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胎暗结的伤(10)
“您好!”顾允之在电话里很礼貌。
初萼握着手机,颤颤抖抖的道,“允之,你,下午有时间吗?”
“什么事?”他依旧公事化。
她犹豫了一下,道:“我有事要跟你说!”
“您说吧,我听着!”还是淡淡的的语气,不带一丝波澜。
初萼突然就来了气,“不行,我一定要见你一面!”
允之大概是没有想到她的语气突然变得这么蛮横,愣了一会儿,才道:“好的,我安排好了时间再给您电话!”说完啪的就挂了。
初萼也愣了,什么叫做我安排好了时间再给你电话?直接在电话里面约定见面地点不就完了?她突然意识到,此刻,宋韵华肯定在他身边,否则,也犯不着用如此生疏礼貌的口气跟她说话!一念至此,她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样,隐隐的疼。
十分钟后,他的短信来了:三点,清尘咖啡馆!
这什么呀,弄得跟特务接头似的!初萼又被气到了。最近,她似乎特别容易发火,特别容易生气,也容易伤心,情绪化极端严重,难道,这就是书上所说的妊娠反应?她苦苦的笑了起来。好吧,清尘就清尘!顾允之是孩子的父亲,他有权知道孩子的事。
四点,她准时赶到了约定地点,顾允之已经坐在那儿等她了,面前放着一杯咖啡。看到她,他扬起脸,露出那月白风清般淡然的笑,“你来了?”
初萼不吭声,只坐下。
允之一招手,服务员就过来了。“一杯蓝山咖啡!”他说。
这是他们的习惯,虽然很少出去约会,但每次去咖啡馆,允之都会体贴的给她叫一杯蓝山。写稿子要熬夜,所以初萼喜好喝咖啡提神,而所有的咖啡当中,她惟独喜爱蓝山。她说,蓝山是这个世界上,唯一酸苦兼备且能让人享受之的咖啡,喝下去仿佛什么世事都明白了。
“不用了!”初萼硬邦邦的道,“我不喝咖啡!给我一杯热水就好!”
珠胎暗结的伤(11)
允之一愣,随即微微一笑,“什么时候戒掉咖啡了?”
初萼定定的看他,“今天,此刻!”
允之又是一愣,而后轻轻一叹:“小萼,你在跟我赌气么?”
初萼苦苦一笑,“赌气,也要有赌气的缘由,你没招我,我赌什么气?”
允之探寻的看她,“那你今天找我是……?”
初萼直白的道:“我怀孕了!”
一口咖啡呛在了喉间,允之剧烈的咳嗽起来。原来,顾允之也有狼狈的时候啊!初萼唇角不觉微微一抿。
他犹似不相信的看她,“你刚才说什么?”
她干脆从包里拿出医院开具的检验单,从桌子上移到了他的面前。
他看了一眼,下意识的道,“孩子,是我的?”
她没好气:“当然是你的!”
“不可能!”他脱口而出。
初萼勃然变色:“你什么意思?”
允之盯着那张化验单,有些震惊,他的脑子里乱糟糟的。这是怎么回事?小萼怀孕了?怀的,居然是他的孩子?他想起了珠海的那一夜。因为知道自己没有生育能力,所以他没有做任何的安全措施。但是,两次检查,不同的医院,都判定他不能生育,小萼又怎么可能会怀孕呢?
他沉默了。
看到他那阴晴不定的脸色,初萼的心在失望的慢慢往下沉。一路上,她设想过无数个他看到这张化验单时的表情,也许会高兴,也许会懊恼,也许会为难,最严重的后果,则是他生气的劝她去打掉!但是她没有想到,他会怀疑!是的,怀疑!此刻,他脸上的表情,他的眼神,他的口吻,明显是在怀疑,他怀疑这个孩子不是他的,他怀疑她在骗他!这样的侮辱,像凌迟一样,比杀了她都还要难受!
时间一分分的过去,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眼里有屈辱的雾气慢慢浮上。她低低的道:“你不相信我?”
