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进《M。E》大门的时候,Kitty刚好从茶水间走出来,她手上拿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她喝了一口,在我还没有开口说话的时候,她对我说:“在你辞职之前,我有必要让你弄清楚几件事情。”
在Kitty的指导下,我拿过Doris的电话号码,拨通了之后,我一字一句按照Kitty教我的对着按下免提通话键的电话机和Doris说话。声泪俱下地表演完我已经辞职的戏码之后,我按照Kitty的指导,轻描淡写地对着Doris抱怨:“你说Kitty怎么能下得了狠手,在演讲稿上那样骂自己呢?”果然,Doris的回答和Kitty预料的一摸一样:“因为Kitty她本身就是个婊子,她肯定自己都认为她自己是bitch!”我马上接过话头:“哎?我没告诉你演讲稿里写了什么啊,你怎么知道?”
果然,电话机里,对方像是突然被枪杀了一样,没有了声音,过了会儿,对方就把电话挂断了。
我抬起头,看见Kitty平静地喝咖啡的样子,彷佛一切她早就知道的样子。
我有点羞愧,恨不得把自己塞进碎纸机里然后按下按钮。
我刚要开口,Kitty挥了挥手,制止了我的“忏悔陈词”。她说:“好了,你回去吧。我没有和宫洺说你要辞职的事情。所以你也不用担心。我还要忙呢,我不对他解释清楚我的‘自我介绍’事情,搞不好需要辞职的人是我。”
她转过身,没有再理我,开始在电脑上忙了起来。
我朝宫洺办公室的方向望了望,他在办公室里光着脚走来走去,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小声地说了句“拜拜”,然后悄悄离开了《M。E》。
我从心里相信Kitty不会害我。这和善良或者手段没有关系,这纯粹是智商问题。我觉得对于我这样智商的人,Kitty根本不需要亲自动手,如果有一天我威胁到了她的存在,她要搞定我简直是几分钟的事情——而且我觉得,以她这种修行和道行,我永远没有能够威胁到她的一天。我们从来就不是一个重量级上。我去威胁威胁唐宛如还可以。
电脑上顾里的MSN突然跳出一个窗口,并且窗口还连续发了三个振动过来的时候,顾里正在床上半躺着,一边在脸上实验着一种新买的美白面膜(每一张的价格差不多够我和南湘猛吃一顿——当然是在学校的食堂),一边以平均两秒钟一页的速度哗啦哗啦地翻着6月号的《VOGUE》。
顾里瞄了一眼MSN窗口,走过去,看了看,然后点了对方发过来的视频的邀请。几秒钟连接之后,一声惊天动地的叫声从电脑里穿出来:“Hey!Lily!IamingbackfromNewYork!Seeyousoonhoney!”顾里看着窗口里那个金黄头发,眉目深邃的男孩子,弯下的腰一动不动,再也直不起来。过了会,她的面膜“啪”的一声从脸上掉下来,砸在键盘上。
顾里一脚把她妈房间的门踹开,她妈正在看韩国催泪剧,被这一下子搞得从小沙发上噌的一声跳起来,跟当年爬火车的铁道游击队一样矫健,同时嘴里尖叫着:“哎哟要死啊,你小棺材!”
顾里面若寒霜地看着她妈,足足有三分钟,如果顾里的眼神可以杀人的话,她妈早就已经天地人鬼畜不知道轮回了多少遍了。
她妈看见顾里这个样子,捂住了胸口(看上去有点像唐宛如),她小声的问:“你是不是怀孕了?”
顾里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说:“我宁愿怀孕!”停了停,她面若寒霜地说:“Niel从美国回来了。”
然后顾里她妈咣当一下从沙发上摔了下来。
本来打算周一早上再回学校的顾里,连夜二话不说,迅速换了衣服,提上她的LV包包,然后打电话给她们家的司机,迅速地逃回学校去了。她一定要在Neil从美国回到上海之前躲到学校里去,让他找不到她。她是一分钟都不愿意待在家里,虽然Neil现在人还在美国,就算他能搞到机器猫的任意门,他也要收拾行李吧。
顾里一阵旋风一样地冲进寝室,把她的包往沙发上一仍的时候,我和南湘正在看着电视里播放的肥皂剧,我们被顾里吓了一跳。
我和南湘从顾里的脸色上判断,应该是出租司机没有给她发票或者她没有订到哪家餐厅的位子。这对她来说都是很严重的事情。
顾里看着我和南湘,一字一句的说:“Neil回上海了。”
真的?我和南湘迅速从沙发上雀跃起来,满脸放光,但是她马上就意识到我们这种无比期待的反映很容易导致被顾里当场射杀。所以,我们马上扶住了胸口。(…),异口同声地:“那真是太糟糕了呀!”
