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出一名骑兵得花费多大代价?庞岳狗贼却是这么使用,当真是疯了,彻底疯了!许尔显心中暗自骂道,这时他也不再冒冒失失去和明军骑兵对冲了,而是发挥己方的骑术优势,快速地机动迂回,在运动中以弓箭、手弩与明军进行对射。这才避免了更大伤亡,维持了相持局面。不过。这样一来,许尔显也就没法再对明军步卒侧翼造成足够的威胁。
“他娘的狗鞑子。怎么不来了?要不是大帅的军令不可违,爷爷今天非得追上来和你们好好玩玩。”在宝安县吃过清军一次伏击的石有亮至今余怒未消,见清军骑兵不敢再与自己对冲,瞪起牛眼骂道。
而在右翼与忠贞营骑兵接战的沈志祥、张勇部骑兵却是取得了突破,统率这支骑兵的是沈志祥麾下大将许天宠。他借着兵力上的优势,先以一部牵制住对方主力,随后亲率数百精锐朝着明军侧翼的炮兵发起了突袭。
距离虽是不近,对于骑兵来说却可以转瞬即至。中间的明军步卒显然也发现了许天宠的意图,方阵侧翼的几队火铳兵横转过铳口,对着呼啸而过的清军骑兵一齐开火。炒豆的炸响中,不时有清军骑兵应声落马。
许天宠也是豁出去了,不管伤亡,直接冲着明军炮兵而去。他的兵马在城里也没少挨过明军的炮弹,如今这个报仇的机会怎可轻易放过?许天宠率军尚在冲锋之中,便听到侧后方主战场上爆发出一阵阵加密集的铳响,还夹杂着不少虎蹲炮的炮声。听到这动静,他心中更是一阵窃喜,双方的步卒看来已经交上火了,那对这边必定是无暇顾及,大爷拿下明军的炮营,也定是大功一件,或许还能借机扩大战果。
庞岳远远地看见了许天宠的动作,也很快明白了他的意图,不过却并没有立即采取行动,只是让预备队做好随时上前支援的准备。
应对敌军骑兵突袭,也是烈火营平时演练的内容之一,因此看见清军骑兵冲来时,虽有些意外、吃惊,倒也不至于手足无措,而是早早地便作出了反应。
烈火营虽是炮兵营,却也有一定的独立性,并不完全依赖于其余各营的保护。营中除了编有炮兵,还有其余负责保护炮组的兵种,诸如盾手、长枪手、火铳手等。此时,一队队盾手已经竖起大盾,围成了一个个小圆阵,将炮兵连同大炮、挽马护在其中。圆阵中的火铳兵将铳口从大盾上的射击孔伸出,并另有几排长枪兵将一杆杆加长的铁枪末端插入地下,躬身用脚踩住,枪尖则从盾牌顶端探出、如同一只只钢铁刺猬。
许天宠率军还未冲到近前,便遭到了圆阵内明军火铳兵的射击,不时有清军骑兵从马上栽落。等到真的冲近了,却也占不到什么便宜。一来,清军骑兵的数量并不算多。二来,马也是有灵性的,主人如果硬要它往枪尖上撞,它可不大乐意,除非是瞎马才差不多。
折腾了好一阵子,清军骑兵竟连一个圆阵夜也完全攻破,只是凭借弓箭、飞斧杀死杀伤了一些明军炮兵,不过自身被明军火铳、标枪造成的伤亡只怕更大。见丝毫占不到便宜,又恐待的太久反而被明军包了饺子,许天宠只得含恨退去。
而在此时,在两军大阵的正面,双方步卒已经撞到了一起,开始了近战。漫长的战线上血雨肆虐,密密麻麻的兵刃反光犹如漫天繁星。
早在刚才的对射中,清军便已落了下风,如今更是占不到便宜。他们所擅长的是散兵战,而这阵列战却是湖广镇的强项,因此清军没过多久便只剩下了招架之功。
后阵中,尚可喜看着前方战况,心急如焚。(未完待续)
第三卷 王师百战 第四十一章 尚王忽闻岳州变,罗督骤得请降书
大战持续到夜幕初降时方才结束。其时,清军已连连败退,一直退到了东门外的营寨边上方才勉强稳住脚跟。兵戈已息的战场上,流血漂橹、尸横遍野,其中又以清军官卒的死尸居多。明军虽仍留有余力,但由于天色已黑,也不再恋战,果断地鸣金收兵。即便是撤退,湖广镇大军依旧是有条不紊、各营交替掩护,没有给清军半点可乘之机。攻时一往无前、势如破竹,退时秩序井然、稳若泰山,强军之风已然初现。
主动出城迎战的尚可喜依旧没占到多少便宜,照样落了个灰头土脸,不过也不能说没有一点收获。在晚上召开的军议上,尚可喜以及沈志祥、张勇等各将,经过分析与明军这一番野战的经过,总结出了明军尤其是湖广镇的两大弱点。
第一,湖广镇明军步卒的攻坚能力确实强悍,但对侧翼的照顾似乎有些不够。骑兵整体实力不强,不足以对步卒方阵两翼形成严密有效的遮蔽。
第二,其陆师善战,水师却过于孱弱,根本不是武昌水师的对手。就在刚才的交战中,武昌水师再度出动,几乎没费什么力气便又打得湖广镇水师扬威营仓皇后撤。若不是天色已晚,湖广镇主力也及时回撤,荆州水师所运载的步卒完全能再一次于明军主力侧后登陆,威胁其后方营寨。前两次交战经过证明,这足以成为一个突破口。
