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若云稳稳地握着苏浅浅的手，“孩子啊，这么大的担子，你要一个人挑吗？”
苏浅浅微微一笑，问：“李夫人，我很好奇，既然您早就知道我不是您女儿的事情，为什么不拆穿呢？”
而且，宛若云竟然还一如既往的对苏浅浅好，今天，在大家都质疑苏浅浅的时候，宛若云还站出来帮她澄清。
“因为，我相信我的江儿。”宛若云目视着远方，“是由他调查的你，肯定你很安全，他才会将你送到我的身边来。”
“而你身上有画儿的东西，肯定，和画儿也熟吧。”宛若云轻轻一声。
宛若云就是这样推断着，推断出自己的女儿应该已经死了，所以，悲从心来。
苏浅浅忍不住去想个那个万一——如果那天，苏康佩与秦常一块儿回到了京都，会不会有可能，宛若云看见苏康佩的玉镯，然后母女相认。
如果是那样，苏康佩到现在就会很幸福的生活着。
“一开始，我还真相信了，相信你就是我的女儿。”宛若云心里有说不完的话，面对着苏浅浅，面对着曾经与女儿最亲近的人，宛若云只有找苏浅浅倾吐。
“可画儿身上的胎记是在后背上，你的后背，没有。”宛若云哭道。
苏浅浅轻叹口气，对宛若云说：“这玉镯是康佩留给我的东西，我不能还你。”
“这块手帕，是康佩亲手绣的，这一对小玩偶，是康佩亲手做的，这串情侣吊牌，也是康佩的手工……李夫人如果喜欢，可以都拿去。”苏浅浅说。
唯独那串玉珠，是苏康佩在死之前留给苏浅浅的，对她的意义太重大了。
“是我女儿，亲手……”宛若云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将苏浅浅拿出来的东西紧紧抱在怀里，舍不得松开。
“既然李夫人已经知道了所有的实情，我就带着两个孩子先离开了。”苏浅浅说。
才走了几步，苏浅浅又提醒一声：“请李夫人不要急躁，报仇的事情不急于一时，否则，真正的幕后指使者，一时半会儿是找不出来的。”
要杀苏莹莹，对苏浅浅来说是三分钟的事，但要查到苏莹莹背后真正的主人，苏浅浅还需要时间。
“慢着！”宛若云喊住苏浅浅，“你还不能走。”
苏浅浅挑眉，只听宛若云继续说：“你还得留下来继续做我的女儿。”
“李夫人？”
“你走了，我们丞相府，就要大乱了。”宛若云轻声喃喃着。
“可……”苏浅浅不觉得她现在再待下来还有什么意思。
宛若云摇头，“你是画儿喜欢的人，对我来说，就和女儿没什么区别，你要替画儿报仇，我可以帮忙。”
“李夫人，我不需要您的帮忙。”苏浅浅轻声，能帮的忙，白焰华已经都帮过她了，“我也不会牵扯上康佩的家人。”
“可你一走，就是牵扯上了我女儿的家人！”宛若云急道，犹豫了会儿，才说：“江儿对你的心意，还有山儿对南霜的心意，彼此，就已经都乱套了。”
苏浅浅眸光一暗，刚才孟南霜与李江在卧室里的对话她都听得见，一个深情，一个绝情，而她，本来也准备一走了之，不参与其中。
可宛若云这么一说，仿佛是苏浅浅一走，丞相府就真会沦为大家的笑柄了。
“江儿这孩子性格犟，可他已经是孟家的女婿，这不是任由他胡来就可以改变的事实。”宛若云说。
“我明白。”苏浅浅轻声，“我不会对大公子有任何非分之想。”
“画儿！”宛若云喊顺了口，如今竟也改不掉了，“留下来，继续做我的女儿，看不到你，我的画儿，可能就真的不在我身边了。”
这一刻，宛若云不是高高在上的宰相夫人，她仅是一个母亲，在茫茫人海中寻找自己的女儿。
苏浅浅的心瑟着一缩，点头，好像有个什么东西堵在胸口，呼吸不顺畅，但在与宛若云对视的这瞬间，却又是诚恳的。
宛若云与苏浅浅将脸洗干净，再将屋子里属于苏康佩的东西整理好，而苏康佩的骨灰盒，因为有了宛若云的帮忙，苏浅浅可以大胆的放在灵位上摆着。
“大少爷，小姐和夫人在里面谈事呢。”绝影的声音故意抬高了一声。
“我进去还要通报吗？”李江很不爽的训斥。
在院子里的宝贝们看见李江在为难绝影，忙冲上去帮忙。
“我们进去都需要通报的呀！”
“奶奶和小师父在谈事情，突然闯进去，又不礼貌。”
宝贝们你一言我一语。
李江拧着眉头，这时，苏浅浅扶着宛若云出来。
宛若云看见李江，很不客气的骂了句：“大呼小叫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来了啊？”
“娘。”李江看向宛若云，再看向苏浅浅，见她们两人都没什么事情，才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李江最怕的就是苏浅浅的身份被拆穿，那么娘肯定会受不了而病倒。
