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伙伴来到了村前的小桥边,他们都坐在东边的低矮护栏上。花花坐在中间,小剑坐在她的左首,他转脸向花花望去,看见花花的侧脸。她正微眯着眼,看着西方,好象在担心那只迷途的蚂蚁。他还看见小三,胖头鱼式的脸庞正对着自己。小剑心里暗叹起花花的英明。多日不见,满腔衷肠,却因为有只胖头鱼在身边,连执手对望都不行,早该硬下心肠赶他回老家。
“小剑”花花的叫声停止了小剑从心灵上对小三无情地虐杀。
“什么事?”小剑殷勤地询问。
“是有些事,要和你说说了。”花花不再悲天悯蚁,转过脸来专注了一眼小剑,又转过去专注了一把小三,最后再专注回来。
253看穿了也就想开了
看着花花郑重其事的眼神,小剑的心下未免着慌,该不是现在就要结婚吧?虽说在农村没人在意法不法定年龄,结婚全以办酒席为准,可自己也太小了点,莫非要夺了老家鱼稳坐了几十年的早婚头把交椅?老家鱼是朝正辈上的人,十五岁那年结的婚。过去是有人十一、二岁就结婚,可那是过去啊,而我则生活在现代。不过,如果真要能回到过去也不错,好歹能多娶几个老婆。一瞬间,小剑转了几个念头,想着想着他笑了,三妻四妾不知怎么应付过来的。
“小三也不是外人了。”花花接着说。
“对,对,小三不是外人。”小剑忙收住笑容,极力摆出个成熟的样子。
“小剑”花花抿了下嘴唇“小三不是外人,他以后会是我的男人。”
“什么,什么?”小剑的眼睛睁得溜圆,眼神却如那只不知名的鸟,迷失了自己的方向。
爱情是经不起推敲的,糊里糊涂时最美。如果非要刨根问底地说清道明,那么最后留下的就是千头万绪的悲伤和无奈。爱情也是似是而非的,装聋作哑时最为珍贵。看似形影不离出双入对的两个人,很多时候只不过是情投谊和的朋友。而很多形如路人,甚或见面就吵,分开无谓的人反而是千年共修的恋人。
小三对花花心仪已久。她的朴实,吃穿住用行,遮不出的的简单美丽;她的勤劳,柴米油盐家里田外,掩不尽的日作星回;这深深地吸引了小三。
花花对小三也早有钟情。他的实诚,一二当断丁卯分明,那是绝无仅有的令人信任;他的本分,不见油腔滑调,更无半点虚头八脑,更是今世唯一的依靠;这让花花无限着迷。
而花花对小剑,就是再亲密,那除了伙伴之间的友爱,更多的是一种记忆骨髓地感恩。从来就不对等的两个人,怎么会产生真正的感情?
当确定花花的真实意愿并知道无可挽回后,小剑哭了。他扬起巴掌想狠狠地掴一下眼前这个逢场作戏的女人,或最终没有下得了手。他掩面跑了几步,心有不甘,又跑了回来,死命地踢了小三一脚。小三没有还手,他知道他和小剑单纯的儿时情谊到今日就算走到了尽头。
少年的心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也承受着爱情的脆弱。小剑躲在自己的被窝里,一边安慰自己,我拥有了她的第一次,一边抹着眼泪,花花回来吧。
人是很善于欺骗自己的。两周后,小剑已开始未拥有花花的第一次,而没有让花花绑架着进入婚姻而沾沾自喜了。原来,恋爱是可以分手的。小剑仿佛懂了爱情最重要的一课。懂了也就看穿了,看穿了也就想开了,想开了才发现世界上的美好无处不在。
254仪态万方的黄鼠狼
月光皎洁之下,黄灿莹闪的田地散发着的浓郁丰收气息,让小剑和朝正的脚步轻盈地象随风四溢的麦香。
朝正手提着一支双杆猎枪走在麦男间的小路上,小剑离他不远,背着只蛇皮口袋走在主路上。春日渐逝,夏*近,连深藏在洞穴中的野兔也感觉到了这一点。每当夜晚蝈鸣草响时分,它们也一只只地,或独来独往,或成双成对,蹦跳盘旋于绿草黄麦之间。白天,小剑在家里养精蓄锐,朝正在镇里焦头烂额;晚上,小剑精神抖擞,朝正容光焕发。爷俩结伴去打野兔。朝正本就有着高强的射击技术,再加上猎枪散弹扩大了准头,简直成了百步传扬的神枪手,指哪打哪,打哪有哪,枪声起,野兔落。小剑开始也扛着只猎枪认真追逐猎物,不料几日下来一只也没有打着。小剑这人有一个优点,就是颇有自知之明,学习不好就不上学了,兔子打不着就不打了,专做爸爸的跟班,捡野兔。有时一晚上下来,朝正能打到十几只野兔,爷俩分背着都有些吃力。
