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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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放公主-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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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个提议才说出口,就遭到了呼延觉的反对。

既然他们能将这批军衣劫走,草原上的其它部落又为何不能将其掠劫?若是遇上了别有用心之人,在他们将军衣的押送队伍放走之后又再将其劫走,对他们栽赃陷害,到时又该如何?

因此,他们只能将这些被他们劫来的人以及冬衣都安全送至赵阀在边境的据点方可……

……

天气入了秋后草原上就渐渐刮起寒风,天黑的时间也越来越早。

那些负责运送军衣的押送部队大多都是从南方而来的士兵,尤为不适应草原上那极大的昼夜温差,再加上为了看管方便,呼延觉部根本就不打算给他们或是令他们自己搭上一些帐篷,令得他们能在夜晚避寒。如此一来,自是有很多人在这些天里受了凉。

当受了风寒的人数越来越多之时,凌若忆终究还是看不过去的烧了几大缸热水,令得这些不幸被呼延觉抓来的尧国士兵起码能够有些热水喝。

在给那些士兵们分发热水的时候,她看到了被几个人围在中间挡风的孙起。之间他面颊竟是一片不正常的绯红,似是受了严重的风寒。

当凌若忆将热水分发到此处的时候,将孙起围住的几人之中有一个年轻人看到凌若忆将目光在孙起的身上稍作停留,竟是破罐子破摔的开了口:

“这位姑娘。求求您救救我们少东家吧!若是您救了他,日后我们定会好好报答您的!”

“此话怎讲?”

凌若忆一问之下才知,由于随身携带的药物都被呼延觉麾下勇士收走了的关系,孙起背上的鞭伤一直都没有得到金疮药的外敷,这道令他的后背皮绽肉开的鞭伤未多久就感染了。再加之草原上极大的昼夜温差,令得这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少东家身体发烫,更令得他身边的人惶恐不已。

实在没有了法子,这才求凌若忆。

听到这些人的叙述,凌若忆未有犹豫就爽快的答应了,令得那几人都欣喜不已。这便在凌若忆的吩咐下把孙起扶进了凌若忆的帐子,而后一步也不敢离开的守在她的帐子外面。

经过了这两年与呼延觉等人的相处,凌若忆已再不复当初看到血流不止的伤口就手抖的青涩小丫头了。如今的她已可以十分老道的处理各种皮外伤,孙起背上的鞭伤虽已感染化脓,却也不在话下。

于是凌若忆在将一块干净的布铺在桌子上后丢下一句“把上衣脱了自己趴上去”之后就开始用酒擦拭待会儿需要用到的小刀,但当她将小刀放到火上烤的时候却发现身后是一片突兀的沉寂,并没有脱衣服时所会有的窸窸窣窣声。疑惑的转过头去,却见对方竟是一脸尴尬的看着她。

“你不脱上衣,我怎么替你处理伤口?莫不成你打算自己用小刀把伤口里的脓水逼出来?”

这么无谓的说出一句之后却见孙起在憋了很久之后涨红着脸吞吞吐吐的说出了一句:“可、可你是个姑娘啊……”

凌若忆听到孙起的话之后很赞同的点点头道:“是啊,可你现在的举动会让我误以为……你认为我是个男人,而你才是那个姑娘。”

凌若忆说完这句,拿着小刀走到了孙起的身旁,却见他的脸涨得更红道:“其实……姑娘可以让我去到别的……男子的帐篷,随便哪间都可以。”

孙起本是为了对方的名节考虑而说出这句,怎知凌若忆却是挑起眉,用看着痴呆儿的目光看向他道:

“你忘了那天你说出实情的时候他们是怎么看你的?难道你以为,把你放到他们的帐子里,他们真的不会趁夜乱拳打死你么?”

眼见着孙起在听到她说的这句话时完全被吓得愣住了,却还是怔怔的不打算照她说的做,凌若忆这便无奈的笑笑,走到帐篷外唤来守在外面的那几人,将小刀交到了他们的手中,而后转过身去告诉他们每一步需要怎么做,又有哪些需要注意的地方。

由于那些人并不熟悉如何帮人处理伤口,孙起被折腾了许久。但他却并未像凌若忆所预料的那般疼得不住喊出声来,竟是令凌若忆小小的惊讶了一番。

然而,那些人面对孙起的伤口却是无法下刀,在凌若忆的反复催促之下终于将他的伤口划开,却又动作迟疑,令孙起疼得更厉害。听到这些人乱作一团,这便管不了那么多的转过身来,在那些人震惊的目光中一把抢过他们手中的小刀,动作迅速的在孙起的伤口上划开了一个深度刚好的口子,将脓水挤出。又在孙起还未反应过来之前便将伤口全都处理干净,再为其敷上一层十分好用的草药。

