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决心自己掏出积蓄来完婚,——只要有志气和本事在,以后慢慢再挣就是。章水帆就和蔡立军乘船到了湛江,再顺火车道一路乘到了郑州,在郑州两人买了喜糖和金币巧克力还有红塔山烟,把一个旅行箱塞得满满的。然后两人又坐汽车往县里去,到了县城又在小旅社住了一夜,第二天又换乘机动三轮车,到了地方又下来在田间小路上走。越走章水帆越灰心,穷乡僻壤,苍茫的天地间横着几个灰蒙蒙的瓦房草房相间的小村庄。此时章水帆是心又灰腿又累加上昨晚又被小蔡折腾得没睡好,是一点劲也没有。进了他家那个小村子,到了他家一看,嗬哟,怎么是上无片瓦——是茅草房,下无片砖——竟是土坯房,一房隔三间,母亲和他兄嫂住在一起,父亲不在了。那母亲见儿子娶了这么好的儿媳来家,脸上笑开了花。过了几日,章水帆就掏出钱来,由蔡家张罗着在屋前的晒场上,摆开借来的八仙桌,请乡间厨师上了六桌好菜,款待亲戚乡邻。之后一对新人又满村转递烟洒糖,又将那些走亲戚的惯例都演绎了一遍。
过几日章水帆带蔡立军回到长沙。章水帆的父母见她个人大事有了着落,态度上也有很大转变,虽然认为小蔡家境贫寒,本人又不会挣钱,心里也不那么满意,但言行上没有流露出来。两人就在章水帆户籍所在地登记结婚,愉快地小住了一星期后,回到海口来了。
第五十一节 暗访
五十一、暗访
海南的严打开始了。
省委书记、省长都下了决心。各媒体都发了头条:海南决不允许黄赌毒!黄赌毒决不是搞活经济的好办法!
中央电视台在夏季新闻联播中播发了海秀路中段最热闹处的夜晚:路边站着与游弋的那些目光如炬的“鸡”们,她们盯着来来往往穿着体面的游人。
各种新闻媒体连篇累牍地出现严厉打击的报道。
海秀路中段最繁华处那些以女色为媒子一盘瓜子宰人三千的“茶座”“茶室”被端。
各十字路口人行天桥上原先夜里三五成点伏在栏杆上的那些个媚人的“桩子”,最近难觅芳踪。
、、、、、、
李晓玉忐忑不安。她想,杨琴琴的姐妹们都是不读书不看报的。老板也不会透露对生意不好的信息。
杨琴琴在哪儿呢?
她必须得找到杨琴琴!
她跑了几家歌舞厅,想想不行,海口几百家歌舞厅你跑得过来吗?于是她又去原来那老乡住处打听。就是那个在灯下黑胸衣*丝袜勒得浑身发泡的的女孩告诉她,不知道呀,她很长时间都没有来过了,我们这里人都走了一半了、、、、、、不过,最近我一个姐妹说曾经看见过她,好象在一个小旅馆里。李晓玉追问哪个旅馆,她说不知道,那姐妹回家乡去了。
杨琴琴又和姐妹们串在一起后,听的想的都是如何挣大钱。她听得一个客人讲了在下面温泉度假区有一家四星级大酒店,里面有两个也是干这一行的,是上海某名牌大学的毕业生,长期住在这酒店里,两人一年不到将近挣了一百万。伊啦是怎么挣的呢?首先这是个高消费场所,入住的港澳台人士和外国人较多,最低的房间价一夜入住费是一千六百元,一般的是二千二百元。她们的日程表是上午陪逛,下午陪喝茶等,晚上陪夜。两人有才有貌,谈吐不凡,又会外语,收费也较高。两人的目标是:一年赚一百万,然后回上海去,就此金盆洗手再也不干这个了——叫做“辛苦一阵子,幸福一辈子”!她们两个还是家庭出自上海郊区农村的呢!——杨琴琴径自听得呆了,心想和她们比,自己竟是老土,暗下决心要把白天利用起来,虽然没有她们那才貌,但也能多挣些钱嘛。海南的歌舞厅白天没生意,她可以去干“钟点工”。——这是个隐语,在解放前叫做“拉铺”——即白天*拉客临时同床一小时就叫做“拉铺”,在房中临时关门荀合一次叫做“关门”。
说干就干,杨琴琴豁出去了。
这边李晓玉在担心着杨琴琴。在一个偶然的场合,她听得几个男记者在私下说,现在已经端掉了哪些哪些地方、、、、、、有一个男记者眉色飞舞地说,在哪里在哪里还有,那才叫刺激呢!又见李晓玉在一旁做她的事似听非听,使扬头加了一句:“女记者不要去啊!”
