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顿时发出会心的笑声。
“三同,你磨磨蹭蹭地干什么呢?就等你了!”一阵洪亮的嗓音传来。
张三同循声看去,原来是自己什中的伍长,也是屯所百户的儿子胡大鹏。在他身边,村里面参军入伍的年轻人差不多都到齐了,足有二十余人,大都身着陷阵营特有的白铁甲。送行的家人们围了一大群,站满了村中道路两侧。
湖广镇惯例,参军的军户匠户子弟原则上按家中所在的屯所进行划分、编组,民户子弟也按乡邻、街坊进行编组。
由于参军的时间不长,本屯所中的二十几个年轻人基本上都还是大头兵一个,身为伍长的胡大鹏算是最高军衔了,也是其中隐约的领袖。
胡大鹏家原本世袭总旗军职,去年底都指挥使司的督导团在宝庆查奸除恶、清丈土地时,本屯所原来的百户因贪得无厌也未能逃过杀头抄家一途。一向谨小慎微的胡父却因此得以出头,继任了百户一职。
出身军官世家的胡大鹏自幼练武、人又长得高大强壮,入伍之后自然是如鱼得水。在万寿桥、衡山以及广州等战事中均立有战功,不仅最先当上伍长。更荣获银质三等勇士勋章一枚,让他那刚当上百户没多久的老子喜上加喜,笑得合不拢嘴。
“快点!”向家里人告了别的胡大鹏又朝张三同这边喊了一嗓子。
“来了,来了。那爹、娘,大哥二哥,四弟五弟,我走了!”
“多保重!”
“老三多保重!”
“三哥保重!”
。。。。。。
等到儿子的背影远去,张母才突然想起了什么。充满懊恼地道:“看我这记性,邻村老郑家来提亲的事,我昨晚上刚和老三说了一声,还没来得及问他的答复呢!”
张父不以为意地看了妻子一眼:“你着什么急?老三现在是什么人?还愁找不到婆娘?郑老黑仗着家里有几亩破地,不是一向看不起咱们军户人家吗?现在知道送女儿上门来了?我也让他好好急上一段日子,让他晓得现在究竟是谁要看谁的脸色!”
。。。。。。
宝庆籍的士兵陆续回营之时,府城外湖广镇大营里的将士们也都收拾得差不多了。
一顶顶帐篷被收了起来。粮草辎重重新装车,士兵们在军官的指挥下按照编制整队,不时有哨骑裹风而来、绝尘而去,在营地和城中的卫指挥使司之间来回穿梭,传达着一条条命令。。。。。。
秩序井然,忙而不乱。
城中。卫指挥使司衙署
庞岳让人找来了情报司总监马元成,屏退左右。
“关于此事,你务必挑选得力、可靠的人手前去办好,不要出差池、也不要延误,越快越好!”庞岳亲手将三封信交给马元成。“另外,我会让总参谋司的刘成参谋跟着你选派的人一同前往。路上要护得他周全。”
“大人放心!属下保证万无一失!”
马元成虽然不知信中内容,却也知道刘成是庞岳的小舅子,无须多加思索也已猜到此事非同寻常。
目送着马元成离去,庞岳脑中思绪联翩。
他交给马元成的两封信,有两封是他自己所写,另一封则是妻子刘冰儿所写,送达的目的地均是广州。
昨夜夫妻间的一番谈话让庞岳心中那个出现已久的谜团彻底化解,刘冰儿的身世也真相大白。
当时,刚得到真相的庞岳几乎目瞪口呆,他的胆子不算小,却怎么也没有想过,刘冰儿的父亲、也就是自己的便宜老丈人竟然是十几年前纵横南海的“十八芝”海盗集团成员之一,可与郑芝龙分庭抗礼的刘香。
十二年前,不愿归附明廷的刘香在与郑芝龙的最后决战中落败,杀了郑芝龙的二弟郑芝虎之后举枪自尽。其部众大都溃散,一双儿女由心腹部下护送着远走他乡。
震惊之后便是窃喜,当然,庞岳的这一喜与刘香的悲剧毫不相关,他并非无情之人,哪怕与老丈人再无交集,也断然不会对其悲剧无动于衷乃至幸灾乐祸。实在是因为妻子交给他的那个箱子带给了太多的惊喜。
全套的海船图纸,航海图志,还有老丈人当年留下来的众多老部下,无论那一样,对正在为打造海师而焦头烂额的庞岳来说,都无疑是雪中送炭。
昨晚与妻子的一段对话此刻也再次浮出了庞岳的脑海:
“娘子为何现在才告诉为夫真相?”
“为妻是想看看夫君是否真心。”
“嗯?”
