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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我坐在医院的长廊里，“手术中”这三个字一直亮着，闪烁的光芒敲打着我们每一个人的心脏和耐心；我们都不知道结果，医生在创造结果，我们负责收拾残局，连当观众的机会也没有。
可是夜轩却显得格外平静，他黑色的眸子凝视着手术室的门，没有丝毫的急切与暴躁，与平日判若两人。也许是到了绝望的边缘吧，假如手术结束，医生走出来……
我们谁都不知道结果，我们能做的，就只有等待。很可笑，坐以待毙，没有一点办法。上天在戏弄我们，一定是，它怀着极大的兴趣观察着我们的表现，它乐于玩弄人的心灵，以满足自己的私欲。我深深的呼出一口气，一定是，它真的是太自私了。可是我们都生活在它的眼皮子底下，又有什么力量反抗呢？人类不过是渺小的存在罢了。
我很喜欢若晗，她温柔，她善解人意，她看的懂我的画，她明白我的心。可是现在，她在手术室里与死神搏斗，我却只能一动不动的坐在门外，帮不上一点忙。这一生，我将失去很多，可是当我的家人真正面临毁亡时，我却不知所措。灾难猝不及防的降临到每个人头上，又有多少人能真正做到镇定面对，不出一点纰漏呢？
天渐渐黑了，远处的青山逐渐隐没在夜。色里，悄无声息，像是面对时光流逝而无法选择的我们，默默地做着自己只能做的事情，却根本无法迈动一步。
有些事情，太难，太难。做不到，做不到。真的很难。
风声透过窗户拂过耳际，我似乎听到梧桐叶围绕在耳边打转的声音，清凉至爽，美妙至极。在这样的下午，时间在若晗的微笑中离去，非常惬意，没有遗憾。现在，过去的一切都化为了水中的倒影，一触即碎；她的笑，她的坚强，都让我心痛。
雪，不知什么时候，悄悄飘落。它似精灵般调皮的舞蹈，整个世界都是它的舞台。它是冰冷的，因为它要维持自己的纯洁无暇。这世界上，真的没有什么东西值得任何人去嫉妒。没有人的成功会不经历苦难，所以你不用嫉妒；没有人的优秀会永恒持久，你不用嫉妒；没有人的生命会完美，就像水中只有倒影……
就像若晗带给我们那么多欢乐，她却可能下一秒就要离去。
又一阵凉风吹了进来，我不禁打了个寒战。因为正在这时，“手术中”三个字的灯，灭掉了。我不知道，灭掉的是希望，还是绝望；冷风一阵阵的吹了进来，我的脸颊被冻得冰凉。
医生摇摇头，走了。含烟微微退后一步，湜荫急忙扶住她，雨谙睁大眼睛，像是不肯接受眼前的真相。我微微扶住头，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不，我没有感到哀伤，我没有任何感觉，只是好像在医生摇头的那一霎那，我的心瞬间碎裂了一下，很快又拼凑起来，仿佛像原来那样似的，没有任何变化。可我清楚，那是希望破碎了，我的心依然是原来的样子，好像没有任何改变。我反应过来，才明白自己是想赶紧看夜轩，才没有过分哀伤。
夜轩神色极其平静，他在众人诧异不解的目光中，默不作声的走进了手术室。我们面面相觑，谁也没有跟上去看。他们认为夜轩需要的是时间，可我却不这样想。
我记得，若晗的笔记本的扉页上，写着这样的一句话：“我以为我可以任性，可偏偏是你的温柔，让我害怕。”因为夜轩，所以她害怕自己就这样过早的死去。
她努力的延长着自己的生命，可终究还是在自己十六岁这个雪花纷飞的冬天，过早的沉睡。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她洁白如雪的面颊，还有唇边那一抹永不淡却的笑容。我的心脏陡然剧烈地跳动起来，我想要画若晗，总是我已经给她画过几十幅画像，然而现在，我想要画她。
可是想起夜轩平静的神色，若晗的笑容竟在脑海中淡却了。
等等……难道……
夜轩！
我猛然清醒过来，但几乎是在我抬腿的同时，病房里就传来了那声枪响，在耳边轰炸开来。
“砰”！
突如其来的枪声，响荡在静寂的医院里，我们对视一眼，急忙进入手术室查看情况。
“哎呦，雪花都漫过脚了，”若晗抬起腿来，轻轻一跃，小手钻入大手的掌心，“夜轩，我们买冰糖葫芦好吗？冰糖配雪花，一定很美味！”
“我们喝奶茶比较好。”夜轩宠溺的摸摸若晗的头发，很难告诉她她的身体太过虚弱不能吃冰糖葫芦。