如此之后,孙起的伤口才算全都处理完。但由于孙起任然是高烧未退,凌若忆便同意令他在自己的帐子里待上一晚。听闻凌若忆说出这句,那些十分担心孙起便在絮絮叨叨的向她诉说了感激之后松了一口气的继续到外面守着。

至于孙起,从未受过这等伤的他在伤口被处理完之后已然提不起力气,喘了许久之后才缓过来。看着凌若忆将一条毯子盖在了自己的身上,孙起不禁开口向凌若忆说了声“谢谢”。

听闻此言,凌若忆笑着摇了摇头。那一笑,竟是令孙起看呆了。片刻之后他才开口道:“我……我没想到姑娘你会救我。”

“为何不救你?我们本就无怨也无仇。”

凌若忆的回答令得孙起讪讪的笑道:“我看姑娘,似乎不是突利人?比起突利人,姑娘反而更像是我们汉人。”

凌若忆点头道:“是的,或许可以这么说。”

听闻此言,孙起又追问道:“那……姑娘又为何会……?”

烛火摇曳着,炉火又令得帐内变得温暖无比。这间凌若忆住了两年的帐子虽陈设简单,却透露着一种令没有家的人向往着的……温馨。

孙起的话令凌若忆想起了自己在冷宫中的一幕幕,想起了蓝潜渊对她所发出的杀意,又想起了草原上的每一幅温馨的画面。

于是她垂下眼帘道:“我的亲生父亲想要杀我。汉人待我……也远不如突利人待我那样好。首领他们将我当成了家人,所以……我也将他们当成了我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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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亲生父亲想要杀我。汉人待我……也远不如突利人待我那样好。首领他们将我当成了家人,所以……我也将他们当成了我的家人。”

凌若忆说完这句,又觉好笑,自己竟是对着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说出了这些。然而转念一想,或许正是因为这份素不相识,才会令自己对他说出这些吧。如此想着,凌若忆便再不管孙起,而是走到远处,坐在厚实的毛毯上,拿出她在朔方城时所买的埙,努力的回忆着拓跋慎当日教自己的指法,吹着不知名的曲调。

当凌若忆吹到一个音节时,却是怎么都吹不出她想要的那个音,正当她继续尝试的时候,孙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姑娘把你右手的无名指抬起,那便是清角音了。”

凌若忆听到孙起所言,便按照他所说的试了一试,发现果然如他所言,这便好奇的转过身去问道:“你懂音律?”

“略通一二。”

在如此回答了之后,孙起又试探着问道:“姑娘……可是已有心上人了?”

孙起的话令凌若忆不禁疑惑的看向他,却见他十分不好意思的笑道:“有心上人的女孩吹起曲子来都是这样的。我喜欢的那个人……想着她心上人的时候也是这么吹笛子的。”

听闻孙起的话语,抓住了话中关键的凌若忆不禁迟疑道:“你喜欢的人?想着她的心上人?”

“嗯。我有一个喜欢的女孩。她的出身很高贵,长得也很漂亮。虽然刁蛮任性了点,可我却觉得这世上再没有比她更好的姑娘了。可她……却不喜欢我。她说,我家世代经商,配不上她。她想要嫁的……是一个年轻有为的英雄。那个人长得好,年纪轻轻就官位很高,又武功高强。无论她遇到了什么危险,只要有那个人在她身旁,她就什么也不怕。”

孙起的话令凌若忆不禁笑出声来,“对,很多女孩在年轻的时候都会向往嫁给一个英雄。”(文-人-书-屋-W-R-S-H-U)

听到凌若忆的回答,伤口才上了药,动弹不得的孙起有了兴致,这便十分兴奋的说道:“不怕说出来让姑娘你笑话,我这次会瞒着家里人偷偷来北疆,是想投奔我的一位好朋友。他在边军中很有声望,战功卓绝。我……也想要参军,跟着我的那位朋友一起上阵杀敌!等我成了大将军大英雄,她或许……就能瞧得上我了。”

不知孙起的话使凌若忆想起了什么,她笑了笑后抬起头来看向孙起道:“你只要做你自己便可以了。无论是谁,都会有他自己独有的,强过别人的地方。若你也去学习那个年轻有为的英雄,你就会迷失了自己,并且永远都赢不过他了。”

凌若忆的话令得孙起愣住了。一直以来,身边人阻止他,令他死心的话语都是……世代经商的人高攀不起那样的金枝玉叶,让他就死了这份心吧。然而,别人越是这么说,这个表面上很随和,骨子里却是有着一股子偏执的年轻人便越是不甘心就如此放弃。

直到今天,他竟是从这个与自己爱慕之人年龄相仿的女孩口中听到了这样番话语,令他想到了很多……很多。

良久,孙起又沉声开口道:“光说我了,姑娘呢?我见你耍着那柄……那柄刀的时候很是厉害啊!虽然我不懂武,但我却觉得,你比邺城里头的镖师要厉害多了!想必……姑娘的心上人一定更是一位了不得的大英雄吧?”

