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英爸英妈是怎样担心你的安危的吗?听到重大自然灾害的新闻,他们会第一时间去查,你是不是在当地,这种担惊受怕的经历,你有过吗?
你爱的人不过是飞来荷兰看望朋友,你也立刻安排时间赶来陪她,那么英爸英妈呢?你一年之中有大半时间天南海北地跑,你知道不知道他们有多想每周看见你一次?一起吃个饭?这你有没有想过?!
只有这样让你感受一次,你才会知道个中滋味!
他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安亦哲的话,不无道理。
他只是热爱那种毫无拘束的生活方式,又知道父母家人永远会在那里,等他回去。他也知道母亲会得担心,所以才会尽量选在他们不注意的时候,再一次起程。
直到,他在电话那头,听见温琅温柔的声音说,英生,我在阿姆斯特丹,那些笃定和那些一直以来的自信,顷刻之间,化成了难以言喻的慌乱。然后,他想起了阎君,那个在温琅生命里占有重要地位的女人,这才压下心头慌乱,强自镇定地问,君君?
果然温琅称是,他这才略微放下心来。
挂上电话,将手头工作布置完毕,第一件事,便是打电话找在荷兰领事馆工作的女同学打听。
那女同学以略略夸张的语气反问,“咦?英三公子你不知道吗?我以为安亦哲事事都对你汇报呢。”
英生是什么人?只消在心里咂吧一下这句话的含义,已经大略明白,安亦哲是知道这件事的,并且,温琅能得以在如此迅速而不惊动他的情况下飞去荷兰,安亦哲在其中起的作用,居功阙伟。
温琅哪里有这种不告而别的小心思?
说来说去肯定是安小二从中动了手脚。
英生当时已经打算直奔安亦哲家里找他算帐,可是汽车电台里传出新闻,本市与友好城市阿姆斯特丹访问交流团已抵达阿姆斯特丹,交流团团长,本埠最年轻副市长安亦哲接受了本台记者独家专访,下面请听报道……
英生一愣,然后在路边停下车,趴在方向盘上笑个半死。
安小二,算你狠!
随后驱车回家,陪二老吃饭。
父亲看见了,打趣他这是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了。
英生听了,苦笑。
二老不是没有怨言,只是阻止不了儿子追求自由梦想,只能每次暗暗期待他在家里多待一段时间,下一次不要去得那么远,那么久。
吃过饭,他给父亲沏了一杯茶,给母亲切了水果,端给在客厅里闲聊的二老。
“小三这么孝顺,不会是在外头闯了祸,要我们替你揩屁股罢?”母亲笑眯眯接过一囊柚子,问。
他坐到母亲身边去,搂住母亲不算宽厚的肩膀,“姆妈,给你和爹爹打个招呼,我准备到荷兰去。”
“呦?哪能这么好啦,想起来事先同我们打招呼啊。”
“嘿嘿……”英生笑起来,“还要请爹爹姆妈忙记帮,让我的签证早日顺利办下来。”
“你不是不要靠老子闯荡世界?”老爷子把报纸举起来挡住脸,当场反攻倒算。
“爹爹,这次不一样。”英生也不觉得难为情,儿子和老子,没有隔夜仇的,“你未来儿媳妇跑掉了啊,我要去把她追回来啊,性命攸关啊……”
“好好讲话,别抻着嗓子。”老爷子把报纸撂下了,“怎么就性命攸关了?”
“有了媳妇,才有孙女啊。媳妇跑了,孙女也没了。”英生替父母算帐,“这不是性命攸关是什么?”
英母听得心动,拍了儿子手背一下,然后对老伴说,“孝国,你就帮他一次。”
“这可是他来求我,不是我鲜戈戈拉下老脸自己跑去求以前的同事的。”老先生再次拿起报纸,遮住自己的脸。
然后他压缩手头一切工作,把时间留出来,赶到阿姆斯特丹来,先和把他接去酒店的安小二在房间里打了一架,打完了两个人就瘫在沙发上彻夜谈心,接下来,早晨一睁开眼,便跑来君君家门口,远远看着温琅骑着脚踏车出门。
原本是想忍一忍,等脸上的伤口好一点,没有那么狰狞了,再出来见她的。
可是,到底捱不过心里的思念。
“等一下,你说你昨天就到了,那么,今天早晨——”温琅把英生的脸推远一点点,“我今天早晨总觉得有人跟在身后,回到家还笑自己疑神疑鬼,不会是——?”
英生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猪头脸,“是我,是我,就是我。”
他以为温琅会得发脾气,孰料温琅只是拧了拧眉心,“你怎么做到的?我仔细留意过了,什么人也没发现。”
英生笑起来,扯痛皮肉,又发出“嘶”地一声,“我跟亦哲学过一点点跟踪与反跟踪。我们这样人家的孩子,出入难免要留意一下自己的行踪,不要被有心人利用了。”
温琅挑高眼尾,这个安亦哲很厉害啊,连这也会,还能把英生揍得鼻青脸肿的。
英生重新把温琅揽进自己怀里,“你知道安小二学什么出身的?”