平静贤淑的麦田中间突然象少女见到了情郎不自禁地展开了笑靥,一阵羞涩的抖动向主路上传感过来。父子同时看到了,小剑“噢哧、噢哧”地叫唤起来,朝正举枪瞄准,单等着那只胆小的野兔被儿子的呼声赶往自己这边。可这只野兔不知是聋了耳朵还是被麦香薰晕了头脑,麦田里的笑脸仍然直直地向小剑传来。小剑放大嗓门“噢噢”地叫了起来。笑脸多少感觉到了他的不友好,虽然没有直接转身朝向朝正,还是改变了路线,斜斜地往小剑前方漫去。
小剑有些奇怪,他闭上嘴站在原地静静等着,看看钻出麦丛的会是怎么样一只与众不同的兔子。不一会,一只有些营养不良的野兔一躬一曲着身体,象蛇那样爬动着钻了出来。小剑一看它瘦瘦的样子,心想兔子中也有懒惰之徒,吃草也不卖力,若不是它一身金黄油亮的毛皮遮盖着,那身骨头就曲线分明的惹眼。而兔子不管人类的嘲笑,它仍是闷着头细风逐浪般起伏着往前爬。小剑看着看着就觉得奇怪了。好吃懒做瘦掉了身躯,还瘦弱了智商不成?那只兔子不远离危险的声源,竟然将计就计爬到大路,还胆大包天地坐在上面了。它横坐在路中间,前腿伸直撑起了身体,先正对着南方,摆出动物界最优雅的蹲姿,尔后转过头望向小剑,完成了深情款款神态的剩余部分。这几个动作前后有序,就象一名世袭的贵族,举手投足间流露出千年积蕴的绅士温文。只是它那双硕大的眼睛很让它无奈,迎着月亮的光芒,它们四射出了海洋深处的蓝色,干干净净、晶莹幽然,蓝地让初夏的夜显得格外深邃宁静。小剑从没见过这样的美丽,蓝色的美丽,他呆呆地站立着。“嘭”地一声,这时枪响了。绅士呆了一下,整个身体僵直地倒向了一边。小剑心头一阵剧痛,他埋怨地看向父亲。朝正挤在齐腰的麦田中,左晃右摆着象过河一样朝主路上移过来。小剑因痛生怜,又把目光投向野兔。那只野兔却翻身而起,半蹲在地上,双手抱着脑袋两边晃了几晃,不象是中枪,倒象是被震晕了的一样。然后,它俯身四肢趴在地上,绷直身体舒了舒筋骨,又一摇一扭,仪态万方地顺着主路向西方走去。小剑看傻了。
255黄大仙
这时,朝正也趟过麦田走上主路,他问儿子“野兔呢?”小剑用手指了指前方,一个优雅的小身躯正缓缓向前。朝正紧盯着看了一会,轻声对儿子说:“那不是野兔,是黄鼠狼。走,跟去看看。”
小剑一听说是黄鼠狼,再回想起它瘦弱奸细的身材,果真不是野兔那么单纯地肥胖,心头的悲伤大减,代之而起的是好奇之心。百发百中的父亲是怎么失手的。
朝正和小剑蹑手蹑脚跟在身后,黄鼠狼不知是有恃无恐,还是确实笨头笨脑,它仿佛全然不知身后跟着人,仍是闲庭信步地扭动它那曼妙的身材。它和人一样,尽量不穿麦过沟,顺着泥路或者田埂,先往西再往南,渐渐来到了“大炮台”。
“大炮台”河堤一样的身躯上,满是刚种不久的山竽。“大炮台”挖河泥土堆积而成,经雨之后常会板结,在月光下白晃晃的一边。它河堤一样的身躯上,满是刚载不久的山芋,山芋株距之间甚远,每株上有三两片心形的叶子,在月光下黑绿色地摇曳着。大炮台在北部已缩短了十几米,村人盖房垒圈常会前来取土。大炮台本就不是有主的地,上面所种的庄稼,也是临近的村民图个地多粮广,在春种秋忙之时顺便把它整理了出来。因此,大炮台缩短了,取土的人理直气壮,种植的人也不以为意。土是取走了,遗留下的地方也平整了,但是原来的沃土在底下积压几十年,早就贫瘠地厉害,没人在上面枉费心思,只有自生自灭的几丛野草当风水宝地式的,东一簇西一伙地点缀着。
黄鼠贸爬到那块平地上,停了下来,然后象人一样,前腿贴在胸前两侧,后腿用力挺住,站直了身子两边看了起来。
朝正一见,忙拉住小剑,两人往左边闪了闪,原地蹲在了一株(长小球的植物边上),那颗XXX正是枝大叶茂的时候,将朝正父子挡得严实。黄鼠狼左右看了看,重又趴下身子,往东边朝正父子藏身处爬了两米远。小剑心里莫名一阵紧张,朝正又悄悄地举起了枪。黄鼠狼象感觉到了什么危险,它重又站了起来四处瞅了瞅。月亮正当空而照,又圆又大,将黄鼠狼的影子清晰地投在了地上。朝正看了看,那投在地上的影子真的象一个人一样,一个风华正茂的男子早早来到约会地点,幸福甜蜜地等待自己的女孩前来赴约。朝正感到头皮有些发麻。黄鼠狼即西仙的邪性故事,他听得是太多了,整天神神叨叨的贺发就讲过不下十个。别人讲的无外乎书生美女、金银财宝,听来不以为真,也不以为恶,解闷而已。而贺发讲的就好象入情合理,有鼻子有眼的多。朝正一直记得贺发讲过一个听来最为真实的故事。