“呵呵,夫君别当真,我和你说笑的。之所以现在才说出真相,也是为夫君着想。爹爹当年的老部下们对爹爹自然是忠心耿耿,但是他们如今对夫君是何种想法,我也不能保证。夫君如今身为右都督府都督同知、又晋封侯爵,有些事可不能像从前那样操之过急而失去了自身的主动之权。当然,这也只是为妻自身的一点想法,妇道人家的言语,有时却是当不得真,大事自然还得夫君定夺。”
“哪里,哪里,娘子真乃为夫的贤内助也!”(未完待续。。。)
第三卷 王师百战 第八章 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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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十八,辰州城北,刘家垅校场
夕阳落尽,金光普照,远处的群山峻岭、近处的树林河流均好似披上了一件绚丽的外衣。
校场上,军旗猎猎、鼓声雷动,腾起的烟尘中竟隐约有着杀气透出,金戈铁马的豪情便在这秀水青山间回荡,不是沙场却好似沙场。
一队队士卒在军官的指挥下收起兵器、合拢队形,踏着鼓点的节奏向一面面军旗下集中。百总旗、把总旗、千总旗。。。。。。依次翻涌摇曳,旗下的官兵有条不紊,也随之由局成司、由司成队、又由队聚拢成营,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待到鼓声停、军旗立,校场之上两个大型方阵俨然已成。长枪如林、铁盾似墙,在夕阳的余晖中闪耀着点点金光。密密麻麻的铁盔上,火红色的盔缨汇聚成一片海洋。
无人言语,唯有军旗在微微作响,数千官兵如同一人,齐刷刷地看向正前方的阅兵台。
军阵上空翻涌的旗海中,两面大旗犹如鹤立鸡群、最为显眼,一面绣着两把交叉的钢刀,另一面上则横着北斗七星。
刚锋、破军,湖广镇的两大主力营,军史不算久远,却已俨然劲旅、可称精锐。半年前的万寿桥和衡山血战,两营均损失惨重、元气大伤,但此伤筋动骨却也促成了精神上的凤凰涅槃。面对凶残剽悍如满洲建奴者亦打成平手,试问天下还有何等可惧之敌?潜移默化间,铁血军魂悄然铸成。
一片肃静中,一员甲胄整齐的战将在几名部属的簇拥下登上了阅兵台。但见此将身材不高、体格瘦小,可行走顾盼之间却自有一股赫赫威势,锋芒毕露的目光所到之处,等闲者无不忐忑。不是卢启武又是谁?
半年之前。卢启武率损失惨重的刚锋、破军二营回辰州休整。起初倒也过了一把最高军政长官的瘾,但后来听说湖广镇其余各营南下两广、屡创大捷,而自己只能窝在辰州练兵休整,心中不免有些不甘。如今,补齐缺额又休整了大半年的刚锋、破军两营已如病愈之猛虎,呼啸林中只待下山之时,卢启武更是难安其心。只想着能早日结束这种近乎赋闲的无聊时光,去往战场上杀敌立功。
湖广镇惯例,每日操练结束,必有将官上台训话,对一日的训练略作总结,顺便也鼓舞一下士气。卢启武在辰州的这些日子里同样如此。不能上阵杀敌的他更是将之视为一种宣泄的手段。卢启武口才本就出众,常年的南征北战、耳濡目染下来,对各种鼓舞军心的手段也运用得越发娴熟。每次的话不一定都有很多,但绝不重样,通常是他在台上声情并茂、势如洪钟,官兵们在台下热烈回应。
不过今日卢启武刚起了个头,一名亲兵便飞马来报。庞岳已率湖广镇主力返回至辰州十里之外。
激动之下,三言两语作了安排,卢启武一刻也未停留,跨上坐骑便向城中奔去。
得知庞岳回军的消息,已开始列队返回军营的刚锋、破军营官兵们也无不喜出望外,校场之上欢声雷动。
。。。。。。
“参见大帅!”辰州西门外,等候在此的卢启武迎上了庞岳。
“哈哈哈,亮功何需如此多礼?”庞岳跳下马。上前将卢启武扶起,笑道,“难道是这大半年没见,变得生分了吗?我不在辰州的这些日子,你可是受累了!”
“大帅让我看家,是看得起我老卢,又哪有受累一说?只是在辰州的这半年里。终日无甚大事,只能听着大帅以及诸位兄弟在两广屡立新功的消息,我这心里边倒是不自在得紧!”
当场众人一阵大笑。
庞岳笑着拍拍卢启武的肩膀:“亮功无需焦躁,只要再有战事。我又怎会忘了你这员勇将?”
卢启武心领神会,笑而不语。
“参见大帅!”
“参见大帅!”