可在李江心里的最深处，又希望苏浅浅的身份被拆穿。
他不知道自己有时候的某些想法对不对，但确实很疯狂。
为了抑制那份疯狂，他已经很努力很努力的在压抑自己了，可是，越压抑，仿佛越反弹得厉害。
“也不知道厨房那边好了没有，画儿，走，跟娘看看去。”宛若云挽着苏浅浅的手没松开，再对李江严厉一声：“今天可是除夕之夜，家里今晚已经出了大事，你现在还要撇下南霜自己过年吗？”
李江的拳头紧了紧，对宛若云说：“娘，我找画儿有点事情谈。”
“有什么事也先给我把你的结发妻子哄好了再说。”宛若云冷道，“你长大了，我还管不了你了？那么好的媳妇儿，你还嫌娘给你找差了？”
话音落下，宛若云没有再给李江说话的机会，拉着苏浅浅就走，宝贝们也很自觉的跟上。
苏浅浅能感到到宛若云握着她的手突然紧了很多，她能理解宛若云做娘的心情，这些年，宛若云几乎是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寻找女儿身上，对三个儿子本来就管得少，如今，三个儿子有两个喜欢错了人，有一个还没有喜欢的人，说起来都是愁啊！
李江站在原地，手中有一个布包，布包打开，有一枚精致的玉钗，像只蝴蝶在手中飞舞。
此刻，天上飘起大雪来，李江抬头，眸光黯淡，将玉钗放在苏浅浅的窗户口，返身离开。
来到厨房，见大家已经收拾好，苏浅浅抡起袖子，指使着两个宝贝，问：“该做什么，知道吧？”
“知道！”宝贝们齐声回答。
以前住在村子的时候，他们没少给娘亲打下手。
宛若云在一旁看着苏浅浅带着两个孩子忙活着煮面的场景，心中一半欢喜一半忧，欢喜的是她得到了一个苏浅浅这样好的女儿，忧的是她的亲生女儿竟死得那么凄惨……
第十九章 苦茶，重遇故人
“年夜面”上，苏浅浅的手艺自然是得到了一致好评。
孟南霜连做做样子都没出席，她强撑了几次想来，但每次才下床，好不容易忍住的泪就又流了下来。
“老爷，夫人，不好了，少夫人吐血了！”一名丫环跑过来，慌慌张张地喊道。
李山最先起身，他身边的李如下意识就拉稳了他。
李山心急如焚，再看向李江，他竟然才刚起身。李山心里面有无数怒火想要发泄，眼下却又不得不忍着。
“娘，我们也去看看吧。”苏浅浅提议。
宛若云点头，由李江在前面走，与苏浅浅随后跟上。
孟南霜躺在床上，闭紧眼睛，脸色苍白而且憔悴，唯独嘴巴染上鲜血，红艳艳的。
李江看见孟南霜这样的神情，眉头一紧，忙道：“还不叫大夫来！”
“不用了。”苏浅浅轻声，“娘，大哥，我学过一点儿医术，让我替大嫂看看吧。”
宛若云赶紧将位子让出来给苏浅浅。
苏浅浅把上孟南霜的脉，虚弱，从脉相来看，并没有大病，只不过，是心力交瘁了。
哀莫大于心死，孟南霜得的，是心病。
而心病，还需心药医。
宛若云忙问苏浅浅：“怎么样？”
“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看大哥，有没有这份救嫂嫂的心了。”苏浅浅轻轻一声。
宛若云没听懂，“画儿，别打哑谜。”
“大哥听懂就行了。”苏浅浅轻笑，“娘，女儿送您回屋，晚了，您该睡了。”
见苏浅浅这样说了，宛若云也没再多待，摸了摸孟南霜的额头，吩咐李江：“南霜会冷，今晚，你好好抱着她睡！”
在李江的房门口，李山和李如站在那儿，宛若云没好气的说：“都回去吧！你们的嫂子没事。”
“娘，我得进去看看嫂子。”李山很冲动的说。
“去看什么？”宛若云冰冷的呵住。
“嫂子生病了，我们作为弟弟的，不该看看吗？”李山问。
宛若云心里可急死了，李家上上下下这么多人、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李山是想要将与嫂子不清不白的罪名完全坐实吗？
“二哥。”苏浅浅喊住李山，“都说你下棋厉害，妹妹现在还没有睡意，不如我们去亭子里边下棋边赏雪，可以吗？”
宛若云看向苏浅浅，苏浅浅冲她点头，以示放心。
随后，苏浅浅再对李如说：“三哥，娘就拜托你送回卧室了。”
“好。”李如很配合，“那你和二哥也早点儿休息，别下得太晚。”
苏浅浅点头，李山的目光却落在李江的卧室里面，恨不得将墙壁看穿。
“二哥，跟我来吧。”苏浅浅轻声，“绝影，你也带孩子们先回去睡。”
宝贝们不甘心的撅着嘴，今天晚上，他们还想和娘温暖的待在一起呢！
“乖。”苏浅浅冲宝贝说，再挤了挤眼睛。
