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便是清月贵妃,雪见的母妃。但是在别人眼里,清月贵妃一直是没子嗣的,按照皇家规矩,贵妃应该是已经跟先皇陪葬了。那时候展铭虽然已经被囚禁,可他明明是下令暗中找了女子替代贵妃的。至于后来,贵妃和办事儿的人一起失踪没有消息,是他初始未曾料及的。
“铭,有时候须得学会放下。”楚子风语气淡淡的:“我想碧螺和雪见……她们也是理解的,是不会怪你的。”
并且,楚子风没有说出的是,这样的牺牲已经算是到最小的了。
“让我再考虑考虑。”展铭脸色十分沉重。
楚子风跟茉香使了个眼色,示意她退出。两个人退下之后,楚子风看着茉香欲言又止。
“我同意。我们可以一试。”茉香读懂了楚子风眼中的意思:“我们今晚就混进皇宫和天牢探看一番。”
此时,前左相林如海跟清月贵妃在一处隐蔽的山庄里品茶。
“清茗香,琴音妙,如此生活倒是惬意。”林如海有些感叹:“简简单单的生活,比那反反复复的人心让我老头子开心多了。”
“大人所言极是。想当年我进宫之后,便再也体会不到这样的生活了。如今皇帝已经去了,我因为记挂雪见而活着,竟是因祸得福,体会到这二十年没有过的生活,可笑,可叹!”
清月如今退却繁华,一只素雅的木钗簪在发髻,有种清灵出尘的皈依感:“只是我们在这里品茶参悟,倒苦了外面的一群孩子,也不知道他们放下了没有。玉子辰拿我们作为最后一招棋,我们反倒是成了他们的拖累。”
林如海沉默许久,慨然叹道:“玉子辰把我们囚禁在这里的时候,承诺说让我们好好活着等他三年,看看他是不是能够把大煜治理强盛。现在看来,玉子辰还真算是个做皇帝的料。这大煜在他手中,也许并不是什么坏事儿。”
清月缓缓起身,看着外面的花鸟虫鱼,笑了:“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他们谁非要去坐了那个位置,只要他们都平平安安便好。其实做皇帝也没什么好的,连带着也辛苦了每一个为他努力过的女人。我的雪见,你的碧落,我只希望她们能够一生平安喜乐,我不愿再看到她们将来也要进了那金碧辉煌的囚禁里。”
林如海点点头:“韩师傅的女弟子清月,当年你一曲倾城,迷倒天下众生,一代红颜最后却只能被囚在皇宫,碎了多少天下男儿的梦,可惜,可惜!”
清月淡淡地笑了,有种清辉在她面容上浮动一般,清月摇摇头:“林大人,这次你错了。囚禁在皇宫,跟诸多女人斗争都是我自己的选择。只要能够伴他左右,给他哪怕一丝温暖,我都心甘情愿。”
是啊,二十年以来,她的心甘情愿。
。。。。。清月广寒,为暖君心。。。。。【清月VS先皇帝,一见钟情版。】
当年,韩翠山座下女弟子清月姑娘,一曲“清月广寒”倾倒大煜,皇帝也为之停住了手中的酒杯。
“广寒宫中,锁住的是蚀骨寂寞。你弹奏出来的,清高有余,寒冷不足。”那一抹明黄威逼压迫的气势中,短短几句却是对曲子的见解。
当年十九岁的清月看着天下最为尊贵的人,那耀眼的明黄周围散发着的,却是一种令人心惊的孤独,她心中兀自一动。
“皇上,民女请求再奏。”清月的心,就在那时被他千年般的孤独袭击了一个口子,那种伤,叫做心疼。
皇帝显然是没有想到眼前这个资质绝佳的乐娘,在此时会如此大胆请命,她看着自己的眼神中,也似乎在传递着一种信息。那是……皇帝心微微一颤。
品读。
她一个十九岁的女子,第一次见到自己,不是胆怯得小心翼翼,竟然是在品读自己?帝王微微眯起眼睛,心中惊讶地审视着眼前的那个女子,沉声道:“准。”
清月心中似乎有一只小鹿跳过,她是大煜第一美女兼才女,她音律精绝,舞姿倾城……她一直忙着自己追求的艺术,她似乎还从来没有把谁放在眼里过。
然而眼前这个身穿明黄的男人,此时他周身散发的气息仿佛都在叫嚣着呼唤:
“到他身边去,温暖他。”
她的心顿时升腾出一种靠近他,温暖他的愿望。于是,先压抑了自己的情绪,她轻轻一笑,素手却已经在琴上飞舞。
淙淙的琴音诠释的,并不是他刚才点题到的孤独寂寞。同一首曲子,清月这次弹奏得竟然连清高都找不到,只是叮叮咚咚的欢快,如同三月的清泉流过草丛,招来了一只蹦蹦跳跳的梅花鹿。
那是一种“要你轻松,要你快乐”的寄托。
皇帝手中的酒杯微微一抖,看向这个女子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深沉。
幕后的韩师傅一惊,心中却只能一声长叹:这个清月,怕是真的爱上他了。养育她十几年,这是韩师傅第一次听到她琴音里的欢悦。韩师傅一直以为,清月的琴音里只有冷清和孤傲。
帝王的心,被狠狠地触动,但是他看着眼前女子却有所不忍。那斜长的凤目挑着看向她,似乎在问:“你愿意陪我一起寒冷?”