“那好啊，”若晗并不是很在意的拉着夜轩的手左看看右看看，“原味的奶茶？唔，可可？不要不要，还是不要可可了，那，巧克力奶茶，还是蓝莓加柠檬的奶茶好呢？”
“蓝莓加柠檬的就算了，”怕喝了对若晗的身体不好，“巧克力奶茶好吗？”夜轩边说便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若晗披上。玩儿很重要，但在这个季节着凉了可不好，而且若晗还是病人，不得不多加注意。虽然出门的时候含烟已经亲自把若晗裹得像个木乃伊了！
“好啊，冬天喝热奶茶，听起来就很好，”若晗非常乐观的转过头，看着一枚戒指说，“呐，那个戒指很漂亮对吧。——你笑得那么古怪干什么？我说这话有很奇怪吗？”若晗奇怪的问。
“不，没有，”夜轩温柔的说，他腾出一只手来，把若晗往自己身边拉拉，又转过头去，对奶茶店的店主说，“我要——”
若晗从夜轩的身后欢快而调皮的探出头来，“两杯巧克力奶茶。”她直接就接了话，擅自把“一杯巧克力奶茶”改成了“两杯巧克力奶茶”，而且没有经过人家的允许，表现得像个任性的孩子，却惹人喜爱。
热热的奶茶端在手里，非常暖手，香浓的巧克力味一点一点的在口中扩散，温暖至每个人的心房。雪下得很大，天气却并不冷，但雪还是积了厚厚的一层。烟花很早就开始放，好几种颜色，瑰丽而精彩。或许只有这一次机会，所以一定要好好珍惜；可是无论哪里是尽头，他都会陪着她，不会丢下她一个人，永远不会。
“林若晗要永远和林夜轩在一起。”
那是烟花下的誓言。
我会永远和你在一起。
无论何时，何地。
医生走后，夜轩独自一人走进了手术室，神色平静，没有抱怨与愤怒。他看着自己爱的人，看着她嘴角的笑容，微微摇了摇头。伸出手指，轻轻拨弄开她的头发，看到她轻轻闭着的双眼。她竟这样平静地离去了，留恋与眷恋不会让死神对她有丝毫怜悯，不论周围的人是如何期望她能够活下来，活得更久。死神无情地带走了她，却丝毫不能阻挡他们在一起。
夜轩轻轻坐在若晗的身旁，伏在她的耳旁，低声说道：“我们不是说好要永远在一起吗？”他怎么会让她独自一个人离开呢？他得陪着她，无论是在地狱还是在天堂，他都能找到她。
夜轩拿出那枚戒指，轻轻地套在若晗的手上。
那一天，你看到这枚戒指，眼中流露出欣喜，却不知道，从我见你的第一天开始，就自己想办法赚钱，想要买下这枚昂贵的戒指，送给你。今天，买到了戒指，可是，你却不在了。
在现实的世界里，夜轩最后一次轻轻伸出手来，指尖轻划过她嘴角的笑容，双眸仔细端详着她的面颊。为什么，要让她年轻的生命承受如此沉重的担子？
她的心，她的容貌，她的声音，她的温暖……深刻的镌刻在她的灵魂里，无法抹去，她是他生命的一部分，最重要的一部分。
不会让你等太久。
可惜现在，他已经无法拥抱她。
举起早已准备好的枪。瞄准，扣动扳机。
“砰”。
这声音，回荡在医院里，穿过玻璃传到医院的外面，惊动了一群群野鸟。鸟儿们受到了惊吓，全部都仓皇飞去。
“他为什么，要那么做。”冰旋的嘴唇一张一合，最终吐出了这样的一句话。
门口，初晴死命的把澜晞拉进来，澜晞因为有事，不知道初晴在搞什么把戏所以不想进去，进去后，看到了夜轩和若晗，不禁愣了一下，神色很快恢复平静。
“他爱她。”含烟轻轻的说。
冰旋微微抬起头来，一双黑色的眸子漫长而仿佛没有尽头，含着无尽的意味似的，她说：“爱是生死相随吗？”
含烟沉默无语，她不知道，这究竟是一个无知孩童的疑问，还是一个意味深长的疑问，所以她没有回答；她第一次发现，当她抬着头时，她竟没有勇气直视这个孩子的眼睛。
冰旋像是根本没有指望含烟会回答她的问题似的，径直走到了手术室门口。
澜晞抬起头来，微微带着戏虐的语气，“她是他爱的全部。”她不在了，他只能自杀。
冰旋轻轻笑了，她意味深长的回头看了澜晞一眼，又独自向前走去。
什么是爱情呢？在傍晚，依山傍水的小城里，你可以和他手牵手的在河边散步？不够。
爱情也许是——
“如果你是我眼里的；一滴泪； ；为了不失去你；我将永不哭泣； ；如果金色的阳光；停止了它耀眼的光芒； ；你的一个微笑；将照亮我的整个世界。”
也许是——
“原谅我生活中不能没有你； ；原谅我欣赏你躯体和心灵的美丽； ；原谅我希望永生永世和你在一起。”
或者是——
“请原谅我爱上你； ；原谅我用全部的身心爱你； ；原谅我永不愿与你分离。”
也许是——
