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诺这会是真真的傻了眼了,秦大狮很不客气的强取豪夺过一根甜筒,然后把矿泉水塞到她怀里,还得逞似的坏笑,见颜诺盯着他,他又赶紧拆封舔了一口,以宣示主权。
“你真的是……”
“是什么?”秦放忽然走神,他看着斜对面的一家三口,小孩子骑在爸爸的脖子上乐得开怀,而妈妈则是温柔地替丈夫擦汗,十分温馨动人,他眼神一黯,连甜筒也失去了甜味。
“没什么。”颜诺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冷淡起来,又转念一想,他本来就是个阴晴不定的暴君,也没什么可奇怪的,于是又说,“我们也休息够久的了,出发到下一个点吧,不然要入夜了。”
秦放点点头,不过当来到旋转木马的时候脸又黑了,觉得受到大大的侮辱,这里全都是小孩,难道要他一个大男人坐这个?
颜诺也知道他想的什么,摇摇头说,“秦总,我们要去的是那里。”她手指着一个方向,原来是旋转木马后面的“鬼屋”。
秦放这才缓颜,鬼屋他还真不怕,于是又雄纠纠气昂昂的走了进去,这次特地比颜诺走得快,势要挽回劣势。
颜诺一叹,原来这个男人还是个大孩子。
鬼屋里一片黑暗,阴森恐怖。
时不时会伸出一只手抓着人的腿,或者是面目狰狞的鬼面獠牙,从不同的角落传来惊讶尖叫的声音。
颜诺一直壮着胆子摸索前进,突然被一个鬼脸吓一跳,不知道绊倒了什么,整个身体要往前扑去,所幸被一双温暖的大手稳住,她以为又是鬼手,正要挣扎,却听见熟悉的声音,“怎么不小心点?”
原来是秦放,她莫名地安下心来。
“别怕,有我在,这些都是假的。”秦放抓着她的手,拉她往前走。
她没有放手,她也没有告诉他,其实她不怕鬼。因为,她突然眷恋这一刻的温柔,一样她已经失去了很久的东西,她觉得自己有点无耻,利用了他好意的关怀。
事实证明,秦放真的是个很彪悍的人,那些真人扮的鬼没吓到他不止,他还能反过来吓人家,颜诺想这年头真是做什么工作都不容易啊,尤其是遇到秦放。
后来他们又玩了其他的项目,玩得畅快淋漓,十分尽兴,颜诺觉得自己很久没有这么快乐过了,似乎多一个陪玩的真不懒,所以她即使出了乐园还是笑容满面。
是夜,华灯初上,这个不夜之城展现了另一个面貌,神秘,奔放,自由。
颜诺挨着车窗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忽然问道,“咦,这不是去老街的方向。”
“不是还没吃饭么?玩半天了你不饿?之前磊子说朝阳路开了个新的餐厅,我们可以去试试。”秦少爷今晚特别热情,似乎难得的放松了心情,语气也温和起来。
颜诺见秦放一番好意,也就没有驳他,继续看着车窗外来来回回的街景。
塞车的一个小时里,秦放又暗骂无数回瘫痪的交通,终于艰难的来到方磊所说的餐厅。
停好车以后他跟颜诺走了进去,只是他们才进门就听见“砰砰”的礼炮声,然后七彩缤纷的彩带落在他们二人头上。
“搞什么?”秦放忍不住一吼。
侍应生立即缩了缩,还是经理镇定,笑着上前道,“恭喜二位,你们是第999对来我们餐厅用餐的情侣,将会得到八折优惠,祝你们用餐愉快!”
情侣?秦放俊脸一僵,消息错误,原来这是人家方磊特地留意用来约会的地方,他拉下脸直觉的要离开,可是却见颜诺已经跟着经理走进去了,迫不得已,他也只好硬着头皮进去。
坐定以后,颜诺用餐牌挡着脸,悄悄地对秦放说,“秦总,八折好划算啊,我刚看到菜式看起来很不错。我们就装一装情侣吧,好歹饿了一个多小时才到的!”
为了这一句,秦放绷着的脸缓了下来。
各自点了餐以后,一个拿着立可拍的侍应生走过来,礼貌地解释,“我们餐厅免费为每对就餐的情侣留下一个美好的纪念,两位能不能坐得靠近一点?”