允之艰难的开口,“小萼,这孩子不可能是我的,我……”话还没有说完,只觉面上一凉,初萼已将手中那杯变冷却的水泼在了他的脸上,她死死的看着他,一字一句的道,“顾允之,你真无耻!”说完,她一把抓起包,掩面奔了出去。转身的刹那,他依稀看到她的泪落了下来。
他呆住了。他本来想告诉她他的隐私,可是她根本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他知道他伤了她,他的迟疑,他的怀疑!可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人生若只如初见(1)
绝望是初萼此刻最真实的写照。是的,绝望!在顾允之用那种怀疑的眼神看向她时,她清晰的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那一刻,她终于死心了!原本,在去咖啡馆的路上,她还存着一点点的奢望,奢望他听到她怀孕的消息,会回心转意,与她重修旧好,但,她绝望了!她只觉得自己就像一条搁浅在岸上的鱼,翻着泛白的肚皮,苟延残喘的喘着微弱的气息,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打了个车,她直奔妇幼医院。
挂了号到二楼候诊。人很多,两排椅子坐得满满的,个个表情不一,惟独她一脸平静,看不出丝毫情绪。
仿佛过了有一个世纪那么久,才有大夫出来叫她的号。
“大夫,我想做人工流产!”她静静的坐在大夫对面,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先做个B超看看多大了,适合药流还是人流。”估计是见多了类似的事情,大夫头也没抬,只哗哗哗的在病例上龙飞凤舞。
“不用做B超了,我昨天刚做过。”初萼说着从包里拿B超单,突然想起单子好像放在咖啡馆里没拿。“算了,那就再检查一次吧!”
大夫迅速开了单子,“去交费,一楼做B超。”
她一声不吭的拿着单子去交费。哀莫大于心死,此刻,她心如止水。
做了B超上楼的时候,她低着头往上走,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单子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
“对不起!”来人赶紧道歉。
声音太熟,初萼不由抬头,顿时惊讶不已:“怎么是你?”
洛轩也很意外,“我妈有点不舒服,我爸太忙,抽不出空,所以我就陪她来了……”
在这样的医院碰上,两个人都有点尴尬。看到初萼被撞落的单子,洛轩赶紧弯下腰去帮她捡,目光往那上面一扫,顿时脸色大变,“初初你……?”
初萼劈手夺过B超单,匆匆的道,“我要上去了!”
“等一下!”他手快的一把拉住她,惊疑的看向她的肚子,“你,怀孕了?”
初萼不语。
人生若只如初见(2)
得到了默认,洛轩的心里百味杂陈。趁他愣神的功夫,初萼轻轻的绕过他,上了二楼。
看了单子,大夫问:“以前流过产吗?”
“没有!”她很干脆的回答。
“哦,”大夫看她一眼,“那药流吧,我给你开药!”
走出医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冷风迎面吹来,她不禁打了个哆嗦。思维有些清醒了,不由犹豫了一下,我真的,要打掉这个孩子吗?她的神思有些恍惚。
“初初!”
是洛轩的声音。她望过去,他从一辆红色的跑车里出来,“上车!”雪地里,他的车显得格外耀眼。
“干嘛?”她下意识的问。
他倒也干脆,直接就道:“请你吃饭!”
她摇头,“不用了……”话还没说完,已被他拉住了胳膊,然后往车里拖。
她大惊:“你干嘛?”
他不吭声,只把她塞进车里,强硬的给她扣上安全带。
“不是说了吗?请你吃饭!”他发动了车子。
“可是我不想吃!”她闷闷的道。
他沉默了一下,才道:“你不想吃,孩子就不想吃吗?”
她突然就火了,“关你什么事?”
洛轩从后视镜里定定的看了她两秒,然后道:“大人做的事,何苦要让孩子跟着受罪?”
初萼顿时就呆住了。她不再说话,只任由他将车停在了一家饭店前,然后下车,帮她解开安全带,牵着她的手上楼,进了一间包厢,点了几个小菜。
都是些开胃的菜,清淡,不油腻,还配了一碗瘦肉粥。“吃吧,”洛轩叹口气,“吃饱了,才有力气回家!”
初萼默默的端过粥,勉强一笑,“你妈妈呢?”
“我让她坐的士回去了,我说我有事!”
“她还好吧?”她一口一口的把粥往嘴里送,食不知味。
他迟疑了一下,道:“问题不大,只是一些,女人的毛病!”
“哦!”她哦了一声,便再无话。
洛轩静静的看她把粥吃完,才道:“孩子,是他的吗?”
人生若只如初见(3)
初萼的手僵在了那儿。她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
洛轩看她的脸色,知道自己说对了,心里越发不是滋味。好久,才道:“他会离婚吗?”
半响,她道:“我会把孩子打掉的!”她悠悠的呼出一口气,“我和他,早就结束了!这孩子,是个意外……”
他默然。不知道该怎样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他原本想求她给自己一个重新再来的机会,他发誓会用一生去爱她,照顾她,但他没有想到,她竟然怀孕了,而且,怀的是一个不能带给她幸福的人的骨血!这让他情何以堪?他的心里像台风过境一样,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默默的开车送她回家。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直到车子停在她家的楼下,她才说了一句“谢谢!”,打破了这层沉默尴尬的气氛。
他看着她上楼,羸弱的背影看起来让人心怜,“初初,”他喊,她回过头看他。
他顿了顿,道:“孩子是无辜的!”