“两个命运多舛的情人如此和谐地在一起，只要给我一线希望，你终将答应。 ；我为你而生，你因我而存在。”
也许是——
“没有你？ ；我将是一个没有目的的灵魂； ；没有你？ ；我的情感将没有了根基；我将是一张没有表情的脸；一颗停止跳动的心； ；没有你在我身边；我只是一束没有热量的火焰。”
或许是因为天生的敏感与自己还未知道的身世，这时，另一首诗，却猝不及防的闯入了冰旋的心里，让她自己也心中莫名。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 ；生与死的距离
而是 ；我站在你面前 ；你不知道我爱你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不是 ；我站在你面前 ；你不知道我爱你
而是 ；爱到痴迷 ；却不能说我爱你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不是 ；我不能说我爱你
而是 ；想你痛彻心脾 ；却只能深埋心底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不是 ；我不能说我想你
而是 ；彼此相爱 ；却不能够在一起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不是 ；彼此相爱
却不能够在一起 ；而是明知道真爱无敌
却装作毫不在意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不是 ；树与树的距离
而是 ；同根生长的树枝 ；却无法在风中相依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不是 ；树枝无法相依
而是 ；相互了望的星星 ；却没有交汇的轨迹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不是 ；星星之间的轨迹
而是 ；纵然轨迹交汇 ；却在转瞬间无处寻觅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不是 ；瞬间便无处寻觅
而是 ；尚未相遇 ；便注定无法相聚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是鱼与飞鸟的距离 ；一个在天
一个却深潜海底 ；”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此时的冰旋不知道，《世上最远的距离》是她的亲生母亲生前最爱的一首诗，而这一首诗，也影响了他们的一生。或者，归根究底，影响她母亲一生的，也是爱情。
第十一章 决定
｛冰旋｝
别墅的院子里有一颗非常大的树木，风吹来，树叶树枝摇曳摩擦，发出悦耳的声响，带给我秋天的气息。鲜红如血，参参差差映入眼帘，像是看到原始的、干净的自然物质，格外开心。
我坐在树上，躲在树中，嗅着树叶清新的气味，感到神清气爽。我一直认为，树叶和水是最干净原始的物质，它会让我的心抛开一切烦恼，忽然澄澈起来。
那一天，澜晞和我一起坐在树上，透过树叶微小的缝隙看到狭窄的天空，天非常的蓝，飘着几朵云，云彩缓缓的移动，不知道要前往何方，风是云朵的向导，可是这个向导不负责任，永远都只会断断续续的工作，时光就这样停驻在风里，映在我的眼睛里，回绕在我的想象中。
澜晞穿着白色的裙子，好像是天上的仙子，那双幽深无尽的、神秘的双眸依然晶莹透亮，仿佛黑色的宝石一般。她看着我，是从来没有过的眼神。那个时候我突然发现，她的眼睛里，有着一层雾，淡而且薄，影影绰绰的蒙在她的眼睛里，蒙在她那幽深无尽的眼睛上，遮盖了那个似乎无底的洞。也许正是因为这一层雾，大部分人才无法接近她。那层雾太过冰冷，雾的后面一定是干净美好的风景，只有真正明白的人才能做澜晞的朋友。
都说音乐能使人明辨是非美丑，我想，那一层雾，一定是优雅的音乐所凝集成的光芒。
“你，还记得，你的妈妈吗？”
“妈妈”这个词语猛然间被提到，我愣了一下，心脏或者眼球，仿佛再度碎裂了。我想，为什么我要发愣呢？为什么我要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