根据总结出的这两点,尚可喜又主持补充了下一步作战的几条大致方针。第一,在坚守的基础之上需得适当地出城野战。一味退缩于城池内、营寨中,看似稳妥,实则不可取,因为这样既会对军心士气造成负面影响。也等于放弃了战场主动权,反倒给了明军充分发挥其攻坚优势的机会。第二,应抓住明军骑兵数量少、水师孱弱的弱点。将全军骑兵集中起来使用,在以后的交战中专用于攻击明军侧翼。并专门抽出一支通习水性的精锐步卒。与荆州水师混编,用于攻击明军后方营寨。第三,对明军的小规模袭扰不可消极应对。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以后也得选调精锐死士在适当的时机发动突袭。
众将对此都没有异议。尚可喜也勉励众人不要心生气馁,称明军毕竟是远道而来,军资粮草补充多有不便,等到其疲态显露之时便是我军反攻之日云云。
后半夜,明军再度偷袭。还未接近城门外营寨便被发现,清军出营反击,接战一阵,明军退去。此后直到天亮,一直相安无事。
天亮后,忽降倾盆大雨,一直到下午方才止住。在此期间,明军自然不便发动进攻,又是平安无事的大半天过去。
等到云消雨霁,数百明军骑兵自营寨中奔出。直往城墙方向而来。尚可喜远远地看见了,又见明军主力未曾出动,故下令各营不要先不要轻举妄动。看这股明军前来究竟是为何事。
只见这数百明军骑兵奔到了东门外营寨前一百多步的距离上,看那旗号,正是湖广镇飞虎营,勒住缰绳后又打着圈来回驰骋逡巡,一边肆意地打着忽哨,一边由若干名大嗓门的军士冲着清军营寨方向喊到:“久闻伪清智顺王尚可喜出身教坊小厮,歌舞双优,堪称北地一绝。今云消雨霁,天朗气清。我等奉庞帅之命,特来邀阁下出城敬献歌舞一曲。为我军助兴,不知可否赏光?”
说完。数百明军一齐放声大笑。
在东门外扎营的是张勇与郑四维部,这部分清军倒还好,并非尚可喜本部嫡系,除了觉得这伙明军实在嚣张放肆而感到些许愤怒外,并没有多少受到侮辱的感觉,毕竟人家骂的只是尚可喜一人。
不过当这番话传入城内,尚可喜的嫡系部众立时犹如被捅了巢穴的马蜂群,无论官卒尽皆大怒,不少将佐甚至直接请命出战,去将那股嘴巴不干净的明军斩尽杀绝。
也休怪他们怒不可遏,这些明军骑兵不仅嚣张,也着实太过可恶。智顺王本是矿工出身、半生戎马,战功卓著,却被他们说成是出身教坊小厮、歌舞双优。所谓主忧臣辱,主辱臣死,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不料尚可喜听到了部下的转述之后,却是哈哈大笑:“庞贼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连这等伎俩却也好意思使出,当真是贻笑大方!不过,既然蒙他如此盛赞,本王也不好失了礼数。”说完朝着身边的随从将牟如此这般地吩咐了一番。
很快,荆州城头以及东门外的营寨内便有多名清军一齐朝着城外大声回应:“多谢各位盛赞,尚某愧不敢当!只是戎马半生无甚余暇,些许毫末技艺早已忘却,如今又是军务繁忙,不便出城应邀,还望谅解!不过,久闻伪明定武侯庞岳之夫人刘氏乃江南名妓之首,德艺双馨。若庞夫人能前来荆州入尚某内室指教,朝夕相处之间,尚某或许便能重拾昔日技艺。到那时,再携庞夫人一同与诸位献舞也不迟。”
此话一落音,变成了城头上的清军一阵阵狂笑。而城外刚才还在笑骂的那数百飞虎营骑兵则个个僵住了笑容,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又是尴尬又是愤怒,无声地徘徊一阵便打马返回了。
见此情景,城内清军的笑声更加肆虐,不少清兵还打起了忽哨。
当叫阵的数百骑兵返回营寨后,庞岳得知了尚可喜的原话,并未恼怒,也是大笑道:“想不到这尚可喜也能讲出这么文绉绉的话,我还以为他只会拍桌子骂娘呢。”
庞岳派骑兵前去叫阵,不过是一次试探罢了,并未寄托成功的期望在里面。但从尚可喜的反应来看,这家伙目前的心态还真是不错,并未因之前的失败而心生气馁。既然如此,那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这次叫阵之后,明军营寨方向便再无动静,一直到黄昏时分炊烟袅袅升起。
正可谓一朝北蛇咬。十年怕井绳。由于昨日被明军打了个措手不及,如今清军一看到对面营地中的炊烟便是一阵紧张,就好像那便是战鼓一般。尚可喜也很是警惕。下令各部加强戒备。
但明军的举动又一次出乎清军的预料了,其营寨方向一直是风平浪静。到了晚上也是清静的很,也袭扰也没再有过一次。
如此一来,便是整整一天没有战事了,连带昨日,明军也不过发起了一次持续时间并不长的进攻。可尚可喜却是高兴不起来,心头反而疑云丛生。事情反常即为妖,明军的如此表现,其中必有蹊跷。
不久。两名戈什哈送来晚饭。尚可喜味同嚼蜡地吃了几口,看着桌上的食物,头脑中突然有一事如同闪电一般划过。他顿时一个激灵,将筷子一丢,冲着门外大喊:“来人!”