为了美食,颜诺倒是很大方,主动坐到秦放身边。
见人家说“笑一个”秦放还板着个脸,颜诺又小声嘀咕,“秦总,拜托笑一个,不然人家看出我们不是情侣的话那折扣就泡汤了。”在外人眼里,这时的两人看起来就像在耳鬓厮磨,恩爱得很。
秦放勉为其难地弯了弯嘴角。
侍应生的要求更上一层楼,“先生如果搂着你女朋友的腰,照起来更好看哦。”
颜诺脸上飞染上两抹红晕。
秦放大声吼道,“罗嗦!要照就快点!”不过他搭着颜诺肩膀的手还是紧了紧。
侍应生手一抖,摁了确认键,最后照片出来,是俊男美女不错,不过男的没有一点表情,他心里惋惜,可惜了一个帅哥,不止脾气不好,原来还是个面瘫。
幸好如颜诺猜测的那样,那家餐厅的菜肴很美味,不然秦放估计要去掀了方磊的窝。
第二天,颜诺收拾包包的时候,才发现那张她跟秦放的合照放在她这,她微微一笑,随意把它夹在一本书里,然后出门上班去了。
可是才走出大门,她就再也迈不开脚步,整个人像被灌了铅似的定定站着,黑玉般的眼睛紧锁住眼前高大的身影——她曾经以为会自己能always love的人。
第五话
他怎么还能这样若无其事的出现在她的面前?
颜诺双手像抓救命稻草般紧攒着包包的肩带,一瞬不瞬地望着眼前这个她以为永远不会再见的男人。颜诺,要沉住气,他已经不能影响你了!她这么跟自己说,然后深呼吸稳稳离乱的气息,迈开步子,从容地从他身边越过去,不再回头。
段奕琛,原来漠视你也不是一件难事。
段奕琛并没有追上去,只是定定站在那里,任由她转身离去,直到背影渐渐地模糊,心里的某处难受得隐隐刺痛。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一直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秘书忍不住上前提醒,“总裁,董事局会议快要开始了,不如我们先离开吧?”总裁早上一下机就直接到这里来,似乎就是为了见方才那位小姐,可是两人碰面了又不说话,真是奇怪。不过总裁的私生活轮不到他来揣测,除非想丢了这份优渥的工作。
段奕琛颔首,回过头信步朝轿车走去,又忽然问道,“忘记一个人需要多久?”
秘书一愣,还在揣摩上司的用意,段奕琛却已探身坐到车里了。
银灰色的宾利缓缓驶出老街,一如它的主人,强势、敏捷、优雅。
颜诺回到工作室的时候,秦放还没有来上班。不过老板行踪飘忽是可以被原谅的,她也没有多想,处理了几份日常的文件后,就一个人坐在位子里出神,脑海里浮现的都是晨色中段奕琛静默的身影。她苦笑,显然一年时间还不够她用来忘记,只要他一出现,过往的一切都纷涌而至,无限心酸。
梅子熙送文件上来的时候,就见颜诺心不在焉,脸色不太好,就凑近她八卦,“颜姐,怎么了?是不是老大很难服侍?”她说完还瞄一眼秦放的办公室,以为秦放又发难。
颜诺本来还沉浸过往中,被她一问打了岔,想起昨天那个别扭的秦放,于是勉强笑了笑,“没的事,他还没有回来。”其实秦放除了脾气大一点,倒没有多大的缺点。
“哦,那麻烦你帮我放他桌上,我先下去了。”
到了十一点半,还不见秦放的身影,倒是方磊急急忙忙的从一个工地赶回来,因为颜诺的电话。
“怎么回事,不是约了明天的吗?”初秋的天,方磊居然还满头大汗,可见他赶得很急。
颜诺赶紧上前说道,“方总,刚才我跟昊天那边通过电话,他们总经理正在开季度分析会,在中午午休的时候会有一个小时的空余时间,然后下午直飞英国考察,下个月才能回来。”昊天是工作室今年最大的合作案,还有一些细节没有谈妥。
“什么?又下个月?这怎么行?就差一点,他们拖得起我们可拖不得!”方磊脸色一变,急得团团转。
“方总?现在过去还能赶得及啊。”颜诺看看表说道。
方磊苦着脸,“问题是老大发高烧,还等着我送药去呢!”
颜诺讶异地问,“秦总发烧?”明明昨天他还好好的,怎么说病就病了。
“嗯,似乎还不轻。”
“那怎么不去医院?”颜诺有些担心。
“他不喜欢去医院。”方磊说道,他看了看眼前的颜诺,灵机一动,“对了,不如你去帮我把这些药送到他那里去,是我问家庭医生开的药,可以的话你买点粥什么的给他吃,估计他还没吃呢!”他把药还有钥匙递给她,又拿起外套往外走,“昊天是大案子,我必须亲自去一趟,老大就麻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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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诺仔细想想,发烧的时候抵抗力比较弱,再吃外食不大好,她又不确定秦放家的厨房能不能用,于是就先去超市选了一些食材回自己的小窝做了一小锅瘦肉粥,用保温瓶温着,然后再打车到了秦放的住处。
秦放住在市中心的一个高级复式公寓,一层两户,每平方市价上万元,当初刚推出一下子就销售一空。不过颜诺没心思欣赏这些,在管理处登记身份以后就坐电梯直达秦放所住的顶楼。她这才发现顶楼只有秦放一个住户,按了几次门铃没有人回应,于是她就用方磊给的钥匙开门进去。
颜诺才踏进玄关就怔了怔,入眼的全是黑与白的交错设计,再看不到别的颜色了。她换了拖鞋,在一楼认真看了看,不见秦放,想来是在二楼卧室。颜诺先把粥在厨房放好,然后轻手轻脚的走上二楼。主卧房的门半掩着,她敲敲门再进去,一眼就见到秦放虚弱地躺在黑色的大床上,额上敷着冰袋,因为发高烧,他整张脸都涨红着,似乎睡得不安稳,不停地呓语着些什么。
颜诺先换下冰袋,帮他掖好被子,然后下楼来。厨具几乎是新的,看来秦放不怎么在家里开火。她把带来的肉粥再慢火热一遍,然后盛出一碗凉一会,再端到楼上去,秦放还没有醒来。
“秦总,秦总。”颜诺在他身边轻轻喊了两声。就在这时,她口袋的手机响了起来,拿出来一看,怎么是他?他怎么会有她的号码?转念又暗骂自己幼稚,只要他想,这天底下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
对方百折不挠的等待着,颜诺盯着那个无论删除多少遍都记得的号码好一会,咬了咬牙把它摁掉,随即收到一条短信——八点,老地方,不见不散。什么意思?颜诺一气之下就把手机关机。一年不见,这个人还是惯有的强势,以为所有人都该听他的?