。。。。。。
卢启武之后,教导营营官沈士元、制造总局总监龙文周、辰州卫指挥使辛玉勇等留守军官也紧接着跟上,向庞岳行礼。
“呵呵,不是外人便不兴这些了!此次留守辰州,你们都是功不可没,我还有出征的将士们可是都看在眼里的。正因为你等尽心尽责,保得辰州无虞,出征在外的将士们方无后顾之忧!有此大功,又何让疆场杀敌?”
众连称不敢,尤其是辛玉勇,听完庞岳的话之后内心的激动更是难以自抑。
“卢黑子,你狗日的憋屈了大半年还能这么精神!要是不憋屈那还不得上天啊?”石有亮笑呵呵地与出征的其余各营营官走了过来,看见卢启武便首先打趣道。
“哟呵,我当是谁呢?石大个子,听说打下广州那天晚上你喝得大醉,去上茅房的时候不小心绕到了马屁股后边,结果让马蹄子一下就给踹裆里了。怎样?没踹掉甚物件吧?”卢启武也毫不客气地反击。
“那个玩八蛋胡说八道?哦,我知道了,他娘的,是你小子瞎编的吧!”
卢启武哈哈大笑,周围人也都大笑不止。
轻松热闹的气氛中,许久未见的袍泽们一一打着招呼。方式也是武人特有的,你捶我一下,我擂你一拳,相互打着趣,生死与共的袍泽之情自然流露。
庞岳抬起头,看着已经加高加厚的辰州城墙,心头顿时涌起一股亲切感。出征在外,不管何时,他都会或多或少地有一点飘忽不定的感觉。说到底,还是因为此地才是自己苦心经营的根据地的缘故。乱世之中,没有个稳固的后方可是万万不行。如今回到了辰州,那种飘忽不定的感觉顿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踏实,稳妥。
但万事都并非尽善尽美,庞岳知道。作为自己根据地的辰州,在经营方面依旧有不少缺陷,还等日后尽快去修整、完善。
“进城!”与前来迎接的部下和地方官员们寒暄过后,庞岳重新跨上坐骑,意气风发地鞭指向前。
“进城!”三军欢呼,齐声应和。
……
自上次湖广镇主力出征离开辰州到此次返回,已有八个多月。这期间。天下大势以及湖广镇实力上发生的变化暂且不论,庞岳个人生活也可谓焕然一新。离开的时候还是个光棍汉,回来之时却是“夫妻双双把家还”。
此前,庞岳一直住在湖广都指挥使兼湖广总兵衙门的后院里,并无个人私宅。但即便如此,他依然住得是心满意足。前几日还在路上的时候。田世尊和张云礼都曾向他提议,等回到辰州是不是再专门置一座定武侯府?不一定要非常奢华,但堂堂侯爵,总不能连座专门的府邸都没有,显得太过寒酸。
对这一提议,庞岳却是当场谢绝了。现如今需要用钱的地方很多,远没有到可以尽情挥霍之时。衙署后院虽非正式宅邸。却也宽敞。更何况,家有千间屋、夜晚一张床,无论简单或奢华,住上家人便是家。
由于一直有人照看打扫,后院中的屋舍、一草一木都还是庞岳离开时的模样,这让他更感亲切。
安顿下家眷,庞岳顾不得休息,匆匆地吃了晚饭之后便在前院召见了留守辰州的部下们。这一次离开的时日较久。在外之时,有很多情况他只能从信中了解,较之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却是差了不少。若非天色实在已晚,他甚至会忍不住去制造总局的厂房和卫指挥使司的农场去看看。
沈士元、辛玉勇、龙文周并及在辰州的各工厂管事悉数到齐,一一向庞岳汇报,有问必答,言皆详尽。他们都是许久未见庞岳。如今重逢,上下级之间相谈甚欢。
而辰州的发展局面也如同这谈话的气氛一样,透着一个喜字。
今年湖南虽遭遇大战,但辰州却由于地处湘西、并未遭战火过多的波及。因而总体发展势头良好。
先说这制造总局。高井村和龙家湾铁厂的产量较之年初也有了明显增长,一般情况下每月都能产出六七万斤熟铁。已经基本上能满足枪械厂、盔甲厂、刀兵厂和火炮厂每月的需求。
另外,如今的枪械厂每个月能生产出合格的燧发枪或鸟铳六百余将近七百支,抬枪百余支。盔甲厂每月能产出铁甲三百余套,棉甲六百余套,面罩头盔七百个。
刀兵厂的产量更是惊人,若是尽全力敞开了生产,每月生产的刀盾差不多能装备湖广镇的两个主力营。如果只生产枪矛,月产量则更多,几乎能将大半个湖广镇武装下来。并且由于有着严格的验收、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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