戈什哈统领推门而入,忙不迭地道:“王爷有何吩咐?”
“把班志富叫来!”
“嗻!”
正在吃饭的班志富撂下筷子急匆匆地赶来,还没来得及打声招呼便被劈头问道:“你刚才在城头说了些什么?”
看着尚可喜阴沉的脸和紧缩的眉头,班志富心中大骇,努力地回忆自己究竟不小心说了哪些得罪了尚可喜的话,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只等小心翼翼地道:“不知王爷问的是何事?”
“就是刚才离开之前在城头所说的话,当时我也在在场,你好好想想!”尚可喜有些不耐烦。声音也更大了。
还好,班志富终于想来起来:“不知王爷问的是不是这个,当时末将在城头望见贼军营地的炊烟,便自言自语地说了句,贼军终于开始造饭了。”
“对,正是这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末将的意思是,以往贼军日子过得极为奢侈,每日都是三餐,未曾有一天断过。可是今日。却只开了一次伙,中午并未见有炊烟升起。所以末将才有此一言。不知王爷……”
尚可喜却不再理会他,而是又朝戈什哈统领吩咐道:“赶紧去通知荆州水师总兵牛得禄。让他上岸进城一趟。”
当牛得禄赶来之后,尚可喜从他嘴里得到了另一个情况。明军此次北征,所需粮草大部分都是从后方沿水路运来,几天补充一次。按照以往的规律,昨日下午便应该有一支运送粮草的船队抵达,可是直到今日天黑,也没见其前来。
尚可喜顿时恍然大悟,结合以上两点以及今日下午明军前来叫阵一事,他很自然地想到了几种可能,会不会是明军后方已经粮草不足?或是其粮草囤积地发生了变故,导致补充粮草的船队无法抵达,所以庞岳才急于同自己决战?又或者是庞岳故做悬虚,有意制造了这么个破绽,吸引自己上当?
此时的尚可喜心中甚是矛盾,从目前自身的处境考虑,他当然希望是前两种可能,如此一来,自己也就有了翻盘的机会,可以一雪前耻。但是从他对庞岳的了解来考虑,恐怕还是最后一种可能性更大。庞岳一向诡计多端,制造这么点迷雾自然不在话下。
再三考虑,反复斟酌之后,尚可喜还是决定相信最后一种可能。诸葛一生唯谨慎,越到了这个时候越得沉得住气,万事小心为上,切不可因贪小便宜而吃了大亏。至于以后形势如何,自己该如何行事,还得先静观其变。
次日,明军依旧没有发动进攻,只是上下午各有数支骑兵前来叫阵。用的仍是激将法,只不过言语上的挑衅意味更浓,尚可喜连同自己五服以内的亲属几乎都未能幸免。尚可喜本来还心平气和,不断让人用更具挑衅意味的字眼回应。只是今日前来叫阵的明军脸皮实在太厚,骂的话也着实难听,几乎就没有重样的。到最后,尚可喜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下令让驻扎在东门外的张勇部前去驱逐。明军并不应战,拨马即走。此后一直到天黑,再无半点风吹草动。
中午时分,尚可喜特意亲自去观察了明军营地,却发现又有炊烟升起了,可黄昏时分又接到荆州水师回报称。整整一天内都未见明军的补给船队前来。
这下,尚可喜的心中又产生了些许动摇。明军昨日内只开了两次伙,今日却又恢复了一日三餐。前后两者。孰真孰假?究竟是明军昨日不小心露了虚实,今日赶紧掩饰。还是昨日故作悬虚或是由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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