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术高明,恐怕碎了肩骨无法修复,整条左手都要废了。
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是已经无大碍,但苏无邪清楚,皮肉之下的筋骨其实还需要好好调理一段时间,才能完全复原。
这一点恐怕连慕晨自己都没有苏无邪清楚,大大咧咧的她早就在那里喧喧嚷嚷着说自己已经全好了,还拍着胸口说,拿个剑挥个鞭绝对没问题。
任少天是纵容她的,但幸好还有苏无邪软硬不受,坚决禁止,她才每每抱着失望的表情放弃。
看着慕晨扁着嘴失望的表情,苏无邪的心还是会软的,所以在硬性制止所有激烈运动之后,总会找点别的方法让她尽量开心。
首先,吃的必须满足,其次,玩的既然不能激烈,散散步总是可以的。
于是,慕晨在皇宫各个御花园出现的几率瞬间提升。
而她的后面总是一左一右的跟着苏无邪和任少天。
清雅出尘的太子身后,跟着冷峻霸气的近身侍卫和温润绝美的贴身太监,想也知道,这该是一道有多美的风景线,吸引了不少青睐的目光。
久而久之,到御花园散步的人越来越多,尤其是宫中女眷,原因昭然可见。
“这种感觉真好。”任少天一边呼吸着御花园清新的空气,一边抒发着自己洋洋自得的心情。
“怎么说?”虽然慕晨都觉得出来透透气总比闷在东宫好,但也不至于像任少天说的那么有感觉。
“你不觉得,被那么多美女注视,感觉很好吗?”任少天似乎很享受成为焦点的感觉。
“不会啊,我只觉得浑身不舒服。”慕晨本身是女子,而注视她的那些花痴眼几乎也都是女子,她当然不会有那种能吸引异性的自豪感。
“哪里不舒服?”
美眸扫视了一圈,慕晨不由得打了个哆嗦:“那些女人的眼神太可怕了,感觉自己都要被生吞活剥了,谈不上有好感。”
“你不喜欢被女人看,难道你喜欢被男人看?”任少天挑动着眉毛,调侃着说。
“你说到哪里了?”她是喜欢被男人看,但只喜欢被自己喜欢的男人看啊,只不过这话只能在心里说。
慕晨不禁回头瞄了苏无邪一眼。
“不是吗?正常男人都该喜欢被女子投以爱慕的眼光啊。”任少天转身,冷不防用手指戳了戳苏无邪的手臂,“你说对不对啊老苏?”
苏无邪目不斜视的回答:“我只喜欢被我喜欢的女子看。”
慕晨愣了一下,没想到苏无邪的想法居然跟自己一样。
她心里偷偷的乐了一下,转而又对着任少天说:“看吧,这里只有你一个喜欢成为别人幻想的对象,丢脸。”
“这哪里丢脸?这说明我有魅力,这世上有多少人发梦也想成为别人幻想的对象,可惜就是没有天资啊。”
“得了,得了,归根结底,你不就想说你有魅力吗?”慕晨不耐烦的赏他一句,“小天子,你最有魅力了。”
任少天郁结了,他才不是这个意思。
正当他想辩解的时候,就有点东西落到他脚面,他低头看去,是一只别致的蝴蝶风筝。
他俯身拾起,正好远处跑来一宫女,先是向慕晨和苏无邪问了安,然后微笑着对任少天说:“这是我们长乐公主的风筝。”
说罢,从任少天手上接过风筝。
此时,一身粉衣白纱的年轻女子也款步而致。
慕晨认得她就是比自己年轻一岁的长乐公主,家宴中打过照面。
长乐公主笑容甜美,为人随和,挺得永和帝欢心的,就是内向了点,容易害羞,很少主动与人来往。
【103】快了,马上就亲到了!
苏无邪和任少天向长乐公主问了安,长乐公主也向慕晨行了个礼:“长乐见过皇兄。”
“皇妹不必多礼。今天如此有兴致到御花园来放风筝?”慕晨随便问了一句。
长乐果真是比较内向的人,说话都是略微低头垂眼,并没有直视对方:“嗯,我看今天天气很好,所以出来走走。”
她边说边从宫女手上拿过刚刚飞落的风筝。
“公主,风筝的骨架好像有一根竹子断了。”宫女在旁边小声说。
查看了一下,长乐顿感可惜,这种可惜不像单纯对一件普通的玩物,而是对一件很珍而重之的宝物:“对哦,真的断了,看来不能要了。”
慕晨安慰:“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皇妹不用伤心,换一只就是了。”
“太子殿下有所不知。”宫女解释,“这风筝是安妃娘娘亲手制作,送给公主的生日礼物。”
亲手做的确有心意,难怪长乐会觉得可惜。
安妃对所有皇族之后都很关怀备至,也许是因为自己没能生出一男半女,又也许是爱屋及乌,所以对其他女子为皇上所生的子女都视如己出。
长乐的母妃也在前些年去世了,所以与安妃的关系就更亲近。
“没关系了,人的生命也会有消逝的一天,更何况脆弱如风筝,扔了吧。”长乐的话似是坦然接受,但语气中却隐隐是凄凉。
她正要把风筝重新递到宫女手里。
慕晨伸手拦住她面前:“既然皇妹不要,不如就让皇兄来处理吧?”
