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白司颜如同掉到了地上的鲤鱼一样不停地扭动着身子挣扎,时不时还传出奇怪的嚎叫声,南宫芷胤只能默默地奉送一句——
宁得罪小人,勿开罪闻人海棠,若已开罪……那就只能好自为之了!
左转右拐走出了长廊,大概是嫌白司颜扭动得太厉害,闻人海棠不得不抬手解开了她的哑穴,耳边瞬间就炸开了噼里啪啦一连串倒豆子的叫骂!
“放我下去!你这个虐待狂!凭什么不让我吃东西?!凭什么要我罚站?!摔坏的桌子椅子我不是已经修好了吗?!我又没做错别的什么事,你没理由这么虐待我!我就是不服气!你要罚我也得让我心甘情愿受罚啊!以老欺小算什么英雄好汉?你还是不是男人?!”
一路扛着白司颜往外走,闻人海棠充耳不闻她的抗议和嚷嚷,直至听到最后一句话,才忽而顿下了脚步,似乎对这个话题十分的敏感,就连口吻都变得爷们了许多。
“你说我不是男人?”
一听到闻人海棠连“为师”两个字都不用了,白司颜顿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立刻捂住嘴巴噤了声。
闻人海棠却是不依不饶,纠缠不休。
“我哪里不像男人了?你倒是说说看。”
闻言,白司颜伏在某花妖的肩头,借着月光仔细打量了一番闻人海棠那张比女人还要妖艳妩媚的脸,比女人还要水嫩光滑的肌肤,比女人还要花团锦簇的袍子,比女人还要纤细白皙的手指,以及比女人还要秀丽柔顺的一头青丝……对此,白司颜只想说,老师你到底哪里像男人了?!
但要真的这么说,闻人海棠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把她扔出去,所以……白司颜学乖了,在某些玻璃心的人面前,绝对不能说实话!
可要她昧着良心逢迎讨好,身为正直正气的白莲花,又说不出口。
思来想去,白司颜忽而狗眼一亮,想到了一个两全的办法——
“老师,那……学生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虽然不知道白司颜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闻人海棠似乎非常介意别人误解他的性别,即便点点头哼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抿了抿嘴唇,白司颜问得十分小心翼翼。
“就是……那个……老师您看您都已经一把年纪了,成亲了吗?”
闻人海棠面无表情:“没有。”
“那……在这之前,有没有女人……向老师你表达爱慕之心什么的?”
闻人海棠还是面无表情:“也没有。”
“那……老师你想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挑了挑眉梢,闻人海棠没有吭声,但也没有反对。
白司颜斗胆揣测了一番圣意,赌他是默认的意思,即便诚恳地帮他分析了一遍为什么一把年纪了还嫁不出去……咳,不对,是娶不进来的原因。
答案十分简单,几乎是显而易见,那就是——
“那是因为……老师你长得太漂亮了!天底下的女人见到你都只顾得上自卑和嫉妒了,哪还有心思再谈什么爱慕不爱慕的?要么就是关起门来自怜自艾,要么就是关起门来扎小人诅咒你毁容,老师你觉得呢?”
听到这话,闻人海棠却没有露出惆怅的表情,说些什么“为什么我要长得这么美”之类的话,而是异常高傲并且自恋地哂笑了两声,口吻自负而轻蔑。
“她们长得丑跟我是不是男人有什么关系?难道只有女人才能长得好看?还是说只有长得丑的才算是男人?切……你这是什么谬论?一派胡言!”
意识到闻人海棠的脑回路和自己的不太一样,白司颜不免有些心塞,但还是耐着性子,换了个说法。
“那……男人呢?有没有男人向老师你写过情书,或者当面倾诉爱慕……之类的?”
“有,”本以为闻人海棠会拒不回答,但出乎白司颜的意料,这个脑回路不在同一条水平线上的家伙,居然回答得很是干脆,甚至还沾沾自喜,引以为豪,“而且很多。”
所以……
“老师……你其实是断袖吗?难道你喜欢男人?”
闻言,闻人海棠没有回答,却是冷不丁地反问了一句。
“你觉得南宫芷胤怎么样?”
听到这个名字,白司颜的心跳蓦地漏了一拍,整个人顿时就紧张了起来,像是自己最喜欢吃的那盘菜同时被别人盯上了一样,就连口吻都充斥着刀光剑影的攻击力!
“什么?!你居然敢打胤哥哥的主意?!你这个丧心病狂的老色魔!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我、我跟你拼了!”