如果说全世界还有人能够治得住顾里的话,那么就一定是Neil了。这个仅仅比顾里小半年,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表弟,在顾里的整个童年时代,是一个天使的象征。
混血儿特有的俊美笑容,和顾里旗鼓相当甚至要更甚一筹的家世,以及无时无刻不萦绕身边的“姐姐,姐姐。”的甜蜜呼唤,都让顾里对他倾注了无数的爱。结果,当这个天使开始进入初中,男生荷尔蒙剧烈增长的青春期之后,天使小朋友顺利成为了恶魔小祖宗,而顾里,则顺利升级为帮他处理烂摊子的保姆。
比如在初中的时候,Neil同时和四个女生谈恋爱,结果最后穿帮了,他躲到顾里家,死活不出去,那四个女生在顾里当时住的小区里闹了整整一天,而Neil心安理得地倒在她家沙发上看DVD。——如果换到现在,只要第一声开骂,估计就被顶级物业小区的保安套上麻袋拖走了吧。
比如在初三毕业考高中的时候,考试前一天Neil喝醉了,一大早打电话给顾里,让顾里去接他,“我也不知道这里是哪儿,我在路边上,我身上没有钱,手机快没电了,姐姐快救我呀,我还要考试呢!”——最后顾里和他两个人在英文考试已经开始了13分钟之后,才进了考场。前面的听力全部错过。但是更让顾里生气的地方在于Neil的英文除了听力部分,接近满分。——当然,他在家和他的美国爸爸都是用英文对话的。
比如在高三的时候,他又一不小心把一个女生的肚子搞大了。顾里和我两个人哆嗦着带那个女生去堕胎。我和顾里吓得要死,如履薄冰,结果隔天那个女的不怕死地游泳去了。
season01 第一季 charpter08(下)
比如大一刚刚开学的第一天,在没有拿到驾照的情况下,Neil企图把一辆敞篷跑车开进大学里,在门口和保安大吵特吵,从而一战成名。
这些,都是Neil成长史上的冰山一角。
但是Neil对身边的女孩子却是非常非常地绅士。我和南湘作为顾里的朋友,受到了不少的好处。他每次都会体贴地为我们买单,会经常送我们小礼物,会为我们出头打架,和我们一起走路会走在靠马路的一边,会帮我们买咖啡。这些也是他绅士风度的冰山一角。
并且,每次看着他那张混血儿的脸,我和南湘都会走神老半天,《指环王》风靡的时候,我和南湘每次在电影院看见精灵王子出场的时候,我们都手舞足蹈欢呼“Neil!Neil!”,有好几次顾里忍不住丢下我们扬长而去。
并且,在生活品质和嚣张高调上面,如果Neil是祖师爷的话,顾里就是刚入门的茶水小弟。在我们都还不知道LV是什么东西的时候,Neil就拿着他爸爸从美国带回来的LV钱包在学校里买可乐了。NIKE运动鞋出现在Neil脚上的时候,我们都还不知道NIKE代表着什么,那个时候顾里穿着上海产的小皮鞋觉得自己很了不起。顾里和我们还在吃着和路雪的时候,Neil已经提着放着干冰冒着冷气的哈根达斯纸袋来上课了,并且慷慨地分给我们。
顾里和我们在刚开张的某家生意火爆的夜店门口苦苦哀求店员放我们进去的时候,Neil已经学会把五张一百的钞票摔在门童的胸口上,然后带着我们几个大摇大摆地走进去。
我和南湘享受着这样的福利,但是顾里却因此而抓狂。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大一结束,Neil去美国念书才得到改善。但是在一年的时间里,几乎全学校的人都知道了Neil。他的中文名字和他的英文名字听上去挺像,而且活生生就是他的人生写照,他叫:黎傲。
第一天上课的时候自我介绍,他用不标准的中文说:“我叫黎傲。”班导师听成了李敖,以为他在开玩笑,就说“我还叫巴金呢”,结果Neil睁着他那双深邃的长睫毛覆盖的眼睛,天真地说:“巴金你好。”——我们都非常理解这个从小看英文书长大的人不知道巴金,但是我们的班导师震怒了。
但是,顾里这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女人,在Neil刚刚到美国两天之后,就耐不住慈母般的天性,每天打越洋电话过去嘘寒问暖,结果被Neil撒娇般的抱怨和哭诉搞得心神不宁,“姐姐,我在这边都没有亲人”,“姐姐,同学都不理我”,“姐姐,这边东西超难吃的。”结果,第二个星期,顾里就一张机票飞了过去。但是,顾里到达的时候,看见Neil同学正在和两个金发碧眼的漂亮洋妞勾肩搭背,商量着去看电影的事情,顾里恨不得拿出西瓜刀砍死他!Neil无比开心地伸出长长的胳膊揽着顾里的肩膀,根本不管顾里冷得可以冻成冰的脸色、
——你不是说非常无聊非常痛苦吗?
——是啊!!每天都要念书,fuckingboring!