清月微微一笑,笑得倾国倾城。她纤指下流动的音符一个个活泼翻腾,如同她当年心事:“靠近你,温暖你。”
他有些讥讽地转过脸去,似乎在告诉着她,他的寂寞早已经被时间捻成一股股丝线,织在了那抹明黄里。这辈子跟着他,她也只能被寂寞包裹。
清月却微微低了眉,素手弹奏出的不再是欢乐轻快,而是充满了孤独悲凉的凄楚。仿佛一瞬间,她便从一个冷清孤傲不知人间其他情愫的女子,变成了一个寂寞如月般的女子。
他的心狠狠地一疼。他何尝不能读懂?这个冷清的皇宫,对他欢笑的女人太多,然而他喜欢靠近谁了,谁便从此倒霉了。
他是不忍将一个纯净不染纤尘的女子放到自己身边儿来的,他宁肯让她继续去做大煜国最富盛名的女子。那不比他的皇后还令人羡慕?
因为懂得,所以慈悲。
但是,有时候,爱情就是这么别扭,她的爱便是如此:不管他是人间的斗士还是地狱的修罗,看到了,爱上了,认定了,便是至死不渝。
看着眼前那抹明黄的冷漠,清月心中几乎冷如死灰。
那一霎,悲绝的琴音竟然是引得天地变色,才刚刚进入十月,天空便铺天盖地地下起了鹅毛大雪。
片片飘落的雪花,那是谁破碎的心,将整个皇宫淹没。
一直没有听明白清月琴音的大臣都有些惊讶,怎么这个首席乐娘不按照常理出牌,她弹奏的曲子为何一时冷清一时欢悦,到现在竟然是彻骨的寒冷,竟然是比外面飘洒的雪花还要冷得令人窒息?
隐在大殿之后的韩师傅心中痛惜。韩师傅也不愿意清月将来进了皇宫,那里的纷扰,实在不适合这个雪一样的精灵啊!然而,那个女子,认定了的从来不会改变,韩师傅心疼地想,恐怕这次只有苦了她自己了。
气愤压抑得几近把人摧毁,五脏六腑都要崩裂出伤口来。都有侍卫在怀疑这是不是眼前的女子正在刺伤皇帝,准备采取措施了,皇帝终于定了定神,看着清月慢慢鼓起了掌,口里赞了一声:“好。”
众大臣终于从压抑中解脱,忙收回思绪看着那个女子,跟着皇帝一起鼓掌赞美:“好!姑娘琴音炉火纯青,竟然一曲感动上苍,飘落大雪,解了中原干旱之急。”
皇帝终于还是不忍她自我摧毁,他何尝不愿意那个雪一般精灵的女子陪着自己身边?看到她这般心思坚定,他也只好在心中心疼地苦笑一番。看着她眉头惊喜地舒展,皇帝只好配合着她赞叹道:“此女清灵出尘,今日一曲弹奏便为大煜招来福泽,实为我大煜祥人!”
于是,他终于名正言顺地将她留在了他的身边儿。
此后,陪着他二十年高处不胜寒的寂寞;她放下所有的孤傲和冷清,适应着他的家室,只为了靠近他,给他温暖。
173 清晨雨露,透明短促
大殿里一片死寂,只有玉子辰一人孤寂的身影,在那里挑灯批阅奏折。
那灯火辉煌的大殿,在茉香的眼中,却是越发地衬托出了玉子辰的凄凉。
然而,正是眼前这个人夺走了她们上和园的宁静,使得她们那些挚爱音乐的姑娘们不得不离开那片净土,使得她周围最为亲近的人流离失所。
然而,茉香又何尝不明白,政治斗争本来就难分对错?
不过是自己关心的人在哪个圈子,不过是自己站在了哪一方的立场罢了!
一身宫装的茉香看看自己手中琉璃盘上的香茗,犹豫着究竟要不要端进去。
远远地,一朵烟花升腾,在这个黑暗的夜空中留下一片璀璨,茉香心中一紧。。看来楚子风在天牢中并没有找到林大人和清月贵妃。
那只好按计划行事了!茉香看看眼前那抹被孤独浸淫的身影,狠狠心,提步轻盈上前。
“皇上,熬夜伤身,请用些清茶吧。”茉香声音低缓,安静地放下,后退,她装扮作了日常给玉子辰奉茶宫娥的模样,很是顺利。
“你且站住。”
就在茉香要退出的时候,玉子辰一声呼唤,茉香身子一僵。
“你来陪朕说说话儿吧。”
茉香一愣,身子不由得缓和下来。心中,却是有种夹着着喜悦的担忧弥漫起来。
“是。皇上。”把琉璃托盘慢慢放下,茉香轻轻地退到一侧,垂首等着玉子辰发话。
“今天,是她的生辰,也是她离开我的日子……”与其说是聊天,不如说是玉子辰一个人的自言自语:“那些时间里,她好像是回来了,却又似乎不再是她了。结果我还没有弄清楚究竟是不是她,她却又已经不见了。也不对,她一直都在我这里的。”玉子辰指指胸口。
茉香被这绕口令似的话弄得有些迷糊。以她现在一个小宫女的身份儿,她明知道听了这些话后,皇帝若是不把她当做知己,便只有一个可能。。以玉子辰的性格,只剩下杀了她灭口了。
以他现在的位置,他不会让任何人看到他软弱的一面。
可是,想通了这些,茉香却没有退却。
也许她本该悄悄退出,然后,任他一个人弥漫在自己的沉思里,喝了那加了**药的茶水,套问出他的话,她便完成了原来的计划。但是怎么办,她现在的整颗心都在呼啸、在咆哮,他话里的那个她是谁?他们有着怎么样的故事?