温琅摇头,她看人其实不太准,出入总是很大,要不是身边总有好心人,难保她一路上要载多少跟头。
“他学刑侦专业的,毕业先进国家安全局从基层开始,一干三年。”英生做一个拧脖子的动作,“跟踪与反跟踪,揍个把人,对他来说,是小菜一碟。”
“从外表看,一点也看不出来。”温琅咋舌。
“以后离他远点儿,免得他把你卖了你还替他数钱。”英生告戒温琅,想一想,又觉得不安心,一把拖起她,“走,我们结婚去!”
温琅先是一愣,被心动立刻行动的英生的一句“走,我们结婚去”给轰得五迷三道,等被他拖出半条街去,才慢半拍地笑起来。
“哥……我已经很久不看韩剧了……”他有一年,在最冷的时候,去了济洲岛,给她带韩剧里济洲岛出产的土特产回来。
彼时,她和小丁正痴迷韩剧,对男主或者男配一把拉住女主的手腕,强势或者蛮横或者深情地说,走,哥请你喝酒,走,哥请你吃烤肉,走,如何如何的情节十分有爱,十分萌。
不料过了这么久,英生不但记得,还活生生用在她身上。
第五十三章
英生却不是开玩笑,直接打了摩托艇的,飞船去了使…馆,将会晤间隙的安亦哲拖出来,张口就问:“我和琅琅要在荷兰注册结婚,需要什么手续?”
安亦哲看怪物似地上上下下打量英生,又转而问温琅,“没被打傻罢?”
温琅耸肩,他下的手,他不知道轻重,她又怎么能知道?
“英三公子,你知不知道在荷兰注册结婚从申请到审批到预约婚礼日期要多久?你知道不知道要准备多少相关文件?”
英生摊一摊手,“因为不知道,所以来问你。”
一旁的温琅忍笑到内伤,有点明白安亦哲要整英生的深层次理由。
“哈。”安亦哲拍一拍英生肩膀,“双方护照原件,双方户口所在地出具未婚证明,出生证明,出生证明公证原件,双方到场,提交申请……请问这些你都有吗?”
“我有联邦快递,中外运敦豪。”英生当街做广告。“使命必达!”
温琅看见安亦哲捏了捏拳,顾及到形象问题,没有朝天翻白眼的表情。
“你确定就这样草率决定结婚,温琅会得答应你?没有浪漫的求婚,没有鲜花,没有钻石戒指,什么都没有?”默了一下,安亦哲倏忽微笑,“你愿意就这么仓促地嫁给一个飘泊不定的浪子?”
“喂喂,安小二,没你这样子拆台的!”英生搂住了温琅的肩膀朝安亦哲抗议,又转过脸对着温琅说,“温蒂,你告诉他,我求过多少次婚了?”
温琅在心里默默数了一下,然后对着安童鞋很认真地说,“没有八次也有七次了。”
安亦哲做个绝倒的表情,“服了你们俩,如果温琅答应你,我还能说什么?”
“可是——我还没答应他啊……”温琅十分无辜地说。
“温蒂,也不带你这样的……”英生狗皮膏药似地贴在温琅身上,“我求过婚了我求过婚了!你没有明确拒绝就是接受了!我听见你唱我要为你做做饭,我要为你洗洗碗了。”
面子值几钿?把媳妇追到手吃落肚才要紧!英生当场捏细了嗓子学温琅唱歌的样子。
一旁使馆门前来来往往的路人被歌声吸引,视线纷纷投向这一隅。
说时迟,那时快,英生轻轻放开温琅的肩膀,退一步,单膝跪地,一手捂在心口,一手牵起温琅的左手,朗声问:“温琅,请问你愿意嫁给我吗?”
温琅傻眼。
她以前看那种当众求婚的戏码,总会腹诽,在那么多人面前求婚,女孩子怎么好拒绝?不接受岂不是太不给男方面子?似阿姐那般,数十年如一日当众拒绝家英哥的求婚的,要心硬到怎样的地步?而家英哥被拒绝了一次又一次,却还能锲而不舍地继续在各种公开场合向她求婚,又是如何地宠爱珍惜一个人?
温琅自问是做不到的。
可是,听说阿姐也已经同家英哥到美国注册结婚了,可见,深情总难拒绝。
不过眼下,温琅垂眼凝望着单膝跪在身前的英生,竟一时无语,那些快乐的,痛苦的,绝望的,艰难的,简单的时光,潮汐般涌起落下,冲击心灵。
英生却比任何人都懂得他面前这个女子,并不放开她的手,反而握得更紧,“琅琅,我不能说,从此就放弃了对冒险的热爱,可是我愿意为你,放慢追寻未知的脚步;我愿意为你,更珍惜每一刻时光;我们愿意和你一起旅行,去寻找全世界的美食;我愿意为你,做一切能令我们幸福的改变……”
温琅听了,几乎落下泪来。
这个英生呵,这个爱着她的英生,怎不教她心动?