——……
大二中间Neil短暂地回来过一次,但是他一到顾里家,知道顾里家的保姆叫Lucy的时候,他没心没肺地开始背诵初中英文书的课文:“LucyandLilyarebestfriends。〃而顾里的英文名字就叫lily。
所以我和南湘都非常能够理解顾里的恐惧。
但是,我们依然夜不能寐地激动着,期待着Neil帅哥从美国空降上海。
我和南湘怀着热烈期待的心情,顾里怀着死亡倒计时的心情,唐宛如怀着少女情怀总是诗的心情(…),度过了三天的时间。
周三的时候,我收到一条Kitty的短信,大概内容是讲周末的时候,叫我摧一下崇光的稿子。我才突然意识到,我并没有把崇光上次要我转达宫洺的事情告诉宫洺或者Kitty。因为我打心眼儿里觉得那简直是一件天方夜谭。——特别是在我知道了以前崇光对付Kitty摧稿时的种种匪夷所思的手段之后,我觉得胃癌简直太像是他能找出来的借口了!
我翻了翻我的课表,发现下午没有课,于是决定出发去再顾一次崇光的茅庐,刘备算什么。三顾而已,老娘为了拿到稿子,三百顾也OK!
于是我打崇光的手机,非常符合我的预料,关机。
没有关系,和尚可以跑,庙却没法挪!老娘知道你住在苏州河边上!
我按照上一次的地址去了崇光的家。站在门口的我整理了一下仪表,准备用Kitty般职业态度和他周旋,我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了〔老娘甚至在包里带了干粮和水〕。结果,我按了两下门铃之后,门就开了。
我抬头,拿出我练习已久的微笑,但是,我的目光刚刚抬起整个笑容就僵死在我的脸上。我就有点想把我自己的头放进洗衣机里,倒上洗衣粉一阵猛转!
因为门的后面,宫洺一只手扶着门框,一只手拿着刚刚削好的苹果,冷冷地问我:“你来干什么?”
我正不知道怎么回答,却听见从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以及崇光磁性的声音:“宫洺,谁在外面?”
我两眼一黑,脑海里的想法是:“不要管我,让我就此长眠吧。”
我满脸涨红,脑子里迅速升腾起高中时代看见顾源、简溪时的一系列豆腐渣联想。宫洺把眉头一皱,像是猜到了我在想什么,面无表情地对我说:“你那乱七八糟的漫画看多了吧。”说完他转身把苹果放到桌子上的玻璃盘子里,然后提上他,走出来,从我身边走过去,说:“我要走了。”
说完,他径直走进电梯里。
我傻眼站在门口,不知道是该进去还是转身离开。这个时候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回过头,从头发到胸口都水淋淋的崇光笑眯眯地站在我的前面,全身上下只在腰上围着一条白色毛巾。他抬了抬眉毛:“吆,你把宫洺吓跑拉?”
我感到有点虚弱。他拿过一条新的白毛巾擦头发,一边对我说:“进来啊。”然后他转身朝房间走进去了,路过桌子的时候顺手把宫洺削好的苹果拿过来咬了一口。
我扶住了门框……我承认我的心跳漏了好多拍……
崇光的房间和我上次来的时候相比,简直是一个妖孽突然偷吃了仙丹,修成了正果。之前满地的脏衣服(虽然都是名牌),满地的可乐罐,四处散落的书和DVD碟片,还有各种时尚杂志,电动手柄…而现在,干净得像是五星酒店的套房一样。
“你房间被打劫了吧?”我难以接受眼前的事实。
“你不是看到宫洺刚刚出去吗?他怎么可能忍受我房间的状态。”崇光擦着头发,对我翻白眼。
我猛的吸了口气:“你是说?!你是说宫洺帮你收拾房间?”我内心又开始起伏了。
崇光鄙视地看了我一眼:“你做梦吧……他来我家之前,会叫他家的佣人提前三个小时来把我家彻底打扫一遍,之后他才进来。否则,你打死他,他也不愿意进我的家。他就是个洁癖变态。”
我一阵点头,内心非常认同他对宫洺的定位,甚至忍不住想要伸手和他相握。
但是,我也不会忘记我此行的目的,我不会因为在某个程度上和他达成了统一阵线,就敌我不分。
之后整整两个小时,我和他都在进行漫长的拉据战。我也更加清晰地知道了胃癌是他彻底欺骗我的幌子,他冰箱里都是冰激凌和辛辣的菜,胃癌个鬼!并且还知道了他之前用糖尿病和胆结石分别欺骗过Kitty和另外一位编辑,但是他却觉得“这没什么,”还理直气壮地对我说“哟,你是没去摧过郭敬明的稿子,你要去催他试试看,之前我认识的一个编辑曾经对我说郭敬明告诉她已经写好了,但是他正在登记,下飞机就发给她,结果,她就打了一个星期的电话,连续十几次,无论昼夜晨昏,郭敬明永远在登记,和郭敬明比,我简直就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