几十年前,老庄刚分开不久,剑之莹村一户人家在院内打了一口井。井水初时还甜冽清凉,喝了半年后却碱涩难以入口,非但如此还时常夹杂些臭骚之味。男人用了好多办法除味,可不管是老方还是新法,对此仿佛都无用处。折腾一圈,男人知道这口井废了,就在上面盖个盖子,搬过石头压上,封起来了。刚封好这一晚,男人上床睡觉,一摸身边有条毛腿,他就不满地嚷起了他老婆:“你个女人,是不是吃饱撑的刮过腿毛?怎么长得比我还长?”她老婆在另一头搂着孩子回应道:“没有啊?我还寻思着是你的毛腿。”听老婆这一说,男人感觉自己有限的几根汗毛都竖了起来。这时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打起了圆场:“你们别互相埋怨了,是我。我路过你们家,只不过借住了几个月,也不长住,你们就把门封起来让我进出不便了。”男人一听,就知是白天封井的事了,他忙接口道“老人家,误会,我这就起来把井起封。”男人说着连衣服都没穿就爬起来把石头搬掉,盖子拿开。等他再回到屋里时,老婆已睡着了。第二天,男人又从井里打上一桶水,闻了闻没有了气味,再尝了尝也甘甜起来。男人在村里碰到人就说他遇到了西仙,别人不信。男人把大家领进家门,尝尝自家井水,果然甘甜如初。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256黄大仙预测地震
对民间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朝正一向不自以为是,他和大家一样,秉持着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的态度。内心深处,他其实觉得无所谓,真也罢,假也罢,我饭还得照吃,觉还得照睡。只是他对别的民间灵异事件无所谓,唯独对西仙的事是打死了也不信。朝正常常反问别人,这黄鼠狼比人还厉害,怎么会到处见村庄,而不是到处都是鼠窝呢?
那只黄鼠狼左右观察一番后,突然吱吱地叫了几声,然后不知从哪又钻出只黄鼠狼。朝正心想莫非等来了梦中情人。可那后来的黄鼠狼比先前的那只威武神气多了,不仅个头大了许多,连毛发都亮了不少。两只黄鼠狼象老友相见,都直立着身子互相拥抱了起来。这让朝正大大称奇。他偷偷看向小剑,儿子也是睁大眼睛,看得入神。两只黄鼠狼拥抱一会后,一前一后往西边河沿爬去,离杂草丛生的河沿一步多远时,有一块黑黑的看不清是石头还是枯草堆的东西。两只黄鼠狼从边上绕了一圈,仍然回归原路,往西爬去,一会就不见了踪影。
来到大炮台,前后不到五分钟的时间,朝正就觉得已待上了大半天。他把猎枪放下,伸直了双手舒缓一下筋肉。
“爸,我们去抓一只吧?”小剑的声音仍是低低的,好象黄鼠狼还在面前。
“嘘”朝正让小剑禁声,黄鼠狼真的还在前面。他们又爬了回来,而且这回不是两只,又多了几只出来。朝正偷偷数了数,连大带小一共有九只。他们排成一小队,后面一个衔住前面的尾巴,都半直着身子,头向前倾,象凶起来要啄食的鸭子那样,张着两只前爪,摇摇摆摆向前走。打头的是那只先前的绅士黄鼠狼,殿后的是后来的赳赳武夫,中间是七只小黄鼠狼。最后一只比它前面的大了许多,弯腰衔尾有些吃力,因此看起来象是趴在地上一样。他们走到黑影面前时,仍是划了个半圆又沿着原来的方向走到绅士最早到的地方。黄鼠狼都到位后,最后那只武夫停顿了一下,象是思索了一阵,然后走回头到了黑影面前,猛地踢了一脚,只听“夸答”一声金属撞击的脆响,原来那个黑影是村民下放在此处抓野兔的铁夹子。
朝正觉得自己的衣服都要湿透了,再看看儿子,他的小脸通红,在月光下煞是吓人。朝正一惊,当机立断,端起枪扣动了扳机。说也奇怪,平时地动山摇的放枪声今晚“扑”的一声象是吹灭了蜡烛,与此同时,一截脱了弹壳的子弹圆整地飞了出去,落在那群黄鼠狼边上不远。黄鼠狼们齐齐看了过来,然后象听到谁的号令一样,同一时间全趴了下来,齐齐往大炮台的高处爬去。
那个晚上,朝正和小剑一只野兔也没有打到。他们打完那一枪臭弹,吓跑了黄鼠狼后,就赶快起身回了家。到家后,朝正看看儿子的脸色,已正常如初,只是走得着急,额头上沁满了汗。上床睡觉时,朝正把这事给妻子说了。倩尧听了,又死活把朝正和小剑扯起来,来到院内对着西方烧几把纸钱才算完事。
这一折腾,朝正就起得晚了。当他骑着自行车往镇政府赶去时,突然感到一阵头晕,天地晃动地厉害。他正疑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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