没想到白司颜会这么激动,闻人海棠一个没防备就被她掐住了脖子,不得已之下只能制住她的穴道,尔后毫不留情地将她的爪子一根手指头一根手指头的掰了开,末了还不忘递过去一个鄙弃的眼神。
“丧心病狂?说的是你自己吗?小小年纪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几时说过要打他的主意了?”
这一回,白司颜虽然被点了穴,但好在嘴皮子还能动。
“那你干嘛那么问?”
“我只是想说,不论是仪表、家世还是谋略,南宫芷胤都可以算得是是人中龙凤……但即便如此,我也没把他放在眼里,你还觉得我会是断袖吗?”
“哦……”
颇有些不爽地应了一声,白司颜忍不住在心下默默吐槽了一句,你不把男神放在眼里,男神还不见得会把你放在眼里呢,你这莫名其妙的优越感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啊?!
当然,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情势下,白司颜没敢当着闻人海棠的面说出口,只好心地建议他。
“可是……如果老师你承认自己是断袖的话,就没有人会怀疑你是女人了啊!毕竟女人是当不了断袖的,不是吗?!”
话一说完,白司颜立刻就给自己点了一百个赞,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机智了!
然而,回答她的却只有闻人海棠像看白痴一样的白眼一记,另附“呵呵”两声冷笑,鄙视之意溢于言表。
“我不是断袖,你少乱嚼舌根,还有……我不老。”
“切……”白司颜怎么看他都不像是个正常的男人,不免撇了撇嘴角,忍不住反驳了一句,“哪个醉鬼会承认自己喝醉了呢?”
闻人海棠也懒得解释:“随你信不信,别到处诽谤为师就行了,否则……”
受不了那两道阴测测的目光,白司颜当即撇开视线,转移了话题。
“对了!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是不是有人出卖我?”
闻人海棠幽幽一笑。
“你觉得呢?”
“天字阁里跟我有仇的……就只有百里雪篁一个人,难不成是他?!”
闻人海棠不置可否,只意味深长地添油加醋,挑拨离间:“听说你们兄弟二人,关系并不好?”
然而,听着他这样的暗示,白司颜却没有入套。
“不对!百里雪篁不是那种人!”
那座大冰山分明连理都懒得搭理她一下,又怎么可能会有闲情逸致跑来坑她?只有像东倾夜那样的真爱粉,才会勤勤恳恳地坑她不倦好吗?!
听白司颜口吻坚决,闻人海棠便没再卖关子:“你一路上损毁了那么多机关,哪怕是瞎子都能顺藤摸瓜地找上来,难道在你眼里,为师还不如一个瞎子么?”
白司颜恍然大悟:“是哦!”
然后,下一秒……
白司颜就被某个喜怒无常的老师一把拽住肩头,作势就要往山下扔。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白司颜赶忙解释:“不……老师!我不是那个意思!您别误会!老师您长得这么漂亮,倾国倾城,可男可女……怎么会比不上一个瞎子呢,一万个瞎子都比不上老师您啊……”
远远地,看着那师徒二人吵吵嚷嚷地走下了山,一袭雪白的身影才款步从暗影中走了出来。
百里雪篁知道,方才闻人海棠是发现了他,才故意那么说。
只是他没有想到,百里长歌竟然会帮他说话……他还以为在那个家伙眼里,他早就已经变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
被逮下山后,闻人海棠果然没有揍她,但对于罚站到天明和不准吃早饭这两个灭绝人性的惩罚,白司颜还是觉得这日子过得无比心塞,想要奋起抗争的欲望,也随之愈来愈强烈!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所以,这就直接导致了在第三日讲诗论词的课堂上,出现了如下的对答——
“衣带渐宽终不悔——”
“不如来俩炸鸡腿!”
“为伊消得人憔悴——”
“烤个大肘也是罪!”
“江山如此多娇——”
“我就爱吃猪腰!”
“此曲只应天上有——”
“两斤牛肉一碗酒!”
“君问归期未有期——”
“醉鸭没有上醉鸡!”
……
于是,上课才上到一半,学生们就纷纷表示肚子饿了,便是连泰山崩于前都不会眨一下眼睛的闻人海棠……在遇上了白司颜这样的绝世吃货之后,也是有些醉了。
看到白司颜对食物的欲望这么强烈,尤其是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在说到吃的时候几乎能迸射出金光来,闻人海棠第一次意识到,或许一味的压迫,并不能使她屈服……为人师表,偶尔也该花些心思,因材施教一下。
否则,白司颜接二连三地跟他抬杠,这上课的进度难免会慢下来。
这么想着,闻人海棠不由垂眸看了眼花名册,目光在一连串名字上缓缓扫下,最后落到了四个字上面,心头很快便有了一个主意。
趁着午膳的时间,闻人海棠再次把白司颜独自一人留了下来。
这次真的是独自一人。
因为那个传说中畏罪自杀的东倾夜,尚且还躺在床上休养生息,恢复元气,因为体力不支而没法下床,故而请了一天的假,缩在被窝里孵小鸡。
白司颜从来都不是那种被虐待多了之后就会习惯的人,相反,别人越是打压她,她的怨念只会越深沉!