宝贝们懂了苏浅浅的暗示，都喜滋滋的跟着绝影走，等一会儿，再偷溜进娘的房间等娘。
屏退左右，李山跟着苏浅浅走，竟发现她走的不是去亭子的路。
“二哥上这棵树去，往远方看，能透过窗户看到大嫂。”苏浅浅轻轻一声，然后假装没事人一样的缓缓往前走。
李山一愣，然后果真飞上树。
看见孟南霜憔悴的面容，李山眉心一拧，却也只能飞身向下，向苏浅浅追过去。
苏浅浅抱着暖炉，在凉亭里等着李山，风不大，下雪的时候，正好观赏这附近的雪景。
李山在凉亭前站了片刻，头发上已经落了不少雪，就像是一夜之间白了头。
苏浅浅也不喊李山进亭子里来，自顾喝着一壶热茶，腾腾的热气扑在脸上，暖暖的。
“蝴蝶初翻帘绣，万玉女、齐回舞袖。落花飞絮蒙蒙，长忆著、灞桥别后。”李山兀自开口吟出来。
苏浅浅接上：“浓香斗帐自永漏，任满地、月深云厚。夜寒不近流苏，只怜他、厚庭梅瘦。”
李山回头，诧异的看向苏浅浅，他眸中闪过一抹赞色，人也随之走进亭子，坐在苏浅浅对面。
“没想到妹妹读的诗书也很多。”李山这个愣子，竟然很主动开口与苏浅浅说话。
苏浅浅进丞相府这么久了，和李江、李如的关系都不错，唯独李山，两人说的话很少。
“二哥这是在表扬我，还是你自己呢？”苏浅浅笑问一句。
李山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拿起一个杯子，也倒了杯水喝，缓解尴尬。
李山知道苏浅浅今天叫他来的真正用意，但如果她不提起，哪怕他已经被她看穿了，他也不会先提出。
喜欢嫂嫂这件事情，李山知道是罪大恶极的，可他没办法，他在爱上那个女人的时候，她还不是他嫂嫂啊！
“二哥，这茶好不好喝？”苏浅浅问。
“好喝。”李山没有吝啬赞美，“过齿留香，沁脾心间，是难得的好茶。”
“瞧二哥这赞美的。”苏浅浅捏起小茶壶，又给李山倒了一杯，“可妹妹每次泡茶的时候，都不见二哥来尝过一口。”
“我……”李山的心底叹过一口气。
苏浅浅泡茶的时候，宛若云与孟南霜每次也都在。
李山多想去看看，又不得不忍住自己的冲动，因为他知道，一冲动，就会坏事，他不能只顾着自己的心，而不去管李家每一个人的心情和今后的生活。
更何况，自从妹妹李画回家之后，家里的人情味就变多了，李山更加不能打破这份温馨。
李山的眼里有着浓郁的痛苦和恼恨，当初妹妹没回来时，他告诉自己，等妹妹回来了，娘和爹有人照顾了，他就可以为了自己心中的爱自私一次。
如今妹妹回来了，李山又告诉自己，家里的一切都太温馨了，他不能自私地打破。
瞻前顾着后，李山不知道，是不是永远，他也无法表明自己心中对孟南霜的爱意。
苏浅浅看了一眼李山，再继续道：“二哥，这里有一根苦茶。”
“苦茶？”
苏浅浅将那根苦茶放进李山的茶杯里，再连着杯子放在炭火上烧了烧，问：“二哥，你再试试这杯呢？”
李山浅抿了一口茶，苦，再喝一口，更苦。
“是什么滋味？”苏浅浅问。
李山答道：“苦。”
“只是一根茶叶，就让这杯泡在一起的茶变苦了，可见，一根茶叶的重要性。”苏浅浅随口一声。
李山捏紧了拳头，他知道，苏浅浅这是在拿苦茶叶比喻他，因为他，所以让大家都会变苦。
“这是那根苦茶的错吗？”李山问，言语间有些激动。
“二哥知道这苦茶为什么苦吗？”苏浅浅的声音依旧温柔。
她再拿了一根苦茶，将卷成根的茶叶铺平，里面有一根很细的茎，抽出来之后，再将它泡下去。
“二哥再试试这杯呢？”苏浅浅又递了一杯茶给李山。
李山试了一口，分明放了苦茶进去的水，竟然是甜的。
“苦茶会苦，是因为它有个苦根，将苦根拔去就是甜的。”苏浅浅循循善诱，“莲子不也是这样么？”
李山没有答话，他就是懂苏浅浅说的这些道理，所以才一直不能为自己心中的爱意说什么，可道理懂，做事难。
“换做是妹妹，会将这苦根拔去吗？”李山问，那表情就像是迷失的孩子，找不到下一步该走的路。
“二哥，苦根拔去有何难？难的是，它能不再长出来。”苏浅浅说。
“我明白。”李山轻声，“在我心里，分得清楚轻重。”
苏浅浅点头，“这样就好。”
李山端起那杯苦茶一饮而尽，随着心中的苦涩一并待在一起。
李山再看向苏浅浅，眉目之间的欣赏遮掩不住，他很欣慰，自己的妹妹从小没有在丞相府长大，但看起来，她以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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