长乐犹豫了一下,再想想,反正自己都不要了,经由谁的手去处理都一样:“那就有劳皇兄了,我就先行回宫了。”
长乐把风筝交到慕晨手上,离开之前眼睛死死的盯着风筝,转身之后仍不时回头多看两眼,分明就是舍不得。
待她走远了,任少天才问:“小矮子,你要这烂风筝干嘛?你什么时候连回收垃圾的工作都干了?”
慕晨的额角几乎要冒三条黑线了,要不是御花园是公众地方,她早就一掌拍到他脑上:“你才回收垃圾。你没看见长乐的表情有多伤心吗?她一定很看重这只风筝。我刚刚瞄了一眼,这风筝其实也没有烂得很糟糕,只是断了一根竹子而已,所以想看看还有没有救。”
长乐的伤心确实是很明显的,而且这款小鸟依人的女子,伤心起来又特别惹人怜爱,真想让人捧在手心好好疼惜。
任少天便认为这是慕晨作为一名哥哥想疼爱妹妹的表现:“那你不早讲,你怎么不告诉长乐公主你的想法呢?好让她有点希望,不用那么伤心嘛。”
“当然不可以。”慕晨的食指在任少天面前摆了摆,“万一修不好,岂不是让她多失望一次?还不如先别让她知道,等真的修好了再告诉她。”
任少天笑着连连点头,心想,这个哥哥真贴心,他真是没有喜欢错人。
其实慕晨并没有像任少天想的那样,她的出发点完全不是哥哥对妹妹的疼爱,而是风筝的构造。
她只不过是觉得这只风筝手工精细,刚好又烂了要被弃置,于是便乘机弄回东宫慢慢解剖研究,打算自己也亲手做一只来玩一玩。
她之前就试过简单的做过几只,可是不知何故,都失败,总是放飞不起来,又找不到问题所在,已经要放弃了,可是今天看到这只蝴蝶风筝,又燃起了她的熊熊希望。
如果可以和苏无邪一起拉着亲手做的风筝放飞天空,多浪漫啊。
当然,如果研究的过程中能把这只风筝修好,她也是会还给长乐的。
所以她说的话并不是假的,只不过任少天想错方向而已。
苏无邪每次都是不声不响,冷不防就蹦出一句重点:“那太子一定有修理方法吧?”
“没有。”慕晨摇头,“一点都不懂。”
两男子都囧了,虽然不知道能不能修好,但起码该有个方法,知道从何入手吧,不然修个鬼啊?
苏无邪无语。
任少天僵硬的抽着嘴角:“你连怎么救都不懂,还说看有没有救?依我看,应该先救你的脑袋。”
慕晨一手把风筝塞到任少天手中:“我不懂,还有你们嘛。”
苏无邪和任少天,你眼看我眼,大眼看小眼,无语。
“走吧,快回去慢慢研究。”慕晨已经欢快的走在前面,回头向他们招手。
接下来的两天,三人就对着这只断了骨的风筝弄来弄去。
其实基本原理他们是明白的,理论上只要把断了的竹子换一支完好的,把骨架重新搭好就可以,但他们换了好几次,这只风筝依然放不了一会儿就一头坠到地上。
“怎么会这样呢?”慕晨大感不惑。
“会不会这只风筝本来就飞不起来,只能看,不中用?”任少天从地上拾起风筝。
“不会啊,我明明好几次看到这只风筝放得很高的,就算没什么风的天气,在东宫都能看到它在远处的高空飞来飞去。”慕晨就是数次被这风筝吸引,才想自己做一只独一无二的。
“那问题是不是在于我们放风筝的技术,而不是风筝本身?”任少天手拿风筝围着慕晨转。
“胡扯,我又不是没放过风筝,以前那些从宫外买回来的,每次放都没问题,所以这点我还是很有信心的。”慕晨伸手揪着任少天的后衣领,“别转了,我要晕了。”
“一定是平衡出了问题。”苏无邪在一旁缓缓走了上来。
一般风筝试飞的时候,都是任少天七手八脚的拉扯线圈,在殿前空地跑来跑去,慕晨是因为苏无邪说过她暂时不能剧烈运动,尤其是肩膀手臂,所以她最多只是兴起的时候追跑几步,而苏无邪从来不凑这疯疯癫癫热闹,只是站在殿门口背手静看。
只有像现在讨论问题的时候,三人才会围在一起。
慕晨从任少天手中取过风筝,想了想:“有道理,这根竹子没断之前就好好的,换了就不行,问题一定在这竹子上。”
“可是不管长度还是粗细,我们都挑了跟原来那根相仿的啊,你看,现在看上去,这骨架根本看不出有修理过的迹象。不如算了吧?”任少天实在想不出有任何瑕疵,因为这两天的手工劳作,几乎都是他在完成。
苏无邪就一大爷,整天就是坐着品茶,翘着双腿冷眼旁观。
慕晨就不懂装懂,专家一般的在任少天身边指手画脚,满腹理论,一下子要他装上去,一下子又要他拆下来,把他点得团团转。
好不容易几经修改,才有了这个看似完美的成品。
结果还是中看不中用,任少天真是折腾够了。
可是慕晨仍然乐此不疲:“不行,做人怎么可以半途而废呢?”