——事后李晓玉又盯着这男的问,搞清了大致在什么地方。
李晓玉找到了一家招待所。从一楼到四楼,很多房间洞开着,里面都有一个个女的坐在床上、靠在床上,或直接看着门外,或见动静扬过脸来,或吃着瓜子看着电视,或手捧一本通俗杂志,甚至还有打着毛衣、、、、、、只是未见房间里有男客。她们大都面无表情。李晓玉很纳闷:刚才走廊里那些个三五成群的男人,一眨眼功夫都到哪去了?!再看看有些紧闭的门,似乎明白了。她走进几个房间打听一个姓杨的四川姑娘,都说不知道。
李晓玉回想那报社男青年说的话,决定还是在老市区找。弯弯曲曲的老市区有不少类似这家招待所的中小型旅社。她注意到有一条不为人注意的小街,较为热闹,进进出出着许多打扮妖艳和穿着睡衣不事打扮的年青女子,就注意跟着她们看她们是在哪里进进出出的。看着她们进了那幢楼,楼高有六、七层,迎街头的每层防盗网后面晾着各式各*人的三角裤头、胸罩、衣服等。
门里的大堂上,有一个似凶神恶煞的保安坐在那里——那身制服象是公安局的,他直瞪瞪地盯着进来的人。
李晓玉看到有五、六个男人往里进,便紧走几步尾随在后,做出同是一群的样子,目不钭视跟着上楼。
一层层地上楼,呵,楼上别有一番世界,三楼最热闹,楼梯挨边坐着几位穿着那种类似宽松睡衣“海南衫”的年轻女子,讲的是类似四川湖南方言,总台上有个女的钭倚着翘着拖鞋笑着在打电话,总台里值班的黝黑矮小的海南籍女服务员用一种冷漠的眼光看着她,走廊里还有个女的踢踏踢踏地游荡着、、、、、、个个门洞大开。这队男人们路过一个个门口时就朝里探头张望,然后就会有个人进去,也就随手关门了。就这样,这队人马在三楼全部消化完毕。李晓玉上了四楼,四楼也一样,在第一个门洞就有一个女的正坐在床头望着室外,见有个人影出现,便习惯性地微笑招手,但见是个女的——她的表情和手僵住了。李晓玉就进去问她,这里有没有如此这般模样的一个姑娘。李晓玉又往五楼登去,之后又返身向下,又是一层一层地搜索了一遍。有的门原来关了,现在洞开了,探出了新面孔,有的原来开着的门又已紧闭,每回路过楼梯口服务台的时候,那值班的海南女服务员用那种眼光盯着她,让人很不好受——那是一种看异类的眼神,套用一句日本话来形容:“你们大陆‘花姑娘’的——多多地大大地坏了坏了的!”
李晓玉下到二楼,路过一个门洞口,里面一个仰面躺在床上的女孩忽然“呀!——”尖利地大叫一声,人猛然坐起,披头散发,用眼睛狠狠瞪着李晓玉!李晓玉心里猛地一惊一炸,象有头小鹿在乱窜。李晓玉确实被吓坏了,她急促地走着歪着头防备着身后随时准备逃。
急走到吧台,那穿制服的女服务员正埋头拖地,李晓玉就问“218”怎么回事,那服务员头也不抬地答“梅毒”,李晓玉心里沉了一下问:“是晚期吧?”女服务员说:“大概是吧。”于是李晓玉又蹑手蹑脚地闪过那门口,然后慢慢走回来想看清楚是什么样人,刚晃出头,就听得一声凄厉的鬼叫,那鬼从床上猛挺起来——李晓玉魂飞魄散!冲到吧台,那服务员却很冷静地对李晓玉说:“她的神经已经错乱了!”李晓玉回过了神,心想:“这梅毒可能已经到血液里去了。”服务员告诉李晓玉:“她来的时候还和别人没有两样,一个礼拜以后就渐渐暴露出来、、、、、、后来就再也没有人找她、理她。现在人人都怕她。楼里有的女的说:‘她的眼睛里肯定有重影、有幻觉。’我们也没办法,又不能把她扔出去!她也没钱付房租。”李晓玉感到脊背上一阵阵发凉,这原来在都市里在田野上是和我们一样没有两样的鲜活的生命呀!就要这样客死它乡!她下决心,继续去找杨琴琴,一定要找到她!
为找杨琴琴,李晓玉可真是踏破铁鞋,她甚至去了一个紧邻海口的城市。这里更站她触目惊心。这里的主大街分出一条小街,有一幢六层大楼,是敞开式的长阳台。李晓玉在路口就望见这楼情况不一般,就见从二楼起,每个楼层都有一些女子趴在围栏上,把头纷纷探出来招风、往下张望。李晓玉骑车来到这大楼下,就见那些男的在成群结队的上楼。李晓玉把自行车锁在路边的电线杆上,也就很老练地目不钭视地上楼,自然没有拦阻。看那些男的在二楼排成了长队,从一个个房间参观式地走过,那旅社房间简陋光线暗淡,那房间里都有一个个眼光木然等待挑选的人儿。李晓玉忽然想起她在大陆时曾看过这样一部电影《望乡》,那些成群结队的日本兵就是这样来“探望”“慰安妇”的!天哪,这六层大楼里有多少这样的“望乡”哪!李晓玉跟在后面,忽然感到一种难以言状的恶心,从心底涌上来、、、、、、更多的是为妇女们悲哀,这里有多少房间,就有多少“慰安妇”!价格及其低廉,在这里一个女子一天接十几个客很正常。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李晓玉悲愤得捏紧了拳头!一定要揭露这个人肉市场!要打击这种明目张胆的*裸的*!同时,还要引发人们对其深刻的社会原因的思考!在这六个楼层李晓玉没有找到杨琴琴后,就直奔海口,隔天,就写出了有如千钧之力的报道《扫黄是海南长期的任务》,将最近寻找杨琴琴的调查作为触目惊心的论据穿插其间。——很快,这些窝点都被公安机关端掉了!