她凄惶的一笑,转身上楼。
捏着那粒小小的药丸,她犹豫着要不要吃下去。电视里在放一个新闻,大意是讲一个男的猜忌心极重,极度不相信他的妻子,总怀疑妻子背着他乱搞。在妻子怀孕后更是坚信她肚子里的孩子是野种,非要妻子打胎。妻子好不容易才怀上这个孩子,说什么也不同意打掉。怕丈夫对自己下毒手,她偷偷的跑到娘家躲了起来。丈夫追到了丈母娘家,对着妻子一顿拳打脚踢,被路过的新闻记者拍了下来。镜头里,妻子哭得肝肠寸断,她说:“我就是要把孩子生下来,去做DNA鉴定,我要用事实告诉他,我是清白的,是被他冤枉的……”
初萼顿如醍醐灌顶。我真傻,我为什么要把孩子打掉?顾允之不相信我,如果我把孩子打掉,不正好坐实了他的怀疑吗?不行,我一定要把孩子生下来,不能这么糊里糊涂的被人看不起!无情无义的是他,凭什么受伤害的是我?
人生若只如初见(4)
打定了注意,她将那粒小小的药丸扔进了垃圾桶里。
晚上,顾允之打来了电话。初萼看着那个熟悉的号码不停的闪动,赌气不接,只冷眼看着,一动也不动。直到手机没电。
她的心里很冷很冷。两段感情,都输在了“不信任”上面!是她遇人不淑,还是做人太失败?
她开始逼着自己吃东西,再没有胃口,也要吃。不吃,孩子哪来的营养?于是,吐了吃,吃了吐,反复循环,孕期反应折腾得她愈见消瘦。
只是,午夜梦回,总能梦到顾允之,梦到他温柔的将头放到她的肚子上,说:“小萼,小家伙又踢我了……”梦醒,泪湿了一大片枕巾。
自从打定主意要留下这个孩子之后,初萼就很少用电脑,怕辐射影响孩子的健康。写稿子也是手写,然后再敲进电脑,每天在电脑前呆的时间不超过三个小时。
意外的,收到了林岚的邮件。邮件里什么话也没有,只有一张她和一个年轻帅气的男孩在张家界的亲密合影,她笑得很开心,脸上是发自内心毫不掩饰的幸福。
她终于放下了!那一刻,初萼的心里百感交集。
这日,洛轩又来了。初萼并没有像上次一样将他赶了出去,她只慵懒靠在沙发上,大口大口的吃苹果。不一会儿,又跑到洗手间里哇哇大吐。回来,继续吃。
洛轩看得心疼极了,他担忧的看着她瘦削的脸庞,“初初,你真的决定留下这孩子了吗?”
她不做声。
洛轩叹口气,“你有没有想过孩子的将来?他的将来要怎么办?”
咬苹果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她把视线落到他的脸上,嘴角挂上一抹讥诮的笑,“不是你说孩子是无辜的吗?”
“我……”洛轩一下就穷词了。虽然,他觉得扼杀一条鲜活的小生命太残忍,但,毕竟是私生子,要不要留下,真的应该好好考虑考虑!
他叹口气,“初初,我觉得,你是不是应该和顾允之好好谈一谈?告诉他孩子的事情?”
人生若只如初见(5)
“谈过了!”初萼面无表情的继续吃香蕉,“他不相信这孩子是他的!”
“什么?”一股热血冲上了洛轩的脑尖,他的声音不由自主的提高了起来,“他不承认孩子是他的?”
初萼冷冷一笑,算是回答。
洛轩一语不发的转身就走。初萼警觉的道:“你干嘛去?”
“我胸闷,下楼溜达溜达!”洛轩憋了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话。
初萼定定的看他,“我告诉过你,这是我的事,我心里有分寸,你最好别插手!”
“我知道!”洛轩瓮声瓮气的道,然后开门走了出去。
顾允之正在给整个企划部开会,门砰的一声被踢开,一个高大帅气的男孩闯了进来:“我找顾允之!”
会议被中断。前台小姐一脸惶然的跟在后面,“对不起顾总,这个人他一定要见您,我都跟他说了您在开会,可是他……”
顾允之摆摆手,示意下属都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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