看慕晨的表情正是兴头上,任少天知道肯定没那么容易动摇她,于是他又转身找苏无邪求救,可怜巴巴的摇着苏无邪的手臂:“老苏,你倒是说两句嘛。”
慕晨也没主意了,把风筝递给苏无邪。
苏无邪接过,在手中翻来翻去,又掂量了一下:“换过竹子的左边翅膀,好像比右边略轻,你再放一次,留意一下,是不是右边的翅膀先坠地?”
又是太监小天子消耗体力的时候了,这次慕晨也学着苏无邪昂首挺胸的模样,背手旁观。
任少天拉扯着线圈跑了一段,风筝是上了一点点高度,但很快就坠…落地上了。
果然,下坠的时候,是右翅膀先落下。
“真的。”慕晨眼里放光,终于找到点苗头了,“真的是右边翅膀比较重。”
跑了多个回合的任少天额上已经流着大汗:“我想到了,可能是材质的关系,不同产地的竹子,即使削得形状大小一模一样,重量也会有所区别。”
之前他是被慕晨指挥着做这做那,做到晕头转向,再加上一根竹子的重量并不轻易引起注意,所以一时没有想到这方面来。
他曾偷过一个工艺大师的作品,一个用竹子做的挂壁,重量就比大街上卖的高仿品明显要重,原因是这位大师所用的竹子是中原北部冰山上的雪竹,重量要比内陆地区生长的一般竹子要重。
刚刚听了苏无邪这么一说,就勾起了他的回忆。
“少天,你好厉害哦。”慕晨看他大汗淋漓,手中又拿着风筝,便抽起衣袖去帮他擦汗,“辛苦你了。”
慕晨很专注,一会擦额头,一会擦额角。
刚刚还累得满肚子怨气无从发泄的任少天,一下子就咧嘴傻笑,像喝了烈酒一样驼红了双颊。别说为一只风筝累死累活,就算一辈子为眼前人做牛做马他也愿意了。
似有一层光晕,美化了眼前的一切,彷佛置身于梦中,他所看到的慕晨是柔情似水,擦汗的动作温柔多情,笑容中饱含着满满的爱意,那双水润欲滴的红唇,诱惑着他想一亲香泽。
他半闭着眼睛,嘟着嘴巴,慢慢往那两瓣梦寐以求的唇凑过去。
快了,快了,马上就亲到了……
【104】爱的风筝(9月求月票)
“啪!”只觉后脑被一掌击中,强而有力的重重一击,把任少天硬生生的拉回了现实。
他手中的风筝跌落地上,双手捂着后脑勺:“谁?是谁偷袭我?”
偷袭是其次,破坏了他的好事才是重点。
早已帮他擦完汗的慕晨立在原地,无辜的摊了摊双手,表示这一击与她无关。
不是她就是苏无邪了。
他忿忿不平的看着苏无邪:“老苏,你干嘛打我?”
“谁叫你脑袋里面有黄色废料,我就帮你清理一下。”苏无邪不带表情的说完,便拾起风筝,拉着慕晨往殿里走,留任少天一人在空地上安抚那受伤的后脑。
进了太子殿,慕晨好奇的问苏无邪:“什么是黄色废料?”
“就是想些不该想的东西。”苏无邪回答得风轻云淡,只是用眼角偷瞄了一下慕晨的反应。
慕晨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追问,似是懂了的样子,苏无邪的心下才松了口气。
还好她没有追问什么是不该想的东西,不然他就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下去了。
“没想到竹子这么小许的重量,就会影响到整个风筝的效果。”慕晨终于把话题转回了正题。
“如何解决?”苏无邪把风筝摆在桌面,“估计现在很难找回骨架原本所用的竹子。”
慕晨指着风筝的骨架:“没关系,我们不需要去找,只要把另一边对称位置的这根竹子,也换上我们这种,两边的重量不就平衡了吗?”
很有道理。
所以接下来的工作,任少天就按慕晨的意思做着手工劳作。
而慕晨和苏无邪就对茶聊天,悠然自得。
任少天偶尔抬眼看他们,心里极不是滋味,一肚子怨气又开始沉积,他开始后悔自己当初为何选了太监这个身份,早知道当下人这么辛苦,就应该不惜重金买个一官半职才对,但没有办法,当官不能日夜想见,当太监才能留在太子身边。
想来想去,只得认了,为了心尖上的那个人,只好扁着嘴巴继续苦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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