这时秦放似醒非醒,在床上辗转反复,颜诺本来想摇醒他起来喝粥吃药,结果却被他一把抓住手,张着唇呓语,“妈,妈……”
手心传来非常温的火热让颜诺一愣,那几声饱含眷恋的呼唤令她为之一动,没想到秦放虽然狂放不羁,原来还会有这么稚气的一面。听说人在生病的时候最脆弱,在这时候还惦记着的人,一定对自己很重要。
烧得迷迷糊糊的秦放以为他拉到的是妈妈的手,抓得紧紧的,感觉很柔软很温暖。
睡梦中,妈妈温温婉婉地站在院子门口,朝他们招手,温柔地喊着,“小放,磊子,馄饨好了,快回来吧!”
然后他就拉着方磊兴高采烈地跑了回来,妈妈先给他们洗手,擦汗,再一人给端上一碗热腾腾香喷喷的馄饨。飘香千里的骨头汤,配着捏得周正的小馄饨,是他们的最爱。
他们两个就有滋有味的吃起来。
突然,一直坐在一旁笑看着他们的妈妈消失了,任秦放怎么吼怎么跑怎么使劲也抓不住,失落地跌坐在地。
他蓦地惊醒,然后就看到颜诺正一脸温柔地坐在他面前,自己还紧紧地握着他的手,那一刻,他形容不出是什么心情。
缓了缓神他才问道,“你怎么来了?”他的嗓音暗哑,喉咙艰涩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全身像被火烧似的。
颜诺赶紧递上一杯水让他喝下润润嗓子,轻柔地回道,“方总要赶去昊天那边谈合约,便叫我把药带来了。这是我熬的肉粥,你先吃点垫垫胃,然后再吃药。只要发一身汗,很快就会好了。”
听着颜诺柔柔软软地声音,想起了那个梦,秦放出神了好一会。而后他瞪着那碗粥好久,就是不想吃,居然还耍起小孩子脾气,“我不喝粥,我想吃馄饨。”
颜诺好气又好笑,“秦总,现在我到哪去买馄饨?而且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吃药退烧,等病好了吃什么都行。”
秦放就是不动,似乎生病了让他更有恃无恐起来,非让人哄着顺着,抱着被子嚷嚷,“馄饨!”
这个人是吃定了自己是软柿子,颜诺翻翻白眼,权当是在哄孩子,“这样吧,你先把粥喝了,吃了药睡一觉,我待会给你买去。”
“我要自己做的,不要外头的那些,不但偷工减料还全是味精,难吃死了。”即使是病了也无改秦放挑剔的性格,而且还得寸进尺,偏偏遇上脾气好的颜诺,更是无往不利。
“好,好,好。”颜诺无奈地应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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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是什么情况?一向狂放自大目中无人的秦大狮竟然搂着被子坐在开放式厨房的餐桌前,就为了看着颜诺包馄饨?说出去不会有人相信的,可偏偏这是个事实,连颜诺本人也很无奈。
她趁着秦放吃完药睡觉以后,到附近的超市买了食材,回来就熬上了一锅骨头汤,拌好带有瘦肉末,香菇丁,白菜的馅料,才和好面准备擀成馄饨皮,秦放就醒了。
他自从下楼见着颜诺在厨房里忙乎,就坐在那里不走了。
颜诺好心的建议道,“秦总,不如你去看看电视吧?还要好一会才能开锅呢!”被他这么盯着真不自在。
秦放答非所问,“现在很少女人会下厨了。”他口腔里还留有肉粥的余香,她做得真不赖,再看她做馄饨更是流畅自如,显然非一日之功。
“我也只是会一点。”颜诺谦虚道,又不死心地再问,“你不如再上去躺一躺?得了我叫你。”
“我就坐这等着怎么着了?碍你眼了?”这不,秦大狮的脾气又来了。其实他明明不是那个意