茉香的声音有着微微的颤抖,凝视着他的寂寞:“她……是谁?”
沉浸在回忆中的玉子辰微微一怔,却是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小宫女不怕他。盯着茉香看了许久,却见她正凝着深沉的眸子望着自己,玉子辰心中一动。
眼前这个小宫女,样貌倒是挺熟悉,只是叫不出名字来。他怕是每个女人都很难再记住名字吧!
不知为何,散发着无边寂寞的玉子辰看着茉香温暖地一笑:“你叫做什么名字?”
更不知为何,把心中那个名字辗转了千百遍之后,摒弃,茉香还是对上了他的眸子,浅笑:“奴婢,茉香。”
即便是他察觉出破绽之后,一剑杀了自己,那么“茉香”这个名字,也曾经在他身边儿出现过,陪着他一起寂寞过。茉香心中,在那时只剩下了这个念头。
“茉香……倒是个好名字。”从来记不住宫女名字的玉子辰点点头,却又摇头苦笑:“可茉香终究还是抵不过‘碧落’二字。”
眼前这个小宫娥总是能给自己一种倾诉的**, 她乌黑深沉的眸子、安静宁谧的气质,玉子辰很疑惑自己之前怎么从来没有注意到这个一直给自己奉茶的小宫娥。
“碧落?她,很美?”茉香轻轻地询问,以至于这句话听上去本身就是一种肯定句。
“是的。她是从古画里走出来的女子……”玉子辰的思绪随着他的目光渐渐偏远……
有多远了?很远很远了吧,远的他身边都变幻成了排山倒海的寂寞,再也听闻不到那个女子的叹息与欢笑……
。。。。我是清晨一滴雨露,也许一生透明短促。。。。【晨露,碧落】
那时候真的很久远了,远得以至于林府那颗古老的银杏树都黄了叶子,金灿灿的一树好不美丽。
当年辰王妃携玉子辰兄妹一起来到林府做客,妹妹子婉自然是到内眷里找林家的女儿们玩。林家没有男丁,玉子辰跟着那一群胖家丁玩着好生无趣。
于是,玉子辰就拿出了少爷的派头,支开了那一群碍手碍脚的下人,一个人在园子里晃悠起来。
林家的园子可真大真别致啊!跟沐风王府的大气风格完全不一致,小小的玉子辰被眼前的美丽景色吸引住了,信步走着看着。
隔着园子,玉子辰看到那边一树美丽的金黄,一只只像展翅欲飞的鸟儿,不由得转着弯儿过去了。
远远地,却看见一个羸弱的小姑娘正立在金黄色的树下,看那样子悲悲戚戚的,很是难过。
八成是林府哪个屋子里的丫头受了委屈,来这里哭诉了。
玉子辰正要避开,却听得小姑娘一声悲叹。
“银杏,银杏,你为什么一夜之间青丝变了颜色?前天我来看你时,你还是好好的。你是不是也有烦恼压在心里,又不能告诉别人,把自己委屈成了这个样子呢?”
小姑娘感叹一番,却还没完,竟是说着说着掉下泪来:“你的叶子一片片变黄,凋落,却没有人理解你。最后也不过是打扫园子的阿福伯过来把你的寄托清扫走,堆在角落地沤肥。倒不如我把你扫走了,找一个清净的地方埋了吧!”
说着,小姑娘就蹲下去把那一片片金黄捡起,还小心翼翼地吹拂干净,包在一方素绢里。
“噗嗤。。”玉子辰终于忍不住笑场了。
“哎!你不要生气!我就是想提醒你一下,你又不是那树,你怎么就知道它的想法?说不准他是觉得一树金黄看上去很气派,故意这么变出来给你看的!”
听玉子辰这么一说,本来转身欲走的小姑娘停了下来,定定地看着玉子辰,却是满脸的不悦。
“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就不知道银杏树的想法呢?”
玉子辰这才看清楚眼前姑娘的样貌。泪光点点,气质雅静,一如弱柳扶风,让人不由得生出一种想要去呵护的情愫。
“我只是觉得,若是你的银杏树知道你为它这样伤心,他它心中肯定更难受了。并且,你看。。”玉子辰心中一软,竟然压制下了平日里那对人不屑的傲气,指着银杏树金黄色的叶子笑道:“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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