟,见他愈发痴迷上瘾,没有停歇的意思,且动作重复枯燥,嗓音破锣沙哑,就眼神一递。几个保安不知从哪冒了出来,贺发被人像抬娇子一样扔了个五体投地。
小心驶得万年船,贺发先动动手,再动动脚,依次动起了全身,终于从地上坐了起来,又慢慢地站了起来。他揉了揉半天屁股,确信它还是属于自己,就瘸一拐地试走了几步。他转头看看灯火通明、白衣纷飞的医院,再看看门口站着的制服笔挺、表情严肃的保安,就又伸手招了辆红色面的,直奔县政府。
面包车开到晶都宾馆时,他就挪了下来。待面包车走后,他就往北走进宾馆和政府大院之间的巷子里。巷子两边有高大的路灯,却匪夷所思地构造出了漆黑阴冷。他左右转了转,选定一个角落,就吃力地爬上了围墙,动作比他那只三脚猪笨拙了许多。进入县政府大院后,他凭着印象找到了刘北斗的宿舍。刘光辉吵着闹着要去市里住,刘北斗拗不过他,就将全家搬进了市区。虽然他全家搬去了市区,但他本人还是喜欢住在晶都,哪怕自己住宿舍。他让老婆留在市里照顾母亲,并对她颇为有志气地说,我宁为晶都的鸡头,也不为新浦的牛后。老夫老妻的,她当然知道丈夫撅起的屁股想拉什么屎,可岁月不绕人,人老珠黄的她只能在家侍奉婆婆,照顾孙儿了。贺芹做了副县长后,并没有把家从屋丘镇迁到县上,因此也在政府准备了间单身宿舍。贺发女贵父荣,来看了几次女儿后,就对县政府熟络起来。
贺发鬼头鬼脑走地到刘北斗的住所面前,刚要敲门,隐隐听到几声女人的*。那年轻的骚劲,让贺发暗骂了句禽兽。贺发四下看看,躲进旁边的花坛。半个多小时后,门打开了一个文静贤淑、仪态万方的女人走了出来。贺发见了怀疑起自己的耳朵老化地厉害。刘北斗也穿戴整齐地紧随其后走了出来。贺发见那个女人有点眼熟,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是谁。刘北斗礼贤下士,把那个女人送出几十米远,还兀自不停。贺发见房门虚掩着,溜出花坛偷偷窜了进去。一进屋他就在眼花缭乱中感慨起官场等级制度的森严。女儿的副县长宿舍,一道门就隔开了私人和公共的空间,就一间而已。刘北斗代县委书记的宿舍,同样的门伪装着平等,进入后却别有洞天,书房、卧室、会客厅,应有尽用,名为宿舍其实是总统套房。正对门的红木茶几上有一叠百元大钞。贺发快速感慨了一下,相当流连地躲进了卧室的窗帘后。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559要踏平剑之晶村
不一会,外面想起了轻微的脚步声,兴奋地像鼓点。随着鼓点的临近与密集,贺发突然忘记此行的目的,是自私地绑架甚或杀了他为女儿一家报仇,还是大公地痛哭流涕地恳求他为民做主?
鼓点突然停止了。贺发感到一阵莫名寒意袭身。他把遮在眼前的窗帘轻轻拉了拉,金光灿烂的水晶灯照射下,几小块新鲜的泥土依伴在脚旁,写出了几叶扁舟出没风波里的险恶。贺发心道坏了,正思索着如何脱身时,一阵“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的刺耳铃声吓得他赶紧缩回了身子。刘北斗快步走进卧室,走到床头摸起了手机。
“小宝贝,你到家了?”贺发想不到五大三粗的刘北斗还能发出如此软酥的声音,一股胃酸上涌。“以后不要随便打电话啊。老公不在?不在也不好啊。”贺发掐了半天虎口终于忍控制住喉咙的造反。刘北斗说完话后,将手机往床上一丢,又走出了卧室。贺发走出窗帘,看了眼躺在床上的手机,比女儿用得好看多了。他还是想不起来或者准确地说无法确定自己到底来干什么的。不过有一点他深知,若是刘北斗知道他偷偷进入过自己的宫殿宿舍,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贺发就想再偷偷溜出去,离开这是非之地再说。他踮着脚刚走了一步,惨死的女婿、委屈的女儿、疼痛的外孙在他脑海里来了个全家福。贺发唉叹了一声,感慨岁月不仅老了他的容颜,还老了他的雄心。想到岁月,贺发又笑了,自己活了这么多年,够本了。一边是飞来横祸的女媚、病痛缠身的外孙还有身陷囹囵的女儿,一边是颐指气使、养尊处优,甚至眠花宿柳的的刘北斗。贺发在牢牢霸占年龄的优势上,又抢占了道德的制高点,替天行道的使命感就呼呼吹鼓了他有些佝偻的身板。他轻轻对自己说了句,我要杀了他。一句话带出了草木皆兵的冷汗,吓退了他的万丈雄心。而害怕催生的冷汗,也具有使人害怕的本能,流得越多,越让贺发感到恐惧。我死不要紧,如果杀了他的话,我的女儿会不会被我连累,我那不知死活的外孙是不是就真地没有回天之力了?人有了牵挂,就很难再决绝。贺发想起适才在医院门口做得决定,暗骂自己,一把岁数整天装神弄鬼的人还如此,前怕狼后怕虎的。他慢慢探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