就在李晓玉的文章见报的当日下午,杨琴琴正在重庆机场的候机室里,她仍然是一身光鲜的打扮。原来,她正在海口一家旅社“关门”“拉铺”时,被突击的扫黄行动“网”进去了,她不愿交五千块钱罚金,又无脸找李晓玉保她出来,于是就被成批地遣送——坐轮船火车回乡。在县里交接时她就开溜脱身。到了这机场,她得意了:估计遣送干部才刚刚登上火车不久、、、、、、心想咱们看谁先到海口呀!——杨琴琴是认定海口了,那里是她美好理想实现的世界。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五十二节 在酒店生日paty上
五十二、在酒店生日paty上
海胜大酒店的大会议室,天花板上豪华晶莹的吊灯,室内四角垂拉起五彩发亮的花带,高悬着的舞会专用彩灯则发散出朦胧迷人的光线。音箱正放着优美的乐曲。
穿着统一的蓝色西服套裙的酒店女服务员贴墙围坐了一圈,足有二三十个。她们个子相仿,都不高,深沉的肤色。李晓玉和符必胜坐在她们对面,李晓玉想,商业服务企业都喜欢用海南的女孩作服务员,这就是海南的女孩温顺、听话、任劳任怨,而且给的工资不高就可以使之满足,她们的最大优点便是大陆来的女孩的不足。
一位三十多岁的穿制服的女士拍着手:“大家静一静,今天是我们酒店员工赵海花小姐的生日——大家都知道,每个员工过生日我们都要为她庆贺,这是公司符总裁定下的制度。下面我们要上生日蛋糕,让赵海花小姐亲手点燃生日蜡烛——”
符必胜侧着头向李晓玉介绍说:“这是酒店的领班宋女士。”他今天的心情很愉快,他就是要向李晓玉展示他的企业文化,看,我们海南本地籍的企业也有一流的企业文明。
李晓玉由衷地说:“这个制度很好。基本上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女孩子、、、、、、采用这种形式,可以使她们感受到大家庭的温暖,增强凝聚力。”
说话间,宋女士从室外将一个小巧玲珑的手推车推进来,上面放着一个大蛋糕。
宋女士两手合掌满面笑容精神焕发兴奋地说:“下面请赵海花小姐上来点蜡烛。”
在众人的掌声中,朴实而腼腆的海南姑娘赵海花走上前来有些笨手拙脚地点蜡烛,在宋女士的帮助下她终于点燃了一圈蜡烛。
女孩子们情不自禁地一阵欢呼起哄。
宋女士象幼儿园的阿姨似的拍着巴掌提示:“好了,我们一起唱《祝你生日快乐》。”
真诚甜蜜的歌声响起。
唱毕,宋女士说:“请我们的符总切蛋糕。”
符必胜站起来摆摆手:“还是请客人来切吧。”
宋女士附和:“对对,请李记者切!”
李晓玉见盛情难却,就走上去欲切蛋糕,此时众女孩们一哄而起,全围上来笑着叫着闹着,象一群入林的喜鹊。符总站在一边笑呵呵的。
蛋糕切成了小块,人手一块。大家安静下来在自己的座位上吃着蛋糕,音箱里放出《祝你生日快乐》的欢快歌声。
李晓玉边吃边对符总说:“我最近在报上发了一篇评价时局的文章,也是对政府决策的呼吁——《工业与旅游业是一对健全的翅膀》,你看过没有?”
符必胜说:“噢,写这些是没有用的,政府会采纳你的决策?不是我消极,而是现在大势所趋,只能是顺势而为、、、、、、”
李晓玉被泼了一盆冷水,她谨慎地说:“你说的‘顺势而为’是——”
符必胜说得挺滑稽:“‘缩头’。你看看现在英雄已经倒下去多少——坚硬的牙齿都已经掉光了,可我软溜溜的舌头还在!”
李晓玉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大失所望。
灯光暗下来。众人已经在跳舞,不知什么时候有两个酒店的男员工也掺和进来跳。
符必胜轻声说:“我们跳舞吧。”
符必胜站起伸手邀李晓玉。李晓玉有些勉强地站起来。两人步入舞池。渐渐地,符必胜把李晓玉搂得很紧,他有些沉迷。
此时门口出现了一位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