她怎会不知道,英生热爱冒险和流浪的天性如同女人热爱钻石珠宝,毫无理由。
可是他愿意为了她,做出改变,改变这早已经如同呼吸般融入生活的习惯,这和叫一个女人放弃她手上的钻石首饰一样困难。
“你可以继续做你喜欢的事,在弄堂深处开私房菜馆子,种有机蔬菜,自己步行去隔一条马路的菜场买地摊货……琅琅,我不会要你为我改变,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好,所以……温琅,请问你愿意嫁给我吗?”
英生再一次问。
已有听得懂中文的路人抚掌高呼,“嫁给他!”“答应他!”
眼泪一点点盈满了眼眶,温琅伸手,轻轻抚摸英生的眉眼,“还疼吗?”
“还有点儿。”英生微笑,“如果你答应我的求婚,并且亲我一下,我就不疼了。”
温琅烟般地叹息,这就是英生啊,英俊,热爱冒险与流浪,成熟,又充满了孩子气的无赖,教她如何不爱他?
“你能再说一遍吗?”她请求道。
“温琅,你愿意嫁给我吗?”英生毫不犹豫地大声问。
“愿意,我愿意,英生。”温琅含着眼泪,郑重回答。
“哦噎!”英生跳起来,拥抱温琅,然后对着那粉嘟嘟的嘴唇吻了下去。
路人发出欢呼,庆祝他们见证了一对有情人之间的爱情。
“喂——我说——”欢呼声中传来安亦哲凉凉的声音,“我还有会要开,就不继续看你们恩爱了。”
只不过,恩爱中的未婚夫妻,没工夫理会他。
次年情人节的时候,温琅与英生举行了盛大而隆重的婚礼。
按照温琅自己的意愿,顶好是只在食肆里,办一个只得双方父母家人到场的小型婚礼。
英生倒是无所谓,可是温爸爸戚阿姨,英先生英夫人,四老齐声反对。
“傻孩子,一个热闹而盛大的婚礼,是夫家对你的认同肯定和接纳的象征啊。”戚阿姨私下拉着温琅的手,眼眶微红,“上一次,已经委屈你了,这一次,英生真心爱你,我和你爸爸也都放心了,你妈妈她——如果泉下有知,一定也能安心。再说——你爸爸上次没有牵着你的手送你走红地毯,他心里不晓得多遗憾,这一次无论如何,他要亲手把你交到英生手里去。”
英夫人则当着温琅父母的面,拉起温琅一双吃过苦的手,“我们家小三能娶着这么好的妻子,是他的福气,哪有藏着掖着的道理?一定要与亲家一起,好好把你们的婚礼给办了,大家热闹热闹,我们老头老太也沾沾喜气。”
英生全程扮乖,一概说好,只是偷偷朝温琅霎眼睛。
温琅看了,心中好笑,只能强忍着。
后来双方父母商讨得热火朝天,英生温琅索性做甩手掌柜,由得他们去。只要四老觉得开心就好。
他们当时在荷兰先斩后奏注册结婚,在年前回国的时候,一起到双方父母跟前,禀告已经结婚了的事实。
四老其实心里多少都已经有些准备,安亦哲友好访问回国后亲自来督办二人出生证明未婚证明等证件,很难不经过四老的眼皮底下。活了一把年纪,这下头的深层次含义,他们还是看得懂的。
看见自己的孩子,同所爱的人,十指交缠,站定在自己的眼前,说,爸爸妈妈,我们已经结婚了,当时的心情,很难用言语形容,不可谓不复杂。
两家老人衷心希望他们能够幸福,也由衷地想与亲友分享这一好消息,分享心中那份喜悦。
等温琅和英生倒完时差,一觉醒来,贵公子英三少将迎娶豪门弃妇温姓女的消息,外头已经铺天盖地传开来。
一早来上班的小丁和潘看见温琅和英生,齐齐窃笑,“老板,老板公,恭喜恭喜。”
英生呵呵笑,一点也不排斥“老板公”这一称呼,一呼即应。
吃过早饭,英生去上班。英生收购了新闻报纸集团的股份,策划出版了一份旅游杂志,已经推出创刊号,市场反响热烈,正积极筹划下一期的内容。至于他神神秘秘在筹谋什么,温琅也不过问,她相信要说的时候,他会告诉她。
“嘿嘿,气死裴家老太婆!”小丁一边摘菜,一边对潘说。
“气死她太便宜她,要气得她半死,可是却一点办法也无。”潘挥了挥拳头。
裴家的生意,经此一役,虽然没有彻底垮台,可是到底大伤元气。大量前期投入,也没有拿到专利权,好几宗大定单都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