孙起虽不知凌若忆追打呼延觉的时候用的是什么兵器,却知道凌若忆将那柄月牙形的兵器使得出神入化,竟是能将部落的首领逼得边打边逃,狼狈不已。想来,那必是十分厉害了吧。起码,比那些邺城里的公子哥要厉害多了,连普通的宫中侍卫也未必是她的对手。

然,孙起并不知他的这句话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说到了凌若忆的痛处,令她愣愣的看着手里的埙,久久沉默。

“他……很厉害。我的骑射功夫都是他教的。他是个百发百中的神射手,能够三箭齐发,一次命中三个目标。再厉害的弓箭手,只要在他的七步……不,只要在他的五步之外,就绝无伤到他的可能。并且,他只身独闯敌方军营也可全身而退。”

当凌若忆再一次开口的时候,脸上出现了与怀念有关的笑意,她所说出的话语令孙起的眼睛都发亮了。他从未听说过世间居然还有如此厉害的英雄,这便认真的听起来。怎料,当他听到津津有味之处时,凌若忆却是话锋一转,以近乎平淡的口味道出了那份落寞。

“只不过……他,放弃我了。为了当他的英雄,他放弃我了。而我,我也厌倦了等待,所以……决定离开了。”

见孙起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凌若忆站起身来将帐内的烛火吹灭,令得漆黑的夜色将此处吞噬,仅留炉里微弱的火光在那处明明灭灭。

……

十五日之后,呼延觉派出的探子送回消息,赵阀的少将军赵晖伤势已恢复不少。虽还不能张弓骑马,却已可以下床走动。

得到了如此消息之后,呼延觉就命木延和凌若忆率人跟在军衣押运部队的六里之外,在他们到达赵晖所在的据点之前保证他们的安全。

凌若忆本不在此次行动的人员之列。然而,她却向呼延觉提出,此事是因她而起,自是要她亲去收尾。

呼延觉拗不过她,这便在点头同意后拿了一套此次从可汗处得到的软鳞甲交给她,令她在出发时无论如何要穿上,也令得凌若忆在接过那套软鳞甲之后郑重的点了点头。

看着这个两年来将她视作亲人一般的人,她张了张口,似是想要说什么。然而心中之言最后却只是化作了一个微笑。

凌若忆轻轻的抱了一下身形伟岸的呼延觉,并在对方的脸上出现惊讶时松开了他,没心没肺的笑着与呼延觉一个击掌。

凌若忆很明白,解决了此事之后,她就会离开这里了,在部落进行迁徙之前离开这个两年来被她视为家的地方。或许,她会在夏天到来之前再回来看大家一回,又或许……她会在半年之后再行回来,和这些对她而言有着特殊意义的人好好聚上一聚。

这里,永远都会是她的家。只是……她再不会在这里傻傻的守着了。

或许……该是她放手去追逐风一般生活的时候了。她不该总是在这片茫茫草原上待着,日复一日。她或许……会更喜欢四处游历的生活,访便一眼望不到头的大好河山,感受不同地域的风土人情。

替自己,也替那个在冷宫里傻傻等着那一人的月妃。

在心中做下决定的凌若忆穿上呼延觉所赠的软鳞甲,最后一次用油彩把自己的脸画得三分像人,七分像鬼,与木延一同领着一千精骑紧随押送队伍之后。

军衣的押送队伍都不信突利人会那么好心的将他们护送至边军驻地,言语间令孙起颇为不悦,这便仗着那还不怎么差劲的骑术,骑着马跑到了凌若忆处。但凌若忆脸上那令人震撼的油彩愣是让孙起差点没认出她来。

“你……你……?”

“你怎的到这里来了?回去!”

孙起看着脸上画着油彩的凌若忆,愣愣的问道,得到了如此的呵斥。然而,凌若忆这一开口,孙起便认出了她的声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

“让我跟着你们吧?正好趁着这点时间,你指点一下我的骑术?”

若此刻和凌若忆一起出发之人是涉连,他必定会笑话孙起的自不量力。然而此刻被呼延觉派来给凌若忆保驾护航的却是沉着稳重的木延。木延一听对方是冲着凌若忆而来的,便也不出声,听着凌若忆如何决定。

然而这名既不会刀剑之术,骑术在突利人看来也十分糟糕的汉人却似乎是和凌若忆十分投缘一般,令得凌若忆在呼出一口气之后同意了他的请求。

凌若忆出声让孙起到自己的旁边来,不要挡到别人的路。如此之后便开始和他说起骑马时所需注意的要点。

孙起似是知道此次一别,和凌若忆萍水相逢的自己便再不可能遇到她了,这便听得格外仔细,也学得特别认真。虽然他那蹩脚的骑术和凌若忆当年的射术相比可算是半斤遇上八两,俱是糟糕不已,但那倒也令凌若忆格外感慨。

然而,这份危险前的最后放松却因边军冬衣押送队伍的停滞不前而被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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