“老师,做人不要太过分!出来混迟早都是要还的,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还要学生教你吗?!”
“呵呵……”闻人海棠勾了勾嘴角,不以为然,“你先别生气,为师这次留你下来,不是要罚你。”
闻言,白司颜微微一诧,表示完全不相信眼前这个虐待狂会改邪归正!
“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闻人海棠不为所动,依旧笑意盈盈:“给你一个邀功的机会,要不要?”
对此,白司颜先是狐疑地打量了一眼闻人海棠,虽然对他的人品保留一万分的怀疑,但是一听到可以邀功,小心肝儿就忍不住加速跳动了起来。
“邀功?邀什么功?别的好处我不要,除非办成事儿之后,我每天都能吃到豪华大餐!”
“可以。”出乎白司颜的意料,闻人海棠这一回竟然异常的好商量,“只要你完成了为师交代给你的任务,你想吃什么,为师都可以让厨房给你做。”
诱惑是巨大的,但潜伏的危险,同样也是巨大的。
看着闻人海棠一脸人畜无害的表情,白司颜心中顿起一阵忐忑……有些人就是这样,表面上表现得越是良善,私底下就越是狠辣,尤其是像闻人海棠这种心机深沉的家伙,肯定没安什么好心,更何况昨天她还泼了他一脸的灰,十有八九是想借此机会打击报复,她不能那么傻不拉几地就往火坑里跳!
可是……要她放弃那么大的一个诱惑,扪心自问……臣妾做不到啊!
咬着嘴唇,白司颜垂头沉思,在生死边缘挣扎了半晌之后,才觉得见机行事!
“你先说……是什么任务?”
“呵呵……”看出白司颜眼中的戒备,闻人海棠不由挑眉笑了两声,“你不用那么防着为师,为师没有设圈套害你的意思,因为这个任务本身就极有难度,说实话,为师并不相信你能完成,但……就算做不到,总还是要做做样子,否则没法跟上头交差。”
听他这么一说,白司颜更加奇怪了。
“是男人就干脆点!别拐弯抹角的,到底是什么任务?!”
笑容微微僵了一僵,闻人海棠终于没再赘言,一开口便就单刀直入——
“下山,把北辰元烈拖回来上课!”
掷地有声的话音落下,白司颜不由对他比了比大拇指,递过去一个“这才像是纯爷们嘛!”的眼神,继而才把关注点转移到任务上。
“北辰元烈……是谁?这个名字好熟悉啊……我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他是你的同房室友,只不过第一天就没来上课,所以你可能没有见过他。”
“我想起来了!我见过他的……在入学考核的时候!他就是那个上了七次天岐山,结果连黄字阁的考核都没有通过的奇葩对不对?!”
听到这话,闻人海棠忍不住在心下“呵呵”了两声,心想你还好意思说别人是奇葩?别说得好像你就不是奇葩一样。
“给你三天时间,只要你能把他带回山上,不仅可以免去罚站,还可以有享之不尽的美食……”
白司颜再也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
“我去!我这就去!立刻!马上!”
“等等……你知道去哪里找他吗?”
“呃……”刚冲到门口的白司颜默默地把脚收了回来,“还望老师指点一二?”
“明天再去吧,到时候为师再给你派两个护卫,不然……你要是不小心死在外面,为师也不好同圣宣王交代。”
白司颜:“……”
听起来,好像很危险的样子!
但是……嘤嘤嘤!为了美食!拼了!
------题外话------
辣个……因为比较偷懒,所以古诗词借用了一下……亲们表拍窝……遁走
☆、59、跟九殿下打起来了
自从有了新的奋斗目标之后,白司颜一整天的心情就变得格外的美丽,杠也不抬了,槽也不吐了,连上课都认真了许多,虽然她的一颗心早就飞到了山脚下,根本就没把闻人海棠说的话听进去一个字。
好不容易捱到下课,获得了闻人海棠的特赦,白司颜几乎是一个箭步冲回寝屋,兴高采烈地准备收拾行礼。
却不想,人还没走到门口,就发现房间的门大喇喇地开着。
白司颜是个非常乐观的人,再加上天岐书院的治安非常好,再再加上她的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